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沒有任何的安撫,雷兆風將滿臉不悅的女伴送回之後,車子就折回信義區的任處。
“放輕鬆,這裏不是什麼龍潭虎穴。”雷兆風在她進門后關上門,用悠閑的語氣試圖化解她緊繃的情緒。
邵名玢站在客廳,隨意瀏覽客廳的擺設,不得不承認雷兆風是個很有品味的男人。
“坐啊!你不會是想站着和我談事情吧!”雷兆風拿起一瓶威士己,在杯子裏倒了八分滿的酒。
邵名玢沒有接受他的提議,依舊筆直地站着。
雷兆風把裝着酒的杯子放在桌上,選了張單人沙發坐下,等着她開口。“雷先生……”
“不認識的人才稱呼先生,我認為以我們的關係,應該可以跨越這生疏冷硬的稱呼。”他打斷她的話,輕啜一口味道醇厚的酒。
“雷先生,你在餐廳所說的話……”
他舉起一隻手打斷她的話。“我一直在等你的消息,沒想到……原來你還有候補人選!”他譏諷地說,悠閑地靠着椅背。“只可惜,你找的這個人似乎沒辦法提供冠榮太多的幫助,而且我說句老實話,你別生氣,沈家的兒子並不適合你。”
“那不關你的事。”名玢不想和他談私事。
“怎麼會不關我的事?一開始我開出來的條件可是你啊!”他戲謔地笑道。
“你!”
她激動地緊握雙手。
“我相信現在除了進益,沒有人能幫助你。”他仍是一派悠閑自在。
“雷總裁,只要你點頭,我會擬出一份完整的企劃書,以確保進益也能夠得到最大的利益。”她冷靜的表現出專業的一面。
“我已說過,我的條件就是你。”他起身來到她面前,熾熱的眼神讓名玢很不自在,彷彿她是一塊待價而沽的肉。
“雷先生,我們現在在談公事。”名玢避開他的注視。
“我從不把公事帶回家裏,尤其是和一位美麗的女人共處一室時。”他刻意拉近兩人的距離,近到他可以嗅聞到她身上的馨香,那是一股沒有經過人工香料一行染的自然香氣。
名玢往後退了一大步,結果不小心被身後的沙發絆倒,整個人跌坐在沙發上。
“邵小姐,這是邀請嗎?”他揚着邪魅的笑。
“雷先生,請你自重。”在他靠近前,她早一步起身離開沙發,眼底閃過一絲驚慌。
雷兆風聳聳肩,雙手一攤。“我從不強迫女性。”
然而他的話非但沒有讓她安心,相反的更讓她覺得他像只披着羊皮的大野狼,隨時會現出他的真面目,露出一口嚇人的大撩牙。
雷兆風拿起酒杯,銳利的視線直直看着她,他一點也不覺得奇怪,為什麼在看清她的真面目之後,他仍想要她。她是個會讓男人為之瘋狂的女人,男人會不惜一切想得到她。
“要進益拿錢出來可以,我只有一個條件。”他回到主題。
名玢沒有開口,她有種感覺,她不會喜歡聽到他提出的條件。
“當我三個月的情婦。”他說出他的條件。為了得到她,他不在乎是否不擇手段,而且他相信地會很高興接受,畢竟他同意幫助冠榮了。“枱面上是進益和冠榮的合作案,至於檯面下嘛——就是你我的合作案了。”
“不!”她斷然拒絕。“我拒絕接受這個提議。”
“不?你似乎忘了你沒有說不的權力,而且別忘了,大元已經從這場遊戲中出局,只要我放話出去,沒有人會對冠榮伸出援手的。”他輕啜一口酒,在這場遊戲裏,他才是主導者。“如果我記得沒錯,冠榮的財務危機挺嚴重的,如果不儘快處理這波危機,隨時都會倒閉。”
他的話讓她倒抽一口氣,她沒想過冠榮即將面對的命運會是倒閉!
