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老媽!咱們發財了!”陳不染兩眼緊盯着桌上的一堆鈔票,又不自覺地把它錯看成無數個蛋糕,雪糕,還有漢堡、炸雞、披薩……反正就是無數讓她流口水的美味啦!
顧盼輝卻一伸手把錢收進了抽屜。
“老媽!再讓我看看啦!”對着等價物幻想更有真實感啦!
“我怕銅臭把你熏臭了!”你本就是個臭丫頭了!
“媽媽。”陳不染跳下沙發,“咱們計劃計劃怎麼花這八千塊吧!不能都買好吃的吧!”
“你總算長了回腦子!”在女兒的怒視下,她改了口,“除了吃以處的腦子!”
陳不染翻白眼,“你直接說豬腦得了!”
“這八千塊我再加兩千,湊個整,存進銀行!”
“銀行?”這可太不符合陳不染及時開吃的原則了!“攢錢給你自己當嫁妝啊?”這是惟一的解釋。
“嫁你個頭!有你這個小拖油瓶兒,再垂涎我美色的男人也被嚇跑了!是你的教育基金!”
“嚇跑?我怎麼沒見過一個逃跑的身影?人老珠黃勾不到男人都怪在我頭上!”陳不染撇撇嘴,“還有,別拿我做幌子,我上學哪裏用錢了?”
提到這一點,顧盼輝還是笑了一下。畢竟這樣一個女兒是她的驕傲。
一個五歲的小女孩直接找到一家私立貴族小學的校長談話,免收她一切學雜費,代價就是除了文化以外的一切校內外比賽的頭獎。事實也證明了她的實力,獎盃、獎牌已放滿了學校的陳列室。本着力行節約的原則,陳不染從一年級直接升三年級。而秋季開學她本打算去念五年級,但學校無論如何要她再多服務一年。吃人家的嘴短,只得窩在四年級混吃等死了!想來照目前的趨勢讀下去,初中、高中也不會需要家裏掏一毛錢的!
“這是你讀大學的錢!”她總該存些隔夜糧吧?
“大學!你也太遠視了吧!或許沒兩年你就能為我騙到一個有錢的后爸呢!”陳不染格格笑着。
“不想你太失望,但是你媽媽已不具備這樣的實力了!”顧盼輝拿女兒沒轍!
“媽媽。”擠進媽媽的懷裏,陳不染此時才像個七歲的小女娃,“不用給我存錢的,這麼多錢可以給媽媽買新衣服,還可以給奶奶、姥姥、姥爺買禮物!”
抱着女兒,顧盼輝好窩心,“乖女兒,媽媽知道你最有孝心了,可媽媽不需要新衣服,而奶奶他們不是也一直給你存錢嗎?所以這事就這樣定了。”
“唉!”陳不染長嘆一口氣,計劃泡湯了。
“不過呢……”顧盼輝拉長了音調,“咱們還是要慶祝一下的,比如去遊樂園!”
“哦,媽媽好棒哦!”
※※※
“媽媽,我累死了。”像只考拉一樣伏在媽媽的背上,陳不染叫着。
“你還敢說累?別忘了俯首甘為孺子牛的是我。”顧盼輝低嚎。
“別跟我出口成詩啦!總高估我的智商。”此時的陳不染甘當白痴,“老媽,真的不夠錢坐出租車了?”
“把你賣了,或許就夠了!”
“這樣啊!那媽媽你就安步當車吧。”
離車站還有些距離,顧盼輝步履蹣跚地走着。在遊樂場瘋了一天的結果不但是用盡氣力,還有花光荷包。裏面的銅板被小妖女哄騙得所剩無幾,當然啦,她也是共犯,難得玩個痛快嘛!
“媽媽,你放心。這段路你不會白走的,九月一開學就有一個徵文比賽,聽說獎品很優厚。我會以此為素材寫一篇感人至深的作文,題目就叫《媽媽的腳》!”
“少肉麻了!我的扁平足有什麼好寫的!”對哦!你這個懶鬼竟然讓我這個扁平足背你,火炕孝女啊!
“那就寫《媽媽的手》!”陳不染相當好商量,反正這種哭窮的作文是她最拿手的,誰讓她的先天條件好呢(就是身世凄涼啦!)這樣的題材最能賺人眼淚了!
可惜還是有人不買財,“我的雞爪子也值一提嗎?”
“那你說寫什麼?胳膊、腿、頭髮、眼睛……”聲音停下來,陳不染盯着前方。
“都不許寫!”
“媽媽,”陳不染拍拍她的肩,“你看那是誰?”
“愛誰誰。”顧盼輝仍悶頭向前跋涉。
“咱們有車代步嘍。”陳不染滑下媽媽的背。
顧盼輝抬頭,見路邊停着一輛很色豪華轎車,車邊一個男人正拿着手機與人通話。
陳峻極!等同於倒霉蛋!
