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個電話鈴聲突然打破了兩人僵持不下的場面。
張旭晃晃頭,回過神,才意識到半夜三更怎麽會突然有人打電話,然而剛剛高喚陽的指責實在太令他難堪而震撼了,因此他也不管是誰就忙走去接。
「張旭嗎?」江遠棋的聲音自那頭響起。
「嗯!江叔…」
江遠棋停了停,忽然語帶猶豫道:「對不起,臨時把你吵醒!」
「沒關係…江叔有什麽急事嗎?怎麽這麽晚找我?」
「嗯…沒有,我是想問你,那個…有個姓高的德國男人是不是有去找過你!」
張旭怔了怔,隨及想到自回來後,還沒跟江遠棋「報備」,便歉然道:「是啊!他現在也在這裏!嗯,江叔關於我上個禮拜突然…」
江遠棋忽然打斷了他的話道:「張旭,你…可不可以叫他起來聽一下電話呢?」
高喚陽當然想不到江遠棋會找自己,直狐疑的望着張旭一眼,才接過電話。
「我是Roneal。」
「嗯…高先生,現在的事,請先不要讓張旭知道。」
高喚陽略一皺眉,便道:「嗯,請說。」
「我現在在一間飯店的房裏,克雅在我身邊,他要跟你說話。」
高喚陽登時覺得腦中一炸,忍不住大聲道:「你在說什麽啊!」
江遠棋沒有再和他解釋,一陣沈默,一個溫和的男子聲,沈沈的傳送過來:「Roneal,我是克雅!」
高喚陽楞了半晌,隨及激動道:「你在哪啊!你在哪!」
「我在台灣,晚上剛到。」
既然江遠棋在他身邊,張克雅當然在台灣,只是高喚陽怎麽想也想不到,五分鐘前還聽到他的惡耗,怎麽現在就突然出現在台灣了!
情急下,高喚陽用着德文,一連串道:「你出了什麽事?!為什麽剛剛德瑞莎告訴我,你被襲擊?你有沒有怎麽樣?」
張克雅語帶遲疑道:「嗯…這事我會找時間再跟你說…」
「我不要找時間,你現在說!」
「你別這樣,你先幫我問一下阿旭…嗯,看他明天願不願意見我…」
「我現在馬上帶他去找你!你在哪裏!」
張克雅忙道:「你別逼他!你先問他,如果他有遲疑…」
「有什麽好遲疑!你在哪,我現在去!」
「Roneal!」
高喚陽第一次完全不理會他,只急道:「地址,地址給我!」
張克雅只好先跟他說了飯店名稱,可正想再強調不要逼迫張旭時,高喚陽已把電話掛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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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克雅一副不可置信的拿着電話楞楞的站着,讓一旁的江遠棋有些狐疑道:「怎麽了?他說了什麽嗎?」
「這傢伙竟敢掛我電話!」張克雅皺皺眉道:「就跟他說我沒事,每次都這麽大驚小怪!」
「你…真的沒事嗎?」江遠棋靜靜望了他一會兒道:「你的臉色很差,額頭又有傷,我也想知道你出了什麽事!」
聽他用這麽沈重的語氣說話,張克雅的心猛地一跳道:「我哪有什麽事…」
「你不想說,我也不勉強…」江遠棋長長吐了口氣,走到沙發上坐了下來道:「你回台灣,還願意讓我去接機,我已很滿足了!」
「遠棋,是我該慶幸你願意幫我關照阿旭!」張克雅急速走到他旁邊解釋著。
江遠棋抬眼凝視他一會兒又道:「雖然你的氣色很差,像受了什麽傷,但精神、性情變的很開朗…這是我以前一直沒法帶給你的…」他忽地站起身道:「你離開我,是對的。」
「你不要這樣說…那跟你沒關係,當初是我讓自己變成這樣的!」
江遠棋苦澀一笑,疲憊的抹抹臉,伸出手道:「等會兒他就到了,我先走了…他很有才華,也很迷戀你…我感覺得出你很幸福…恭喜。」
