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王容鳳偕同沉慧一闖皇宮內苑,滿足全寫在臉上,因為皇宮裏的侍衛們紀律不錯,定時定點來回巡邏,可比當年老皇帝在世時還戒備森嚴。

至於她們能如入無人之境,直奔皇上寢宮“朝天殿”,那可不是侍衛們功夫不佳,而是她們的輕功可到了最上乘的境界,行進時連點風都沒有。

“沒想到這兒也有好戲看。”

王容鳳邊說邊趴在屋檐上,看着燈火通明的朝天殿大廳里,她那個相貌過人的皇孫正凝着一張臉,跟一名黛綠年華的美麗少女說話,而從他眸中的那兩簇怒火,就足以看出他有多生氣了。

“這位姑娘可比曾親王的女兒還漂亮,但看得出來,性子也不小。”沉慧識人無數,一眼就瞧出那名眸中閃着冷光的少女不好惹。

王容鳳點頭贊同她的話,目光直勾勾的定視在那對俊男美女身上,她也注意到大廳內的宮女、太監全給遣到殿外去了,這兩人要說的話應該是挺機密的。

不過,對廳里的俊男美女來說,他們談的是舊話題,彷彿一個永遠沒有交集的舊話題。

“太皇太妃對拋繡球招親真的不考慮?”金鎮宇緊繃著口氣問。

太皇太妃?!拋繡球招親?!這句話可讓屋檐上的兩個老婆婆都聽傻了。

溫藍瞟了這個貌似潘安的皇上一眼,沒好氣的道:“本宮已說了好幾回,皇上一問再問,到底是耳朵不好?還是腦子因煩忙國事而有些轉不過來?本宮回頭叫御醫過來給皇上瞧瞧。”

好大的膽子,這話不明指皇上不是耳朵壞了,要不就是頭殼壞了?這個美麗的少女說話可真火辣!

王容鳳真是開了眼界,仔仔細細的再好好打量起這個美若天仙的人兒。

金鎮宇沉沉的吸了一口長氣,但仍難掩怒火,“朕是敬重太皇太妃,因為你是先皇的妃子,但那並不代表,你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以言詞對朕冷嘲熱諷。”

“本官也敬重皇上,但不明白,皇上為何非得將本宮送出宮去,更不明白,皇上既然首開先例,讓先皇嬪妃可以自由選擇留宮或離宮,獨獨本宮在內的四姐妹就得依皇上的安排各分東西?”

一席話讓他無言以對,更讓偷聽的王容鳳對這個口若懸河的大美女感興趣。

“傳言‘有人’對皇上咬耳朵,說本宮等四姐妹不祥,所以才讓皇上急着將我們送出宮,是不?”

兩人心知肚明,這“有人”指的就是曾竣盛,而溫藍更是因此而跟曾竣盛父女杠上。

她做人的原則只有一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瞧皇上這會兒雖不想證實此話,但她心中有底。

他不說,她可繼續訓話了,“本宮要說的這話可能不好聽……”

“你何時說過一句好聽的話?”金鎮宇忍不住也冷言嘲諷。

她倒笑了起來,坦承道:“也對,所以皇上也聽習慣了。”

“你!”

“皇上,甭動氣,本宮那句難聽的話還沒說呢。”

意思是等她說完再動氣也不遲,王容鳳覺得這個大美人是愈看愈有趣。

“快說吧!”他很清楚,這次不給說,明兒她會繼續跟他說。

“皇上乃一國之尊,身負治理天下之責,區區一句不祥,就讓皇上絞盡腦汁的將本宮等四姐妹送出宮去,這事若傳到黎民百姓的耳里,他們會認為皇上是個仁德治國的君主,抑或是道聽途說、沉溺迷信的皇上呢?”她挑釁的盯着他。

毒!夠毒!簡直將她的皇孫直接批評成成不了大器的迷信皇上了嘛!王容鳳意外的不生氣,反而覺得小姑娘所言極是。

她真是愈來愈對她的胃口了!自古以來忠言逆耳,敢這樣直言無諱的多是不怕死的良臣呢!