“爸爸!”陳不染已然沖了上去,抱住了她已抱得很熟的腿。
天!又是這噩夢般的聲音和場面,還有那張掩蓋在天使面容下的具的惡魔本質的小臉!
“我有急事,晚上再打給你!”陳峻極收了線,緊盯着眼前的小臉。
“幹嗎?陳叔叔,你不認識我了?我是陳不染哦!”這邊仍不知大禍將至地嬉笑着,“太好了,我和媽媽去遊樂場玩了一天,累死了。又沒錢坐出租車,好巧,你又適時現了。快感激上蒼讓你英雄救美吧!”
“真的是你?”顧盼輝也拐到車前,“太棒了,載我們一程如何?反正你有錢,不在乎這點油錢吧?”
陳峻極有種不好的預感,“你當真認識我?”
正打算不請自入的顧盼輝抬頭,“你還裝什麼蒜,又不是在教堂,難道有人監視你不成?”
陳峻極皺眉,“也就是說在教堂的一幕是你們在做戲?”
“廢話!你是導演、演員、製片、編劇集一身,你失憶啦?”顧盼輝笑得更厲害了,好戲劇化哦!
“媽媽。”陳不染倒覺得不對勁了,她扯了一下傻笑的瘋女人。
“我明白了。”陳峻極使勁按了一下太陽穴。“我本來就懷疑是他在搞鬼。”
“什麼意思?”顧盼輝止住笑。
“他不是那個陳叔叔。”陳不染壓低聲音,“咱們破壞了他的婚禮。”
“啊?”顧盼輝嚇了一跳,“怎麼可能?他怎麼不是……”仔細打量一下,她也發現了不同之處,雖然完全相同的濃眉深目,古典的鼻子、有型的嘴唇,菱角分明的臉形,但兩個人所散發的氣質是不同的。一個飄逸、一個深沉,一個不羈、一個穩重,一個溫暖、一個冰冷,簡直是一個位於赤道,一個生活在兩極嘛!
完了,慘了,要出人命了。天堂的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天上掉的不是餡餅而是陷阱,這就是貪財的結果啦!
她強擠出一絲笑容,卻與哭相異曲同工,又忙把女兒拉到身後。陳不染也小心地從媽媽身後探頭探腦,深深體會了一次詞典上所說的樂極生悲,還有冤家路窄的滋味了。
“陳先生。”顧盼輝只是假笑,“那個、那個……”哦!老天!或者她帶着女兒撒丫子是不錯的主意。
看着母女倆表情的前後落差,陳峻極也大致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但他還是想聽她們的解釋。就是這一對演技精湛的母女大鬧禮堂,讓他挨了有生以來頭兩記耳光(一個來自“棄婦”,一個來自新娘)。婚事告吹也就罷了,他還落了個喜新厭舊,拈花惹草的罵名,成了眾人嘴裏的笑話。
看見他把目光掃在女兒身上,顧盼輝又把小腦袋按回去,挺挺腰,“一人做事一人當,雖然我也是受人矇騙,但畢竟是我攪了局,害你百口莫辯。所以你要報復就沖我來就好了!不關我女兒的事。”
“原來你們真的是母女。”倒是讓那小子歪打正着。
“如假包換!”陳不染仍不知死活地把頭擠出來。
“說句公道話。”事情既已真相大白,陳峻極倒也輕鬆了,還有了逗逗這對活寶母女的興趣,反正閑着也是閑着,“母親的演技不敢恭維,更何況這年頭有錢的男人在外面勾三搭四也稀鬆平常,只是玩出個女兒就比較稀奇了。而且這個女兒還是如此乖巧,惹——人——憐——愛!”
“多謝叔叔誇獎。”陳不染不知道人家是反話正說,理所當然又被拍了回去。
“不用謝!”陳峻極倒也不客氣的收納了,“憑着令媛出色的演技,陳某我現今被冠以無情、冷酷、自私、始亂終棄,還有你那句‘虎毒還不食子呢’!就連在下的父母也在追問他們的親孫女在哪裏?”
“對不起!”顧盼輝鞠了一個幾近一百八十度的躬,“對於給您造成難以挽回的損失,我深表歉意。可、可是我,真的、真的也是被人蒙蔽,那個人就是破壞他自己的婚禮,那個人和您長得真的很像,簡直是……”
“孿生兄弟!”陳峻極接她的話。
“對、對、對!”母女兩個忙點頭。
“對什麼呀?我們本來就是孿生兄弟。”陳峻極不知道是該謝他還是該怨他!
“啊?!”母女又是整齊劃一!
“他是你兄弟?”顧盼輝立刻挺直小蠻腰,“你們兄弟爭女人幹嗎扯上我們這苦命的母女?差點兒被你嚇死,告訴你,我們只是棋子,要算賬找你自家兄弟去!他是不是已拐了你的女人跑了?”
