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小寺製藥廠人體實驗失敗,二十三人大量出血!”

那握住報紙的雙手不住輕顫,柯雪心全身發寒地再將小字看了下去。

“隸屬於柏氏集團旗下,榔頭企業的小寺製藥公司,昨晚進行新葯‘通血靈’抗凝血錠劑的人體試驗,結果參與試驗的二十三人,全部在服用后陸續出現急性內出血的現象。經緊急急救后,目前有人仍未脫離險境。據廠方表示,該藥劑在動物實驗上一切良好,不明白怎麼會對人體造成強烈性的傷害。至於賠償問題,則會按照合約處理……”

在柏永笑的辦公室內,副總經理正忿怒的質問:“出名了!同時刊登在三大報的頭版頭條,怎麼回事?這種不公開的人體試驗,怎麼會有記者知道?”眼神直盯着另外一人。

“別看我!別說不是我發佈的消息,我連你們在試新葯都不知道。下次要再鬧出這種毒藥的問題,麻煩先知會我一聲好嗎?”公關部經理受不了地說。

“這不是毒藥!”小寺藥廠的研發部主任咆哮了聲。“我們之前的試驗一切順利,人體試驗更不敢用大劑量,照理講是不可能有問題的。我猜——”

“猜什麼!”業務部經理冷哼一聲。

主任沒敢作聲,眼神卻游移向柏永笑。

柏永笑看着眾人臉上那種狐疑卻又不敢明言的表情,便搓了搓鼻子說:“你們覺得是柏氏的死對頭,光盛集團搞的鬼嗎?”

主任又搔了搔後腦勺:“可是……沒有直接的證據。因為品管室的劉主任化驗過這批一禮拜前製造出來的葯,成分都跟以往的吻合,我也想不透他們能在哪裏做手腳。”

“都沒有證據,還想把責任推給別人嗎?”公關部經理搖了搖頭。

此時室內唯一的女性,人事部經理終於開口打了圓場。

“我相信在場的人都沒有犯錯,也很顯然是有人刻意通知新聞界。從報道來看,他們不只要打擊小寺製藥、榔頭企業,更牽扯出整個柏氏集團。對手的手段這麼強,我們自己人就別再吵了,大家合作度過這個危機,好不好?”

“好!”六七個人乖乖應着,包括柏永笑,更讓適才出過惡口的人覺得自己像幼稚園的小孩子一樣。

“目前我們最重要的事,就是全心安撫這些病人,讓他們知道我們的誠意。每個人回去想想在自己有職位上有什麼能做,平時多警覺一些,我相信這個難關很快就會過去,別喪氣了!”

眾人認可地點着頭,又魚貫地走出辦公室。柏永笑終於稍稍地鬆了口氣,對眼前這位眉目慈藹的中年婦女贊道:“常媽,真有你的!要是我自己一個,鐵定應付不來。”

常媽微微笑了笑。“別誇我!我不過是個傭人罷了,只是在你爺爺身邊做久了,什麼狀況也都該碰過了。”

“別再說你是傭人了!”柏永笑執起她的手,眼中閃爍晶瑩的淚光。“你一來幫我整理公司,哥他們就說家裏全亂了,一直叫我讓你回去。可是從小就只有爺爺跟你疼我,現在沒有你的話,我也不用待在這裏了。”

“傻孩子!”常媽撥了撥他的頭髮。“你忘了你爺爺遺言裏的交代嗎?他不過要你做兩件事罷了,怎麼可以想逃?”

“他也說過就算我當不好總經理,那隻要把另一件事做好就可以了。”柏永笑嘟嚷着討價還價。

“那你打算談戀愛結婚了嗎?”常媽笑着,只瞧得柏永笑一臉紅窘。

“這件事……我還沒——還沒——”

“還沒什麼?”常媽笑着向身後的玻璃窗撇了撇嘴角:“就連你爺爺特別交代要精挑萬選,選出來的美麗女秘書,都還不能讓你心動嗎?”

“她呀——”柏永笑搔了搔頭。“我覺得她已經有男朋友了。”

“覺得?”常媽感到有些好笑。“憑什麼你會這麼覺得?”

“憑我……”柏永笑聲音一啞。“……男性的直覺!”

常媽不禁搖了搖頭。“你哦!就是想太多了。”

“就算她沒男朋友,我跟她……也好像是不同世界的人。”

“那就把她帶到你的世界來呀!”

