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曾說過要把殷揚讓給比我更好的女孩。
如果不是後來發生的一個插曲,我也不會知道我只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八月底有一天,殷揚和殷語都在我家。
歆傑和殷語在桌上玩着象棋,兩個人不時發出抗議、爭辯的聲音。
“你有夠白目的,居然吃我的卒!”
“你才白目,故意過河給我吃,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唉!為什麼他們就不能夠和平相處呢?就像我和殷揚一樣。
不過也不能這樣比啦,我們是情侶,當然甜甜蜜蜜的,可是他們又不是。
會不會有一天,他們也……
不可能吧!他們光吵架就夠了,真難以想像他們談情說愛會是什麼德性?
我這個姐姐才真的是”白目”,居然胡思亂想。
“歆予,你在想什麼?”殷揚端着一杯黑咖啡在我身邊坐下。他今天在醫院忙了一整天。
“殷揚,你有沒有發現,你妹好像有特異功能……”我依偎在他身邊,小聲地說出了心裏的疑惑。
”特異功能?”殷揚差點把喝到嘴裏的咖啡噴出來。
“你聽我說嘛!她好像可以預測即將要發生的事耶!例如,上次她早就知道麥當勞的冰旋風沒有賣;還有昨天,她提醒我走巷子不要走大馬路,結果大馬路上有個醉漢拿刀子砍傷行人;還有!”
“歆予,我看你是想像力太豐富了,殷語哪有什麼特異功能?這些不過是巧合罷了。”
“可是……”我才不相信以上純屬巧合呢!
“好了!別再提她了。”殷揚放下手中的杯子,看着我說:“歆予,我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神秘兮兮的。”
“今年我們醫院被評鑒為特優,再加上創辦人七十歲大壽,所以院長決定下星期六晚上舉辦一個慶祝酒會,所有的員工都要參加。”
“喔,原來你是要告訴我下星期六你不能來陪我?放心啦,我不會怪你的。我又不是口香糖天天黏着你不放。”真是的,太杞人憂天了吧!
“我還巴不得你一天二十四小時都黏在我身邊呢,這樣就沒人能把你搶走了!”他開玩笑地說:“我是要你答應,下星期六陪我去參加酒會。”
啊?陪他去參加酒會?全醫院的員工都在場?
“我才不要。好丟臉喔!”
“有什麼好丟臉?每個人都要帶伴,而你就是我惟一的伴啊!”
“我又不是你的老婆,我會怯場,而且我沒衣服穿,我……”我搬出一堆理由來拒絕他,希望他打消念頭。
我不要別人知道殷揚的女朋友是個餐廳服務生,那樣他會成為笑柄的!
唉!“職業無貴賤”的道理我不是不明白,只是強烈的自卑感作祟罷了。
“歆予姐,你就答應我哥嘛,衣服我可以借你呀!”殷語好耳力,在房間裏聽到我們的討論,興緻勃勃地邊嚷着跑出來。
殷語的衣服?露肚皮的嗎?我連忙一臉驚駭地搖頭。
“你的衣服誰敢穿啊?自不量力。”歆傑也一拐一拐地走出來,還不忘“吐槽”她。
“哼!你又知道了,沒水準。”殷語生氣地嘟着嘴不說話了。
“姐,你以前的衣服不都收在行李箱裏嗎?隨便一件都夠讓你驚艷全場的了。”
的確,那些衣服都是價債不菲的名牌,而且都是成套搭配的。只是,我沒有勇氣……
“我不……”
“從前我們參加過的宴會數都數不清,你有什麼好怯場的?去玩玩吧,姐!”
歆傑吃錯藥了不成?居然一反常態地鼓勵我出去玩,他不是一向最需要我的嗎?會不會是有了殷語,就不要姐姐了?
“好啦,就這麼說定了。”
他們全部和殷揚同一國,我一個人勢孤力單,根本沒人理會我的意見。
我只好勉強答應了,以免被五馬分屍!
直到酒會的前一天,我才不得不面對現實,將行李箱打開,想找出適合的衣服。
我把一套套衣服掛了起來,站在三步之外,抱着胸倚着牆審視着這些昂貴的華服。
久違了!
塵封的過去,隨着這些衣服的出現而再度被憶起。
我閉上眼睛,腦海里浮現那些高級宴會中的衣香鬢影、觥籌交錯。以往我總能夠毫不費力地成為會中的焦點,爸爸也總是驕傲地接受來自四面八方的讚美言辭。
可是明天呢?時空移轉,我還能成為焦點嗎?是美的焦點,抑或是話題的焦點?