“他是我弟弟,叫陳屹極!”陳峻極不像老婆被人拐跑的模樣,口氣雲淡風輕,“我們不是為了爭女人,他只是看不慣我把婚姻當兒戲,也是想對抗爺爺的權威罷了,他現在在外拍戲。”
“哦!原來你是真的不想結婚。”雖然有些烏龍,但仍算是不違初衷。
“對。”陳峻極不得不點頭,“雖然你和你的女兒鬧得我很狼狽,但也的確為我擺脫了那個差點套在我脖子上的枷鎖,而且短時間內,也不會有人逼我結婚了。”
“你的新娘真的拂袖而去了?”陳不染終於從幕後熬到了台前。
這麼點大的小東西居然在掉書袋,“當然拂袖而去了。”陳峻極露出一絲笑容,對着這花兒一樣的笑臉,他無法板起臉,“還對我講‘孩子是無辜的’!”
母女倆哈哈大笑,還擊掌相慶。
看着這對沒大沒小的母女,陳峻極又露出今天的第二抹笑容,“是不是想搭便車?”
“對啊!”女兒叫着。
“不用了。”媽媽慢了半拍。
“媽媽,說謊不是好孩子。”女兒是教訓的口氣。
“此陳先生非彼陳先生。”顧盼輝向女兒擠眉弄眼,又扯扯她的衣角。
“什麼此啊彼的,我聽不懂.媽媽你是不是又高估了我的智商?”陳不染非常擅長在適當的時候轉換天才與低能的角色.
“你?”顧盼輝舉起了仙人掌,做着口形,你敢給我裝傻?
陳不染立刻溜到了陳峻極的身後,“我要求庇護。”
陳峻極打開車門,把小逃犯塞進去,“請賜予我為兩位美女服務的榮幸!”
事成定局,顧盼輝只得順從民意,“那就謝謝您了。”
坐在車裏,她說了地址。
陳不染開始瞎子摸象,“媽媽,咱們什麼時候能買得起這樣的車?”
“今夜!”顧盼輝板著臉,“夢裏。”大男人和小女孩全樂了。
陳不染又偎進媽媽的懷裏,“媽媽,晚上吃什麼?我肚子餓了。”
“漢堡包,炸雞,薯條,那麼多的垃圾,你居然又餓了?”顧盼輝直覺認定這丫頭又在算計別人的荷包了!
“又要補充體力,又要補充腦力,誰像你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陳不染玩着媽媽的紐扣。
“再詆毀我一句試試!”顧盼輝張牙舞爪地把小東西擺回座椅。
“我真的在想如何把在遊樂園的一天變在文字,好去拿作文獎嘛。”陳不染不服氣地昴起頭。
“那你就好好想吧,若拿不到獎回家,喂你一頓竹筍炒肉!”
竹筍炒肉的典故不在陳不染範疇,所以一想起嫩嫩的竹筍,她又口水直流,“好﹑好﹑好,我一定不拿獎品,那今晚吃什麼?”
當真高估了她的智商,顧盼輝哭笑不得,但回家再解釋吧,“晚上吃方便麵。”
“又是方便麵.你虐待兒童,我會從天才變白痴的。”一臉的哭喪。
“你以為白痴那麼好變?”她敲女兒的頭一下,“你智商存貨那麼多,少一點是老媽之福。”
“媽……”
聽着一大一小舌戰的司機開口了:“晚上想吃什麼?”
“竹筍炒肉!”陳不染脫口而出。
“陳先生……”顧盼輝可不想他鑽入小妖女的圈套。
“我知道有一家餐廳竹筍做得很好。只是不知天才兒童的父親是否放心讓我陪二位就餐?”陳峻極罔顧監護人的意見。
“你說我爸爸!哎呀!”陳不染做深思狀,“只怕這是一樁叫做﹑叫做無頭﹑無頭公案了!是這個詞!”
陳峻極不解。
打了女兒一下,顧盼輝解釋:“我丈夫已過世了。”
“對不起。”陳峻極忙着說。
“你幹嗎對不起?”顧盼輝有些詫異,“肇事的司機又不是你。”
“呃!”原來是驢唇對上馬嘴,陳峻極摸摸鼻子,還是找和他智力對等的人對話吧!“既然如此,我更是責無旁貸了,畢竟陳不染叫過我爸爸。”
“這不好。”顧盼輝邊笑邊搖頭。
“拜託!算是我求你們好嗎?你們大概不知道我現在有多慘,我實在不敢回家吃飯,因為正處於三面夾擊的水深火熱期,所以我只能一個人吃飯,很無聊的。”
“你放心吧,新娘子我們是幫不了你的忙了,但說到解悶,那可是我們最拿手的了。”陳不染拍着胸口,又沖媽媽做了一個勝利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