柏永笑馬上亂搖着手,“怎麼可能!”不得她碩士的學位,光憑她那分高知識分子擁有的冷傲與智慧,就足以讓人倒抽一大——口的涼氣。

“怎麼不可能?只要讓她欣賞你的優點就好了!”常媽得意地看着他。

“我哪有優點?”連柏永笑自己也認為這是個笑話。

“怎麼沒有?”媽敲了敲他的胸膛。“只不過要明眼人才限體會罷了。”

看着常媽離去的背影,柏永笑一臉疑惑,怎麼也想不出來,自己的優點在哪裏?學着用手敲了敲胸部,心想——

難道……是我的肉質比較好嗎?

****

“事情果然不出所料。嚴先生,你的計謀還真是一流的!”兩名西裝筆挺的男子與嚴意恆相對而坐,手上都拿了兩三份今天的早報。

“沒有什麼!我光製造出這樣的事件沒用,還要靠你們光盛在傳播界的影響力,不是嗎?”嚴意恆也跟着他們露出邪笑。

“那是小事一樁。說實在的,我們曾董看到今天的報紙,對你真是讚不絕口,很想吸納你為手下的大將,不知你是不是會考慮?”

嚴意恆閉目搖了搖頭。“現在我無法考慮那麼多,只想拿回大武製藥,而你們不過想一併吞了榔頭企業,不是嗎?”

“哈哈!嚴先生,你也太小看我們了,榔頭企業給我們曾董塞牙縫都不夠,怎麼會是他的目標?說到這裏,我們也不再隱瞞了,如果你肯幫光盛,將整個柏氏集團解體,我們就將榔頭企業雙手奉送,如何?”

嚴意恆睜開雙眼,射出兩道精光,堅毅的唇一撇,揚起個壓抑的微笑。

“有意思!”

就在一陣計謀商議這后,嚴意恆送了這兩個人出門,忽聽腰間的大哥大緊接着響起。

“喂,意恆,今天的報紙——”

“雪心,這件事你可是大功一件哦!”認出是心愛的女友的聲音,嚴意恆禁不住得意地笑了兩聲。

“真的是你?”柯雪心終於聽到了最不願證實的事情。眼見那報紙標題上血紅的大字。彷彿就看到看書的雙手沾滿了血腥。

“我說過會給你好戲看的,沒騙你吧?”

柯雪心神色黯然地想——我倒希望你是騙我的。但也只是無奈地問道:“你是怎麼做的?”

“我用解出來的密碼,在廠長的辦公室里進入榔頭企業的網絡系統。為什麼要用柏永笑的密碼,因為他有最高的權限。然後再查閱系統里的新葯進程資料,稍微修改一些成分比例,別忘了!這部分可是我的老本行,哈……”

耳聽他在電話那頭狂笑不止,柯雪心更是臉色慘白。

“要是被查到了怎麼辦?”

“哈哈!就算他們想到要去查資料記錄,一來成分我已經改回來了,二來,查出來是用柏永笑的密碼,在廠長桌上的電腦登錄修改,那隻除了鬼沒第二個嫌疑犯。”愈想這精心設計的步驟,嚴意恆愈是覺得自己智計超群。

“可是……你想奪回家裏的事業,為什麼要用這種手段?那些無辜的人都跟這些事沒有關係呀。”柯雪心再也忍不住地詢問。

嚴意恆聽了心裏頓時有一絲不快。“怎麼連你也心軟?這些人是和我沒有關係,不過跟小寺製藥就有關係了。小寺製藥一發生問題,榔頭企業、甚至柏氏集團都會受到牽連,這才是我的目的。”

似乎可以想見嚴意恆此刻臉上猙獰的表情,柯雪心一意想助他拿回家產,卻不願他這般是非不分,殃及無辜。

“這件事真的對你的計劃有幫助嗎?我實在看不出來。”

“你當然看不出來,因為——這只是第一步而已,我要引柏永笑慢慢地、毫不猶豫地,跳進我挖好的陷阱。”

可雪心實在不願他再做些傷天害理的事,不禁柔聲哀求:“就算拿不回藥廠,我們也別再害人好不好?”