張克雅也伸手和他相握,然而搖了兩搖,江遠棋卻沒有放開的意思,只頓了頓又道:「至於少華和阿旭的事…嗯…少華那邊這幾天我跟他談了很久,他答應給自己一段時間好好思考,所以接受了他外公的安排,去了美國受訓,但阿旭…好像打擊很大,我不是很清楚他是不是因為少華喜歡他,所以他有壓力,自殺後…他一直不肯說,只要我答應他不參加保送甄試,讓他去環島…現在既然他願意跟那…Roneal一路,或許他真有什麽方法開導他吧…」
「我實在沒想到…阿旭會遇到我們這樣的困境…」張克雅淡淡的苦笑一下:「不過…不管怎麽樣,我還是謝謝你…」
江遠棋點點頭,不再說話,然而握著張克雅的手卻仍沒放,直怔了半晌,突然猛力一拉,抱住了張克雅。
張克雅雖然意外,卻並不排斥,他自然的環住了江遠棋,同樣感受着他的心跳…
當初張克雅幾乎是帶著混亂的精神狀況與激烈難抑的情緒,離開自己,離開這裏,七、八年來,除了偶爾會打電話問張旭近況外,任何事都不肯多說多問,而這次他回來,卻毫不遲疑的打電話請自己去接機,江遠棋就深深明白,他們之間已經正式結束了。
「我沒後悔。」江遠棋漸漸縮緊了自己的手臂,讓張克雅清楚的感受到他顫慄的軀體。
張克雅也縮緊了雙手,沈聲道:「我也沒後悔…」
就這樣,兩人用着擁抱讓彼此的情份劃下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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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喚陽一見到張克雅,毫不猶豫就在門口親了他一口,同時用力抱住他。
張克雅似乎早有心裏準備,因此也不反抗,直任由他抱了好一會兒,才道:「進來說吧!」
高喚陽鬆開了他,興奮之情溢於言表,拉住他就往房裏走去。
「等…一下!」張克雅忽然看到了一個少年正呆若木雞的站在一旁,不由得忙抽回手,望着他。
「阿旭…」
張旭似乎正極力的壓抑情緒,僵著臉點點頭。
父子倆望着對方,卻都頗有默契的沒開口,直跓立了好半晌,才被高喚陽連手拉進房裏,但他隨及就轉向張旭道:「張旭,嗯…等一下我會有時間讓你好好和克雅聊…不過我得先問他一些事…所以…」
張旭知道高喚陽不放心父親在德國受到襲擊的事,便意會的點點頭,然而在兒子面前,自己跟個男人又親嘴又擁抱的,張克雅忍不住尷尬起來,便抽回高喚陽緊握的手道:「Roneal,我的事不急…」
高喚陽卻一概不理,馬上又朝張旭道:「現在不早了,你先在床上躺躺。」說著硬是拉着張克雅到陽台去了。
落地窗帘一阻隔了他們和張旭的視線,高喚陽二話不說就抱住張克雅,激情的吻起了他。
張克雅心一驚,急急的低聲道:「Roneal!」
高喚陽「噓」了一聲,意示他不要說話,同時一把將張克雅拉坐到地上,飛快的要剝去他衣服。
「你別鬧!阿旭會知道!」張克雅神情激動的推開他,反手攀住牆壁想站起來,高喚陽卻趕緊抱住他,將嘴巴靠在他耳旁輕聲道:「別站起來,隔壁房間會看到!」說著,一手圈住他,一手則溜進了他下身胡亂摸索起來。
張克雅被他的一意孤行氣的全身發抖,拚命的要拉開他摸到下身的手,高喚陽卻一點也不退讓,馬上將嘴湊向他後頸、耳朵,激情的挑逗起來。
「你太過份了!」張克雅掙不脫他,不由得氣急敗壞的低吼著。
高喚陽長長「噓」了口氣,又輕聲道:「你放心,今天我不會進去…一會兒就好了!你快別說話了!」
張克雅知道高喚陽這次必定會堅持到底,心裏很想乾脆如他願,趕緊了事,可轉念想到張旭就在窗的那一邊,萬一他突然走了來,那身為父親的臉面都不知怎麽擺了!便又激動的推着他,語意卻放軟了道:「Roneal,拜託你,別這樣!張旭會知道!」
「那就讓他知道!」
張克雅呆了呆,沒想到高喚陽竟像吃錯藥一樣,軟硬不吃,正不知怎麽辦時,高喚陽的嘴已溜到他下身,就口的撫弄起來.,..
