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今天我們的表演就到此結束,再見。」顏妍將麥克風收好、放回架子上,走下舞台。碎玻璃的其他團員也跟着步下舞台。
王喬淇一如往常,為了趕上最後一班公車,表演一結束就溜得不見人影;劉一凱習慣留下來喝杯小酒再走;羅以中照例跟熱情搭訕的女歌迷一起離去;顏妍則必須等顏軒收好貝斯,而他每次都要收好久。
正當顏妍跟顏軒要走出酒吧大門時,突然聽到一聲尖銳的女人哭叫聲,他們同時停下腳步,望向聲音來源。
「你怎麼可以不認帳?那明明是你的孩子!」只見一個長發、身材豐滿的女人拉住羅以中,不讓他離開,而羅以中身邊還站着另一個高高瘦瘦的女人。
羅以中滿臉不耐;顏妍從未見過他這種表情,她記憶中的他隨時隨地都是笑嘻嘻、弔兒郎當的。
「玩膩就想走人了嗎?羅以中,你太過分了!今天你要是不給我一個交代,我……我……」那女人看看四周,似乎在找尋支援者。不過圍觀的人雖然很多,卻沒有人開口。
顏妍正想開口幫腔,顏軒卻制止了她:「先搞清楚狀況再說。」
「以中——」羅以中身旁高瘦的女人用疑問的眼神看着他。
「你先回去。」他先對身邊的女人說,然後正眼面對懷孕的女人,聲音冷得像冰:「要膠帶,便利商店多的是。」
「你——」那女人的情緒幾近瘋狂,她撲上去拉住羅以中。
羅以中任由她扑打,卻不承認她的懷孕與自己有關,他惡劣的嘲諷着:「你不會是得知我老子有幾塊值錢的地,所以隨便找個男人撒種,硬要賴給我吧?」
此言一出,使得原本袖手旁觀的群眾議論紛紛,許多女孩子都認為他太缺德了,居然說出這種話;連男孩子也覺得他真是無情。
一旁的顏妍實在忍不住了,要不是顏軒死命的拉住她,她真想上前給羅以中一巴掌。
「你聽聽他說的像人話嗎?」顏妍怒火中燒,恨不得把薄情的羅以中千刀萬剮。
「冷靜一點!事情又還沒搞清楚。以中平常不是個沒口德的人,他會講出這些話,一定是有原因的。」一起玩團這麼久了,顏軒知道羅以中不是個會推卸責任的男人,如果孩子真是他的,他不會不承認。「當然有原因,他想賴帳嘛!」顏妍忿忿的說。
這時一陣玻璃破碎聲,以及群眾的驚呼聲轉移了顏妍的注意力。
伴隨玻璃碎裂聲的是女人的叫聲:「我跟你同歸於盡!」接着是一連串更激烈的咒罵、和玻璃被砸碎的聲音,滿場只見酒杯飛舞、客人四處閃躲。
顏妍還搞不清楚到底怎麼回事時,一個酒杯朝她疾速地飛來,在這剎那間裏她想過躲開,依她的身手要閃躲這隻酒杯絕不是問題;但她又想到顏軒就站在身後,他的視線被她擋住了,可能沒有看到飛過來的酒杯,要是自己躲開了,顏軒可能會措手不及被砸個正着。
於是她直挺挺的站在那兒、用手護住頭部,打算以手來承接這隻酒杯的撞擊;卻沒想到有一個人動作更快的將她和顏軒同時擋住,自己的頸部則不偏不倚的被酒杯砸到。
「程士安,你跑過來幹什麼?」顏妍在看見來人頸部的血之後,連忙將他拉到安全的角落。
「你流血了。」
「這點小傷口不礙事的。」程士安用手臂抹去脖子上的血,這麼一來,傷口就完全顯露出來了。
顏妍不禁驚呼:「老天!好長的傷口。」
「幸好沒割到動脈。」顏軒仔細看過傷口,鬆了一口氣。
「你真不要命!沒看到那個酒杯飛過來嗎?你跑過來幹什麼?」
顏妍這兩個問題教一旁的顏軒失笑,她居然看不出來程士安是為了幫她擋掉那隻不長眼的酒杯,才會飛奔過來的。
「顏妍,我們該謝謝程士安,要不是他,我們可能都會受傷。」顏軒說完便向程士安道了謝,他對程士安的觀感也因為這件事開始改變了。
