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我討厭戰爭,我討厭殺人,我絕不殺人。

絕不,絕不!沒有人可以強迫我,沒有人——

周梅生用雙手抱住頭,強忍着仿欲撕裂頭部的痛楚。那痛楚從太陽穴蔓延至全身,咬噬着她所有的細胞,咬她的心。

怎麼會這樣?這明明只是做戲啊,為了引出那在賀府雖出現的另一個男人,她與艾略特約定在法庭上演出一出她回復記憶的戲,只是想藉此讓那個男人因緊張而採取行動

是假的!她只是假裝頭痛而且,可是,可是她的頭真的好痛,腦海被一片黑霧包圍。她彷彿見着了一絲光亮,彷彿有許多記憶的片斷掠過,但卻全化為一陣陣吶喊

她不要殺人她不想殺人!

她強忍着痛苦模樣吸引了法庭里所有人的注意力,周遭開始嗡嗡作響。

正在審問證人的艾略特見狀,急奔至她面前,假作憂慮的神色,低頭卻輕聲讚賞她,"演得很出色,梅兒。”

周梅生搖搖頭,沒有告訴他她是真的頭痛,她依計湊近他耳邊,輕輕吐着氣。

“庭上!"文略將立即挺直身子,高昂的語音響徹整個法庭,"我的當事人現在十分痛苦,而且似乎有回復記憶的跡象,我要求延期再審。”

他的宣稱立刻引來一陣軒然大波,所有旁觀的聽眾,包括陪審團以及檢察官安東尼,齊齊將眸光對準周梅生。

艾莉敲敲庭錘,"檢察官有意見嗎?”

安東尼收回定在周梅生身上的眼光,神色陰沉,"我不反對。”

“那麼我宣佈今天的辯論到此結束。”

安東尼走向位於被告席的兩人,"周小姐是真的回復記憶,或者這又是另外一個槽采絕倫的演出?”

艾略特直視他陰冷的灰眸,"是不是演戲。你下次開庭就會知道了。”

“周小姐真的恢復了記憶?”

他陰沉異常的語調讓周梅生不自覺抬起頭來,在接觸地冰寒嚴酷的眸光對全身一陣不由自主地回抖。這人的眼神——好殘酷。

“你終於記起了你在那晚犯下的滔天大罪?”

“不是我做的。"她揚聲反駁,"我肯定我沒有殺人,殺人的不是我!”

“是嗎?”他繼續陰沉地盯了她好一會兒,才微微聳聳肩,"我會向大家證明你是的。”

“別再打擾我當事人,安東尼。"艾略特擋在兩人中間,神情凝肅。

安東尼輕挑眉,"你想你能保護他多久?艾略特?”

“這點不需要你擔心。”

“我擔心的倒不是這個。"他毫無笑意地微笑,"我擔心的是有一天侯爵會被他的當事人親手除掉,橫屍街頭,卻還搞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

“賤命-條,不值得檢察官為我擔憂。”

“賤命-條?未免太看輕你自己了,艾略特,你將來可是要繼承公爵爵位的人呢。啊,我忘了,"他不懷好意地輕聲一笑,"你已經被剝奪繼承權了。嘖嘖噴,真是可惜,大好前途就因為接了一個不該接的案子全毀了。不后梅嗎?艾略特?”

“當然不后梅。"艾略特回他一個堅定的微笑,"因為我絕對會贏得這場官司。”

“是嗎?走着瞧吧。在此之前,"安東尼語聲陰騖,"小心不要被你那個嗜血的當事人給殺了。”

☆☆☆

好不容易再度脫離記者們重重包圍,艾略特與周梅生坐進磁浮車裏。

“你還好吧?梅兒。"艾略特問她,審視着她依舊蒼白的清麗臉孔,她額問泛着細細汗珠,令他不自覺聚攏眉峰,"怎麼臉色如此難看?不是只是演戲嗎?難道你真的——”

“我沒事。"周梅生迅速搖頭,不讓他有猜疑的機會,"這樣真的有用嗎?那個男人真會如此被我們引出來?”