「你…這個…瘋子!」張克雅忽覺全身一麻,一股滾滾的慾火登時燒了他的理性,讓他什麽力氣也使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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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喚陽幫他整理著凌亂不堪的衣服,同時溫聲道:「克雅,告訴我,你怎麽會被襲擊!」
張克雅雙頰泛著潮紅,全身無力的靠在牆上,怒道:「你剛是什麽意思?」
「你別生氣啦…我跟你道歉!」高喚陽吐吐舌,一臉歉然道:「這幾十天沒見你…忍的很辛苦…」
張克雅稍平復了精神,便狠狠瞪了他一眼,撥開他的手,餘怒未消道:「你不會去找替代品嗎?」
高喚陽登時一臉委屈道:「什麽意思啊…我又不是那種人!」他頓了頓,忽地漲紅臉道:「你…你該不會這麽做吧!」
看他不作聲,高喚陽心頭一股沒來由的不安升了起來。
「你不是想問我怎麽會被襲擊嗎?」張克雅冷冷瞧了他一眼,不回答他,直待他自認整理妥當才站起身來,靠着陽台。
「嗯…」高喚陽點點頭,忙也站起身來,但不知怎麽,一顆心突然繞在剛的疑惑上轉不出來了。
張克雅淡淡凝望了他一眼,忽背過身,面向陽台外道:「你剛走後,第四天就來了個新教授,跟我一樣教音律,叫辛特,他是法國南方人,第一次到德國來…由於人生地不熟,他拜託我帶他四處走走…」
「你…就真的帶他四處走走啊!」高喚陽忙走到他身畔,用着不可置信的驚疑眼光盯着他。
張克雅點點頭,平靜道:「是啊,原本我都帶他到學院附近逛,結果第二天晚上,他跟我說想去喝點小酒,我就帶他到別克街那裏的酒吧…」
「然…後呢?」高喚陽越聽,臉色越難看,只見他咬着牙,像要說出什麽話,卻又硬忍下來。
「干什麽?一副不高興的樣子?」
「誰會高興啊!」高喚陽翻翻眼,終於衝口道:「我黏了你一整年,好不容易你才願意跟我吃個飯,怎麽人家才來一天,你就興沖沖的陪人去逛街!」
張克雅大約猜到他在吃醋,卻沒料到他表示的那麽坦白,不禁苦笑道:「你怎麽拿這種事來比啊!他又不是同志!」
「你又知道他不是!全校師生這麽多,他干什麽不找別人,卻偏找你這學校里唯一的東方人?」
張克雅皺了皺眉道:「全校就我和他教音律,他當然會先找我!」
高喚陽這次是真的打翻了醋罈子,竟毫不示弱道:「不管怎麽樣,他才來一天耶!一天!竟就比上我一年!」
「你簡直不可理喻!我不想說了!」
「為什麽不說,你跟他去酒吧後到底又做了什麽!?」
張克雅一直知道他很在乎自己,但卻是今天才見識到他的醋勁發作起來,竟是如此誇張,不由得怒道:「你這話什麽意思?我能跟他做什麽?」
高喚陽竟是馬上道:「你自己心裏明白!」
「你竟壓根就不信任我!」張克雅當場氣的全身發抖道:「如果真是如此,我們完了!」
這句重話果然把高喚陽嚇醒了神,他呆了半晌,忙一轉委婉道:「我…我又沒說不信任你!我只是覺得你不該這麽隨便…不是,不該這麽輕易就跟人出去!」
張克雅卻被他一句「隨便」氣斷了神經,難得的厲聲道:「是啊,若不是我這麽「隨便」,竟然主動約你到我家裏上床!你現在還跟我在路上巧遇!」