金鎮宇臉色鐵青,冷幫的眸子鎖着溫藍那雙明亮秋瞳,冷硬的道:“朕並非迷信,而是認為娘娘等四姐妹年輕貌美,不需徒負青春而留守宮中等待花萎葉落。”

哈!她輕挑黛眉,朱辱一彎,揚起一道絕美弧度,“說得還真好聽,那將本宮的二妹子送到慈葉寺出家,不也只能在尼姑庵中等着花萎葉落?!”

金鎮宇氣得火冒三丈,他怎麼會出言跟她辯駁?伶牙俐齒的她,思緒冷靜有條理,他哪能跟她比?

但他將溫家四姐妹送出宮去絕非因為迷信,而是溫家四姝艷名遠播,眾所周知,四人在先皇冊封為貴妃之日即駕崩了,四姝仍為完璧之身,就此老死宮中,不是暴殄天物?

而對曾竣盛的不祥之說,他沒有反駁,也是因為心中已有主意,沒想到卻因此讓溫藍得以借題發揮!

他捺着性子,以最後的一絲耐心開口,“不管太皇太妃相不相信,朕絕非因不祥之說而對令妹們做了安排,而且,就朕所知,你的二妹雖然活潑,但極有興趣參佛,因此朕才將她送到慈葉寺出家。”說得像是他還花了一番心思考量過呢!溫藍抿抿唇,但他可搞錯了,喜歡參佛的是老三,而非老二。

哼!若不是老二、老三、老四各自換了身份,她肯定再拿話來砸這個自以為是的皇上!

她撇撇嘴角,“皇上是不是迷信,咱們心中各有底,只是皇上若不是迷信,那為何容不下本宮?”金鎮宇直直睇視着她,不客氣的道:“太皇太妃若能體恤朕處理國事繁忙,而不天天過來擾朕清幽,那朕自然也就能對太皇太妃視而不見,不必為太皇太妃安排出宮之路,而成全你老死宮中的願望。”

這一次氣得語塞的人換成溫藍,他話中可挑明了,他會將她送出宮去,是因為她太煩人了!

她僵硬的扯扯嘴角,“皇上此言差矣,若非皇上想逼本宮離宮的意圖太過明顯,本官也不必吃飽撐着來見皇上,既傷眼又傷胃又傷口德的,可謂‘三傷’啊!”

“你!”他神情一沉,一雙黑眸更是暗潮洶湧。

但王容鳳可差點爆笑出聲,小姑娘話鋒犀利,竟調侃起她皇孫的長相來了!

但她左看右看、橫看豎看,都覺得她這皇孫可謂天下第一俊男,根本沒得挑,該是賞心悅目,而非傷眼才是嘛。

沉慧則有種時空交錯的感覺,這個娘娘跟當年的太皇太后實在太像了。

“既然朕讓太皇太妃‘三傷’,那太皇太妃何不就此回宮療傷!”金鎮宇下起了逐客令。

溫藍點頭贊同,“那本宮就先走了,哦,對了。”她突地又笑盈盈的,“還有一句話呢,這‘量小非君子’,何況皇上在‘君’字后還加了個‘王’字,君王若度量不足,何以容納諫言?又如何聽得見黎民百姓的聲音?”

她打算繼續吵下去,因為那無聊的拋繡球照親,皇上還沒說要撤呢!

金鎮宇火冒三丈的瞠視着她,知道她是不達目的絕不回鳳清宮了。

他咬咬牙,怒喝一聲,“來人啊。”

“在!”劉得庸急忙步入殿內。

他冷冷的看着溫藍道:“將朕桌上那些參與藍太皇太妃拋繡球照親的名冊全拿去燒了,再通知文務臣,太皇太妃將永居鳳清宮,直到她咽下最後一口氣為止,請他停止拋繡球招親的籌備工作,去!”