“會的。如果真有那麼一個人,他現在一定害怕你想起來而指認出他。"艾略特顯然自信滿滿,"他一定會採取行動。這招是危險了一點,所以我已經請路易加派人手保護

你,他一出現馬上逮住他。"他忽然放低音量,"對不起,為了能破案,我不得不令你涉入危險。”

“沒關係。"她緩緩搖頭,"我只恨自己什麼也記不起來無法幫助你:為什麼我會想不起那晚的事?”

“別急,你會想起來的。”

一定有什麼原因,記憶不可能無故被封印,一定有什麼原因讓她潛意識裏不願想起那晚的事,但——究竟是為什麼呢?

周梅生緊依着眉,怎麼也想不透。

忽然,車上的影像電話響了,艾略特接下通話鈕。

出現在熒幕幕上的是一張十分美麗的女人面孔。

“凱?"艾略特一呆,"怎麼是你?”

“這麼快就忘了我嗎?艾略特?"嘉芙蓮似怨非怨,"我們難道已陌生到打電話給你變成一件稀奇事兒?”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很意外——”

他半帶驚奇的語音吸引了周梅生,她瞥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個被他稱為凱的女人,心不禁一沉。她就是那個女人,那晚和他在暗巷中激情擁吻的女人。

她轉過頭,刻意欣賞着窗外景色,但女人柔媚的語音依舊飄進她的耳膜。

“收到我的請帖了嗎?”

“請帖?”

“我今晚結婚,你不知道嗎?”

“今晚?"他確實不曉得?"恭喜你了,凱。”

“有什麼好恭喜的?"嘉芙蓮撤撤嘴,"你明知我是為什麼而結婚。”

艾略特只是微微苦笑。

“你會來參加我的婚宴嗎?”

“你也知道我現在的情況,出現在你婚宴只會為你帶來麻煩而已。”

嘉芙蓮沉默數秒,眸光一轉似乎憋見了靜坐在一旁的周梅生,恆她卻禮貌地迅速收回視線,直視艾略特,"你變了,艾略特。”

“哦?

“我從沒想過那個風流浪子侯爵會為了一個女人,讓自己成了眾矢之的。"她坦率地說,"這次真的不一樣了,對不對?”

“什麼意思?”

她只有悠然長嘆,"我想,侯爵不再是每一個人的侯爵了。”

“凱——”

“那串項鏈你轉贈給聖彼得修道院了嗎?我想我也不必多此一舉為那些女人們擔心了,"她巧笑嫣然,"現在的侯爵是絕對不可能打她們的主意了。”

“凱,"艾略特無奈地嘆氣,"你今日是特地來嘲弄我的嗎?”

“只是想看那個女人一眼而已。"嘉芙蓮語氣忽然轉為認真,"她很幸運,能得到你另眼看待。請轉告她這句話,再見了。”語畢,她便自動切線消失在熒幕上。

車內的空氣一時陷入僵凝。

艾略特偏頭望向周梅生,後者一退凝視着窗外,動也不動。

她聽到了嗎?她一定聽到了。艾略特對自己苦笑,她會怎樣看凱,看待這件事?

“梅兒——"艾略特嘗試喚她。

周梅生沒轉過頭來,好一會兒,她才幽幽的開口,"她是你的女友?”

“從前的,在遇見你之前就與她分手了。”

“是嗎?很高貴的美人。"她淡淡地說,"她要和別人結婚了?”

“嗯。”

“你們是因為這樣而分手的嗎?因為她琵琶別抱?”

“那不是我們分手的原因。”

“那是為什麼?”

是因為你,因為梅琳皇后。

能這樣告訴他嗎?他搖搖頭,"其實我們原就沒打算繼續下去。”

“為什麼?”她寫然轉頭瞪他,"你不愛她嗎?”

他沉吟不語。

“我見過她。"她忽然說道。

“你見過凱?”