嚴意恆總以為她看到今天的報紙,會欣喜稱讚這計謀的成功,沒想到她盡說些掃興的話。

“你今天怎麼發?跟我說和話都不着邊際。以前在學校里,是誰和我談企業間的謀奪并吞,講得眉飛色舞的?更何況我會做這件事,一半是為了自己,一半還不是因為你!”

無力掩住臉孔,柯雪心實在不知還能說些什麼。

“事情已經發生,也沒有死人,你就別再胡思亂想,要是他們有追查的行動,裝作一芭都不知情,知道嗎?以後在必要的事再聯絡,這一陣子我會很忙,不說了。”

疲憊地掛上電話,柯雪心擤擤鼻子,回頭看着玻璃窗內,柏永笑也正支着額頭,靜靜發愁。

對不起,我真不知道事情會這樣……柯雪心心中滿懷歉意,卻永遠無法對着他當面說明,眼見全公司都籠罩在一片烏雲之下,不知何日才能重見天晴……

一陣狂奔的腳步聲傳來,引得所有人一齊抬起頭注意,就在眨眼之間,公關室經理已經衝到了總經理的辦公室門前,柯雪心未加阻攔,只見他氣喘吁吁地推開了門,對柏永笑急喊:“剛……剛才我問過醫院,醫院說——那兩個在加護病房的病人已經……”

此時他喘極地撐着腰,不住呼氣,柯雪心聽得他如此說著,心頭一緊,閉起了雙眼,實在不忍心再聽見如此令人難過的消息,那更是印證自己的罪孽,還有洗也洗不掉的血腥。

“那兩個病人已經脫離險境,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公關部經理終於調整好呼吸,一口氣解釋完畢。

柏永笑差點拿紙鎮K了過去。“你就不能打電話,用‘愉快’一點的口氣跟我說嗎?快要被你嚇死了!”

“我覺得親自來報告你,你會高興一點嘛!”經理趕緊舉手格擋,還真怕他會砸了過來。

緊繃的心情終於稍可鬆懈,柏永笑撫撫胸口感到慶幸,卻不經意看見柯雪心在門口佇立,帶着一張沒有一絲血氣的臉。他綻出萬般安心的笑容——原來她的滿關心公司的;看她近來又恢復凜然不可侵犯的模樣,總覺得天底下沒有什麼事能讓她關心。

此時消息傳到辦公室內,大夥頓時響起一陣吹呼聲,畢竟沒出現最糟的情形,人體試驗又有作為後盾,與往後要處理的麻煩一比較,已可說是微不足道。但就在眾人以為頭頂上的烏雲已然散去時,卻沒意料到了下午的時候,又衝進了一場暴風雨……

****

“先生!先生!請你留步好嗎?”

總機小姐慌張地跟在一個巨人身後,那男子五官粗獷俊逸,但表情卻是兇惡異常,氣沖沖地邁着寬廣的步履,絲毫不理背後的呼喚,他的眼光在這層樓里搜尋,一望見最遠處的辦公室,更是加大了腳步前進,看他那過人的氣勢,沒人敢阻擋這位不速之各,除了——一個同樣神氣過人的女人!

“先生,請問你有預約嗎?”柯雪心站起身來擋在總經理辦公室的門前,阻止眼前那位直衝而來,比起嚴意恆還高了半個多頭的巨人。

“預約?你說我還要預約?我要找柏永笑,沒有你們這些閑人的事情,我不打女人,給我讓開!”

“抱歉!沒有預約,沒有我的同意,誰都不能進這扇門。”柯雪心雙眼銳利地抬起,絲毫不肯退讓。

“我要你的同意?”那男子忿怒地喊,說著舉起右手,粗長的食指一伸,用力往柯雪心肩頭一推。

“你是什麼東西!”說著僅憑着一指之力,就把她玲瓏的身軀按在門板上。

柯雪心淡淡掃了下那壓住自己的食指。“先生,請你把手拿開。”

“我不拿開!你要怎麼樣?”那人冷笑了幾下,嘴臉實在囂張至極。

“我要你跪下來求我。”柯雪心冷冷地道。

柏永笑剛從裏面的廁所出來,聽見窗外柯雪心說了這句,再仔細一看清楚那句男子,整個人嚇得一抖,趕緊要出去打個圓場,卻沒想到那男子不在乎而輕蔑地一笑之後,那巨大的身軀卻漸漸跪了下去。

“OH—MYGOD!”眾人嚇壞地張大了嘴,一齊發出這個驚嘆號。

“放……放手!”那句男子痛苦地呻吟,額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柯雪心正用雙掌合握之力,一起抓住那隻食指往後折,眼見那名男子已單膝着地,不禁得意地一字一字地說:“求、不、求、饒、呀?”