“遵旨。”劉得庸很快的退了出去。

金鎮宇兩道濃眉冷冷的揚了一揚,咬牙迸射出話,“行了嗎?自此,希望朕與太皇太妃井水不犯河水。”

溫藍勾起嘴角一笑,“放心,本官也不想天天來個‘三傷’,皇上這麼指示,本宮放心了,這就回去。”

他凝着冷顏點點頭。

談完了?王容鳳還意猶未盡呢!這個小姑娘跟當年的自己實在太像了,難怪她愈看她愈對味。她瞧瞧氣得甩抽回內室的皇孫,再瞧瞧滿臉春風、腳步輕盈的小姑娘,這兩人間的火花那麼大,怎麼可以在她回宮的頭一晚就下戲了?

不成,不成,她得想個法子再將兩人湊在一起,要不,不是太無聊了?

沉慧一見她那賊兮兮的眸光,就知道她在計劃着什麼了,跟隨在她身邊幾十年,她是愈老愈像個老頑童。

她毫不懷疑她的計劃絕對跟剛剛吵得火花四射的俊男美女有關。

果然,連着幾天,王容鳳都趁夜摸進皇宮,一會兒在皇上的朝天殿觀察皇上,一會兒又躲在鳳清宮的懸樑上瞧着溫藍,觀察的時間都不短,有一炷香的工夫。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她知道太皇太后沒有直接表明身份跟兩人接觸,就是這樣的想法,而暗暗的觀其色、察其言,才能了解真性情。

看她今兒表情甚為滿意,若她沒有猜錯,她對兩人的性子大概已抓到七八分,明兒應該就會向皇上表明身份了。

*

富麗堂皇的鳳清宮內,溫藍早早就離開了床,在巧兒、婉兒伺候梳洗更衣后,神清氣爽的踏出宮門,感受溫煦陽光照在臉上的舒服感,看着宮外的這一片粼粼湖水,再踏上曲橋,欣賞湖中錦鯉優遊穿梭於翠綠荷葉,與挺立的荷花爭艷的畫面。

再深吸一口清晨沁涼的空氣,心肺舒暢,她眉飛色舞的往另一端飛檐雕琢的亭台走去,凝眠着一旁柳樹隨風搖曳,與湖面相映的藍綠景緻。

“太皇太妃這幾天的心情真好。”

“是啊,皇上不辦拋繡球招親,也不再趕太皇太妃出宮,她這幾天就不必天天往朝天殿去,我們也不必老替她捏把冷汗。”

巧兒跟婉兒你一言、我一句的交談,再笑眯眯的看着繼續往那另一邊的花園走去的溫藍。

其實宮裏的人對她的評價都不好,有人說她不祥,有人說她待人淡漠,更有人說她說話歹毒,但只有她們知道這些都不是真的。

太皇太妃是個外冷內熱的大好人,像她們這兩個年僅十三四歲被送進皇宮當小宮女的姐妹,剛進宮來,哪有伺候皇上嬪妃的份?

大多只能在宮中打雜,但幾名老宮女欺她們年幼,不僅將自己的工作丟給她們,她們一個做不好,還得被揪耳朵、掌嘴,讓她們又委屈又想家,每晚一蒙進被子就放聲大哭,好不可憐。

在溫家四姐妹進宮冊封之日,老皇帝就死了,不久,溫家三姐妹即讓新皇帝安排送走,剩下惟一的藍太皇太妃,一日,她們這對難姐難妹因做事慢了點,被老宮女掌摑耳光時,正巧讓她瞧見,她面無表情的離開,相當冷漠,但隔日,她們兩人就被太監總管告知,轉去伺候藍太皇太妃,那時她們才知道是她向太監總管要她們這兩個宮女的。

原先她們也提心弔膽的,怕她不好伺候,可日子一天天過去,她從不對她們頤指氣使、亂髮脾氣,雖然也不會特意的溫柔關切,但前幾天她們兩個一起發高燒,頭昏腦漲起身都難了,怎麼伺候人?但不去又不行。

所以兩人仍撐起身子前去伺候,可她卻冷睨她們一眼,道了句差點讓她們嚇破膽子,當場下跪求饒的話。

“好大膽的狗奴才,你們拖着一身病,還敢來伺候我?!”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啊!”她們兩人又哭又磕頭,就怕她怒斥一聲要人斬了她們。

“本宮若因你們而玉體違和,你們賠得起嗎?還不快給我滾回房裏去,病沒痊癒前不準來伺候我,聽到沒有?”