“那天在賀府外被你提到之前幾個小時,我曾看見她,和你在一起,你們在——你們正在——"她無法繼續,心底升起一股對自己的氣惱,她幹嘛提起這件事?這豈不是自我坦承那晚她偷窺他們?但她更氣他,為什麼她不明白,只覺得一股莫名的怒意。

“原來那晚是你看到了我們。"他恍然大悟,怪不得當時他去那般強烈不安。

“是我!那又怎樣?我是看了你們,你們那樣激情——"她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陌生的妒恨感,"如果你不愛她,怎能和她做出那種事?”

他忽然挑起一絲微笑,"你吃醋嗎?”

“吃醋?”

“你不喜歡我和別的女人親吻。”

“那不干我的事!"她激烈反駁,"我只是、只是——”

艾略特嘆息一聲,忽然伸手輕抬她下頷,眸光溫柔,"你不必介意的。我是喜歡她。"他誠實地說,"但還不是愛。”

周梅生禁不住迷惑,怔然目凝他。

“我只愛你。"他像許諾般地說道。

“但你曾經有過許多女人,不是嗎?”

侯爵的風流名聲,就連她遠在麥哲倫行星的軍校都曾聽聞,同期幾位女同學都把他視為夢中情人,更別說當她調來奧斯丁行星,幾乎觸目所及每一個女人都里服於他的魅

力之網下了。

若說他什麼時候魅力開始走下坡,就是接了她這個案子之後。許多女人看着他的目光不再是充滿仰慕,反倒微微閃着厭惡。她們似乎不能原諒他為她這個罪無可赦的女人辯護。

又是因為她。周梅生的心情更加低落,他的人生都是因為她才變得一團糟。

“我是有過許多情人,這點我絕不否認。"文略特微微一笑,"星揚甚至說過我可以出本情史賺版稅呢。”

“那你怎麼知道我——怎能確定你只——"她半掩星眸,卻掩不住一股奇異的羞澀。

“我曾經喜歡過她們每一個人,凱更是令我心折,但我愛的只有你。"他依然微笑着,"因為我可以離開她們,卻不能沒有你。因為我的心早就給了你。”

“早就——給了我?”

“你可以將它看成是前世註定的,註定我今生要這樣愛你,情定於你。”

他認真的宣稱讓她心跳加速,眼帘會得更低了,"可是我們相識不深——”

艾略特微微一笑,反問她另一個問題,"你愛過人嗎?梅兒?”

“——沒有。

“我很慶幸自己能在其他男人之前找到你。我還真怕在找到你之前你就墜入另一個男人的情網了。”

她雙額強烈地發燒。他總是說一些讓人莫名其妙的話!在找到她之前?難道他試圖告訴她在認識她之前他就知道有她這個人了,多荒謬!

但那也正解釋了他為什麼知道她許多事,為什麼在初次見面時便自自然然喚起她的小名,難道他真早已知道她的存在?

“愛一個人——"她恍惚地呢喃,"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我不知道你會有什麼感覺,但對我而言,那是一種全心已全意。"他輕聲地說,"全心全意地信任對方,全心全意地保護對方,只要對方快樂,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那正是他對她所做的,不是嗎?她驟然揚起眼帘,眸光與他相遇。他真的愛她?那樣全心全意?

他忽然逃避起他的眼神,不知怎地,在確定他的心意之後,她只覺一陣茫然心慌,只想躲,只想逃。

為什麼她會如此害怕?

☆☆☆

喬雲約他在他家附近一處隱密的山頂相會。

為什麼不直接拜訪他那棟兩層樓的小別墅?或許是害怕有記者跟蹤查到他的住處,也或許是他有什麼不想令梅兒聽見。

艾略特知道後者的可能性是相當大的。

喬雲獨自立在山頂一座涼亭里,背對着他,雙手負在身後,彷彿在沉思着什麼。

“你就這樣一個人來這裏?"艾略特劈頭就是一句怒責,"太危險了!”

喬雲旋過身子,朝他微微一笑,"怎麼可能?他們都在附近守着我。”

“附近?"艾略待本能地四處張望,卻未發現任何人影。"我怎麼見不着?”

