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嚴格講起來,這個法師畫得真是迷人,動作也設計得相當流暢,尤其施法時,長長的法袍隨風飄蕩,給人無限幻想與感動。當然,最主要是,當眼前衝來難以計數的醜陋怪物,個個張牙舞爪要置自己於死地,而這法師卻只是揮動了一下法杖,周遭就出現一團團強烈暴火,將怪物化為灰燼,實在教人忍不住鼓掌叫好!

王文達操作着頭上頂着「日月無光」名號的男妖精,緊緊跟在一個穿着白色法袍的法師,行走在天堂世界裏,那由無數英雄的血淚所堆積成的慾望之顛,傲慢塔!

而這個法師叫「天馬」,他,正是由呂秋羿所操持的天堂角色。

這一個多禮拜,每到晚上九點多,王文達總會接到呂秋羿的電話:「現在上天堂,我帶你去傲慢塔。」

就這樣,數日來原本都會在外頭閑逛的王文達,不得不窩在家裏上網玩電動。

只是,自從兩人在「天堂」的「傲慢塔」之約開始后,王文達的「日月無光」往往打不了幾隻妖怪,因為呂秋羿的「天馬」法師實在太強了,總是召喚六隻又黑又肥的妖怪當助手,然後變身成一個金光閃耀的鎧甲騎士,將每個由前而來的怪物掃得一乾二淨。

一連七天,王文達的「日月無光」級數進步如飛,可是看着「天馬」那毫無挑戰性的枯打,王文達終於忍不住打字問着:「秋羿,是這些怪太弱還是你太強?」

「怪太弱,傲慢塔有一百樓,我們現在才在七樓。」呂秋羿回應。

「那為什麼我們不再上去?」

「因為你太爛。」

「呃……」

我太爛,那你幹嗎每天叫我上線?王文達二丈金剛摸不着腦,然而,呂秋羿卻沒有想拋下他的意思,仍然在同一層樓里繞啊繞,王文達第一次覺得自己實在有點拖累他,便不好意思寫着:「秋羿,我看你不用帶我,你自己去玩吧!」

「不用。」呂秋羿回答的很快。

「那你不會很無聊嗎?打這些小怪,你也升不了什麼經驗值……」

「沒關係,無所謂……」

「秋羿,真的沒關係,你去玩你的,玩遊戲就是要暢快,你每天老帶我這樣一個新手沒意思,今天我就自己去練!」王文達打完字,為免呂秋羿再客氣,便按了一下「回村捲軸」,讓角色「咻」一聲,飛回了一個村子裏。

「你去哪了?」呂秋羿很快就打字找人。

「我回村了,你去玩吧,我自己——」字還沒打全,王文達就看到角色身邊已多了一隻漂亮的鎧甲騎士,同時伴隨着六隻可怖的妖怪肥王,原來呂秋羿也飛了回來。

「不要走。」呂秋羿寫着,不一時,妖怪肥王消失無蹤,他才又續寫:「我陪你打小怪,不,是你去打小怪,我在你旁邊幫你補HP。」

說起來也奇怪,一整個禮拜來,呂秋羿也是以同樣的方法在陪自己的角色練等級,自己還死皮賴臉的希望他陪久一點,但不知為什麼,今天和呂秋羿玩起遊戲,突然有種莫名的愧疚感,因此,忙寫着:「不用了,你不用陪我,這一個禮拜我也賺了很多天幣,我可以自己買藥水補給!」

「……」呂秋羿無聲的回應了一句,接着才又寫:「你很反常。」

王文達淡淡一笑,寫着:「我只是不希望你在心情不好的前提下,連玩遊戲也不暢快!」

「你又知道我心情不好了?」

「那麼,我猜對了嗎?」

「……」呂秋羿再度無聲回應。

「看來我猜對了,所以,你好好去玩,不要擔心我了!」王文達才想操作着角色走出村莊,呂秋羿突然又寫着:「好,我不陪你,你陪我。」

看到呂秋羿打出這個要求,王文達心一突,更覺得呂秋羿有什麼心事,便寫着:「秋羿,你發生什麼事嗎?」

「沒有,我只是希望有人陪我玩,我不想現在一個人。」

「到底發生什麼事?」

「就陪我吧,不要問。」

眼看呂秋羿操作的鎧甲騎士緩步走出村莊,王文達忙匆匆跟着,時間在單調枯燥的打怪中流逝,這次,都是王文達的「日月無光」操持着弓箭打怪物,而呂秋羿的鎧甲騎士則在旁跟着,直到時間到,又恢復成一身白色長袍時,他突然寫着:「我MP沒了,需要『暝思』一會兒,你保護我。」