“是是!”兩人急匆匆的回房裏去,還正為撿回一條命而感慶幸時,沒想到一會兒御醫就上門來把脈了,她們傻愣愣的吭也不敢吭一聲氣,等御醫走了,兩人還呆若木雞呢!

吃了幾天葯,病好了,兩人還百思不得其解,何時她們兩個小宮女這麼大牌,居然有御醫來看病?!

後來才從其他宮女那兒得知,是太皇太妃要御醫去看她們的,而且中間還有段小插曲呢,御醫原本不肯,說他只幫皇親國戚看病,怒言兩個小宮女的命值幾錢?

太皇太妃立即跟一旁侍衛要了一把劍架在御醫的脖子上,冷冰冰的道:“在本宮的眼中,一個御醫同樣也值不了幾個錢,倒不如讓本宮當玩具玩,切個幾刀,看看血是紅是黑?”

據說,當時那面無血色的御醫是連滾帶爬的去幫她們看病的。

得知這事後,她們兩姐妹跟溫藍磕頭感謝,但她仍是冷冷的說:“別往自己臉上貼金,本宮因為你們伺候得當,不想找別人來伺候,才要御醫過去看看的,這會兒還跪在地上幹嗎?有黃金可以撿嗎?還不幹活去。”

兩人淚流滿腮的起身,她們知道她就是嘴上不饒人,但絕對是一個好心腸的主子。

此後,她們就盡心儘力的伺候她,她們甚至成了收集宮中各處情報的報馬仔,宮中有任何風吹草動,她們很快就會知道,隨即再將消息轉給主子知道,讓她能及時了解宮中脈動。

尤其皇上跟曾親王兩人竭盡所能的想法子要將她送出宮的密商,對她是最有用的情報,讓她能先下手為強,找皇上針鋒相對一番,表明立場,化被動為主動,讓那些妄想強娶她出宮的皇親國戚吃不到她這塊天鵝肉。

思緒百轉的巧兒跟婉兒邊想過往邊看着主子笑盈盈的臉蛋,心裏也好開心。

驀地,“巧兒姐、婉兒姐,大消息,大消息啊。”一名相貌清秀的小太監邊跑邊叫的沖了過來。

“小誠子,什麼事這麼大驚小怪?你擾了我主子的雅興了。”

巧兒忙跟他使眼色,但在另一邊花園的溫藍已聽到小誠子的嚷叫聲,走上亭台,步往曲橋,正往這兒走過來。

“呃,太皇太妃吉祥,小誠子給您請安了。”

雖然還隔了一段不算短的距離,但小誠子膽子小,驚動了連皇上都敢冷嘲熱諷的太皇太妃,這會兒嚇得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抬,兩條腿兒顫個不停。

溫藍也不急,緩步走來,在他的眼前站定,“給本宮抬起頭來,說說看,是什麼大消息啊?”

他咽了一口口水,怯懦的抬起頭道:“太、太皇太后回來了!”

她皺眉,“太皇太后?”

“是的,她這會兒正跟個老神尼還有皇上待在御書房裏呢,還聽說太皇太后不準將她回官來的消息傳出去,要皇上對外宣稱她只是先皇一名在民間的摯友,還、還說……”

他頻咽口水,實在是太緊張了,平常他們可不準正視皇上或嬪妃的,這會兒正眼瞧藍妃,才知道她真的是個美艷絕倫的大美人啊。

她鳳眼一瞪,“快說,不然本宮叫人將你的舌頭給割了,慢吞吞的。”

小誠於臉色一白,嚇得趕忙道:“太皇太后還說,若她是太皇太后的事被誰傳了出去,她就割了誰的舌頭!”

