第四章
卷二蕩氣迴腸情傷魔焰族
“回來了!平安回來了!”
封劍非與冰影一進入魔焰族群聚的山頭,就聽見人們爭相走告的聲音。
遠遠有一個人影衝出人群,沒命似地跑過來,嘴裏一直叫嚷着:“公子,公子!我等得你好苦啊!”
是封孤雲!封劍非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孤雲,你好好的啊?”
封孤雲奔到主子面前,拉着封劍非的手猛搖晃,高興地大叫:“我沒死,不過前幾天實在不太好,後腦袋撞了一個大包,幸好這位魔焰族的小公主發現我昏倒在樹林裏,讓人將我抬回來,是她一直照顧我,把我救活了!”
“小公主?”封劍非看向封孤雲後面笑臉吟吟的黃衣少女,她是魔焰族的小公主?
“我們這裏沒有什麼公主啦!可是雲哥哥就愛這麼叫我。”
霧影趕忙澄清。
“霧影,你會救人啊?”冰影從封劍非身後探出頭好奇地問着。
“大姐,我哪有那種本事?是他自己身體強壯,慢慢好起來的啦!”霧影才不敢居功呢!
等等,這是什麼關係?這些日子以來,封劍非幾次問了冰影她的家庭情況,她總是含糊帶過。如今他懂了,原來她不說,是不想暴露身分。
她雖不是一個公主,但絕對尊貴。事情有點複雜喔!他過慣了閑雲野鶴的日子,未來只想當個浪跡天涯的劍客,卻招惹上了身分特殊的她……
封孤雲一見主子一臉迷惘神思,急忙將他拉至一旁咬耳朵。
“公子,雖然霧影很可愛,心地也很好,但是這一族女人千萬惹不得。尤其那個大權在握的老巫婆,也就是霧影她娘啦!老是要笑不笑地看着我,一直叫我過去陪她聊天,不知是不是想將我給吃了,害我一見她就只想逃個三丈遠。”
封劍非的眸光溫柔地追隨着冰影的倩影,她正和妹妹在敘舊。“為何這裏的女人惹不得?”過去的這段時日,不管日夜、不管山邊水畔,他可是將她“惹”得很徹底呢!
封孤雲一瞧主子兩眼發亮地凝視着冰影,心中大叫不妙,“完了!公子,你讓她給上了對不對?”
“孤雲,注意你的言詞。”封劍非耳根一燙,靦腆地輕斥。
公子沒否認?真的上了?他多日來的擔憂竟然惡夢成真了,公子二十五年的童子身嗚呼哀哉了!“公子,我可憐你。”
“還胡言亂語!”封劍非伸手摸摸封孤雲的後腦,“你沒摔壞腦子吧?”
“公子你才離譜哩!讓人家‘用’了,還不以為意!”
“越說越不像話了!”封劍非沉下臉。雲雨之歡怎能拿“用”這種粗鄙字眼形容?
有點奇怪耶!公子怎麼好像一點也不進入狀況?封孤雲趕忙問道:“公子,你是真不知還是在裝胡塗啊?”
“我知道冰影的身分了,不過我不會打退堂鼓。”封劍非的眼神滿是堅定不移。
“又不是你不打退堂鼓就成的,公子,你別受這種委屈,我們姿態先擺高給她下休書……不對!沒有成親哪來的休書?”封孤雲搔搔腦袋。“公子,我聽說山那頭有一個邪惡的黑魔魈,我們仇家搞不好哪天會尋來,這裏並不安全,你就別招惹這裏的恐怖女人了,我們趕緊離開吧!”
封劍非當然知道他身邊可能危機四伏,不過他聽了半天還是找不着頭緒,“孤雲,這裏的女人為什麼恐怖?”
“唉!”孤雲細說從頭,把這幾日來所見所聽娓娓道出……
只見封劍非的眉頭越攢越緊,漂亮的藍眸越來越陰沉。世界瞬間在眼前瓦解,天好像快要崩了,地好像快要裂了……
“走婚?母系社會?沒有天長地久?男人只是可有可無?”
嗚……可憐的公子,干萬別想不開啊!“公子,我的肩膀借你一下,男人失身不是大事,請‘節哀順變’!”
封劍非露出悲涼的笑意,這感情的事豈是說放就放的?