“這應該足以讓你了解事情的嚴重性吧?”他從沙發起身。“我給你一天的時間考慮,如果你接受我的條件,明天下班後到公司找我,我們再來詳談細節。”
☆☆☆
隔天,曾姨再也忍不住好奇心的驅使,一大清早便來到飯店,一夜無眠的名玢知道她的來意,雖然此刻已無多餘的心力應付任何人的盤問,還是和她見了面。
“昨天到底是怎麼回事?”沒有任何修飾,曾姨開門見山地問。
“我說過,我會用我的方法見到進益總裁。”名玢蜷縮在舒適的沙發內,臉上清晰可見熬夜的倦態。
“雷總裁同意幫助冠榮?”曾姨的懷疑多過於驚訝。
“我下午會帶一份企副書給他,基本上他同意提供資金。”名玢淡淡的說,想起昨晚雷兆風提出的條件,心裏一陣混亂。他不會讓步的,在這場遊戲裏,她只有接受的分。
觀察力敏銳的曾姨,嗅出一絲不對勁。“名玢,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沒有問題,我相信雷總裁會儘快提供資金幫助冠榮度過難關。”她公事化的回答,陰鬱的心情依舊。
就算述心有疑慮,曾燕妮也聰明的不再說下去,不過,有一事她是非提不可。
“名玢,昨晚的事也傳到了你奶奶的耳中……”昨晚餐廳內發生的事在邵家引起很大的效應,一向難得聚在一起的家人為了這事全聚在一起討論。
“曾姨,進益願意提供資金,冠榮得到資金,雙方因此得利,這不就是你們想要的結果嗎?”名玢的口氣尖銳,再也無法冷靜的面對她。
“你奶奶的意思是,如果可以因此攀上進益……”
“別再說了!”名玢皺起眉,阻止她繼續說下去。“我下午會到冠榮一趟,你最好把文件準備齊全,然後就等着和進益簽約吧!答應我的事儘快履行,其他的不要再說了。”
送走曾姨之後,名玢整個人癱在床上。理智要她馬上打包東西回美國,將台灣的一切拋到腦後,美國有平靜的生活等着她。
但她知道她會留下,命運註定,她終究要和邵家糾纏在一起。
她翻了個身仰躺,雙眼直視着雪白的天花板。
☆☆☆
帶着擬好的企劃書,邵名玢再次來到進益大樓,雷兆風的機要秘書帶她到總裁辦公室后,又馬上退出去。
“你很準時。”雷兆風坐在辦公桌后的大皮椅內,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不理會他的嘲諷,邵名玢逕自走到辦公桌前,將手中的文件放在桌上。“這是企劃書,請雷總裁過目。”
雷兆風只看了一眼,沒有打開的意思。“意思就是你接受我的提議。”
她別無選擇地避開他的眼神,不想讓他看見眼底的抗拒。
雷兆風凝視她好一會兒,然後起身來到她面前。“我不喜歡強迫女人。”
她抬頭瞪着他,感覺像在和惡魔進行交易。
“雷總裁,你不先看過企劃書嗎?企劃書內有冠榮擬定的契約……”
“這件事我已經交代給總經理,他可以辦好這件事。”他拿起一直擱在桌上的藍色資料夾。“現在,可以來談談你我的交易了。拿去看看,如有不妥之處,可以提出來討論討論。”
“這是什麼?”名玢沒有伸手接下,他唇邊那抹譏諷的笑容讓她無法信任他。
“一紙合約。”
“合約?”她揚眉。
“情婦契約。”他惡意地笑笑。
“你……”她強迫自己冷靜。
“怎麼?這不是說好的嗎?”他走到地面前,端詳着她無一絲血色的臉。
“所以,如果我不簽,你就不可能幫助冠榮?”她冷冷地說。
“這是一場交易不是嗎?我只是要確保我的利益。”他揚揚手上的文件夾。
邵名玢心裏恨他恨得牙痒痒的,不過,她還是接過他手中的合約,然後打開。
合約第一頁醒目的四個大字——情婦契約。令她心一緊。
契約上標明了她擔任情婦的期限和各項她該遵守的約定。基本上這份契約是為了維護雷兆風的利益而設,很顯然他擔心自己遇上了拜金女郎,但即使如此,他還是堅持和她扯上關係,這令她心中更加苦澀。
“這是什麼意思?”看到契約的最後一條,她皺眉。“三個月期限一到,邵名玢將可得到一千萬元!”
“不夠嗎?”他輕蔑地一笑,早該料到這點。“要多少?你開口,只要不過分。”
“我不要你的錢。”她打斷他的話。
“不要?”這他可沒想到。“你確定?我只是想給你一點報酬……”
“不必!”她氣得用力合上文件夾。
“我一向對我的情婦很大方,你確定什麼都不要?”他見識過太多表裏不一的女人,女人通常是不知足的。
名玢很想把手中的文件往他身上丟,想告訴他,她一點也不想要他的任何東西,更不要他一毛錢!但她忍住了,深吸一口氣。
“我只有一個請求。”
“請講。”她終究還是露出了女人的本性!他冷笑。
“請你以考量進益的利益為由,對冠榮提出參與財務危機的調查。”她提出斟酌了一整晚的想法。
他揚眉。“為什麼我要這麼做?”