“哇,歆予姐,你的衣服好漂亮啊!怎麼從來沒看你穿過?”
不知道什麼時候,殷語這小妮子溜進我的房間,對着掛起來的衣服瞠目結舌。
“嗯,我不知道明天該穿哪一件才好,真傷腦筋!”
“這樣啊,不如我們先選出幾件比較適合的一一試穿,最後再決定最棒的一件。你覺得如何?”
還是殷語有效率,我看我是愈活愈回去了!
我不要太亮麗的,免得太受矚目,愈素雅愈好。
殷浯幫我挑了一件白的,一件淺粉紅的,還有一件水藍的。都是素雅大方型的,沒有多餘的裝飾——比較符合我目前的身份。
我耐着性子試穿,還好身材沒有太大的變化,每一件都很合身,只是鏡中的人變得陌生而缺乏自信的神采。
最後,我仔細端詳着鏡中穿着水藍色小洋裝的自己。淡雅的色彩襯得我的白皙皮膚更加粉嫩,削肩低領的設計看起來高貴大方,而及膝的寬裙突顯了我青春的氣質。
“就是它了!”殷語拍手定案,吹了一聲口哨說:“歆予姐,難怪我哥對你神魂顛倒。”
“別胡說。”我把衣服脫下來,準備拿熨斗將衣服上的縐褶熨平。
“真的,你可以說是舉世無雙、宇宙超級大美女!”
說著還比了一個美少女變身的動作。
“歆予姐,你再化點淡妝會更迷人哦!我看我哥明天可要忙得不可開交了。”
“怎麼說?”
”忙着驅趕繞在你身旁的蒼蠅啊!”她誇張地做着驅趕的動作。
“你真凋皮!”正在尋找皮包和鞋子來搭配洋裝的我,不禁開心地笑了。
調皮的殷語,替我增添了不少信心。
※※※
整個下午,我一直躲在房裏準備着。
真是大費周章,為什麼不能穿牛仔褲去參加呢?我一邊忙一邊埋怨着。
時間快到了,殷揚已經打了電話說他要過來接我了。’
我在鏡子前面做着最後的檢查,滿意地看到自己被在肩上的烏黑秀髮、因淡妝而更加嫵媚的臉龐、脖子上的白金鑲鑽項鏈有着畫龍點睛的效果,整體的搭配可以說是完美無瑕了。
希望今天的一切也將完美無瑕!
叮咚!
門鈴響了,我聽見歆傑用他特製的拐杖拉開了門。
我從房間慢慢走進客廳,緊張地等待被驗收。
“歆予姐,你……好美!”搶先進來的殷語目瞪口呆,差點口齒不清了。
“你昨天不是看過了嗎,小語?”
“不一樣不一樣,昨天是衣服襯托你,今天是你襯托衣服。啊呀,我不會講,反正就是你整個人美呆了就對了啦!”
“不會講就少開尊口。”歆傑酷酷地轉向我,說:“老姐,你恢復從前的水準嘍!”
“真的嗎?”我懷疑地問。從前的我可是一位真正的公主呢!
我望向殷揚,他一直沒開口,可是我最在乎的是他的看法。
他今天穿着一套深藍色的西裝,頎長的身材顯得神采奕奕,帥得不得了!
他微笑地看着我,我在他眼裏看到了讚賞和……熱情。
我趕緊低下頭假裝整理我的裙擺。
“走吧,公主!”
他對我伸出他的手肘,我將手掛了上去。
我們並肩走出家門,宛如一對金童玉女!
“好好玩,不必擔心我們!”殷語在我們身後喊着。
殷揚替我開了車門,卻擋在車門口,無意讓我上車。
“怎麼了?”我狐疑地抬頭看他。
“我正在認真考慮,要不要先親你一下。”他的眼神熾熱。
“不行!”我連忙伸手抵住他的胸膛,不讓他有前進的空間:“我擦了口紅!”
“待會兒吃東西還不是一樣會掉?”
“至少口紅不會跑到你臉上去啊!”
“唉,誰規定男人不能擦口紅呢?”他失望又認命地讓我上了車。
可是當他坐上駕駛座,還是不死心地在我唇上飛快地啄了一下,然後勝利地向我示威。
我白了他一眼,用手指為地抹去唇上的痕迹。
然後我臉紅了!
“歆予,你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我真想把你吞到肚子裏去。”
“你是在說秀色可餐嗎?”