“要讓你發現了,還能算是職業保鏢嗎?他們可都是軍情局一等一的好手!”

艾略特聳聳肩,"算我說錯話了。”他停頓數秒,"找我什麼事?喬。”

喬雲沉吟了好一陣子,似乎考慮着如何開口,"你的當事人情況如何?艾略特。”

“還可以。”

“我聽說她回復記憶了。”

“消息傳得真快,我早上才剛剛在法庭放出的消息,下午就傳送你耳里了。”

“究竟是不是真的?”

“假的。”

“假的?"喬雲忍不住提高音量,"你幹什麼放出假消息?”

“為了引出真正的兇手。"艾略特解釋,"梅兒隱隱約約記起那晚在現場似乎見到一個男人,我想借這個方法引他自動現身。”

“既然她沒有回復記憶,怎能確定有別人在現場?”

“你也知道,那是片斷的記憶嘛,就那樣忽然在腦海里閃過一個人影,但也只僅於一個人影而已。所以我才會想用這種方法試試看。”

“你真相信她的話?”

艾略特臉色一沉,"什麼意思?”

“你知道她那晚潛送賀府做什麼嗎?”喬雲緊盯着他。

“難道你知道?”

喬雲點點頭,"不僅如此,我們還查到了她的真身分。”

艾略特臉色~白,"你查到什麼?”

“她來自聖保羅行星,隸屬於民間一個地下情報組織,而且在組織里的身分可能還很高。”

“多高?”

“很可能是那個組織龍頭的女兒。”

他真的全查到了。他早就該知道憑大靖帝國的情報網,梅兒的身分會曝光是遲早的事。

“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不多,只有我和情報單位的最高長官。"喬雲口道,忽然一挑眉,"難道你也知道了?”

艾略特沉吟未語。

“告訴我,艾略特,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真實身分?"喬雲激動起來,搖晃着他的肩,"你知道多久了?”

“前幾天。”

“你既然知道,為何還繼續為她辯護?”

“她的真實身分和這件謀殺案是兩回事。”

“什麼兩回事?你想她是為了什麼而潛入賀府的?當然是為了竊取軍事情報!她的組織就是賴此維生的!"喬雲咬牙切齒,"她一定是在闖入的時候驚動了管家,為防身分泄漏,索性一槍把他殺了!”

“她不會殺人。”

“你怎麼肯定?她從小接受那種組織的訓練,殺人對她來說必然輕而易舉。搞不好她還是其中最優秀的一位,否則怎會交付她如此危險的任務?”

“或許是那樣沒錯,但她沒有殺人。"艾略特依舊是這麼一句。

“艾略特!你鬼迷心竅了!"喬雲狠狠地瞪他,一向溫和的碧眸第一次泛起紅霧,"那個女人真有如此大的魔力將你迷得神魂顛倒?”

艾略特沒有回應他的質問,只忽然伸手捉住他的肩,"喬,你答應我,別公佈梅兒的真實身分。”

“你說什麼?”

“別公佈她的身分。大眾是盲目的,他們要知道了她的真實身分,只會把一切都推到她身上,沒有人會再相信她是清白的!”

“本來就沒有人相信她是清白的!會相信她的傻瓜全世界只有你一個!”

“請你答應我。"艾略特固執地瞪着好友。

喬雲不敢置信,"你——竟然向我提出這種要求!你究竟是怎麼了?”

“那有什麼不對嗎?我只是想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

“她不值得你這麼做!”

“怎麼?"艾略待的語氣然嘲諷起來,"就許你保護夕顏,不許我保護梅兒?”

喬雲瞪視他,"別把夕顏扯進來!她跟這件事無關!”

“怎麼無關,你若不是怕民眾誤會地,當初何必把她是前朝公主的身分給壓下來?你盡可以把她的身分公開啊。你這樣做還不是為了想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

在艾略特還沒來得及說完這段話前,喬雲的拳頭便直揮過來,正中他的下頷。

“該死的!喬,"他踉蹌數步,一面撫着疼痛的下頷,"別以為你現在貴為皇帝,我就不敢還手。”

“我只是想讓你清醒一點。”

“多謝你的好意,我清醒得很!”