“公子,我們也別遊山玩水、行走江湖了,我們馬上就出發回你的老巢穴維吾城去,以你尊貴的身分,還愁沒有女人爭相投懷送抱嗎?”
“你要我瀟洒走人?”他能把百花谷里的往事當成清風流雲般散去嗎?他能當一顆心沒有為她活絡撼動過嗎?師父們二十載的教誨,讓他的出世觀早已盤根,“無塵奇俠”本無心也不識情愛,然而一個無心的男人怎會感到痛徹心扉?
“錯錯錯!孤雲,你大錯特錯了!我的感情豐沛到我自己都無法相信!”
她是他的初戀!若有人的初戀會持續一輩子永難釋懷,那麼他一定是那種人!只消幾個黃昏就淪落畢生情,縷縷憔悴爬滿身……
封劍非淡然一笑,“我對冰影不離不棄。”
“你們之間哪會有這麼深的感情?也不過在一起半個月而已!”封孤雲才不信。
“我想一般尋常夫妻每日也只有一或兩個時辰私下相處,我救了冰兒后,朝夕都在一起,山谷中半個月,可抵平常夫妻多少相處歲月呢?或許感情的深淺不能用時間的長短來衡量,但我很清楚我對冰兒的感情有多深多濃!”
封劍非眼神已然恢復澄澈,無比醇柔的眼波直直投向心繫的人影。
封孤雲急得快哭了,“紅顏多禍水,紅顏絕對是禍水!”
封劍非輕搖着頭,“孤雲,怪不得別人,若說紅顏禍水,也只因男人心中有紅顏,非關紅顏本身!”塵埃處處,若不執意去沾,心永遠清寧!
老天真不長眼,什麼女人不好給,偏偏派給溫柔敦厚的公子一個魔焰族女人!公子為這種女人動心,只怕要吃盡苦頭了,唉……
眼看封劍非又挺步邁向那個女人,封孤雲知道大勢已去,只得仰天哀叫:“老天爺,你為什麼要故意陷害我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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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影,你隨我來。”
冰影環視周遭一圈,發現身旁一堆人嘴巴張得老大。不好!此時不宜久談,她拉着封劍非的手腕撒嬌,“封大哥,你等天黑再來啦!”
“你隨我來。”封劍非還是這一句,心卻已半涼。
“喲,他挺不識相的。”
“可不是!男人沒個男人該有的分寸!”
冰影一時情急就想將封劍非先推開,她不要他聽見這一堆亂七八糟的話!“我是有些事情沒有和你說得很清楚,封大哥,你先走好嗎?晚上我再全部告訴你。”
難道他只是招之即來亦可揮之即去的人?不!他絕不願淪為她生命中的某個過客!他咬着牙說道:“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我的小跟班剛剛全都跟我說了。你隨不隨我來?”
冰影輕搖着頭,“可是有緊急事情發生了,我不能跟你走開。”
“好!既然你願意與眾人分享,那我也就沒啥好顧慮了。我要說的是,晚上我不會過去!”封劍非眉不挑,聲無波,眼色深沉莫測。
周圍群眾發出陣陣抽氣聲,冰影則不敢置信地捂着耳朵,陷在封劍非這句話帶來的騖愕里。
她彷彿看見那雙藍眸中有着一閃而逝的痛楚……她大概瞧錯了吧?說得那麼堅決絕情的人,心中怎會有痛楚?
她愣楞地又再次低問:“你……你剛剛說什麼?”
“我不會去找你!”封劍非附在冰影頰邊耳語,不想讓她太難堪。
她被拒絕了?冰影漲紅了臉頰,雙手握住拳頭,“你不可以這樣!”
霧影一看,糟糕!大姐要火拚了!趕忙做和事佬。“大姐,好好說嘛!封大哥,我二姐昨天不見了,有人看見隔壁黑山山頭的黑魔魈曾經在附近出沒過,所以我們猜可能是他擄走了二姐。我們要趕快回家研究出辦法來救她,你千萬別怪大姐啦!”
“你們想回家?”不!沒把話說清楚,她別想回家!“冰影,你先隨我來!”封劍非鐵臂一伸,二話不說就架走他的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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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封劍非拉着的冰影低着頭,心中十分氣惱他給她難堪。
“你知道我們白天是不許見面的嗎?否則我回去后一定會被我娘念上半天啦!你知道我必須以身作則嗎?否則族中的女人一定會很無所適從!然後我們魔焰族就完蛋了……還有,我妹妹失蹤了,我煩死了啦!”