“二哥!你怎麼來了?”

柏永笑此時拉開門喊,而柯雪心聽到這句話也是一驚,雙手不自覺地鬆了開來,那名巨漢就此一仰,坐倒在地,輕捂着那隻異常紅腫、而又顫抖不已的食指。

“柏永笑,你調教的好秘書!”柏永豪掙扎着站起身來,惡狠狠地瞪着他們兩人。

柏永笑臉色發白,張口說不出話來,見哥哥又氣沖沖地走進了辦公室,趕緊跟着進去,鎖上門,拉下窗葉,心心臟已快跳出了胸口。

在辦公室外,看了眾人驚懼的面孔,柯雪心雙掌在妝、裙側擦了擦,一副我怎麼知道人無辜表情,就在坐回位置以後,似乎隱約可以聽到裏面傳來爭吵的聲音。

“你管的什麼公司?自己出問題不說,還牽扯到整個柏氏。”

“那是有人故意陷害的!”

“還敢講!”忽然聽到沉悶的一擊,伴着柏永笑哀號的聲音,一起傳出門來。

一驚之下,柯雪心的心跳變得凌亂異常。接着每每聽聞裏面談了兩三句話之後,就是幾下捶打和慘叫。以及一些東西被砸踢摔碎的聲音,柯雪心雖然很想拿鑰匙把門打開,阻止柏永豪的粗魯行徑,卻又怕事情會被自己弄得更糟,此時只能無措地交握雙手,一悲鳴、一揪心,真怕柏永笑會挨不過去……

約莫過了五分鐘后,柏永豪倏地拉開門來,狠瞪了柯雪心一眼,再邁開大步向外走去。

柯雪心馬上進到室內,卻吃驚於眼前的慘狀,沙發翻倒,玻璃茶几粉碎,連厚重的實木辦公桌都移了位,桌面空蕩蕩的電話和一芭文具通通都被掃到了地下,就連擱在一旁的籃球,也無辜地被筆直插進了一把拆信刀,而在那一片狼藉的地面,靠近辦公桌的邊緣,還有一名男子,動也不動地,背對着側卧地那裏。

正池柯雪心想叫救護車時,卻隱約聽到了低泣地聲音,心想他還哭得出聲,應該是沒事吧?為想讓別人看到柏永笑這般悲慘的情景,她小心地將門給帶上,無聲地走到他身後,緩緩蹲了下來……

渾身如火燒痛,更是止不住眼淚,柏永笑又氣又苦,真想從此就不用站起,就在低落到極時,忽然感到一隻手掌柔柔地搭上了肩膀。

“有沒有怎樣?”柯雪心關心地問,畢竟今天發生這樣的事,自己要負一半的責任。

聽見柯雪心的聲音,柏永笑想到自己被打得鼻青臉腫,根本就無法見人,趕緊把頭一低,往那陰暗處藏了進去。

“喂!你把頭塞進桌子底下幹嘛?”

柏永笑執意不聽,“你不要理我了!”

看他也沒有什麼致命傷,不至於有什麼大礙,柯雪心便柔聲勸解道:“起來啊!也沒有什麼事,別一直躺在地下!”

“你管我。”柏永笑低嚷着,說完還吸了吸鼻涕。

“還哭?一個大男人,被人家欺負也不會還手,又賴地地上不起來,給人家看到不成樣子的,這次公司的事很快可以解決,你要振作一點!”

輕揩着眼淚,柏永笑便說了:“請你安慰人家的時候,不要——”

“不要什麼?”柯雪心截斷他的話,“不要口氣這麼壞!我說的有錯嗎被人家打幾拳,再前也要起來躺到沙發上休息。你還是當總經理的人,表現出一點尊嚴好嗎?”

“不是——”柏永笑被她一說,聲音低如蚊蚋。“你可不可以不要把手——放在我的——屁股上好嗎?”