邵名玢考慮該不該告訴他實情,但若不告訴他,他很可能會拒絕她的要求,所以……
“既然他們打算犧牲我,那我想,我比誰都來得有資格知道冠榮的實際情形。”她只說出部分責情。
“你要調查這件事?”雷兆風懷疑地問。
她點頭,眼裏有着一絲期待。
雷兆風盯着她,其實之前他已經對冠榮做過一番調查,後來因為合作不成才沒有繼續調查下去,但現在既已答應對冠榮伸出援手,調查的事當然要進行下去,他可不想成為提款機這樣的冤大頭。
看着她臉上堅決的表情,他感到疑惑不已。他以為已經看清她的真面目,但有時又覺得不了解她,一如一開始所吸引他的,是她謎一般的個性。
“我答應你。”他心裏自有打算。“我會在這裏為你準備一間辦公室,你可以在這裏展開調查。”
“謝謝。”
“既然都談妥了,你是不是該在契約上簽名?”他想儘快搞好這件事。
接過他遞上來的金筆,邵名玢遲疑了幾秒。才在立約人下方寫上自己的名字。
“現在我帶你到飯店收拾東西。”他把契約隨意地放在桌上。
“收拾東西?”她不懂。
“從今天開始到往後的三個月,這段時間你將和我住在一起。
“我們沒有必要住在一起。她拒絕。
“我堅持。”他的臉上也有股不容拒絕的堅持。“走吧!”
雷兆風率先走出辦公室,看着他的背影,她只能閉起雙眼,默默地接受他這無理的要求。
☆☆☆
再一次踏進這間上百坪的豪華公寓,邵名玢是不安的,但不想讓跟在身後的雷兆揚看出來,所以她強自鎮定。
“行李先放着,一會兒再拿進房間。”雷兆風把一串鑰匙丟在柜子上一隻造型奇特的玻璃盤裏,然後走進寬敞的客廳。“我肚子餓了,你去準備一些吃的。”
“我去準備?!”名玢奇怪地看着他理所當然的樣子。
“難不成我去?”他沒看她,眼睛直盯着手中的信件。
“我不是傭人。”她抗議。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傭人。”他自一疊信件中抬頭,黝黑的眸子帶着輕蔑的意味。“你是我的情婦。”
情婦兩個字令名玢摺起眉頭,她可以確定他是故意這麼說的。
“或者……你是想直接上床?我是不反對啦!即使我還有幾通電話要打。”
“我去準備晚餐。”她立刻咬着牙,恨恨地說道。
聽到她氣憤的語氣中有一絲絲的逃避,雷兆風禁不住揚起唇角。
“晚飯好了就叫我,我會在書房。”說完,他便轉身走進書房。
邵名玢朝他的背影丟了一個惡狠狠的白眼,直到他人消失在門后,才仔細地觀看四周。
第一次進到這間屋子時,她便看出雷兆風是個品味不俗的男人,從牆上幾幅價值不菲的名畫可看出。他也是個收藏家。
她把行李擱在沙發邊,剛才在飯店時,對於她仍住在飯店而非邵家一事他並沒有多問,只是站在起居室等她收拾好行李,然後就一言不發地提起她的行李離開飯店。
他的沉默讓地更覺得他是個危險人物,就好像靜靜觀察獵物的獵人,什麼時候要發動攻擊無法得知,等到獵人發動攻擊時,你已失了反擊的機會。
走進一塵不染、光潔明亮的廚房,其實她肚子也餓了,只是先前被忐忑不安的心情影響了食慾。
打開冰箱,冰箱內食物之豐令下她睜大雙眼。“這些起碼可以餵飽一支軍隊。”
她在冰箱前站了足足一分鐘。最後取出義大利肉醬,打算弄個簡單的義大利肉醬面,然後從最底層的保鮮室拿出幾種蔬果,準備弄一道清爽的生鮮沙拉。
清洗蔬菜時。她想起剛到美國的情景。
一個十歲女孩強忍着喪母的哀慟,戴起冷漠的面具獨自飛到陌生的美國,對她而言,這趟旅程不過是從一個不歡迎她的家庭換到另一個,但至少是離開邵家了,不管未來會怎樣,她都必須咬緊牙關走下去。
沒想到,到了美國,迎接她的是溫柔慈祥的淑姨和她的家人,他們真心地接納她,把她當成家裏的一份子,她首次嘗到家庭的溫暖和密不可分的親情,漸漸地不再用冷漠保護自己,學會了接受和付出。