聞言,溫藍陷入沉思,太皇太后回來了?怎麼會?

聽聞她在十年前即自行離宮雲遊四海去,引發老皇帝的眾多嬪妃為爭取后位而明爭暗鬥,老皇帝擺不平眾嬪妃,乾脆將皇后之位空着,直言不立后了。

也是因此,她才想留在宮中,太皇太妃上面又沒太皇太后,她不需對誰卑躬屈膝,也沒人管得了她,可這會兒太皇太后現身了,卻又要皇上封口,不準讓人知道她是誰?

她想做什麼?不會是想幫她那個皇孫將她攆出宮去吧?

肯定是,她一定是皇上特別請回宮中的,可是皇上怎麼會在這時候才請她回宮?再說,四處雲遊之人,皇上又怎麼知道到哪裏去請回她?

何況,十年過去了,誰知道音訊杳然的太皇太后是不是早就駕鶴西歸了?這是——

一個念頭閃過腦海,她冷笑一聲,看來是皇上趕不走她,乾脆找個人來扮太皇太后,好以太皇太后的身份壓她,讓她這個不祥的溫家老大乖乖的款包袱離去。

一定是如此的,所以才要對外封鎖她乃太皇太后的消息,屆時,只有她一人知道她是太皇太后,不得不被她踩在腳下,而她一定會竭盡所能的欺負她,要她離開,而等她一離宮,她的任務也完了,皇宮內外根本就沒有人會知道她是被太皇太后趕走的。

最重要的是,更不會有人知道皇上是以如此卑鄙的小人手段趕她走的!

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看她怎麼對付那個假的太皇太后!

一番思緒下來,溫藍才看到小誠子還頭低低的跪在地上。“怎麼著?是跪上了癮?還是等着本宮叫人給你割舌頭?”

“呃……太皇太妃饒命啊。”她沒說他可以起來啊,他當然繼續跪着了。

“那還不起來給我滾了?你擋到本宮的路了!”

“是!”他臉色發白的急着起身,但跪太久,腳麻了,站不起來。

她冷睨他一眼,沒再說什麼,只是繞過全身發抖的他回宮去。

巧兒跟婉兒連忙給嚇得差點沒有魂飛魄散的小誠子使使眼色,以手勢告訴他沒事了。

他大大的鬆了口氣,全身不再抖了,可卻癱倒在地上。

*

“爹啊,你還要裝病裝多久?各地審議官都在進行審核后妃的人品學識,有幾個地方的動作更快,已將推薦的最後三名送進宮中了,你還杵在病床上?”

王府里,曾姿儀氣呼呼的在曾竣盛的房裏大呼小叫的,卻見爹爹還好整以暇的坐卧在床上。

她皺起了柳眉,重重的在床沿坐下,瞪着他道:“還有,我跟你說幾天了,皇上答應讓溫藍那個女人永遠留在宮中,就算我成了后妃了你說她會讓我好過嗎?她可是太皇太妃啊!”

她跟那個女人根本是相看兩相厭,水火不容!

曾竣盛倒是笑了笑,“皇后可比太皇太妃還有權勢,你怕什麼?”

她捺着性子開口,“爹啊,如果我是皇后,我當然不怕她,但如果我只是個嬪妃呢?太皇太妃是比我這個嬪妃大吧?”

他愣了一下,“說的也是,但皇上應該會立你為皇后的。”

“應該應該!你這話說幾天了?皇上那兒有消息傳來嗎?這幾天皇上也靜悄悄的,也沒過府來看爹爹,我想,他一定是被哪個被甄選上京的名門淑女給勾了魂,早忘了咱們父女倆。”她是又氣又憂。

曾姿儀真的是這麼想,並非她對自己的容貌沒有信心,但一山還有一山高,何況,光那個溫藍,她就有種自嘆弗如的感覺,誰知道審議官到各地甄選送入京里的美女,又是哪種國色天香?