然後,邊見這「天馬」法師緩緩走到邊緣,呆立起來。

王文達並不知道『暝思』到底是什麼樣的法術,但觀其字,思其義,多少明白是種恢復性指令,只是他沒想到,這一等,等了十幾分鐘,這法師竟然動也沒再動過。

王文達便打着字問着:「秋羿?秋羿?」

呂秋羿沒回答,而法師依然怔然。

不會是睡著了吧?王文達不禁失笑着,才想拿起手機打電話,卻在撥了幾個號碼后又改變了主意……

呂秋羿,確實睡著了。

在他以為,只要上了「天堂」,心情應該很快平復。卻事與願違,睡著了。

累倒在床上前,他甚至在質疑着,這段日子的一切是不是在做夢……一個有生以來,讓他最痛苦的夢。

自何春冷家回來,他就匆匆忙忙跑到便利商店買了遊戲盒,然後灌好遊戲,開始操作電玩角色,試圖分散堆疊在胸口的苦悶心思,沒想到玩了好幾天,心情仍然好不起來,連刻意帶新手,企圖讓自己能對遊戲專註些,還是無法松心。

他真的很努力讓自己不要那麼在意何春冷,也想好好把過去身心自由的自己找回來,可是,好難,實在好難。以前,獨自在家,只覺如魚得水,現在卻感到異常寂寥,而且,只要一閉上眼,何春冷的面容就出現腦海,從初識到相處,從陌生到熟悉,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像剪輯失敗的影帶,不斷重複播放,完全找不到暫停鍵。

愛一個人,也不過如此吧?他問着自己,最後,也給自己答案:是的,也不過如此!

那怎麼辦?怎麼會現在驚覺?該怎麼辦!

在生生浪費了幾天後,卻得到這樣的自覺,他終於在全身筋骨疼痛不堪下倒卧床上,無聲痛苦,直到沉沉睡去。

***

手機鈴響,呂秋羿醒來。

在接了電話后,聽到王文達溫和沉穩的聲音:「你睡着啦?」

呂秋羿覺得有點神思恍惚,待轉動頸項,思緒略加清醒時,瞥見身邊的電腦熒幕上,自己的遊戲角色仍杵着,且身邊還站了只頂上寫着「日月無光」的男妖精,才回神道:「咳、咳,哦……現在什麼時候了?」真沒想到壓抑聲音痛哭會這麼傷喉嚨,兩邊的扁桃腺竟痛得要死!

「早上七點了,我不知道你幾點上班,不過現在也應該要起床了吧?」

「七、七點?」呂秋羿有些驚訝自己睡了許久,忙跳起來道:「啊,我上九點的班,不過我得先去洗個澡了!」

「那你快去洗吧,不過記得把電腦關起來,你的天馬已站了一個晚上了!」

「哦!好好,那就這樣了!」呂秋羿心急着要洗澡上班,沒等王文達回應就匆匆掛了電話。

梳洗乾淨,走出門,回想昨夜自己情緒軟弱崩潰有些很不好意思,不過好好痛哭真是不錯的發泄,一早起來,感覺特別神清氣爽。只是在開車途中,他突然想到,王文達怎麼會在早上叫自己起床上班?若記得沒錯,早上「天堂」仍開啟着,而他那隻「日月無光」更待在「天馬」身邊,難不成……他一夜沒睡?不會吧!沒那麼呆的人吧!

呂秋羿打了個大哈欠,甩甩頭,企圖讓自己更清醒……嗯,他應該跟自己一樣打到睡死了,然後不小心早上起來吧?

***

「你昨天睡死了吧?」今天的創意會開到十點多,待踏出公司,呂秋羿覺得整個人都要虛脫了,不過坐上車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給王文達確認這個猜測。

「什麼?」王文達似乎有點莫名其妙。

「我說,你昨天晚上也睡死了吧?」

「你是想問我,你的天馬在暝思,然後你睡大頭覺時,我是不是也睡著了嗎?」

「……嗯。」

「你就當我也睡著了。」這話不是擺明了答案相反嗎?