叨叨絮絮的小嘴吐出酥軟音調,擺羽了是在瞠惱,更是在對他撒嬌。
封劍非在一株老松樹前停下。這裏是他第一次與魔焰族人接觸的地方,也是在這裏,他被兩名少女帶走,從此展開了與她的糾葛情纏。
他緊緊握住她的手不願放開。與她來到這兒,他更想將她帶離這一片異情天地,可是,她會願意隨他而去嗎?
他利用短暫的時間仔細斟酌,將情勢全面考量透徹。當他終於能夠面對她時,已經暗下抉擇,凝肅心情了。
“我不管什麼是我該知道的,我也不在乎你有那麼多的‘否則’我只問你,要我幫你想辦法拯救你妹妹嗎?還是只要我當你的午夜情夫?”
他給了她選擇,而他的選擇從來都只有一個——愛她,今生不悔。
“我是魔焰族人的領袖,請你明白我的責任。”
“我不知你居然會懂得‘責任’!”他忍不住拋出口氣極酸的諷刺。她取走了他的靈魂,留下一顆不完整的心給他,這個責任她預備怎麼承擔?
冰影不免有點動氣了,“封大哥,我是很容易衝動任性,可是你別把我瞧得沒一點長進好不好?”
封劍非輕嗤一聲,“你確定你現在的決定不是衝動任性?”
“當然不是!”一路相忍、好聲相求,他還給她擺個臉色,更把她給看扁了,教人不生氣也難!
沒良心的女人啊!空洞的藍眸飄向滿天日落彩霞,只裝入憂鬱的顏色。
“你不懂你不要的我的心,就像我也不懂我的心還會剩什麼?”
封大哥在說什麼啊?微慍的冰影只知道他不開心,她胸口也不由自主地跟着一緊。她放下身段拉拉他的衣袖,輕聲細語地說:“封大哥,我們現在先不說這些了,你留在族裏住下,晚上再過來好嗎?”
他靜默不語,差點就軟化了。
“好不好啦?”惹人憐愛的小臉湊了上來,直盯着他看。
不行,他絕不能軟化!“冰影,我想你還沒搞懂,我說過的話不會更改。”眼光又變得冷沉。
見鬼了!他什麼時候變得像一隻不知轉寰的騾子?簡直拿十頭牛來也拉不動!她愛嬌地捶了他一下,“你到底要我怎樣?你根本就強人所難嘛!”
“我不勉強你!”封劍非回答得乾淨俐落。“你也別勉強我!”
她終於聽出他話語中的決絕了。不!她不接受!封大哥一向都很好說話的,她一定有辦法讓他回心轉意!
冰影急忙往封劍非懷中偎去,再度使出纏功。“封大哥,你從來都很疼冰影的,你就順着我的心意,體念一下人家是一個魔焰族女人嘛!”
他凝視着懷中那張攫走他心魂的小臉蛋,徐緩地拋出一記驚雷。“而我來自天山下的大漠,我的國家是維吾國,那裏的男人可以有四個老婆!”
言下之意,就是想讓她明了維吾國的男人不會認定一個女人!
“啥?四個老婆?”冰影忍不住抽氣又急着大嚷,差點咬斷自己的舌頭。
他現在仍是她的男人,他最好斷了想找別的女人的念頭!
若因一開始沒把情形和他說清楚,而對他懷有一絲歉意的話,如今也全被這個意外趕跑了。
冰影簡直氣炸了,“你……”牙磨了半天,她最後竟只擠出這一句話,“你可惡啦!”
“唉!真是老掉牙又沒建樹的指責。”他當然知道這麼刺激她很可惡,可是男人的尊嚴加上一身傲氣和對愛情的執着,使他不得不這麼做!
氣歸氣,心底終究還是捨不得他啊!冰影不死心地找着下台階,“你現在不在天山那邊。”兩顆漂亮的杏眼死啾着他,等着他回答……
他到底要不要來夜宿雙飛?只要他說好,她就不氣也不怪他了。
冰影等不到想要的回答,火氣燃眉,火舌又逞強了。“你敢再說一句晚上不來,我就將你留在我房內的東西擺在門口,明晚馬上就找別的男人給你看!”
