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跳下出租車,已經過十點了。雨天的小弄堂濕漉漉的,偏偏計程車又開不進去,夏小禾只能跨過一窪窪積水,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小巷中。

好不容易走到樓下,偏偏燈又壞了,漆黑的一片。夏小禾咬了咬唇,生氣地踹了樓梯一腳,抓着扶手,踩着咯吱作響的樓梯,小心翼翼地往樓上走去。

危樓呀危樓,夏小禾嘟噥着走到門口,在包包里掏呀掏,總算把鑰匙掏了出來。“咔嚓”一聲把門打開,她伸了伸腳,卻踢在一隻廢棄的花瓶上,發出“丁當”一聲脆響。不滿地嘀咕着,才要伸手開燈,卻被猛一下推進屋裏,摔到在地板上。夏小禾一慌,下意識地想叫,一個黑影猛然壓在她身上,伸出滿是濕汗的手,牢牢蒙住她的嘴巴。身體被死死按住,彷彿被鐵箍箍死了一樣,接着只聽“啪”一聲,黑影伸腿一踢,門被關了起來。

初時的驚恐已然退去,夏小禾漸漸冷靜下來,張嘴用力一咬,一股腥臭氣息立刻在口中瀰漫開來。黑影悶哼一聲,縮了縮手,忽然揚手一個巴掌,甩在夏小禾臉上。

臉上火辣辣的一片,緊接着,熱辣的疼痛蔓延開來,一張臉彷彿火燒一樣。沒有月亮的雨夜,幽暗的路燈透進窗戶,帶來一絲顫巍巍的光線。漸漸適應了黑暗,夏小禾總算認清了眼前的面龐,“是你,陸明遠!”

喘息着,滿嘴的酒氣噴在夏小禾臉上,陸明遠道:“夏小禾,你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算你狠……是你比逼我的,是你逼我的,你記住,是你逼我的。”

費力地掙扎,夏小禾又驚又怕,怒道:“你在說什麼?放開我,陸明遠你聽見沒有?”

“該死的,你這女人,一個字,賤!”用力壓住夏小禾的手腳,陸明遠打了個酒嗝,語無倫次道,“你以為你是史明昌的外孫女就了不起?狗屁。我愛喜歡誰就喜歡誰,關你什麼事?你讓我丟臉還不夠,還讓我丟了工作。”

“你……你這個瘋子。”她完全不懂他在說些什麼,

“瘋子?沒錯,我就是瘋子。”陸明遠湊上嘴,不斷地在夏小禾臉上、頸上吮吸,濕濡濡,熱烘烘的感覺令她幾乎想吐。

奮力一掙,右手掙脫了陸明遠的鉗制,夏小禾用力一推,將覆壓在身上的身體推得一個踉蹌,撐起身子,就往門外衝去。

“想跑!”陸明遠一躍而起,一把箍住夏小禾的腰際,將她拖倒在地,“我喜歡學生關你什麼事?我愛搞誰搞誰!我讓你告,讓你再向史明昌嚼舌根!我不會放過你的,絕對不會放過你。”

”你……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聽不懂,你知不知道?”額頭猛一下撞在桌腳,夏小禾低呼一聲,拚命推開那張噴着熱氣的嘴。

一把抓住夏小禾的長發,仰高她的臉,陸明遠紅着眼睛,吃吃笑起來,“你不知道?今天上午的事,難道不是你這賤女人向史明昌嚼舌根的?要不是你把那事說了,他怎麼可能忽然之間要我自動退學?”

“不是,我沒有說,你聽到沒有?不是我說的。”夏小禾大叫着,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硬忍着不讓它流出來。她不停地掙扎,不停地捶打,卻始終無力掙脫陸明遠的束縛。

哼哼了兩聲,陸明遠允耳不聞,手小停地在夏小禾的衣襟上摸索,忽地用力一扯,“嘶”一聲,單薄的夏衣已被扯破,猥褻的手掌探入衣襟,摩挲着嬌嫩的肌膚。

嗚咽一聲,夏小禾身子輕輕一動,卻忽然安靜下來。

編貝般的玉齒緊緊陷入下唇,殷紅的血色把嘴唇染成凄艷的緋色,迷離的眸子裏,卻忽然沉澱出堅毅的神色。被壓制着的,垂落身側的右手慢慢地游移,逐漸靠近桌腳,緊緊握住一隻花瓶,狠命朝陸明遠的頭上砸去。

只聽一聲悶哼,不住揉搓着自己身體的雙手停止了動作,厚重的身軀掛在她柔弱的身上,一動不動,黏滋的液體順着陸明遠的頭顱,一滴滴地滑落,沾濕了夏小禾的面頰。

奮力推殲男人溫熱的身體,夏小禾踉蹌地衝出房門,一路磕碰着,不知摔了多少個跟頭,跑入細密的雨絲中,再也忍不住,“哇”一聲嘔吐起來。她扶着路邊的梧桐樹,一口接一口地吐着,彷彿要把胃液給嘔出來似的。

終於,再也撐不住地滑落地面,頹然跌坐雨中。

淚,融合著雨絲,很苦很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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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聲敲過十二下,左司辰忽然醒了過來。依稀間,似乎有人在哭,微弱的抽泣聲彷彿一根根銳利的尖刺,扎入他心底。凝神聽去,卻什麼聲音也沒有。他掀被而起,沖了杯咖啡,舉杯就唇之即,卻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放下,溫了杯牛奶喝了。