“你如果是清醒的,就不會說出剛剛那番毫無理智的話。”

“我是實話實說!”

“你——還不認錯?"喬雲氣極,又是一拳揮過去,這次是他的左肩。

“可惡!"艾略特低低詛咒一聲,"一個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一面說著,一面往喬雲的腿部踢去。

喬雲不甘示弱,同樣踢腿回應。不一會兒,兩人扭打起來,拳腳相向,最後甚至一起滾落倒地。

那些散落在四處的侍衛們自然都看見了這一幕,卻都面面相覷,沒有人敢出面阻止。

照理說,有人對皇帝陛下動粗是罪無可赦的重罪,但如果對方是從小和他一塊長大的侯爵,似乎又另當別論。到底這應該視為巨子對皇帝大不敬呢?還是兩個好友一時之間的意見不合?這中間的尺寸委實難以拿捏,他們也只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當做沒這回事了。

終於,兩人似乎扭打得累了,雙雙躺在泥土地上,四隻青紫的眼睛同時望着已換為橙紫的天空。

喬雲首先開口,"好久沒這樣痛痛快快地打一架了。”

“從我們十二歲以後吧,記得那一次好像是為了打賭球隊的勝負意見不合。”

“小時候我們打架不曉得都是誰贏了?”

“那還用說。多數時候當然都是我佔上風。”

“是我吧,小子,恐怕你的腦子已被我揍得神志不清了。”喬雲咧嘴一笑,但沒多久,笑意就消失了,"我只是擔心你,艾略特,"他幽幽地說。"不想看你因為她到眾叛親離的地步。”

“我知道,我知道你們都是為我好。"艾略特悠然長嘆,"就連星楊跟熏然,我也知道他們心中其實是支持我的。知道熏然在我斷絕關係的時候是怎麼說的嗎?她說就當我沒有他們這兩個朋友,不是說他們沒我這個朋友。”

“嗯。那表示他們其實還是拿你當朋友看的。”

“只是不想我因為和他們的友誼而心有愧疚而已。"艾略特閉上眼,"他們的心意我怎會體會不出?韓蔭一聽說這件事,也立刻打衛星電話給我。”

“韓蔭怎麼說?”

“他說可以體會我的心情。"艾路特輕聲答道,回想着那天韓蔭說的話——

“如果是我,也會那麼做吧。即使忘塵殺了人,我也絕對保護她到底!”

“韓竟然支持你。"一陣突來的微風吹落了喬雲額前的發,他伸手撥了撥。

“也不算支持,"艾略特微笑,"他只說可以理解而已。”

“那就算支持了,你也知道韓那傢伙活永遠只說一半的話。”

艾略特聞言,禁不住逸出一陣輕笑,"他還說忘塵照超音波得知嬰兒的性別了。”

“哦?是韓冰還是殷形?”

“韓冰。”

喬雲微微一笑,"這倒好,那傢伙居然一舉就得到韓家的繼承人了。”

“他想耍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

“幸運的傢伙!"艾略特沒有答話,仰望天空良久,忽然撐起上半身,"原諒我吧。喬。"他凝望着好友。

“我是可以諒解你,甚至可以為你瞞住周梅生的身分。”

喬雲亦撐起身子望向他,"但如果這場官司你終究輸了,我們沒有一個人救得了你。”

“這樣就夠了,喬,"艾略特內心一陣感動,握住好友雙手,"這樣夠了。”

喬雲回視他良久,終於播了搖頭,"看來是無法勸你改變心意了。”

“對不起。"艾略特黯然回首。

喬雲望着他,正想說些什麼時,一道青白色的光束忽然直朝他們射來。

“小心!"他立刻壓下艾略特的身子,抱着他朝另一邊滾去。

光束越過兩人,穿透一棵樹榦,冒起一團團高熱產生的白煙,當白煙散去,兩人驚愕地瞪着樹榦被光束穿過的部分竟然擴張成直徑十公分圓孔。

“好厲害的威力。”

“究竟是什麼樣的武器?難道是新開發的MF-01?”