「你是過來救我們的?」顏妍瞪大雙眼,不相信的看着程士安,像她跟顏軒這種學過武的人,居然要程士安救他們?「你有沒有搞錯啊?要救人也要先看看自己有沒有能力啊!萬一剛才那個玻璃杯割傷了你的頸動脈,我跟顏軒豈不是要愧疚死了嗎?」
「我只是不希望那個杯子傷了你。」程士安笑着表示。
顏妍聳了聳肩,「真搞不懂你,不過還是謝了。」
程士安很想繼續跟她多說一些話,但是店裏另一邊似乎有一些狀況。
事情發生后,客人逃的逃、散的散,雖然那女人只有一個人,手中也沒有武器,但因為她瘋狂的樣子實在嚇人,大家都不敢冒險待在店裏。
顏妍看向羅以中,他的額頭也被割傷了,他面無表情的倚着牆壁站立,也不動手擦拭額頭上的血,任鮮紅的血不停地沿着臉頰滑落。
顏軒走上前遞給他一張面紙,他也只是接過拿在手裏。
「我到底哪裏不好?」那女人喃喃自語,梨花帶淚的模樣,看了教人心疼。
劉一凱走近羅以中,勸說道:「以中,過去跟她好好說,你這樣不言不語的,我們實在不曉得該怎麼辦。」
羅以中遲疑了一下果然接受劉一凱的話,他走向女人,在她面前的地板上坐下來,柔聲的問:「你並沒有懷孕,對不對?」
女人帶淚的臉龐閃過一絲驚慌,她急急地否認:「誰說我沒有懷孕!?我……我真的懷孕了……真的。」
「可是孩子不是我的?」羅以中再問,臉上掛着一抹笑容。
「是……是你的……」女人低下頭,不敢正視羅以中柔情的雙眸。
只見羅以中苦笑了幾秒鐘,重重的嘆了口氣,以一貫輕柔的語調對女人說:「真不懂我有哪一點好,值得你捏造這個謊言來黏住我。」
「你……」女人猛地抬起頭,悲苦的望着他。
「我沒有……」
「原諒我不曾告訴過你,我——不——孕。」羅以中收起笑容,口中緩緩吐出的那三個字,無疑宣判了她敗訴。
在場的人聽到他這句話,無不面面相覷。如果羅以中真的不孕,那這個懷孕的女人……
「不!不!」女人的臉一瞬間刷白了,她不敢置信的望着他。
「你騙人!」
「如果我愛你,不管孩子是誰的我都不介意,我一定會娶你。」羅以中先輕撫她的臉頰,繼而語氣一轉、不帶感情的說:「可惜我並不愛你,如果你真的懷孕了,我只能說,那是你家的事。」
「那你愛的到底是誰?剛才那個女的嗎?」女人不甘的問道。
羅以中又笑了,「我也不愛她,我們只是各取所需罷了。為什麼要愛別人呢?我只想愛自己。」
「以中,但是我愛你啊!」女人無助的哭喊着。
「不要這樣對我,以中,我真的愛你。」
「你愛不愛我都與我無關,那是你自己的事,我不必為你的事情負責。」羅以中冷淡的說道。
那痛哭的女人拉住羅以中的手,「沒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以中。」
「那就是你的悲哀了。」羅以中推開她的手、輕描淡寫的說道,彷佛這些都不關他的事。
「因為,我對你實在沒有感覺。」
說完,他站起來,慢慢步向大門,一邊走還一邊輕聲說道:「人生就是這麼無奈,你愛的人不愛你,偏偏愛你的人你又不愛,可笑啊!真是可笑!」
羅以中走了,女人獃獃地坐在原地,其他人正想着該如何安慰她時,她卻自己起身離開了,眾人莫名其妙的看着她離去,這種感覺就好像剛才那激烈的場面只是一場排演好的戲。
一會兒,阿海先開口說話;「我們剛剛好像看了一場八點檔連續劇,既重且咸,只不過結局有點莫名其妙,既然男主角不孕、不知道誰才是女主角肚裏那個孩子的父親?」
「阿海!」程士安制止阿海的玩笑,還好羅以中已經先走了。
「程士安最倒霉了,看齣戲還遭到池魚之殃。」顏妍伸手摸着程士安脖子上的傷口,「很痛吧!」
