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元旦前後，放假放得零零落落，等到周四一上班，總有一種人生如夢的幻覺。宋名彥穿了一身嶄新的風衣，從地下室拾級上樓，那飄飄的衣擺襯着他俊挺的身影，又讓沿途的女同事紛紛着迷。
宋名彥來到打卡的地方，揉揉發凍的手，才將卡給拿起，就看見尤曼媛走了過來，不覺微笑地點頭招呼：“早。”
“嗯。”尤曼媛輕應一聲，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漠然地打了卡后，又隨即走了開去。
這女人又怎麼了？宋名彥近來看她情緒三轉兩折，時遠時近，不是纏得讓人喘不過氣，就是淡得形同陌路。依照經驗來看，現在她這麼冷漠，表示她心裏在生氣，而且是對他生氣；但千思萬想，就是搞不清自己又做了什麼產生誤解的事，實在是令人不明……
“哇，彥哥哥，你連打個卡都好帥喔。”胡巧霖一進門就見宋名彥一手環腰夾着卡，一手點着下巴陷人沉思，忍不住出聲讚賞。
宋名彥驚醒過來、只有苦笑了下。
時近午時，尤曼媛愁坐在辦公室中，看着呂大偉品嘗着便當，不禁吞了吞口水；但在此刻、頭頂忽然傳來了如同天籟一般的聲音——
“尤曼媛小姐，請到會計部領取本月薪資。”
尤曼媛跳了起來，對着呂大偉驕傲地說：“我領了錢就要去吃牛排，羨不羨慕啊？”
“阿彌陀佛，老納不吃牛肉。”
尤曼媛斜了他一眼，又趕快衝到樓上，眼巴巴地看會計小姐遞來信封袋，再顫抖地將錢數了一回，才興奮地來到臨近嚮往已久的西餐廳。
好久沒有吃得這麼飽，尤曼媛滿足得快流下眼淚，心情也變得極為暢快，只不過一回到了辦公室，她的心又黯淡下來。
“你在這裏幹嘛？”
宋名彥見她倚在門旁質問，那漠然的神色拒人於千里之外，突然感覺自己好像變成電視劇中，一個來糾纏討錢的前夫，他愣了半晌，才沉冷地問：“你今天在鬧什麼彆扭？跟你打招呼也不理人。”
尤曼媛被他訓得一呆，好半晌着惱地應：“不想理你，不行呀！”
“你又在發什麼脾氣？”宋名彥揉揉眉間，卻不禁一怔，現在兩人的對話，怎麼好像是情侶吵架？
尤曼媛說不出來、心中只有暗自氣惱；但恍眼之間，突然看到他胸前別著她送給他的領帶夾，不禁生氣地抓了過來。“你夾這個幹嘛？醜死了！”
“怎麼會丑？一宋名彥不解地搶了回來。“別人都說難看，可是我覺得不錯，而且我剛好缺一個……”
尤曼媛聽了心中一喜，但馬上又板起了臉。“你不用故意討好我。”
“我討好你？”宋名彥莫名地想了許久，才終於恍然大悟。“這是你送的？”
尤曼媛皺起眉來，“那你以為我送的是什麼？”
“一條用糖做的紅色內褲。”
“我怎麼會買那種東西！”尤曼媛臉上一紅，又含怨地道：“可是你明明不喜歡這個禮物。”
“我什麼時候說了？”
“你有！”
“我真的沒說！”
“有啦！”
“那我是怎麼說的？”
尤曼媛張大了口，卻吐不出一個字來，搔搔頭回想了下。那天是胡巧霖和施黛碧一直說這東西差，他的確是一個字也沒說，但他那默默認同別人嬉聲笑語的模樣，實在讓人不能甘心。“可是你也沒說你喜歡。”
宋名彥無奈地搖搖頭。“小姐，我不能每個禮物拿起來，都念一次感謝詞好不好？”
“就算你不討厭我送的東西好了。”尤曼媛又倔了起來。“你還是比較喜歡她們兩個人送的啦！”
“又不是誰的禮物比較好，我就比較喜歡那個人。”宋名彥好笑說完，心中忽然靈光一閃，才明了以往甩之不脫的她，在施黛碧與胡巧霖來了以後，突然變得疑心重重。原來是她對於三人之間些微的比較，存在着極深的芥蒂。
尤曼暖別過了頭，想起施黛碧的美艷。胡巧霖的嬌俏，以及自己的平凡，不禁氣苦地道：“就算你最喜歡我的禮物，你還是最不喜歡我。”
“我是不會很喜歡你。”宋名彥斜睨着她，露出一絲微笑。“但這麼說好了，現在我喜歡她們的程度，還比不上喜歡你，了解了嗎？”