聽得他如此一說,柯雪心才發現自己蹲下來后,一手放在他的手臂上,另一隻手為了平衡,卻是擱在他的“尾椎”上,不知已放多久。她趕緊噁心地一推,人也跟着站起。

柏永笑此時才將頭抽出桌底,痛苦地以着分解動作慢慢地站了起來,眼見她開始整理四處散落的物件,便拉了張椅子,坐到不妨礙收拾的窗邊休息。

柯雪心又掃又抹,又抬又推,弄了老半天才清理好這團混亂,輕喘口氣,洗凈了手,來到柏永笑身旁時向窗外望,才發覺天色已是一片黃昏。

“為什麼你二哥對這麼壞?”柯雪心也拉過張椅子坐下,問出心裏的不解。

柏永笑無奈地撇撇嘴:“都習慣了,從小他就是這個樣子。”

“家裏人都任由他打你,不會勸阻嗎?”柯雪心真覺驚異莫名。

“如果不是很大的錯事,他平常也只是用罵的。如果他要打人的話,也只有爺爺幫得了我,可惜現在不在了。”柏永笑淡淡說道,眼神里有一分黯然。

“爺爺?”柯雪心喃喃念着,聽他談到這位謀奪嚴家藥廠的老人,心中不自主地升起一分厭惡感。

“你有沒有聽過我爺爺的故事?”柏永笑絲毫未覺她變得異樣的神色。

柯雪心搖了搖頭,倒很樂意頌傾聽他“惡劣”的事迹。

“你看見那邊的工廠嗎?”柏永笑指着窗外一片白頂的廠房,見她點點頭,便說:“那是小寺藥廠,現在的柏氏集團,就是爺爺從那裏起家的。”

稍停了下,柏永笑又指着另一處灰頂的工廠。“那邊是大武藥廠,這裏的人稱小寺藥廠為東廠,大武藥廠為西廠,一直以來,都是這個地方發展的經濟來源。”

凈找好聽的說!柯雪心一陣不屑,口裏試探着、地問了:“聽說……你爺爺生前跟大武的老董事長交情很壞,是不是有這件事?”

“你從哪裏聽來的?”柏永笑嚇了一跳,“哪有這回事?”

柯雪心臉上裝出單純的不解,“可是如果沒有什麼仇,怎麼你爺爺還把大武製藥給並了下來?”

柏永笑搔了搔臉龐,不經意碰到瘀青的地方,又是一陣齜牙咧嘴,想了想才說:“事實上他們的交情……不能說是很好很好,可是也絕對不壞,是有結過一些梁子啦,可是那絕對不是我爺爺並了大武的原因。”

你終於說到重點了!柯雪心適才對柏永笑的一點點愧疚與同情,頓時又轉為滿腔的仇怨。全心全意奪去老朋友的家產,也奪去愛人長久以來的願望,讓兩人召集要分開,做這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一切都是從那老傢伙的貪心開始的。她實在很想知道,究竟這人為什麼會慈善老朋友?便裝作隨意的問:“他們……有什麼梁子?”

柏永笑忽然一笑,真讓人匪夷所思,就在不解之際,聽得他娓娓道來:“我爺爺和嚴爺爺在很年輕的時候就認識了,事實上他們根本就是師兄弟,在六十幾年前,兩人都還十一二歲的時候,先後拜過這裏的一個拳頭師父為師。”

柯雪心心裏大奇,輕應一聲,聽他繼續述說。

“兩人學了七八年,感情一直很好,就像親兄弟一樣。可是就在學成的那年,我爺爺二十歲,嚴爺爺十九歲的時候,他們結下了一生最大的梁子,讓嚴爺爺恨了一輩子。”

聽得喉頭一緊,柯雪心手心微微冒汗,顫聲問着:“什麼……梁子?”

“就在那年,祖師爺說要舉行一場比武,不但可以試驗這些年練武的成績,而且最重要的是……誰贏了這場比試,誰就可以娶到他的女兒。”

柯雪心似乎是恍然大悟,“你爺爺贏了?”

“不是。”柏永知用力地搖頭。“我爺爺說他一聽到這個消息,馬上恨不得自廢武功。那裏的人都知道祖師爺的女兒是又丑又潑辣,根本沒人敢娶她,可是我爺爺又不得不聽祖師爺的話,所以就在比武的時候做了手腳,整個人故意一摔,頭上摔出一個大洞,也摔掉了這門親事。”

柏永笑好笑地說完后,轉身從底層拿出一張遺照,指着爺爺頭上的疤痕,“你看,我爺爺為了輸。他還真的很拚命。”

看着那遺照上額角明顯的疤,柯雪心頓時哭笑不得,沒想到這天大的梁子會是這樣結下的!