阿海又忍不住開玩笑:「你多摸幾下就不痛了。」
「阿海,你想死啊!」顏妍瞪着他。
不等顏妍打過去,程士安已先從口袋裏掏出了十元硬幣朝他丟去。
「還是到醫院消消毒吧!萬一傷口被感染就不好了。」顏軒建議道。
程士安看看時鐘,都快十二點了。
「這麼晚了,我先自己擦點碘酒,明天看看情況再說吧!你們也該回去了。」
顏妍離去前還不忘拍拍程士安的肩膀,豪爽的對他說:「謝了,程士安,我欠你一個人情,只要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我一定是兩肋插刀、在所不辭。」
顏妍和顏軒離去后,程士安帶着笑容回到吧枱邊。
阿海適時送上一杯「螺絲起子」,打趣道:「很有進展喔!人家已經願意為你兩肋插刀了呢!」
「阿海,你不講話沒人當你是啞巴。」程士安嘴裏這麼說,臉上的笑容可沒有停過。
「好吧!我不說了,今晚就先打烊了吧!」
「不打烊怎麼辦?舞池裏全是玻璃碎片,萬一弄傷客人,我們拿什麼賠?」程士安無奈的看着一片狼藉的舞池。
「明天早上請清潔公司過來處理,統統處理妥當了再說。」
「其實你應該感謝剛剛那個女人。」阿海嘴邊有忍不住的笑意,一看就知道又要說些渾話了。
「為什麼?」明知道他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程士安還是忍不住地問。
「這樣你才有機會英雄救美啊!不然平時顏妍自己就是個女英雄了,哪有你表現的機會?」
程士安笑而不答。
「只是,你明明有能力攔下那杯子的,怎麼會……」阿海懷疑的看着程士安,他的身手變差了嗎?
「阿海,我的能力不想讓第三人知道。」程士安淡淡的說,語氣擺明了不要阿海多嘴。
「嘿嘿!我了解。」阿海曖昧的笑了笑。「這樣苦肉計才逼真啊!是不是?」
「我看你還是回去多陪陪小文,看能不能趕緊生個胖孩子,免得閑來沒事做,就愛說一些有的沒有的。」程士安拍拍阿海肩膀,跟他一起往外走。
「走吧!我該回家包紮傷口了。」
「我也很想趕快生個寶寶,可是小文堅持等結婚後再說。」說到生孩子這件事,阿海還真是有滿肚子怨言。
「那你就跟她求婚啊!還等什麼?」
「求過幾千次了,她都不肯。」
程士安揚眉,不解的問:「為什麼?你們不是在一起六、七年了?」
「小文說我是為了想要孩子,才不得不跟她求婚;還說等我想到一千個理由,來證明她跟我結婚是正確的選擇,她才答應跟我步入禮堂。很恐怖吧!一千個耶!我頭都想禿了,才想到第八百九十六個。」阿海十分苦惱的說道。
「什麼!?」程士安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他咳了幾下。
「你真的想理由也就罷了,還要計算啊?」
阿海一本正經的點頭,「當然要啊!不然怎麼知道還剩下幾個?」
「我真是服了你。」程士安搖搖頭笑着說。
兩人邊走邊聊已到停車處了,阿海揚了揚手中的外套,跟程士安道別。
「喂!笑歸笑,你可別忘了,要是想到什麼結婚的好理由,一定要告訴我,我希望可以在小文變成高齡產婦前想到第一千個理由。」
「好——」程士安這一聲「好」拉得很長,像是在糗着阿海。
阿海也嘲笑着程士安:「別笑我,如果你的對象是顏妍的話,我相信你的婚姻一定比我更難搞定。互相打氣吧,老哥!」
「走了,Bye!」程士安笑着揮揮手。
如果不是顏妍對男女之間的愛情遊戲太遲鈍,而且也沒有興趣,她應該早就可以感覺得出來程士安追求她的企圖及舉動。