尤曼媛見他起身出門，心想：不會吧？尤曼媛咬着手指頭，心中頓時又驚又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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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較喜歡我耶！嘻嘻……
咿歪咿歪的腳踏車聲，再度出現在早上的車陣中。尤曼媛騎着贖回的愛車，心中自是欣喜異常。
尤曼媛鎖好車一進大門，突然又看見廳內人群蜂擁的情形，頓時心中一驚，怕又出現了什麼危機？但仔細看看這裏的陣勢，卻有一些詭異。十之八九都是女性不說，還規規矩矩地沿路分成兩列，她們臉上一致浮現期待的神情，彷彿要迎接什麼天王巨星似的。
“你們在等誰啊？”尤曼媛問了穿銀行制服的同事。
“總經理等一下要來，你不要擋在中間啦。”
尤曼媛在連連的指責聲中，一路被趕出門外，更差點摔到了馬路上。好不容易站穩，才定心竊聽着別人說——
“總經理確定今大會來嗎？以前都是不定時的，害我好幾次都看不到。”
“確定。今天是年初固定的大彙報，還要開股東會，他一定會來的。”
“奇怪，他一年來不到二十次，怎麼掌控這麼大的公司？”
“人家要管七、八家公司，自然不能每天來。聽說他都是在總部用遙控的，厲害吧！”
哇！尤曼媛張口驚嘆，也了解唯有這麼厲害的人，才能夠把那種奇奇怪怪的難題隨意解答。
忽然間一列車隊飛快駛來，急急在尤曼媛身旁煞車停下。兩台廂型車一前一後，夾護着中央黑色大轎車，霎時聽得刷刷數聲，廂型車紛紛拉開滑們，前後走下近十位的男女來，人人神色精明幹練，身上都是大包小袋的資料。看見這些人散發的氣魄，已不能說是一群商業菁英，根本就是一個商業軍團。
這群人分在兩列，同着沿路眾人一致向中央的轎車凝目期盼，只見司機緩緩地拉開車門，一名男子的身影，就在眾人的眼光下翩翩登場。
哇喔！尤曼媛看着距離頗近的男子，心中受到不少驚嚇！不是說他青面撩牙，而是在見過五十多歲的副總以後，總以為總經理是個老頭子，沒想到他的年紀尚輕，看來才三十齣頭，中等身材，一身質感極佳西服貼身合宜的，託了下鼻樑上的金絲眼鏡，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接着雙手一背，領着十數人向前行進，氣度雍容尊貴，十足是領導人的氣魄。
“哇……”尤曼媛無意中被身後人一擠，往前跌了兩步，居然順勢地接在這集團後方，變成了其中的一員。看着沿途眾人的崇敬神色，她心中不免一陣飄飄然。正想再踮腳看看總經理的身影，忽然眼前的人一陣大嘩，三、五人拿起了手上的資料大聲念着，彷彿都在念給總經理聽似的。
這麼吵！誰聽得清楚呀？尤曼媛想了想，忍不住嘻嘻一笑，開始在這些人的朗讀中夾人了自己細細的聲音。“總經理你好帥喔！總經理你好有氣質喔！我愛死你了，你要給我加薪喔！”
不一會總經理走人了電梯，這群人立即排成兩列穿入，紛紛站到他的身後。尤曼媛沒想到眼前人群一散，頓時變成她與總經理面對面站着，她整個人不禁一傻，連忙掩柱了口。
只見總經理微微一曬，開口淡淡地道：“謝謝你的讚賞，尤曼媛小姐。上次你解除危機的手法帥得很，不過加薪的事還得再議，待會見。”
眼看電梯門緩緩合上，尤曼媛卻是愣在原地，全身寒毛立地站了起來。他一眼就認出她這無名小卒不說，竟能在五、六人的聲音中將她的話聽得一句不漏，直讓人心中戰怵地浮現一個念頭——天哪！他不是人……他是神！
完了、完了。他說待會見，一定是跟副總一樣，要我為以前亂搞的事情負責，還說我的手法很帥？這一定是反話，這下完了。
尤曼媛的心臟開始撲通撲通地狂跳，臉色也出現前所未有的慘白。一直挨到將近中午，終於出現那近乎是處斬的聲音——
“尤曼媛小姐，請到總經理室報到，尤曼媛小姐，請到總經理室報到。”
“老大，總經理可不可怕呀？”尤曼媛臨別前想先有個心理準備。