呂秋羿難掩錯愕:「你不會都一直在電腦前等吧?」

「一開始我是不知你的天馬要暝思多久,後來怕你死了,所以只好一直掛在上面……」話一頓,王文達突然笑道:「你不會對於我等你一個晚上很內疚吧?」

這傢伙為什麼那麼討人厭?!呂秋羿難掩心一突,卻無法否認他猜得半點不假,只是聽他語氣,又讓人忍不住反駁:「誰很內疚,是你自己白痴在那邊獃等,你早點打電話叫我不就好了?」

王文達輕笑聲傳了過來,讓呂秋羿覺得自己的掩飾被他瞧透般,忍不住氣急敗壞道:「笑什麼!我要掛電話了!」

「欸!等等!」

「幹嗎?」

王文達的聲音一轉溫和:「如果你想要人陪,我去找你。」

呂秋羿登時腦一炸,吼道:「誰要你陪!」便匆匆掛了電話。狂亂的心跳幾乎令他開不了車,待平息了好半天,正要啟動引擎,電話再度響起,還是王文達的聲音——

「秋羿,別掛——」

「有屁快放!」

「我剛跟你開玩笑,不要生氣啦,今天晚上若你沒事,帶你去一個好地方,要嗎?」

呂秋羿冷笑:「你的好地方我不敢領教!」

王文達登時笑得更大聲,這使呂秋羿明白,兩人想到的都是同一件事,不禁全身發燙且刺耳非常,正當他惱羞成怒想開罵時,王文達已邊笑邊道:「你放心,這次絕對不帶你去電影院!」

「嗯?」呂秋羿不冷不熱的應一聲。

王文達這會兒口氣更加收斂,且似乎故意讓自己的態度顯得萬分誠懇:「相信我,我只是想帶你去散散心……」

「我心情好的很!」看起來效果不錯,呂秋羿的口氣明顯溫和了幾分。

「OK,你心情很好,那麼,老實說,是我心情不好,所以,我不陪你,你陪我,如何?」

他把昨天的話原封不動搬了回來,讓呂秋羿有種想拒絕也拒絕不了的感覺,儘管他的口氣怎麼聽也不像「心情不好」,然而呂秋羿也只能冷哼一聲:「在哪兒?」

王文達的口氣帶着愉悅的氛圍:「你在外面嗎?」

「嗯。」

「那麼你來接我吧?」王文達沒等他反應,已長長念了一串地址……

***

這是第三次見到他。

不知是不是七日來在網路上天天「見面」,感覺上和他熟悉很多,尤其今天,他一身西裝革履筆挺非常,給人一種神采飛揚的俊氣,和之前對他的評價「廢話很多的無聊男子」頗為反差,心情難免就更好了一些。

「你穿的很正式……」呂秋羿實在不想稱讚他,可是又不想違背良心說胡話,因此換了另一種說法。

然而王文達的機靈卻似乎遠遠超過呂秋羿所能理解,他幾乎馬上笑道:「我知道我這樣穿很帥!謝謝。」

呂秋羿翻翻眼,對於他這種什麼事都一針見血的表達方式實在有點受不了,不禁沒好氣道:「和帥還是有點距離,頂多只能說老成持重。」

王文達淡淡笑着,不置可否:「麻煩你,忠笑東路三段……」

這漫不經心的回應,讓呂秋羿有種骨鯁在喉的感覺,只得狠狠瞪他一眼,開起車。

四十分鐘后,兩人來到了王文達口中的「好地方」,一所GAYBAR。

呂秋羿幾乎站在門口氣了十分鐘,才瞪視着他道:「這算什麼好地方?」

王文達一臉無辜的眨眨眼道:「這真的是個好地方,來往的人素質都很不錯,裏面服務也很OK啊!而且最重要是,合乎安全法規……」

呂秋羿抬手制止他繼續廢話,硬是壓下胸口的熊熊怒火,推門而入。

當他們經由導引在彝族靠牆的沙發椅坐下后,呂秋羿終於明白王文達為什麼穿得這麼正式。

其實,這還真是個好地方,感覺上和一般的鋼琴酒吧差不多,不止裝潢高雅,吧枱酒保及服務生還穿着一身正式,感覺上經過很正規的客服訓練,除了座位安排比一般酒吧更隱密,燈光更昏暗,然後到店客人清一色是男性外,其他完全符合呂秋羿平時會進入的場所。