那時她和淑姨兩人常窩在廚房,淑姨喜歡做菜,喜歡嘗試新口味,而她則是淑姨的最佳品嘗員,時間久了,她也從淑姨那兒學得一手好廚藝。
料理食物讓她的心平靜下來,暫時忘了自己的處境,也不願去想命運之神接下來會怎麼安排。
“我不得不承認你的確有副好手藝。”吃了一大盤沙拉和大部分的義大利肉醬面后,雷兆風滿足的說道。
“謝謝。”看着食物被吃得精光,再怎麼惡劣的心情也一掃而空,邵名玢淡淡地笑笑。
自從知道他的真實身分后,這是兩人第一次和平相處,而不是劍拔弩張地互相攻擊。
“我認識的女人中,沒一個願意下廚的。”她們一向離油煙很遠。
不想去評論他的私生活,所以名玢起身準備收拾桌上的盤子。
“我聽過一個有趣的說法,大意是說女人在廚房待久了就會變成黃臉婆。”他起身靠近她,半倚着餐桌看着她忙碌的雙手,突然興起捉弄之情。“你的手藝如此之好,想必常待在廚房,可是我怎麼看你都不像是黃臉婆。”
“所以你的說法有誤。”她頭也沒治地回道。
他突然捉住她的手。
“你……”她想抽回手,但他不放。
“這雙手皮膚細緻,的確不像是黃臉婆的手。”他撫着她細嫩的掌心。
“雷兆風,你放手。”她掙扎。
但他非但沒放手,還把她整個人拉到身前將她困住。
邵名玢第一次和男人如此接近,她感到慌亂,身體逐漸變得僵硬。
“放輕鬆。”他將她拉得更近。
面對他的強勢,教她如何放輕鬆?“雷兆風!請你放開我。”
“如果我不放呢?”放在她腰上的手一攬,她整個人幾乎完全貼靠着他。“我會大喊救命。”名玢用雙手抵着他的胸膛,一副誓死反抗的倔樣。
“叫誰來救你?”他輕笑,她那一丁點力量對他一點影響也沒有。
“你……”她瞪着他,記不得是在哪本書上看過,女人的反抗會激起男人的獸性。她知道他不是那種男人,但她還是強迫自己先冷靜下來。
掌心下的僵硬逐漸變得柔軟,原本只是想捉弄她的雷兆風,這下也注意到了兩人之間的親密。
“你身上一點油煙味也沒有。”他湊近她的頸間,深深吸進一口屬於她的味道。“只有淡淡的檸檬香。”
他低沉的嗓音一字一字地滲透名玢用以保護自己的高牆,他高大的身軀和強烈的男性氣息令她無法忽略,同時也令她感到害怕,她怕自己的心真的會淪陷。
“你……”她困難地吞咽口水,拚命想抓住遊離的理智。
“噓……”
他的手指輕輕放在她豐潤的紅唇上。不準任何人打破這個魔咒,黑眸像是有魔力似的攫住她,望進她靈魂深處,直至時間靜止。
當他低下頭重重地吻上她的唇瓣時,她甚至忘了反抗。
一切都失控了,她的理智失控,連她的心也失控,原本平穩的心跳正逐漸加快。
從沒被男人吻過的名玢有些微微的退縮,但他強硬的手掌貼着她的背,不准她退出。
“張嘴!”他半是強迫地命令。
名玢不想順從他,但當他的手滑落至她的后腰處,來回不停的輕撫,尚存的一絲理智也不翼而飛。
他的舌頭長驅直入她微歐的唇瓣,接着他輕喟一聲,終於品嘗到她的甜美。
原本抵着他胸膛的雙手不知何時上移到他頸背後,嬌柔的身軀少了抗拒。又更貼近他的堅硬。
他的手指帶着魔力,輕易解開她絲質襯衫的扣子,點點魔法自鎖骨移到她高聳的胸部,來回地輕撫……
一陣突兀的電話鈴聲劃破靜謐的空問,也將名玢從魔法中喚醒,胸前一陣涼意令她感到難堪。
她想退開,他的手卻堅持摟着她。
“放開我!”她慶幸自己的聲音尚平穩。
電話鈴聲依舊刺耳,雷兆風看着她頰邊的羞赧和不容忽視的堅持,總算放手。
“我不喜歡強迫,所以今天先放過你,但下次……我保證絕對不會有任何人可以打斷我。”他轉身走出餐廳,突然又想到什麼似的回頭。“你的房間在走廊右手通第一間,是你個人的。”
看着雷兆風走出視線,名玢雙肩一垮,用顫抖的手整理衣服,試了幾次才把好襯衫扣子,胸口仍清楚感覺得到心跳狂亂,耳邊傳來他低低的說話聲……
天啊!她該如何度過未來的三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