“我是說這樣才不會有人把你從我身邊奪走,讓你只屬於我一個人。”他的手一直握着我的,不肯放掉。
“貧嘴!”我把他的手放回方向盤上,但不久他又再度握住我。
“小心開車,”我提醒他,心裏因他的鐘愛而漲滿喜悅。“我覺得自己好像灰姑娘,搖身一變成為穿着華服的公主,等到半夜十二點,南瓜馬車會來接我,我就又會變回原形了。”
“那我不就是南瓜?”他好笑地看了我一眼。
“嗯,世界上最帥的南瓜。”
“多謝公主誇獎。”說完了笑,他握緊我的手說:“不要緊張,儘管抬頭挺胸,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保護你。在我心中,你永遠是個公主!”
“是啊,落難的公主!”
雖然殷揚一直煞費苦心地為我打氣,我還是忐忑不安。
※※※
會場設在圓山飯店。
這裏我一點也不陌生,從小到大我來過N次了。
我們準時到達,會場早已人聲鼎沸,熱鬧極了!
會場用大量的鮮花和氣球來佈置,溫馨而不華麗。放眼望去,每個人都是盛裝打扮,男士清一色的西裝,而女士們則費盡心思求變化,爭奇鬥妍,生怕被別人比了下去。
我又何嘗不是!
殷揚領着我在一個角落坐下來。服務生立即為我們送上飲料。
慶祝酒會開始了!
燈光倏地彙集在最前方的平台上,長官們開始致詞。
感謝衛生署的慧眼使醫院榮獲特優,肯定同仁們的團結努力為醫院增光,祝福創辦人萬歲萬歲萬萬歲。
院長的致詞並不冗長,接下來是各科主任的致詞,也都是言簡意賅,幽默而輕鬆,笑聲此起彼落。
原來要當上院長或主任,就必須口才便給才行。我悄悄地告訴殷揚,叫他要好好訓練。
致詞結束,當主辦單位一宣佈“餐會開始”,各方便傳來歡呼及用力鼓掌的聲音。
音樂響起,燈光由演講台轉到自助餐抬上,會場一變而為Buffet餐廳。每個人都開心地大快朵頤,並藉著拿取食物的時候和別人閑聊,達到交誼的目的。
氣氛隨興而熱絡!
我和殷揚各拿了一盤食物,回到座位上邊吃邊聊。他果然一直在我身邊保護我。
“殷揚,你不要一直黏着我,人家會嘲笑你的。”
“嘲笑我是PTT俱樂部的會員嗎?”
“什麼意思?”
“PTT就是怕太太啊!”
“什麼跟什麼嘛!我要你練口才,不是要你油嘴滑舌的。”我笑着捶他。
“你是說真的嗎?你不緊張了嗎?”他關心地問。
“其實我也沒有那麼膽小,只是剛開始有點緊張罷了,現在已經不會了。和從前爸爸商場上的應酬或宴會相比,這還只能算是小Case而已,以前有時候我還得應付一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怪叔叔呢!”
“哦,應付怪叔叔?那麼你的武功一定很高強嘍!”
“那還用說,轟動武林、驚動萬教啦!”
“失敬失敬,既然公主不需要保護,那麼白馬王子這廂便去了!”說著,抱拳作揖地離座。
我笑着看他走了開去,加入一些同事的談話。只是他的視線常常往我這邊瞄,這時我就會給他一個甜甜的笑。
我百般無聊地四處張望,發現醫護人員的氣質和商界人士真的是南轅北轍。
主辦單位邀請了一個外籍的歌唱團體來為活動助興,他們正重唱着膾炙人口的流行西洋歌曲。
我輕輕跟着哼了起來,手指不自覺地模擬每個音符。這是一種魔鬼訓練,隨時隨地模擬彈奏任何你所聽到的曲子。
這時,我不小心聽到兩個女人的對話,雖然她們刻意壓低了聲音:
“你看,聽說她就是殷醫師的女朋友。”
“長得挺不錯的,難怪他不要海醫師當他的伴,還當面拒絕她,也未免太不給面子了吧!”
“其實海醫師長得不比她差,只是個性比較驕縱一些,好歹人家是放洋的,而且還出自醫生世家。”
“她曾放話說,只要殷揚娶她,她願意支助他開診所,”
“真的?哇,財力雄厚!”
“是啊!海醫師一定不會放棄的,她的黏功可是出了名的!”
“等着看好戲吧!”
不用想也知道她們討論的焦點就是我,而那個海醫師,應該就是對我充滿敵意的海琳嘍!