「啊!」高喚陽直呆了好半日,突然憶起「一周年」時發生的事,不由得眨眨眼,歉然道:「不…不是啊,你別生氣!我沒那意思…」說著,不等張克雅再說話,忙抱住了他,直在他耳旁道:「對不起!對不起,你別理我!你…快說,後來你們去酒吧後怎麽了?怎麽會被打傷?」
張克雅見他收回了話,不由得吐口長氣,稍加消了心,淡淡道:「怎麽,不是覺得我跟他幹了什麽好事嗎?」
高喚陽直轉道:「沒有,沒有,別說不可能!我是想也不敢想,你彆氣了,快說啊,你怎麽會受傷啊!」
張克雅掙開他,冷哼一聲,才接着道:「結果我才去上個洗手間,一出來他就不知怎麽得罪了裏面的人,和他們起了口角,我趕緊將他拉出了酒吧…」張克雅深吸口氣又道:「你也知道,他才剛就職,萬一讓學校知道他和人起衝突,恐怕不太好,所以,我讓他先離開…」
「他就真的自己走啊!?」
張克雅點了點頭又道:「那些人可能喝了些酒,情緒有些糟,沒多久就突然追了出來,把我拖到酒吧旁的巷內打!好在他一離開就找了警察,才救了我!」
高喚陽忍不住直吼了起來道:「什麽他救了你!你根本是代他白打啊!」
「你小聲些!」張克雅望望窗口,才又吸口氣道:「反正我現在沒事了!」
「沒事?沒事的話,德瑞莎怎麽說你受重傷!」
「我是被救傷車送進醫院的,德瑞莎只接到警方通知,怎麽會明白!」
高喚陽一臉不諒解的瞪視着他,卻默不吭聲。
看他臭著一張臉,張克雅不禁又莫明其妙道:「怎麽,我沒事你好像很不高興!」
高喚陽翻翻眼,沒好氣道:「你在說什麽啊!你真怎麽樣了,我不瘋了!」
張克雅突覺一股暖流竄入心田,不禁笑道:「不是跟你說沒事嗎?」
高喚陽深深吸了口氣,才皺眉道:「那…你怎麽會突然回來,竟然連德瑞莎也不知道,他是你在學院的監察人,你不怕違了學院的聘約嗎?」
張克雅忽然避開了他眼光道:「這是我要跟你說的第二件事。」
看他突然嚴肅起來,高喚陽不禁緊張的吞口口水道:「還有什麽事啊!?」
張克雅閉上眼,深吸口氣道:「我決定…跟你一起離開學院。」
聽這話,高喚陽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忙晃晃頭道:「你的意思是…你要放棄合約?」
張克雅點點頭道:「嗯,你走後第二天我就跟學院申請解約…只不過他們沒正式答應,只怕要付違約金!」
瞧著高喚陽呆若木雞的站着,張克雅不禁道:「怎麽…了?」
「你…不…不用勉強啊…你不是很喜歡這個工作?我…不回去樂團了,我確定,我不想回去了,你別因為我而放棄!」
張克雅沈默一陣,也不看他道:「我已決定的事是不會改的。」說著,已反身打開了落地窗走回房裏…
不知為什麽,面對他這回答,高喚陽突然覺得有些害怕…他從沒想到,在張克雅溫和的外表下,性格竟是如此獨立而倔強!看來,對於自己一直認為江遠棋不好好留住張克雅而任由自己苦哈哈的相思,恐怕根本是誤會,因為張克雅根本不是他可以留的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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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兩一走進房裏,便瞧見張旭竟獃獃的望着床面發獃着。
張克雅忙道:「阿旭,不好意思…嗯…讓你等那麽久…」