“去了不就知道了，我還沒有機會跟她說話咧！”
連老大都不清楚？完了、完了。尤曼媛腳步不穩地走上樓，連牙關都快要格格打顫。走到門口一敲，見到是戴副總在內替自己開了門，她更是倒抽一口涼氣，心知再無僥倖。
尤曼媛走進門來，倉皇不安地環眼一探，卻見這房間比副總辦公室小得多，擺設更是簡潔非常，可能是總經理極少在這辦公的原因吧？此時總經理坐在辦公桌后，副總則走到他身旁垂手而立，室內只有彼此三人，和上午成團的擁簇形成了強烈對比。
“尤小姐，請坐！”
見副總在旁站得筆直，尤曼媛只有尷尬地說：“呢……我還是站着好了。”
總經理輕輕一笑，接着關心詢問：“聽說你幫公司擊敗歹徒之後，就加人了危機處理小組，現在有什麼進展嗎？”
“沒有呀。”尤曼媛老實地應了。“副總不准我碰這方面的事，我什麼進展也沒有，只有錢被偷偷轉出去而已。”
總經理點點頭。“你的錢被偷轉以後，我們才找出來以前安全的漏洞，這樣你也算是有功。”
尤曼媛一聽，頓時滿心溫暖了起來，更覺得膽氣壯了不少。“有功是談不上啦，可是銀行都沒有賠給我，還不讓我用信用卡，害我煮麵加醬油吃了好久。”
戴副總連連使着眼色，但見她渾然不覺，只有氣得暗暗咬牙。
“我記得那些人偷轉了你六萬多塊吧？戴副總，等下匯十萬塊到她的戶頭，多的就算是補償，信用卡那些也別凍結了。”
“總經理英明。”尤曼媛聽了一陣驚喜，沒想到總經理這麼好，簡直就像聖誕老公公。“總經理，你最好了！我會好好工作報答你的。”
“我知道你工作做得不錯，也希望你能在危機小組裏好好表現。”
尤曼媛吃吃咬着食指笑說：“如果副總肯讓我做事的話，我會好好表現的。”
“副總會肯的，是吧？”總經理抬頭看了一眼，又玩味地道：“憑你的力量有可能對付這種金融罪犯嗎？”
“我會儘力的。”
“有可能抓到他們嗎？”
“呢……”尤曼媛臉紅了起來，這方面的事自己根本一竅不通，怎麼能給予允諾？只好狡猾地反問：“抓到有什麼獎賞嗎？”
總經理忍俊不住，笑着搖了搖頭。“你想要什麼獎賞？”
“我想要……”尤曼媛想了一想，斗然間眼神一亮，興奮地問：“能不能升職？”
“升職？”總經理沉吟半晌，終於同意點頭。“不過……你得儘快，別等人家自己自首，那就太遲了。”
“好！”尤曼媛雖然全無把握，卻有了一個奮鬥的目標，樂得忍不住舉起手來。“打勾勾！”
“好吧，打勾勾。”總經理苦笑地按了下手指．口中不禁低聲喃喃：“我終於知道宋名彥為什麼受不了你……”
“什麼？”尤曼媛隱約聽到一個熟悉的人名。
“沒什麼。”總經理搖了搖頭，又從桌上拿起張名片遞去。“如果你查到什麼線索，直接打電話給我，別去報警。”
“嗯。”尤曼媛滿心歡喜地接過，心中也想——總經理跟溫姐想的一樣。
此時總經理微笑地道：“沒事了，你回去吃飯吧。下次有機會的話，再試試你的炒米粉。”
“好！”尤曼媛連聲答應，但一出了門，心頭又是一震——他怎麼知道我很會炒米粉？我不記得跟別人說過呀。啊，對了！我在履歷表的專長那欄度過，他大概是偷看到了吧？哇……偷窺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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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姐，剛才總經理召見我喔！”尤曼媛笑着搖搖手上的名片，一副現寶的模樣。
“我剛也聽到了，他跟你談了些什麼？”
“總經理最好了。一來就叫副總匯十萬塊還我，多的就免找了。”
“這麼好？”溫主任微笑說道，表情卻不十分驚訝。“把錢還給你，然後呢？”
“他還叫我好好工作，如果能把威脅銀行的歹徒抓到的話，他還要給我升職。”
“不會吧？他真的這麼跟你說？”溫主任此時才真正訝異起來。