她果然對殷揚有意思,還“動之以錢”。哼,聽起來並不是什麼善類。我得小心提防才是,以免殷揚着了她的道。
有錢有什麼了不起?這女人不適合殷揚!
有錢又謙卑的人才了不起,就像我以前一樣!
“小姐,你看起來很眼熟。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冷不防的,一個戴眼鏡的斯文男子坐到我的對面。
“啊?”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我見過他嗎?
“你不就是流星雨餐廳的服務生嗎?我們常去那裏吃飯,見過你很多次。”
另一個沒戴眼鏡的男子認出我了。怎麼辦?
“真的耶,你怎麼在這裏呢?”第一個男子恍然大悟,接着他問道,
“我……”
還來不及回答,就被一個嬌滴滴的女聲插話:
“她是和殷醫師一道來的。”
是她,海琳。那個要搶殷揚的女人!
她今天的打扮足以吸引全場男士的眼光,不裸露,但性感!
“海醫師,你好!”我大方地和她打招呼。
先禮後兵嘛——如果她有意對我動兵的話。
“你好啊,戴着孔雀羽毛的火雞!”果然,發動攻勢了,真沉不住氣。
“海醫師真是幽默,殷揚真應該跟你學習。”我打哈哈地說,千萬別落入她的圈套。
“殷揚還輪不到你來使喚,你只要離他遠遠的就好。”動怒嘍!
原先來打招呼的那兩位男士看情勢不對,悄悄地離開了,反倒是有幾個好事者在旁邊竊竊私語。
我往後靠,假裝一點也不把她放在眼裏,其實我全身的戰鬥細胞正蓄勢待發。
“人有行動的自由,海醫師似乎也沒有權利指使我吧?”
“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只是個家道中落的孤女,現在流落為一家小餐廳的服務生。有什麼好拽的?”
她顯然作了一些功課,正為自己的扳回一城而沾沾自喜。
“你很用功哦!難怪你可以成為一名醫生。”不等她再度攻擊,我冷冷地況:“就算殷揚因為我是孤女或服務生才選擇我,你也沒立場干涉,不是嗎?海醫師,我勸你給自己留點餘地吧!”
“你……”
海琳被我逼急了,氣得站起來,抄起桌上的水杯就要往我臉上潑!
我趕忙身子一歪,心想這下完了,就算臉沒遭殃,我的衣服也要泡湯了。
我撇開臉免得被波及。
怪了,怎麼沒動靜?我記得那杯水還是半滿的啊!
我回過臉,看見殷揚站在海琳身後,右手抓住她拿杯子的手,水濺了一些在她身上。
殷揚鐵青着一張臉,卻仍有風度地說:
“海琳,謝謝你替我拿水。”
說著搶過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
“殷揚,你來得正好!海醫師和我聊得正開心呢!”
我忙拉了拉他的袖子,暗示他不要把氣氛弄僵了。
“哼!”
海琳臉上掛不住,氣呼呼地走了!
周圍好事的人也散了。我不知道他們將如何看我,以後會不會在殷揚背後指指點點?
我好似打了一場仗一樣,全身虛脫!
“歆予,你還好吧?”過了一會兒,殷揚關心地問我,
“沒事,太久沒練武了,有點走火入魔!”
※※※
活動繼續進行,殷揚怕舊事重演,一直待在我身邊,與我寸步不離。
餘興節目將氣氛炒得更熱了,主持人宣佈每科要“抽”一個人來表演節目,表演者可得到獎品一份。
辦法宣佈,全場哄然,紛紛交頭接耳討論起來。
這簡直就像小學生的同樂會嘛!
“萬一抽到你,你要表演什麼?”我好奇地問。
“外科人那麼多,不會抽到我的,安啦!”殷揚篤定地說。
我們欣賞着每個表演,跟着哼歌、打拍子、開心地大笑,把方才的不愉快拋到腦後。
“下一個節目是,外科的……殷揚醫師。”
當主持人大聲地報出所抽到的簽時,全場響起了如雷的掌聲。
殷揚傻眼了,當場愣住。
主持人又報丁一次,四周的人發出了催促的聲音。
我推推他,說:“別想賴皮啦!”
“可是我要表演什麼?”他額頭冒汗緊張地說,我從沒見過殷大醫師如此慌張過。
我拉起他說:“來吧,我幫你!”
“可是……”他還是裹足不前。
“走啦!”
我牽着他汗濕的手,昂首穿過人群。上台前,我向他咬耳朵貢獻計策。
他總算看來鎮定了些。
上台後,他走到中央拿起麥克風,對台下翹首期盼的觀眾說:
“今天是王同老先生的七十大壽,李歆予小姐和我將為他演唱‘生日快樂歌’!”