衝動不虧是她的別名!他又不是第一次領教她的怒焰,一回生二回熟,現在呢?他麻痹了!不必提掌劈死這個沒心沒肺的丫頭,他不怒反笑地唇角一句,“是嗎?我可以保證那個男人絕對走不到你的房門口!”
“算你狠!”誰教他武功高強呢?冰影氣得心頭髮疼,咬着牙,從齒縫中擠出一句話,“你居然不顧我的感受……”
“冰兒,你的感受是什麼?”悶悶的語意里有一絲隱抑的企盼。
他還敢問她的感受?她的感受就是——“氣瘋了啦!”
“什麼樣的感受會讓你氣瘋了?”封劍非持續相逼。他相信她對他總有一些些不舍的成分吧?
“氣瘋了就是氣瘋了,還有什麼感受!”冰影的腦袋瓜子還沒弄清楚,就聽見娘親的呼叫。
“冰影!”
“娘,你來了。”冰影拋下封劍非,轉而奔向母親的懷抱。
“娘,我回來了!我先前和封大哥掉進溪里了,然後在百花谷停留了好些天,娘有沒有擔心啊?”
“怎會不擔心?我不敢往壞的那一頭想,只能安慰自己你是不是跑到哪裏去玩了!”滕珠媚疼憐地捏捏女兒被陽光曬紅的粉嫩臉頰。
冰影往母親懷裏鑽去,嘴裏喳呼着:“我不是故意去玩的啦!娘,看到你真好,我發覺我好想好想你喔!你看到我高不高興呢?”
“高興!怎會不高興?你這孩子居然把小時候撒嬌的本領又拿出來了。”滕珠媚邊說,眼角瞥了瞥那個一臉陰鬱、雙拳緊握的男人。
他在不滿些什麼啊?女兒可是陪了他大半個月了呢!
冰影聞言一怔,她有多久不曾和母親這般親近了?是因為她想撒嬌的人擺着臭臉不理她,讓她氣得咬牙切齒,她只好另尋慰借了嗎?
喔!她的心頭好不凄涼,心緒有如亂麻。
“冰影,快隨娘回去,你已是族領了,大白天還跟男人在一起,不像話!”挨罵了!冰影吐吐粉舌,又偷瞧封劍非一眼,哇!那張臭臉真是難看……
也好,就先避開這個讓她氣得頭頂冒煙的傢伙吧!“哎呀,煩透了!娘,我們快走吧!”她不想繼續跟他吵架,挽着母親的手離開了。
封劍非張口欲言卻無法成聲,只能咬牙暗恨。
她的母親護在她身側,這一刻他喊得住她嗎?遠去的紅色纖影已鏤在他心版,揉入骨血,拭不凈也擦不掉。
當日下天山,心不沾塵、人未識情,只一心想聽從師父們的期許去歷練江湖;而今呢,被莫名追殺僥倖未死,怕是要埋葬在紅塵兒女情長里了!
封劍非縱身上了樹梢,妄想追逐那抹消逝的紅色身影……
悲澀狂湧上心頭,他仰天而嘯:“同是一方天涯,為何卻有魔焰族與百花谷兩種不同境地?”
夕陽在天,心影紛亂,情夢望斷,只剩一襟晚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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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他,她睡不着!
冰影冀盼着封劍非會消了氣而過來相會,然後她就可以和他說說霜影不見的難題了。她和娘親兩人用了一個晚上來推敲也沒能有個好結論,她相信學識飽滿的他一定有辦法幫她拿捏個絕佳主意。
不過,看來她的期望要落空了。
冰影在翻了第一千個翻之後爬坐起來,臨窗而望。“該死的!他不來,我怎麼就找不到一個好角度入眠呢?”
天空幾點疏星,流水潺涓,莫非她要讓星空與水聲陪她一夜嗎?她委屈萬分地嘟喃着:“可惡的封劍非,寧可在外頭打地鋪也不來找我!”
一想起地鋪,就回憶起與他窩在一起隨地而眠的情形——
兩人有了親密關係后的第二夜,臨就寢時,他在火堆旁鋪了好大一片乾草,不再讓兩人隔着楚河漢界遙遙相望。
“封大哥,我要睡靠近火堆的那一邊。”這樣比較暖和嘛!