尤曼媛咬着手指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說：“他本來沒這麼說啦，是我跟他硬拗來的。”
溫主任點點頭，若有所思地應着：“難怪……”
“溫姐，既然總經理准我管危機小組的事，那你抄一下那個帳號給我好不好？”
“什麼帳號？”溫主任不解地問。
“就是那個把我的錢轉進去的帳號呀。”
“啊……那個呀？不好啦。”溫主任一臉為難，開始推託“這個不能讓你拿去報警，給你這個帳號也沒用。”
“我不是要去報警。”尤曼媛俯身神秘地道：“你知道我拿來要怎麼用嗎？我拿到了以後，我要照着號碼詛咒他，讓他花我的錢花的不能心安，然後他就會出來自首，那樣我就可以升職了。”
溫主任不禁失笑出聲：“好吧，我抄給你；讓你慢慢詛咒他。”說完便調出資料，在便條紙寫了一組人名與帳號。
尤曼媛接了過來，看了一會，忍不住狐疑。“還有人名呀？吳山曉……就是這個人嗎？”
“對，就是他，可是同名同姓的人很多，你別看到同樣的名字的人，就抓住人家亂來喔。”
“不會的啦。”尤曼媛滿足地將紙條收進口袋。
溫主任想想，又含笑問道：“剛剛你跟總經理碰面，覺得總經理帥不帥呀？”
“最帥了。”
“真的嗎？”
“是呀！”
“真的是最帥的嗎？”
“沒錯呀！”尤曼媛點點頭，不明了溫姐何必一直追問。
“我好像看到有一個人臉臭臭的？”
“誰？”尤曼媛回頭一瞧，才明白事情大條了，趕緊笑嘻嘻地走來揉了揉宋名彥的肩膀。“沒有啦，他的帥跟你的帥是不一樣的啦。”
“總經理是比較帥，我不介意，”宋名彥說得滿不在乎，但眼神已經變得有些冷冰。
“沒有啦，總經理是氣質比較帥，你是長得比較帥。我還是比較喜歡你啦……”
施黛碧輕哼了一聲。“你比較喜歡名彥也沒有用，還得名彥比較喜歡你。”
尤曼媛馬上驕傲地挺起胸膛：“嘿嘿！他昨天曾經跟我表示喔。”
“你少胡吹了，彥哥哥不可能跟你表示的，”胡巧霖吸着嘴道，心中全然不信。
“有吧。你跟我這麼說過吧？”尤曼媛搖了搖他的肩膀，期待他再說一次令人高興的話。
只見宋名彥將她的手給抓開，淡淡地道：“我現在還沒有真正喜歡的對象，大家都是我的朋友。”
三個年輕女子聽了，心中都是一沉；不過這也代表說……每個人都是有希望的。
你要我！尤曼媛輕輕地勒了下他的脖子，有一種被人哄騙的感覺。不知這男人怎會出爾反爾，心態如此難以捉摸。
“你騙我！我要走了，害人家昨天白高興了一大……”
宋名彥漠然地道：“你自己要誤會，我也沒有辦法。”
賴皮！明明你的意思就是這樣，現在又死不承認。尤曼媛輕哼一聲，甩頭走了出去。
眼看她微忿離去，宋名彥倒不十分介意，唯獨思量了下周遭這三名女子，他的心中，又產生了一些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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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着三日來‘梅友信用合作社’的擠兌風波，在白金銀行承諾出面承接業務之後，終於出現了緩和的趨向，今天不再出現存戶蜂擁提款的情形，反而有許多人將前兩日提領出來的現金存了回去，風波可以說是到此告一段落。不過今天的另一則消息指出，白金證券再繼上一次的R片事件之後，今天電腦系統又出現了異常的狀況。現在我們透過SNG連線，請在場的記者說明這次的情形。”
“各位好，白金證券在今早十點的時候，電腦系統又出現了遭人侵人的跡象，和上次不同的是，這次沒有香艷的畫面，而是各股上市公司的公司名稱遭人異動，例如中鋼被改成了小鋼鋼，台鳳被改成了小鳳凰，每一個上市公司的名稱都被改成了花名，入侵者刻意不變動股價，卻變動了公司名稱，示威的意義顯然大於破壞的意義。現在我們來訪問一位早上曾經目睹現狀的民眾，請他來談談心中的看法，請——”