語畢,觀眾們爆出大笑。
生日快樂歌有什麼好表演的?簡直是混水摸魚嘛!他們一定是這麼想的,
我坐在電子琴前面,用單指彈出曲子的單音,而殷揚就唱出了它的歌詞。
台下的笑聲更大了,還有人發出“噓”聲以示抗議。
彈完了第一遍單音,我轉而雙手齊上,曲調一改而為“生日快樂協進曲”。這是極為難表現的一首鋼琴曲,還好最近我去殷揚家練了好幾次鋼琴。
我姿態優雅地彈着,不時抬頭看着殷揚,看到他對我微笑,我便充滿自信地彈下去。
台下的“噓”聲不見了,一片靜默!
彈完了,我站起身和殷揚一起向觀眾行鞠躬禮,觀眾報以我們的掌聲,差點將屋頂掀掉!
王同老先生上台親自為我們頒獎,是一支女表,他笑開懷他說:
“這小兩口的表演可說是最佳娛樂效果獎。這是我最高興的一次生日。”
話一說完,掌聲又響起,這次又加上“安可”的鼓噪聲。
主持人順水推舟說:“為了順應民意,我們要請兩位再為大家表演一曲。”
台下自然是又響起如雷掌聲。
這回,換他向我咬耳朵。
我頷首同意,重新坐回鋼琴前面,朝他輕輕點頭。
接着琴聲響起,是我們的招牌定情曲:UnchainedMelody。
我彈他唱,默契十足,配合得天衣無縫。
殷揚站在我身邊低頭望着我,燈光打在我們身上,將我們圈在一起,彷佛與外界隔絕,只剩我們倆。
我們用眼神、用音符交換着彼此的情意,就在只有我們倆的世界裏。
這次我並沒有熱淚盈眶,心情卻依舊澎湃洶湧。
當結束時,會場安靜了好久,一直等到殷揚拉着我站起來,深情地在我頰上印下一吻,觀眾才如大夢初醒,拚命地拍手。
這次表演又為我們贏得“最佳情歌獎”,還有一支男表。
在未曾中止的掌聲中,我和殷揚手牽手步下台階,他在我耳邊說:“你讓我變成大紅人啦!”
※※※
酒會結束,我們的情緒還很高昂,一點都不想回家。
“走,我帶你去看夜景。”殷揚推着我上車。
“上陽明山嗎?”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我索性閉上眼睛,任由他將我帶到天涯海角。
車停了,我睜開眼睛。
“咦,這是你家啊,我們不是要去看夜景嗎?”
他一徑地笑,不理會我的詢問。
他拉我走上樓梯,我從來沒有上到樓上,不禁有些好奇。
通過起居室,走進一個不算小的房間,很暗,但他並沒有開燈。
他引我來到落地門前,“刷”地將窗帘拉開。
一瞬間,映入眼帘的竟像是點綴着亮片的黑天絨。夜幕低垂,褪色的天空綻放一顆顆星斗,與遠處的萬家燈火相互輝映。
我着迷了似的推開門跨進露台,倚着欄杆遙望,一陣清風吹來,拂過我的臉,飄起我的髮絲。
他來到我身後、環住我的腰說:“喜歡嗎?”
我的心裏充滿感動!
我轉過身,凝視着他,踮起腳尖,在他的唇上印下輕輕的一吻、一吻,再一吻。他低吼一聲,將我緊緊地鉗住,輪到他向我進攻……
當一切結束,黑暗籠罩四周,我躺在他懷中,等待着呼吸平復。
回想起剛才所經歷過的,不禁再次顫抖。
“冷嗎?”他樓住我,溫柔地問。
我搖頭。枕在他的手臂上,手指無意識地在他的胸膛上畫著圈圈,我呢喃地說:
“雲霄飛車!”
“你說什麼?”他抓住我的手親吻。
“你覺不覺得我們剛剛好像一起坐了一趟雲霄飛車?”
“你喜歡嘍?”他笑着問,顯然覺得十分有趣。
“以前並不,現在好像……還好啦!”我故意有所保留地說。
“還好而已?這麼說,我得多多練習嘍?”
殷揚作勢要再來一遍,我大叫着往旁邊躲。
笑鬧了一陣,殷揚突然正色地問我:
“歆予,你後悔嗎?我是說,我們還沒有結婚……”
我用手掩住他的唇……
“你是老天爺送給我最好的禮物,即使以後我們不能結婚,我也絕對不會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