“一般人不可能會有那樣的武器。"喬雲沉吟着。

此時,四周負責守衛的憲警衝上來扶起兩人,"陛下沒事吧?”

“沒事。”

看來像是負真人的一位中年男子頻頻自責,"都怪屬下無能,竟然讓不明分子有機會暗殺陛下。”

“那人的目標不是我。"喬雲淡淡一句,"派人去抓他了嗎?”

“是。屬下已派人追去了。”

喬雲南輕頷首,綠眸轉向艾略特,"你想會是誰做的?”

艾略特沉吟半晌,"也許是我的計劃成功了,引出了那個當晚在現場的男人。”

“那他的目標應該是周梅生。”

艾略特聞言一驚,立刻站起身子,"梅兒有危險,我要馬上趕回去!”

“或許她就是策劃這一切的人呢。"喬雲緩緩地說。

艾略特轉頭瞪他,"喬!”

“只有她那種組織有可能弄到新開發的MF-01,就像我們在犯罪現場發現的那一支。”

“你不可能真的以為是她——”

喬雲凝視他好一會兒,終於嘆口氣,"算了,你快點回去吧。”

不等他再度開口,艾略特已飛奔離去。喬雲望着他迅速消失的背影,搖搖頭,伸手召來侍衛憲警。

☆☆☆

又是一個黃昏。

周梅生憑窗凝視着暮靄蒼茫的天際,從她住到文略特家已不知度過了多少晨昏,感覺像是好幾輩子了。

不知怎地,有時候她會恍然有種錯覺,感到他似乎陪伴在她身旁好久了,久到她數不清有多少日子,久到彷彿毫無止盡,彷彿他會一在這樣陪她下去。

其實不過幾個禮拜而且。從那個可怕的夜晚到現在,也不過一個多月而已。

這一個多月,真正伴着她的只有他,除了他,彷彿沒人關心她的死活。她甚至決要忘了那一向持她嚴厲的父親的相貌,也快忘了那段在組織里接受訓練的日子。

父親——該早得知這發生的一切了,他一直沒有聯絡她,是不是已經放棄她這個女兒了?

也對,她不僅沒有完成任務,甚至蠢得讓自己陷入一樁謀殺害中,父親怎能忍受他有這樣不中用的女兒?怕早已對內部宣佈將她自組織中除名了。

這樣也好,她絕不允許自己個父親如此失望。更不能忍受被組織除名的羞辱。那是她的組織,她總有一天要堂堂正正從父親手中接下的棒子,她就是為了那一天才拼了命地忍受組織嚴格的訓練,才不惜吞忍這許多痛苦。而現在她竟然毫不在乎了!

是他造成了她心境轉變。

她明白。但——多可怕!難道地甘願成為一個男人的附屬品了?就像兩百多年前那個梅琳-樣,為了一個男人拋棄自己獨立自主的身分,到最後只落得讓歷史記住她身為納蘭誠介皇后的身分,絕口不提她也曾領導過一支艦隊,也曾領導過歷史。

她一向最輕視那種女人的,不是嗎?難道她真甘願像她一樣?為了一個男人放棄自己原來擁有的一切,放棄自己的獨立自主?

不,不會的。她緊握住鄧攀,抑制因心緒激動而抖顫的身子。她不容許這種事發生在她身上!

“你還好嗎?少主。”

一個低沉毫無起伏的嗓音驚醒了正陷入沉思中的她,她立即旋過身,灰藍色的眼瞳隨之放大,"是你,紀亞,你什麼時候來的?”

“好一會兒了。”紀亞淡淡地說,"少主的警戒心似乎不如以前了,竟然連有人闖進房間都沒發覺。”

她聽出他語氣的不以為然,"父親派你來的嗎?”