「感覺如何?」問是白問了,因為王文達早從呂秋羿的表情上摸到了放鬆的訊息。

「跟我想像的不一樣……」呂秋羿用着不經意的眸光匆匆掃了店內一眼,坦白道:「我以為這種地方都很……吵……」王文達知道,他言下之意更接近於「我以為這種地方很亂……」

「這裏也會吵,不過只有每周三及周末的晚上,中間那個平台式鋼琴會被撤開,換成一堆高腳圓桌,然後整個晚上就是狩獵時間!」

「狩……你常來?」呂秋羿還是不太習慣,什麼都講得太明白。

王文達淡然一笑,搖搖頭:「今天第二次,上次是別人帶我來的。」

「別人?」呂秋羿深吸口氣,露出今天第一抹微笑:「你的男朋友嗎?」話一出口,呂秋羿突然驚覺,對於眼前這個男人,自己似乎一無所知!不止不清楚他的生活狀況、家庭背景,甚至人際關係都不清楚,印象中,竟只是個遊手好閒的無聊男子!

「不算,上次是參加一個網站的聚會,只是因為適逢周末,所以熱鬧非凡!」

呂秋羿也不笨,第一時間就想到,他既然只來兩次,上次是屬於周末的『狩獵』時間,那麼今天來竟變成氣質這麼高雅的場所,似乎不是他的本意嘍?

呂秋羿深吸口氣,冷哼道:「我本來還以為你是因為這個地方高雅,所以才穿那麼整齊,那麼帥,結果,原來是要來把人的!」

王文達當場眨眨眼,笑道:「你果然還是覺得我今天很帥吧!」

呂秋羿愣了愣,突覺臉一熱,當場送了他一個大白眼,閉口不再說話。

「哎呀,我逗你的,別生氣,今天來這裏是讓你放鬆心情的!」王文達順手招了招服務生,邊道:「你今天喝什麼,我請。」

「好,就你請……」不知為什麼,總覺得王文達這話說的有些曖昧不清,而且無時不刻在吃自己豆腐,因此當場聳聳肩,轉換了一副無所謂的態度,輕笑:「其實,也不必一定得等到周末,今天我們就來比賽,看誰把到人!」

王文達怔了怔,接着又露出一抹微笑:「好啊,只要你高興!」

呂秋羿似乎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坦率,不,應該說,竟然這麼毫不遲疑,心裏忍不住升起一陣莫名的不快,可是話是自己說的,他又沒遞台階讓自己走下來,只好硬着頭皮點好飲料,悶不吭聲的開始張望四周。

啤酒送來,呂秋羿喝了幾口,偶爾瞥眼王文達,見他也在物色「獵物」般,東一句:「你覺得一點鐘方向那個男的長得怎麼樣?」西一句:「欸,穿白T恤那個男生很清純可愛哦?」

清純可愛?不知怎麼,提到這四個字,讓他覺得胸口彷彿受到重擊。

其實,呂秋羿對於自己的外表一直頗有自信,雖然有錢去整理髮型,或捨得花大錢添夠衣物也是原因之一,不過,無論自己怎麼看也構不上這四個字,更何況,這讓他直接聯想到楊怡德,因此,心情馬上恢復到幾天前的陰霾。

「你去釣他啊!」呂秋羿冷哼一聲,再度喝了口啤酒,然後不經意的瞥望門口,一個熟悉至極的面孔躍入眼前,讓他一口啤酒差點吐出來。

「秋羿——」王文達注意到他的失常,只因自己背對門口,便想隨着他目光回頭望,呂秋羿卻「唰」一聲,當場從對面座位轉到他旁邊,瞪大眼,低聲急道:「為什麼……阿、阿冷會、會來這裏!」

透過略帶湛藍的微弱燈光,呂秋羿看到王文達臉上露着微微笑意,道:「叫他一起過來吧!」說著,作勢要回頭。

「不行,不行,不能讓他知道我在這裏!」呂秋羿情急之下,忙拉住王文達:「不能讓他知道我和你在一塊兒!」

王文達平靜地望着他,道:「為什麼?」

「因為……」他會以為我和你在交往!呂秋羿只講了兩個字,後面的話就被王文達無聲的眼神逼吞回去——是,他會這麼認為,一定會的,然而,那又如何?如今,自己之於他,除了僅能稱之為「朋友」外,還算什麼?什麼也不是啊!可是,不知怎麼,心裏就是無法坦然面隊,最終還是道:「……反正我不想見他!」

說著,他將身軀整個縮了起來,以一個極小心的方式自沙發背露出一個頭,悄悄望出去,驚見服務生和何春冷不知在說什麼,讓他不得不趕緊縮回頭,急切的對着王文達道:「我、我坐裏面,你也別讓他看到你哦!」說著,爬過王文達膝蓋,躲到裏邊。