“不會的,爹在宮中有眼線,皇上對那些已進宮候選的千金女,連一個都還沒見上面呢,她們全被聚集在先皇蓋的百花殿裏。”

“為什麼?”

他也不知道,原本他想繼續裝傷勢未愈來爭取皇上的關切,多來府中走動,和女兒就多有接觸的機會,但沒想到等了數天,皇上卻沒再來。

據他安排的眼線透露,皇上這幾日都在招待一名頭髮花白的老婦,據側面了解,那好像是先皇在民間的一位摯友,但他認為應該是先皇的紅粉知己,而且交情匪淺。

聽說皇上跟她是一見如故,閑話家常時還撤去貼身宮女、太監,在正殿、養心殿、朝天殿、承恩殿等等各個宮殿,都曾為她設宴,那老婦不知會不會動搖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見爹爹陷入沉思,曾姿儀可捺不住性子了,“爹,你別躺着了,帶我到皇宮去見見皇上,可能的話,也讓我看看那些候選千金長啥樣子,免得我胡思亂想、提心弔膽的。”

“也對,事情跟我想像的不同,就別在這上面磨蹭了。”曾竣盛起身,換上一身藍綢官服,穿戴整齊的偕女乘轎進宮去。

然而,兩人進到宮中,曾竣盛被允許進入朝天殿,曾姿儀卻遭阻在殿門外。

曾竣盛皺着濃眉跟着劉得庸進去,曾姿儀的心是七上八下的,事情不對勁,皇上一定是看上哪個姑娘了。

她愈想心情愈差,在殿外久候爹爹卻不見人來請她入殿,腳酸的她轉身往另一邊的亭台走去,一坐下椅子,就見一名穿着樸素白緞的老太婆跟一名老尼姑從朝天殿走了出來。

曾姿儀對宮中的事並不陌生,因為爹爹總會跟她提起宮裏的一切,可他卻沒有提到這兩個人,肯定是爹爹裝病在床也不知道吧!

她潤潤唇,對着兩位上了年紀的老人家招招手。

王容鳳對她沒好感,但有好奇,不知道她要她跟沉慧師太過去幹啥?

“走吧。”

沉慧見老皇后往那裏走,沒有異議的跟着她走過去。

“你們兩個人是誰?為什麼從皇上寢宮出來?又是打哪兒來的?”曾姿儀態度高傲,連聲稱謂都沒有。

王容鳳對她的印象是差得不能再差了,她撇撇嘴角,“我倒也想知道姑娘你是誰?瞧你這樣子,像在問犯人似的。”

她柳眉一擰,沒想到這個看來慈祥的老太婆說話倒挺尖銳的。

她不悅的瞪她一眼,“剛剛走進朝天殿的是我爹曾親王,他是皇上跟前的大紅人,而我……”她傲然一笑,“不是大金朝未來的皇后就是嬪妃,嚇到了吧?”

“老婦還真是嚇到了呢!”王容鳳白眉一皺,身子瑟縮了一下,但下一刻卻又突然大笑起來。

曾姿儀見她笑得不可遏抑,而那名老女后也露齒而笑,氣得咬牙切齒,“笑什麼笑?我說的是真的!”

“哈哈哈……”

“該死的,你敢嘲笑大金朝未來的后妃,我要請皇上將你給斬了!”

原以為老太婆跟老女尼會害怕的跟她求饒,沒想到那個雞皮鶴髮的老太婆居然說了聲,“請便!”就洋洋得意的跟着老女尼離開了。

可恨!真是氣煞她了!

她提起裙擺怒氣沖沖的起身,快步走到朝天殿,本想直接進殿去,沒想到剛踏入殿門,就被劉得庸請了出來。

可惡!爹爹到底在幹嗎?她在外面讓人給欺負了,卻沒人可以幫她出一口氣!到底要她在外頭等到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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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偏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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