“我個人是覺得非常掃興啦。”這粗勇男於嚼了嚼口中的檳榔，頗為不滿地道：“我就是上次看新聞說，白金證券會有一些特殊的畫面，才特地跑來這裏做股票的，沒想到今天只是改一改名字，沒有影片可以看，真的是沒意思啦。
“謝謝你寶貴的意見，現在我們把現場交還給棚內主播……”
“哈……真爽！”費飛鼓掌大樂，再將電視關上。“知道厲害了吧。”
“咳咳！”陸叔咳嗽了兩聲，才讓費飛稍加收斂一些。
施黛碧蹙起直眉來。“剛才你們都出去了，只剩我跟巧霖在這裏，一聽到那邊出了狀況，我真怕這裏也出現問題；不過這些人也真可惡，要是讓我查到，非得要他們好看不可！
“沒這麼嚴重啦。”費飛好笑地道：“也沒什麼大狀況嘛……”
“也許今天沒有，但是明天呢？”施黛碧說得仍是氣忿難消。
“沒關係，反正事情總會結束的。”’溫主任詭秘一笑，想想又接着詢問：“剛剛聽說要接一個信用合作社是不是？我看得找人來支援了，新增的資料會累死人的。”
“找誰好呢？”陸叔飲了口茶，分析地道：“要請個臨時人員太費事了，看公司里有誰比較閉？跟我們又比較處得來的？”
說到這兒，宋名彥怔了一下，終於聽出他的言外之意，連忙搖手：“不行！不能找她，她不太適合。”
“她是指誰呀？阿媛嗎？”溫主任逗弄着說。
宋名彥臉上一紅，說不出話來，此時胡巧霖聽了大急，連忙搶着說道：“溫姐，為什麼要加人？我們就夠了不是嗎？”
“我們幾個最近會有點事要忙，而且……以你一分鐘打十個字的速度，實在是太慢了。”
“我可以練快一點呀。”胡巧霖着急地說，就是不想讓尤曼媛有個可趁之機。
“太晚嘍。”陸叔搖了搖頭。“而且多來個人，這裏會更熱鬧，不是嗎？”
“是呀。是呀。”溫主任與費飛一齊點頭，更期待有好戲可以看。
宋名彥長嘆口氣，既然他們執意要這麼惡搞，也讓人無話可說了。現在要煩惱的是尤曼媛和另外兩人同處一室，不知又會發生什麼情形？
邊角的總務室內，呂大偉接起電話聽了幾句，眉頭便深深皺了起來，但是回應的口氣卻極是溫柔。“是是……都聽你的……我沒關係，你可別累着了。好的，就讓她去吧。”
尤曼媛沒聽過他如此柔順的聲調，頓時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呂大偉一放下話筒，登時轉變為怒目金剛相，下巴用力一點，直接命令：“阿媛，現在每天下午，你都要去資訊室待着。”
尤曼媛愣了一下，不相信有這麼好的事情“去那邊……做什麼呀？”
“最近我們不是接收了一家梅友信用合作社嗎？很多客戶資料要建立起來、他們在缺人手，要你去幫忙。”
“喔！”尤曼媛笑着點點頭，眼神也變得陰惻惻的，這些日子來忙的事情太多，和宋名彥之間的關係，膠着地十分曖昧不清。每次去纏他，他總是冷冷地拒人於千里之外，但是一對他不搭理，他又會莫名其妙地來探望一番。兩人間的關係真是進也進不得，揮也揮不去，如果這次去資訊窒支援工作，能夠與他長時間相處，想必能夠有所突破的！只是……
又想起了施黛碧和胡巧霖，就讓人一個頭兩個大，施黛碧大方明艷，辦公室里人人垂涎：胡巧霖可愛嬌貴，男同事都把她捧在掌心。
自己的外表全無過人的優點，那要怎麼才能吸引住他呢？尤曼媛不覺嚴肅地思索着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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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這是我的座位嗎？”尤曼媛一來就看見一套新的桌椅，擺在宋名彥的背後，看來要問他問題，這個地方最近。
“不然會是誰的？”施黛碧沒好氣地應。
“也許她覺得自己應該坐在地板上吧？”胡巧霖好笑地道。