不一時,見王文達面無表情的拿起啤酒啜了口,好半天才抬眼凝視他,淡淡笑道:「難道……你真的認為世界這麼小,你走到哪,Cool就會到哪?」

「什麼?」一開始還有點反應不過來,待再次咀嚼王文達的話,呂秋羿不禁瞪大眼,低吼:「你,是你叫他來的?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叫他來!」

「我沒有叫他來。」王文達深吸口氣,將眼神重新鎖定在桌面,雙手無意識的把玩酒杯:「是我知道他今天會來,而你剛好又打電話給我,所以我才決定帶你過來。」

呂秋羿幾乎是咬牙切齒:「你這什麼意思!明知道我不想要他看到你和我在一塊,你還這樣做!」

「為什麼不能讓他看到?」王文達再度轉望他,把問題繞了回來。

「因、因……」

「因為你對於錯失掉這個男人後悔不已,所以你不想再次讓他對你失去興趣,以至於不能讓他認為你在和我交往,是嗎?」

王文達的犀利回覆,讓呂秋羿僅能瞪視着他,掀動嘴唇,無聲地為自己尊嚴辯護。

「你難道不覺得,你這個想法很無聊嗎?」王文達望着他,微笑又道,彷彿這只是一句普通的問候,卻不知,聽在呂秋羿耳里宛如尖刀利刃狠刺心口,讓他痛楚不堪,冷汗淋漓。

然而,呂秋羿真的無法理解王文達設計這一手算什麼,難道,只為了看自己在他面前自尊掃地,情緒崩潰?

「你滾開!」好不容易,終於自齒縫中蹦出一句文法齊全的話,然後七手八腳想在跨過王文達,逃出這個變態加三級的男人所設下的無聊局面,不料,身形剛動,就發現他迅速伸出手,環住自己的腰身。

「你做什麼!」呂秋羿心一驚,想推開,王文達卻更加用力地將他往身上摟,同時臉一轉,嘴就湊了上來。

呂秋羿登時腦一炸,全身的血液宛如流洩精光。

但覺,他的吻如狂風暴雨,既怒且狂,讓人完全無法招架,而用力的扭動與推拒,只換來他更強而有力的擁抱。

「你這、瘋——」呂秋羿得空用力轉開臉,逃離他的無禮侵犯,可是,王文達並沒有就此作罷,而是將這股熱情化做強力的吸允,流竄到頸項、耳際,最後又轉回因驚愕而微啟的嘴中胡攪蠻纏,只差沒將他壓倒沙發,胡作非為。

上一次當叫不小心,上兩次當大概就只能說是笨蛋了……呂秋羿的理智無法原諒自己竟然再一次被王文達捉弄,但情緒上卻又接受這樣的結果,因為,他第一次感受到吻的力量可以這麼可怕,竟能瞬間摧毀掉一個人的尊嚴,叫人貪昧,迷惘……

王文達感到呂秋羿在持續掙扎無效后,似乎決定放棄,因為他竟閉上眼,放鬆全身,任由自己擁吻、愛撫,他心一喜,便放鬆了鉗制,不料呂秋羿突地用力一掙,腿一抬,朝他肚子狠狠踹了過去。這兇悍的一腳讓他覺得肚腹一陣劇痛,人一仰,雙手撐也撐不住地滑出座位,倒在地上。

這下子不止驚動了就近的服務員奔過來看個究竟,連客人也忍不住自隱秘的處境露出頭好奇張望,竊竊私語。

「啊,先生,你還好吧!」兩位服務員從旁趕來,急忙將痛得以手撫肚的王文達扶起,櫃枱也走來一個高階服務生,一臉關切的問着:「發生什麼事?」

「沒、沒事……」斗大的汗珠在額上浮現,王文達的臉色在淡藍色的微光下顯得更加慘淡,可是他還是勉強擠出一抹笑意:「不好意思,我們在開玩笑,鬧太凶了,沒事!」

三個俊帥的服務生其實完全不相信他的解釋,可是當望向仍坐在位上,卻面無表情的呂秋羿,他們也無法堅持什麼,只得含糊關切幾句,走了開來。

「……Sam嗎?」來的正是何春冷。

那一踢,呂秋羿已有心理準備會把何春冷引過來,因此,當抬眼和他四目相對時,自己還是有能耐露出微笑,雖然,實在牽強的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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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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