“祖師爺很遺憾女兒只有一個,所以就補償性地給我爺爺一份狗皮膏藥的秘方。我爺爺本來也覺得沒什麼,可是就在嚴爺爺用祖師爺的其它秘方開了大武紅廠,賺了一些錢后,也故意作對地開了小寺藥廠,專賣狗皮膏藥。也許是生意頭腦比較好吧,藥廠的生意愈做愈大,又娶了個漂亮溫柔的老婆,所以嚴爺爺總是有一些心結,但實際倒也不怎麼嚴重。”

很想笑出來,但柯雪心還是有着深深的不解,“既然你爺爺處處佔便宜,為什麼還要並了大武製藥?”

“說謊!並了人家的公司,還說為人家好?強詞奪理!”柯雪心又開始感到忿忿不平。

柏永笑一臉疑惑,不明白她的反應怎會如此劇烈?想想才說:“你知道為什麼這間新公司叫榔頭企業嗎?因為我爺爺叫柏清‘朗’,嚴爺爺叫嚴‘投’,爺爺希望能把榔頭企業當作合夥的公司,一同管理大武和小寺藥廠,這樣就可以讓身體已經很不好的嚴爺爺安心地退休下來,也可以解救大武的財務危機。”

聽了不禁一驚,柯雪心從他的口中,竟聽到另力爭上遊一個故事版本,這跟長久以來的認知,有着天遙地遠的差距。

“可是嚴爺爺是在被奪去董事長職位那天發病身亡,這點不會錯吧?”

柏永笑點點頭。“這是沒錯,不過我爺爺也很後悔,因為以往勸說了很久都沒用,就想用強硬的手段逼嚴爺爺離職休養,不想到他會受不了這個打擊。事後我爺爺覺得心灰意冷,原本很差的身體,在半個月後,也就一睡不起。”

“你說謊!”紛亂的思緒頓時在心中翻湧,柯雪心彷彿聽見嚴意恆的聲音在腦海中喊着——不要聽他!這是他們柏家的詭計!一切都是脫罪的說辭!都是捏造出來的!

“我為什麼要說謊?”柏永笑覺得不解,“小時候只要禮拜天一有空,我就會跟在他們兩個身邊打球下棋,最熟悉這兩個老人家的事情的人,我想就是我了。不騙你,嚴奶奶她……真的很可怕。”

柯雪心混亂地支着額想,要是柏永笑說的話全屬真實,那這些日子以來的計劃埋伏,不就全變成了一場鬧劇?

柏永笑又悵然地說:“我爺爺他從嚴不會搞這些惡性并吞的事,雖然他很愛玩,可是開的玩笑都無傷大雅,除了……他喜歡亂取名字以外。”說到這兒,不禁又恨得牙痒痒的。

“如果……”柯雪心開始浮現一個希望,“如果大武製藥嚴家那邊希望拿回董事長的位置,你會怎麼處理?”

“那就給他啊。”柏永笑完全不假思索。“我又不是神經病,攬那麼多麻煩事幹嘛?”

柯雪心一陣欣喜,卻不敢直接幫嚴意恆要求,要是柏永笑察覺她來到身邊的意圖就只為嚴家拿回產業,說不定一氣之下,反而趕盡殺絕。不過她現在可以忙儘快向意恆說明,只要他好好表達嚴家的立場,柏永笑理應在是會避位讓賢的。盧想到這些日子來處心積慮地佈置一切,說不定只要三兩下就可以輕鬆解決,心裏真不知應是悲是喜。

“你在笑什麼?”柏永笑看到一個在夕陽餘暉下,紅着臉痴笑的女人。

一想到未來將和嚴意恆擁有幸福又甜蜜的日子,可能就要靠柏永笑一力成全,柯雪心已經全然忘卻了二十多年來矜持而又保守的個性,感動得握住了他的雙手,眼眶霎時濕潤。

“謝謝你!”激動之餘,又在他臉上稍稍一親。

“砰!”地一聲,柏永笑摔倒在地,柯雪心嚇了一跳,搖了搖好,卻發現他已雙眼翻白,暈了過去,趕緊惶急地喊:“來人啊!趕快來人!打電話叫救護車,總經理陷入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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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似愛情未爆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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