其他事不關己的人都在抿唇偷笑。平時資訊室里，這兩位女子內鬥不休，從來沒有誰認同誰過，沒想到今天尤曼媛一來這裏協助工作，這兩人立即聯手出擊。看來她們皆把尤曼媛看成了最大的假想敵。
宋名彥揉揉眉間，已經有點頭痛的預感。
“名彥呀，你教教阿媛要怎麼整理資料吧。”
“過來呀。”宋名彥見她愣在一旁笑嘻嘻的，不禁沉聲命令。
“好。”尤曼媛連忙跳到他的身邊，開始了兩人間的共事。這真是她所能想像最美好的時刻。
日子一天天過去，尤曼媛每天上班，都固定午時過後來此協助幫忙，雖然工作上一天比一天更得心應手，但她卻覺得愈來愈像在夾縫中過生活。
“阿媛小姐，你的排序出錯了，這樣我在輸人的時候產生很大的困擾，你知不知道？”施黛碧揮動着手上的資料斥喝。
“哪裏？”尤曼媛楞楞地過去探詢。
“這一張跟后一張應該調過來的。”
尤曼媛稍想了下，便理所當然地道：“既然你發現了，自己把它們調過來不就得了？”
“喂，這是你的工作還是我的工作？如果我還得自己注意的話，那你來這裏做什麼？”
“我到現在也才錯一張呀。”尤曼媛有點委屈地道。
宋名彥此時鄭重地道：“錯一張就很麻煩了，別頂嘴。”
“好嘛。”尤曼媛一聽宋名彥出聲，就只好把話吞忍下來。
“哈……好好笑喔，這麼簡單的東西也會出錯。”胡巧霖忍不住在旁幸災樂禍。
尤曼媛不禁斜了她一眼，“你也不是沒錯過。”
胡巧霖輕笑地搖搖頭，“至少我會虛心受教呀。”
尤曼媛掀着上唇抽笑了下，不想再與她辯答。現在的處境，施黛碧總是緊盯着她誤犯的任何一個小毛病，一出錯就言詞嚴厲；胡巧霖則是巧言今色，藉機將人暗虧到底。其他人不說話也還好，但宋名彥一聽見有人拌起嘴來，也不論誰是誰非。直接就是那麼一句：別頂嘴。彷彿她活該受委屈似的。
“我要出去一下。”尤曼媛愈想愈是氣悶，丟了這句便走出門來。雖想溜班透透氣，但是室外冷得凍人，索性走回自己的辦公室窩着。此時呂大偉不在，她便將錢包中的紙片拿了出來。
“怎麼辦？都快過半年了，我卻連一項都沒做到……”尤曼媛托着腮，聊賴地打量往日的計劃。
“這什麼？”
突來的聲音令人猛然一嚇。尤曼媛才一轉頭，手上的紙片已被人給抽走，看見呂大偉正在對自己的秘密計畫端詳，她不禁羞急搶着，“還給我！”
呂大偉一掌抵着她的頭，一手將紙條舉得高高，口中不解地問：“什麼是‘還要那個’？”
尤曼媛的臉霎時變成了醬紅色。“沒有什麼啦，你趕快還給我……”
“喔，我知道了。你想談戀愛交個男朋友，然後那個那個！”呂大偉邪笑地說。
眼看被識破，尤曼媛急得想要撞牆，哭喪地瞪了他許久、才頭一垂，全身無大地坐了下來。
“你的一年大計就是這些呀？”呂大偉安穩坐下，準備仔細研究研究。
“對啦！”尤曼媛低垂着頭，兇巴巴地應着。
呂大偉想想搖了搖頭。“奇怪，你是怎麼想到要訂這些目標的？”
思索了一會兒，尤曼媛才吞吐地說：“我上次去參加高中同學會，本來去的時候很高興，結果……看到其她同學都過得很好，才知道自己過得很差勁，所以我就訂了這些目標，想讓自己過得幸福一點……”
“你本來過得不幸福嗎？”
“啊？”尤曼媛瞪大雙眼，這問題倒真把她問得傻住了。
呂大偉點了點頭，又捻了鬍鬚沉思了會兒，終於明了地道：“你知道……為什麼這前三條你做得迷迷糊糊嗎？”
尤曼媛搖了搖頭，且聽他怎麼胡謅。
“小姐，你追求的是別人的幸福，不是你自己的。”
尤曼媛愣了一廠，彷彿被人挖掘出一些連自己也不明白的心境。
“你呀！就是看別人有的有錢，有的有好職位，有的學問很好，就希望能變得跟別人一樣、對不對？問題是別人覺得過那樣的生活很幸福，才努力去變成了那種人，你只是看她們過得不錯就想學，你並沒有考慮到別人的幸福對你來說是不是幸幅？”
尤曼媛暗暗點着頭，難怪明明是讓自己前途光明的目標，做起來卻覺得沒啥興趣。
“人比人氣死人。你呀，還是甭比了！”
深深想了會兒呂老大的話，尤曼媛忽然有種解脫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