“好。”封劍非笑意軒軒,由着她挑。
她躺了下去,想了想又爬起來。“不好,如果我半夜睡熟了,翻了個身滾進火堆里怎麼辦?我還是睡外邊好了。”
“好。”他笑着挪了進來,把安全地帶讓給她。的確,她的睡姿千奇百怪,一整夜下來可以像一顆陀螺打轉一圈。
兩人並列躺平,她沒一會兒又有意見了,“這樣還是不好!”
“怎麼不好了?”
他沉醉的聲音擺動夜間空氣,好好聽喔!她朝他靠了過去,眨眨眼,“萬一來了野獸,我會先被欺負呢!”
唉!花樣真多!他嘆着氣,“你想怎樣才能兩邊都安全呢?”
哼!還裝胡塗?她撇撇嘴,疊上了他的身子,環住他的腰身,窩在他懷中,笑得開心滿意。她還是最想睡在他身上!“這樣好嗎?”
“冰兒,你想睡覺吧?這樣不太好……”他不安地扭動一下。“怎會不好?天然的火盆,肉墊子軟硬適中,你的聲音當安眠曲,可以像白天那樣抓着你的手,我可喜歡呢!咦?”
這是什麼?她的小腹碰到了一個硬挺……哇!怎麼可能?
下一刻,他俐落地一個翻轉疊上了她。“我喜歡這樣。”
她迎上他炯亮的藍瞳,裏頭一點困意都沒有,只有激情澎湃的流彩。“我不是那個意思……封大哥,你不會來真的吧?昨天晚上、今天早上還有下午,你才和人家……”他哪來這麼多精力?
“今天晚上這一次是你自己送上門的!”他吻上她紅艷艷的小嘴。
昨日之前他還是一個靦腆小子,如今卻像個調情老手,能誇他天資聰穎又勤勞好學嗎?她皺皺俏鼻,敲敲他的肩膀,“你啊!就是這樣老不正經……”
他舔着她耳垂后的肌膚,徐徐呵着氣。“你不喜歡?”
討厭!身上幾個敏感點都被他摸得一清二楚了啦!好癢喔!她環住他的腰嬌笑,“我喜歡……你的不正經。”
兩人褪去衣衫,她享受着另一場席捲她全部心魂的激情風暴,她的指甲指進他的肉里,甩擺着身體,隨着他加急的律動呼吸逐漸急促……
“啊——”她要爆發了,“快!快一點!”
“我的冰兒啊……”當他全身劇烈抽搐時,他總愛這麼吼着。
她已然不再爭辯誰是誰的了。那問題想來就好無聊!
她只願意深深地依戀着他的每一滴氣息,在他懷中甜沉睡去,不必擔心滾進火堆,不必憂煩野獸來襲,那種有人眷寵着的感覺比什麼都來得窩心……
冰影猛然迴轉心緒。“啊!不能再想了,否則我要失眠一整夜了!”
從來不覺得自己的床榻太空蕩,今夜卻恨死了這張從小睡慣的床,她很不想承認——和他一起打地鋪的感覺好好喔!
多少甜蜜—一輾過心頭,她好懷念呀!
呆愣地瞪着擺在桌案上幾樣物件,他的衣物、他的長劍、他的玉佩……為什麼等待的人還不來?她心頭酸酸的,才捨不得將這些礙眼的東西丟到房門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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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霧茫茫,天月無光。
“公子,你掛在樹梢上做什麼?”封孤雲爬了半天也攀不上粗大的樹榦,只能氣急敗壞地在下頭對着空氣喊人。“天色很晚了,你下來睡覺啦!”
半空中射來一道震喝,“我最後說一次,你別煩我,睡你的覺去!”
封孤雲倒回地鋪上,捂着耳朵哇哇叫,“公子真狠,連魔音穿腦這招也使上了。”
公子整晚都陰陽怪氣的,晚飯不吃、有覺不睡,還踐踏他的關心。
“不吵就不吵,你高興在樹梢吹一夜涼風就讓你吹個夠,你自己是大夫,病了就自己醫吧!我要睡我的覺羅!”封孤雲最後一次對着高處心戰喊話。
封劍非登上高處,期望懸懸念念的情懷能穿透暗夜,走到更遠那一端!