他搖搖頭,"我在聖荷行里得到消息就立刻趕來了。”

“連你都曉得的話,父親不可能不知道,"周海主慘然一笑,"看樣子他是真的放棄我了。”

“跟我回去吧,少主,我想龍頭只是一時氣不過兩三天就會原諒你的。”

她搖搖頭,"我了解他的脾氣,他不可能原諒我的。他以後一定會羞於承認他有我這個女兒。”

紀亞凝視她良久,"那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我不記得了。”

“怎麼會有這種事?"紀亞蹙眉,"你還記得所有的一切,就偏偏忘了那晚!”

“我也不明白為什麼。”

“會不會真是你殺了人?”

周梅生面色-陣慘白,"不,我想不是——”

“會不會是你第一次殺人,太過震驚所以才下意識地想忘掉一切?”

她心跳立刻劇烈跳動起來。有可能嗎?因為她真的動手殺人,所以才刻意選擇遺忘?要真是這樣,如果事真是如此

天啊,天啊!

紀亞注意到她不自覺抖着的白唇辯,"何必如此擔憂,就算你真殺了人又怎樣?你早該動手了!”

“不要說了!"周梅生驟然用手掩住雙耳,拚命地搖着頭,額前冷汗直冒,"我沒有,我沒有殺人!我不可能殺人!”

“怕什麼?現在就跟我走吧,少主,就不信他們神通廣大到能逮到你。”

“我不能,現在還不能——我不能走。”

“你說什麼呀,"紀亞無法理解,"難道你真要乖乖待在這裏接受審判?”

“我不能走,我走了,艾略哈特會成為眾矢之的。”

“艾略特?你是指那個律師?我就知道他不是個簡單的角色。"紀亞咬着牙,"只可惜剛才沒殺了他!”

“你說什麼?”周梅生猛然揚起頭來,眼陣盛滿驚慌,她緊捉住他胸前衣襟,"你對艾略特?他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少主——”

“快告訴我究竟將他怎麼了?”周梅生神色激昂,語氣瀕臨歇斯底里,"你沒傷了他吧?”

“他沒事,少主。他跟他那個皇帝朋友在一起,有太多人看着他們了,我沒辦法接近他們。”

“他——設事。"周海生像一顆心終於落了地,鬆開他的衣襟,長長吁了一口氣,"他沒事就好。”

“少主似乎很關心他。"紀亞緊盯着她,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異樣。

“不,我只是——"周梅生低垂眼,掩飾眸中神色,"他是我的辯護律師。”

紀亞冷哼一聲,"你根本不需要辯護律師,我們隨時可以離開這裏,他們抓不着你。”

“不行,我若是逃走,人家會以為我真是兇手,艾略特也會因此萬劫不復。”

“原來你是自願留在這裏的?"紀亞瞪視她,"我一直以為是他軟禁你,甚至還在外面放了那許多哨?”

“他們是負責保護我的安危。”

“你什麼時候墮落到需要那些人渣的保護了?”紀亞嘲諷地輕笑一聲,"你的槍法比他們任何一個都准。”

周梅生咬牙不語。

他瞪視她良久,"你變了,少主。從前的你不是這樣柔弱,像個女人似的,從前的你除了不殺人,脾氣有時候比男人還烈上幾倍,才一陣子不見,你變成了軟腳蝦了。”

“不是這樣的。"她軟弱地辯稱。

“那是怎樣?”紀亞厲聲道:“我只問你一句,你究竟跟不跟我走?”

“現在不能。”

“你要是現在不走,怕龍頭一輩子不會原諒你了。”

“我會回去,等這件案子結束。”

“你——"紀亞還想說些什麼,忽然聽聞一陣急促奔上樓的腳步聲,"有人上來了。”他迅速移向窗邊,一面將一支超微中於光束槍拋向她,"如果他想對你不利,就殺了他!”

周梅生本能地接住光束槍,一面揚聲低喊,"紀亞!”

半個身子已經探出窗外的紀亞回過頭來,"什麼事?”

“謝謝你想到我。"她語聲暗啞,滿溢真情;"你是我真正的朋友。”

紀亞沒說什麼,撇撇嘴角,一個縱躍,迅速在她視界內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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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姬梅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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