自從上次在生日Party上得知顏妍對啤酒蛋糕情有獨鍾,程士安翌日便前去阿海訂作蛋糕的那家店,下了一張長達一年的訂單——用一模一樣的材料,每天晚上現做一個六寸的啤酒小蛋糕。
顏妍天天蛋糕配啤酒吃得很開心,倒是沒有注意到其他團員沒有蛋糕吃、只有免費的酒喝。
不僅如此,程士安不曉得從哪裏聽來的小道消息,說是顏妍喜歡卡通「灌籃高手」里的櫻木花道,他居然就託人遠從日本帶了個跟真人一樣高的櫻木花道人偶回來;而且這個「櫻木花道」可不是搭貨運飛機來的,他可是跟真人一樣,買了張飛機票、坐在飛機上,飛過太平洋抵達台灣的。
不過,程士安至今還不敢讓顏妍看到這個漂洋過海的櫻木花道,原因是有一天他試探性的問顏妍:「你會不會很希望有人送你櫻木花道的人偶?跟真人一樣高的喔!」
顏妍皺着鼻子,不以為然的說:「櫻木花道就是要會跑會跳、在球場上生龍活虎的才吸引人嘛!我要一個不會動的人偶做什麼?又不是腦筋秀逗了!還跟真人一樣高!哪個蠢蛋會花那麼多錢,買一個動也不動、不會說話、不會打球,只能擺着礙事的人偶?」
程士安一聽,差點沒從椅子上跌下來;所以顏妍的這個答案讓已經到了台灣的櫻木花道人偶就這麼被打入冷宮。
雖然顏軒對他的敵意似乎減輕不少,但程士安對追求顏妍卻還是沒什麼把握,因為她根本不像女孩子,一般女孩子喜歡的她大多沒興趣;除了跳舞、唱歌、練武、以及球類運動之外,好像也沒聽說過她有其他的嗜好,可是陪着她跳舞、打球,又只能讓她將自己當普通朋友看待,程士安真不知道該如何展開攻勢。
從「碎玻璃」的其他團員下手似乎也沒有用,顏軒雖然比以前友善了,可是不大可能幫他;喬淇迷迷糊糊的,老是搞混了不該弄錯的事情,只怕她會越幫越糟糕;阿凱只關心練團、敲定表演場次、酬勞、時段這些跟樂團有關的事情,對其他事務則抱持不聞不問的態度;羅以中就更不用說了,顏妍簡直當他是大□,萬一讓顏妍誤以為自己跟羅以中是同一夥的,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唉!別的樂團里的團員彼此都很親近,為什麼「碎玻璃」里的團員卻好像是各過各的、互不相干?害他想不出來籠絡誰對自己最有幫助。
那到底該怎麼辦?總不能每次都跟顏妍跳跳舞、打打球、跑跑步,跳完、打完、跑完就說拜拜,這樣下去一百年也不會有結果。
不過幸好上蒼有成人之美,祂絕不會坐視自己的子民陷入煩惱的深淵、卻不施以援手。程士安的疑問,很快就得到解答了。
那天下午,天氣挺好的,程士安開着車要到店裏,經過顏妍家附近的時候,突然看到路邊一位婦人正跟一個年輕人爭吵着。
年輕人捲起衣袖、掄起拳頭,大聲嚷嚷着,那位婦人也不服輸的與他理論,情況看起來有一觸即發的可能。程士安在路邊停了車,走過去想了解狀況。
「怎麼回事?」程士安看這位婦人氣得直發抖,連忙安撫她的情緒。
婦人看見有人過來了,就要他評評理。「你說說看,這行人路是不是給人走的?」
「當然是。」程士安笑着回答她,這位婦人看起來有點年紀了,不過卻不失高雅的氣質。
「這個年輕人啊!把機車騎上行人路已經是不應該了,速度還那麼快,擦撞到人也不知道要道歉,還怪我不閃一邊去。我活到五十幾歲了,還沒見過這麼不講道理的人。」她顯然是氣憤難消。
「誰教你不走旁邊一點。」年輕人的聲音還是很大,不過或許是因為程士安在場,他的氣勢頓時弱了不少。
「你還要我走多旁邊?年輕人,這裏是行人路,不是機車專用道!整個行人路都是給人走的,我走在上面,你騎車擦撞到我就是你不對。」