知道魔焰族有潛在危險,他哪可能離開?這兒最容易察覺風吹草動,而且可以看見她家莊院的幽光,他守候她的心依然不變。
“平生淡薄,任意逍游,閑塵斷送翠竹台。
惱悶愁來,心被冰埋,翩翻紅影醉天涯。
捨不得、躲不開,折煞一分情意,
找不到,參不透,痴戀一份妍麗。”
封劍非信口吟來一闕辭,道盡與她相識以來的百轉千折。”
隨手又捻來一片蒼松針葉,放在鼻息間嗅聞,一股淡淡幽香飄來……
但這卻不是她身上的香鬱氣息。她身上總是沾着百花味,總是嬌俏甜笑、妙語如珠,總是拉着他的手閑閑漫步,總是喜歡躲在他的懷中……
封劍非慘然一笑,“一個女人要偷走一個男人的心,原來是這麼容易!”
夜風忽過,驚動林鳥,一對比翼雁展翅雙雙高飛,冰影那日追逐一雙粉蝶的身姿霎時捲入他的腦海中——
“快啦!快啦!快幫人家逮住那一對藍色的小粉蝶啦!”冰影從花叢間回眸,對着封劍非勾勾小指頭。
他正在準備他們的午餐,又好氣又好笑地放下手中的事朝她而行。“冰兒,抓蝴蝶會比你的小肚子餓扁了還重要嗎?”
“當然重要!”她墊高腳尖往空中一撲,懊惱地跺着腳,“討厭!又撲了空,飛走了啦!”
她的食指迎空一指,“瞧見了沒?我要它們!你快用輕功幫我追回來啦!”
堂堂“無塵奇俠”一身的絕世武功,居然淪落到追捕蝴蝶?
他雙手環胸睨着她,眼底佈滿盈盈笑意,“那對蝴蝶到底有何重要?”
她亂跑亂跳追逐着那對藍蝶,忙不迭地喘着氣說著:“封大哥對我最好了,我一直都想送一樣東西給你收藏,今天我發覺這對蝴蝶跟封大哥眼珠子的顏色一模一樣,我決定要將它們送給你啊!”
她誇讚他好,還想送他東西?他的心頭一暖,不過仍不放過調侃她的機會。“沒誠意!讓我自己去抓還說是要送我的?你就知道居功!”
冰影咯咯嬌笑,大力將他推向翩舞的蝴蝶。“哎呀!你計較什麼?人家的心意到了就好了啊!”
衝著她的這份心意,不一會兒他的掌心上便棲着一對藍蝶,捧送到她眼前。“好了,你可以送給我了。”
“瞧!真的和你眼睛的顏色一樣,封大哥,你有一對最漂亮深雋的眼睛,我好喜歡盯着你看喔!”兩隻淘氣眼眸朝他眨了眨。
小嘴甜,話更甜,酥麻了他的心魂,存心要他把心交付給她。
“我給你的小蝴蝶你要收好喔!哪天你不要了,也不可以丟!”冰影嬌蠻地命令,把蝴蝶放進他靠近胸口的暗袋。
“我不要的時候還不准我丟?”當然這種可能性絕對等於零。
“當然啊!你只管將它們送回來給我,讓我保留下來好了!”
他抓住在他胸膛上又按又搓的玉手,放到唇邊一吻,反扣至她的胸口,“我的藍眼睛只看見一抹紅影;那,你的心口放了什麼呢?”
她的神思恍惚片刻,好像想說什麼,最後卻只是潤潤唇瓣,攀着他的健臂,拉下他的頭顱,調皮的紅唇輕輕拂過他的唇,“那裏有你的手,還希望你更靠近,放進來……”
封劍非低吼一聲,“小魔女!”
接下來,當然是一陣讓花兒羞煞了顏色、讓粉蝶含羞的濃情蜜愛……
“等會兒肚子餓痛了別怪我!”他忙着在她胸口製造驚心動魄。
“我不在乎!我只要你這般愛我。”她嬌喘連連地迎貼向他,徹底地將他誘拐到她心中……
封劍非手撫着胸口,藍蝶仍存在原處,卻已成為感傷回憶!
“你終究沒將我放進心裏,你只要我的激狂情慾遍灑在你身上……那就是你所謂的‘愛’!然而我卻提不起怨恨,對一個本無心於情愛的魔焰族女人,我何忍苛責於你?”
翩鴻身影一縱,落在蒼樹下,封劍非把滿腔的狂情熱愛蘊化成指尖的力道,將方才吟詠的那一闕詞刻在古松上,最後在落款處烙下兩個字——不悔!只嘆,夜來風雨百年心,獨自寢,多情無處收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