張旭回過身,眼神半分不敢和他們相觸,只慌忙的點點頭道:「不會,嗯,不過這麽晚了…爸…高叔…我想,我還是先回去好了…明天我再來吧!」
說罷,張克雅當場送了一個大白眼給高喚陽,高喚陽吐吐舌頭,知道他在埋怨剛剛自己的情不自禁,不由得眨眨眼,趕緊攔住張旭道:「張旭,你累了嗎?」
張旭垂下眼神道:「還好…」
「那…我看,你今天就別回去了…克雅一趟回來,想好好看看你,你瞧,他現在精神好的跟什麽似的!」
張旭抬眼一瞧父親,忽然緊張的退了一步,結巴道:「不了,高叔…今天讓你們先好好聊聊吧!」
他這奇怪的反應,讓高喚陽心一跳,下意識的走向他,若有所思的將他自頭到尾瞧了一遍,隨及在他耳旁輕聲耳語。
結果,高喚陽才說完,張旭的整個臉就像充了血一樣,紅的嚇人。
張克雅忙道:「阿…旭…什麽事啊?」
高喚陽卻高深莫測一笑,拉了拉張克雅道:「克雅,通知飯店幫他叫車,讓他先回去吧,明天我們再去找他!」
「你到底跟他說了什麽啊!」張克雅卻怎麽也不肯接受這莫明其妙的變化,直道:「阿旭,你不舒服嗎?」
「高叔…我自己叫車!爸,明天我再來!」說著,張旭竟然完全不管父親一臉錯愕,直衝出了房門。
張克雅一呆,直到房門緊閉了,才回過神,急遽的要追出去,高喚陽卻趕緊拉住他道:「讓他去吧!」
張克雅心頭登時升起一陣無明怒火,返身甩開他道:「你在搞什麽啊!你到底跟他說了什麽?」
其實,張克雅直覺認為,高喚陽大概是跟兒子說:「讓我跟你爸好好溫存一下吧!」之類的話,因此才氣到不行。
高喚陽卻被他這兇悍的樣子,嚇了一跳道:「我沒有跟他說什麽啊!」
「你…你是不是要他先讓我們過一夜?!」
高喚陽學著張旭,刻意眨眨眼,無辜道:「你想到哪去了?我是這種人嗎?」
張克雅揚起眉頭,怒氣騰騰的看着他,一副「你就是這種人」的樣子。
「唉喲!我是要幫他留面子耶!你還這樣誤會我?」高喚陽趕緊湊到他耳邊道:「阿旭知道我們在陽台的事了…他…」
「你!」張克雅只聽了一句,整張臉就紅的似火,氣急敗壞道:「我就說阿旭看的到!你這樣子要我明天怎麽見他啊!」
高喚陽卻對他這次的生氣表現的很欣賞道:「這有什麽關係,我正是要他看!」
想到兒子和自己重逄的第一天,就讓他見到自己如此荒唐的性愛,張克雅幾乎要昏過去,不由得怒道:「你…這個無可救藥的變態!!」
「喂!喂!喂!」高喚陽趕緊使出蠻力抱住他道:「什麽變態!這是發乎情的事!若沒讓他親眼瞧瞧我們是怎麽回事,你要他想像也想像不出來,以後,你準備怎麽和他解釋?讓他去看書還是上了再說?」
張克雅氣的渾身發抖,直要掙開他道:「他很成熟,一定會明白的,你干什麽這樣?」
高喚陽這次卻像哄小孩一樣,抱着他晃了晃道:「他如果會明白,就不會任著江少華飛到美國,然後再一個人躲在棉被偷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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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旭會看到這場面,其實是很無心的,他只是因為突然想到什麽要對他們說,而輕輕揭了窗帘…
只是正如高喚陽所說的,江少華對張旭未完成的性愛挑逗,跟親眼看到他們如此陶醉的交融,那是完全不一樣的體會!