年輕人見自己居於弱勢了,急忙用更大的聲音吼回去:「我也才騎上來一下子,是你自己年紀大了行動太慢,怎麼能全部怪我?」
「做錯事就要誠心道歉,不是用拳頭、嗓門來壓過對方。」程士安聽得火冒三丈,這年輕人犯了錯居然還怪別人,分明是欠揍。
他壓抑自己的怒氣,走向年輕人,企圖跟他說道理。
「你自己想一想,如果今天你的父母好端端的走在行人路上,莫名其妙的被機車擦撞到了,你為人子女的,心裏怎麼想?是怪他們不走旁邊一點、還是怪他們太老了行動遲緩?有一天你也會老,當你老的時候,你希望年輕人這樣對待你嗎?」
年輕人沒有說話,只是嘴裏念念有詞,顯然很不服氣被訓了一頓。
這時候,突然遠遠的傳來一個女聲:「媽!你怎麼出來這麼久?我在家裏擔心得要命。」
竟然是顏妍!程士安不敢置信的看着跑近的她。原來婦人是顏妍的母親,不過兩人真是差太多了,婦人姿態典雅、氣質高貴;顏妍則開朗豪放、有男子氣概,完全看不出來她們兩人是母女。
顏妍看到程士安的時候,也嚇了一大跳。
「咦,你怎麼在這兒?」然後她又發現還有另一個人。「媽,這個人是誰啊?你們站在這兒幹嘛?」
「沒什麼事,好了好了,我們回家吧!」顏母深知女兒衝動急躁的個性,怕她知道真相後跟那年輕人打起來,只好騙她說沒事。
本來事情可以就此結束的,大而化之的顏妍根本不會有任何懷疑,如果不是那個年輕人在離開的剎那間,該死的罵了句死老太婆,而且又好死不死的正巧被顏妍聽到。
「你說什麼?有種再說一次!」顏妍手長腳長,一跨步就拉住他的衣領,將他從機車上扯了下來。
「干!」年輕人跌坐在地上,覺得既生氣又沒面子,他猛地跳起來,站到顏妍面前。
顏妍不顧母親的阻止,拉起袖子,打算給這出言不遜的傢伙一個懲罰。
「你剛才說的是誰?」
那年輕人看顏妍瘦得分不出前後身,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裏。
「還有誰?這裏有第二個老太婆嗎?」
「找死!」死字尾音一落,顏妍的重拳已經揮了出去,那個不知死到臨頭的年輕人至少飛出去三公尺遠。
顏母想攔阻顏妍,不過程士安卻阻止她:「顏媽媽,這種人讓顏妍教訓教訓他也好。」
那年輕人還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時,顏妍已經走過去,拉住他的領子,將他從地上抓起來,又朝他的腹部猛捶了好幾拳。顏妍出拳又猛又狠,年輕人根本毫無招架之力,不到幾分鐘他已經嘴角淌血的躺在地上了。
顏妍居高臨下的俯視他,惡狠狠的說:「現在我要你把那四個字給我吞回去。」
她從顏母的皮包里拿出筆跟紙,在紙上寫下他剛才說的那四個字,然後揉成紙團,硬塞進他嘴裏。
「你給我記清楚了,任何人只要敢欺負我媽,我一定讓他斷手斷腳。今天算你走運,因為我媽在場,我不想把場面搞得太血腥,下次要是再讓我遇上,你就死定了。」顏妍恐嚇人倒是很有一套。
程士安看得有些心驚,不知道她這些招式會不會用在男女朋友、或是夫妻的關係裏。
丟下這些話,顏妍收拾起剛才的兇惡,回復成母親的乖女兒、挽着她的手,慢慢散步回家。
當然啰!見義勇為、為顏母挺身說話的程士安,也就成了顏家的座上賓、受到顏母的欣賞了。尤其他對那年輕人說的
那一番話,更是讓顏母讚不絕口,認為他懂得設身處地為人着想,是個難得的好青年。
而當顏母知道程士安就是顏軒兄妹駐唱的酒館老闆時,更是直呼有緣,說什麼也要他在家裏多坐一會兒;看到他面前的飲料喝光了,還要顏妍幫他再拿一瓶過來。
「不用了啦!顏媽媽,我也該到店裏去了,下次有機會再來拜訪您。」程士安禮貌性的推辭。
顏媽媽熱情的拉着他的手,「你這麼急着要走啊!我看晚餐時間也快到了,不如你今天就在我們家吃個便飯,晚一點再過去店裏。」
「這……怕會太麻煩顏媽媽。」程士安看看顏妍,不曉得該不該留下來。
「不麻煩,只是多雙筷子多個碗,也沒有什麼特別的。」顏母笑着說,她對這個客氣斯文的年輕人真是越看越中意。
「好啦!難得我媽喜歡你,那你就留在我們家吃晚餐吧!這機會可不常有喔!」顏妍看母親喜歡程士安,也就幫着母親留他。
「我的朋友里,你還是第一個讓我媽留下來吃飯的呢!」
「你那些朋友啊……怎麼能拿來跟程先生相提並論?」顏母提起顏妍的朋友,似乎非常不滿。
「顏媽媽,叫我士安就可以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士安,今晚就留下來吃飯,嗯?」顏母親切的拍拍程士安的手。
「既然顏媽媽跟顏妍都這麼說,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留下來嘗嘗顏媽媽的手藝啰!」
程士安看得出來,顏妍什麼都可以不在乎,卻很重視家人,因此他決定從她的家人開始籠絡起,只要顏家其他三個人都投了贊成票,顏妍可能很快就會接受他了。而這三個人裏面,又以顏媽媽最容易下手,本來丈母娘看女婿就是越看越有趣了,更何況她現在對自己又頗有好感。
程士安很快的就在腦海里擬定了「追求小麻煩作戰計劃」,而這個計劃的第一步,就是先贏得顏媽媽的心。
有了計劃,追求顏妍這件不可能的任務總算是露出一線曙光了。
晚餐時間,顏父跟顏軒也都回來了。顏軒看見程士安出現在家裏,頗感意外,還以為他追顏妍追到家裏來了。
用過晚餐,大家在客廳里一邊吃水果、一邊閑聊,顏母將今天下午發生的事告訴顏父和顏軒,還大力稱讚程士安,說得好像他是救命恩人一樣。
不過,顏妍也被責備了一頓,顏母怪她太暴力了。
「我哪有暴力?」顏妍不甘心的反駁:「是那個該死的傢伙欺負媽,我當然要給他一點教訓。」
「是可以給他一點小教訓,不過你把他打成那樣子,看了實在有點不忍心。」顏母反倒可憐起那個年輕人了。
「學武的時候,爸就說過,練武除了強身,還要保護媽,因為媽沒有武功。」顏妍轉向父親,「爸,對不對?」
「是沒錯,不過也要懂得斟酌情況,對一個沒有練過武的人下手有失厚道。」
顏父有些擔心,女兒這種個性不知道會不會給她帶來麻煩。
「誰教他欺負媽!」顏妍還是理直氣壯。
「我不過給他幾拳,算是便宜他了;要不是怕嚇壞媽,我一定打斷他的腿。」
「顏妍!你真的太暴力了,武術不是讓你用來打架逞強的。」顏軒責備的看着她。
「好啦!知道了!」顏妍沒好氣的瞪他一眼,真討厭,他不過早她幾分鐘出生,卻老是愛管她。
看到這一幕,程士安不知不覺的想起顏軒對他的威嚇:“你要是敢欺負顏妍,我一定會殺了你。”看來他們顏家的人,感情真的很好。所以想追求顏妍,不但要得到她的心,還要讓其他三個人都喜歡他才行。
程士安看得出來顏母挺喜歡自己,顏父對他也很親切,一點都沒有他以為父親對女兒男友會有的敵意,這真是一個好的開始。
吃完水果,程士安開心的告別顏妍一家人,顏母還交代他以後要常常過來坐坐,他當然是一口就答應了。
這晚在天堂酒館裏,程士安一整夜都笑嘻嘻的,阿海和其他工讀生還以為他中了統一發票的特獎呢!
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