他可以用想像的知道,當時,若江少華沒有即時煞車,或許彼此的性愛將更加纏綿火熱,然而,想像畢竟是想像,他是壓根也不知道男人間的愛欲會發展到多麽難以想像的動作和行為。
只那麽幾秒的印象,張旭瞬時覺得整個人燥熱發燙。
他趕緊遠離陽台,晃晃頭,可腦袋卻突然被江少華的身影佔住了…他曾對自己愛撫的手、輕咬耳朵的熱氣…急遽跳動的胸膛…煞那間就包圍住他的想像…讓他的下體誇張的膨脹…甚至,全身還被這橫衝直撞的氣息鼓噪的手腳發軟,最後實在忍不住了,只好衝進廁所,難堪的發洩慾望。
張旭一直覺得,自己也喜歡看到他,也在乎他,卻從不覺得這一定要跟性愛扯在一起,所以,他想給自己更多時間去釐清。誰知,事隔不過半夜,竟就突然明白,自己對江少華也是同一回事!
原來,我跟他…真的是同一類人啊!我們有相同的過去,相同的傷口,而我們又相愛!那我在想什麽啊!竟然放着他那麽痛苦的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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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旭踏進了家門,夜黑的客廳,沈默的擺設…他讓自己緩緩的坐到沙發上…憶起了自己和江少華的點點滴滴。
江少華和自己其實沒什麽交集的,他只是會常常來這裏吃東西,然後自在的屈身在沙發下,跟自己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有時,心血來潮,便要自己演奏小提琴給他聽。
心情好,他會在自己身邊轉著,問著小提琴怎麽架,譜怎麽看,當然,最多他都問自己,這首叫什麽名字?那首叫什麽名字…你最喜歡那一首?什麽的…
心情不好,他就會開始和自己討論,彼此的父親到底是用什麽心情去私奔的?而他的媽媽因為這件事受了多大的刺激,連改嫁也不敢…他也因為這樣,自小被人問父親去了哪裏,臉都不知往那擺!他甚至說,他曾很羨慕那些父親外遇而跑不見人影的同學,因為他們的父親起碼是跟個女人跑了,而自己的父親竟然是跟個男人!
想着想着,他突然明白,當初,江少華何以會突然帶著董燕玲到家裏過夜,原來,早在那時,江少華就已愛上自己了!而會轉而追求董燕玲,或許是他也在矛盾爭札吧!
滴滴答答…那是個遲續緩慢的水滴聲,自房裏的浴室輕悄的傳送出來…張旭忽覺背部一麻,脖子僵硬起來…對了,只要想起江少華,媽媽就會出現…
張旭顫著身,幾乎要跪下來,然而,也不知怎麽回事,這次,張旭突然有勇氣沒跑開,他只緊張的大吸幾口氣,捏著拳,朝着浴室方向怔怔站着。
「我…沒錯…我沒錯…我只是愛上一個人而已…」張旭的害怕節節高升,他一直最怕看到那個恐怖而凄厲的面孔,但是,他這次卻決心要去和「她」說清楚。
說著,他突然伸手摸入自己口袋,找出了那把一直帶在身上,原來屬於江少華的「鑰匙」。他獃獃的看了鑰匙一會兒,有種莫明的勇氣漫入心口。然後便亦步亦趨的向浴室走去。
由於四周的安靜與張旭的專註,浴室的水滴聲竟越來越清晰。每一滴也都讓張旭想起母親躺在裏頭的樣子及那不斷溢於缸外的水浪。
「媽…媽,我愛你,可是…我也愛少華…請你不要恨我…不要恨我!」張旭走到門口,雙手緊緊握著鑰匙,欲哭無淚,顫聲說著。
沈默,在這個空間無止靜的漫延著,這次,張旭沒有再聽到任何回答,有的只是不斷的水滴聲。
最後,張旭大力的喘幾口氣,伸出手,用力的推開了浴室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