溫熱的牛奶滑過腸胃,卻依然無法平息他不安的心神。蹙了蹙眉,他取過電話,撥了夏小禾的號碼。鈴聲響了數十下,卻沒有人接。他眉心蹙得越發緊了,改撥她的手機,卻還是沒人接。已經凌晨了,她是睡得沉了還是真不在家?再也坐不下去,左司辰換了件衣服,抓了傘就往外走去。

打開房門,驀然發現一團黑影蜷曲着,縮在角落。定睛望去,左司辰遽然一驚,脫口叫道:“小禾——”

夏小禾一動不動地蜷縮着,頭埋在膝頭,散亂的長發濕漉漉的,粘在腫脹的面頰上。破碎的衣服貼在身上,雨水透過衣物滲下來,將地面印得半濕。

快步走到她面前,輕柔地抱住那微微顫抖着的人兒,安撫着:“小禾不怕,我們先進屋裏。”

埋在膝頭的腦袋動了動,瑟縮着抬起頭,眼睛紅紅的,渙散無光。她張了張口,輕輕地囁喏:“——師傅。”

“師傅在這裏,小禾不怕。”心疼地攬住她,輕輕拍着她的背,溫柔平靜的表面下,燎原的怒氣正熊熊燃燒着。不論是誰,敢將她傷到如此地步的,他絕對要讓他付出代價。

“師——師傅——”彷彿剛剛清醒過來,埋在他懷裏,夏小禾“哇”地痛哭出聲,直哭得風雲變色,日月無光。轉眼間,淋漓的淚水已經把左司辰的衣服浸濕了一大片。

“小禾乖,不哭哦,不哭不哭。”像哄孩子一樣地哄着,把她領進屋裏,“先去洗個澡,把濕衣服換了,再告訴師傅究竟是怎麼回事。乖。”

吸吸鼻子,夏小禾啞着嗓子,帶點低低的鼻音,聽話地點頭。

把淋浴開到最大,水嘩啦啦地淋了一頭一臉,夏小禾用力地搓洗着身體,頸項和面頰。男人濕濡濡,熱烘烘的氣息彷彿依然侵襲着她的身子,讓她噁心地想大吐特吐。

擦乾頭髮,用浴巾把身體包了包,吸幹了水,穿上放置一邊的男式睡袍。正要踏出浴室,卻又收回了腳,一邊吸着鼻子一邊把滿地的濕衣服撿起來,扔進洗衣機。按下按鈕,她安靜地坐在一邊,聽着洗衣機輕微的滾動聲。

“小禾。”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輕輕的叩門聲。

“啊,來了來了。”忽然從神遊太虛中醒轉過來,夏小禾從地上跳起來,用力捏了捏鼻子,對着鏡子做了個鬼臉,自言自語道,“小禾乖,小禾不哭。讓那個爛男人死去吧,臭人渣,才不要為他再流眼淚了。”

過了兩秒鐘,強裝的笑臉又垮了下去,“可是人家真的好難過,人渣的嘴好臭好噁心,居然湊在我臉上。討厭討厭討厭!”用力捶了一下洗漱台,卻“哇”的一聲叫了起來,吹着紅紅的手,委屈地一撇小嘴,呼呼道,“好痛好痛!”

“小禾?”

“就來了。”快手快腳地將洗好的衣服烘乾,抱着衣服打開房門。

揉揉她半濕的頭髮,左司辰把她領到客廳,遞過一杯熱牛奶,“借花獻佛。”

望着自己買來的牛奶,夏小禾嘴角一彎,勾出一抹淺淺的笑容,襯着她紅紅的鼻子,如同雨過天晴的彩虹。接過牛奶,喝了大大的一口,在濃濃的奶香中,煩躁的心緒也似乎平靜了很多。低着頭,她撥弄着杯子,低聲道:“謝謝師傅。”

“傻丫頭。”傾了傾身子,撥去她臉上的亂髮,左司辰道,“現在可以告訴師傅了,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何搞得這麼狼狽。”

緊咬着唇,夏小禾垂下眼眸,一邊慢慢地喝牛奶,一邊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

深邃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火光,卻轉瞬即逝。他閉了閉跟睛,問:“你說你甚至不知道他這樣做的原因?”

夏小禾點點頭,又忽然搖搖頭,“嗯,大概猜得到些。他今天下午偷改成績的事情被院長發現了,居然以為是我告的密。”

“是不是你告的?”

“才不是。”夏小禾的頭搖得像波浪鼓,“他改成績關我什麼事。雖然有點看不慣他的作弊行徑,但我也沒有必要去告訴外公,毀了他一輩子的前途呀?”要知道,無論何種形式的作弊,在學校是嚴令禁止的,而且一旦發現,處罰極其嚴厲。像陸明遠只要偷改成績,絕對夠得上勒令退學的處分了。

“外公?”左司辰挑眉。

“嗯,就是院長呀。你不知道史院長是我外公嗎?”夏小禾一臉迷糊,奇怪地問。

他又不是神仙,怎麼會知道?聽到她理所當然的語氣,左司辰不由失笑。

不過也難怪陸明遠會以為是小禾告的密。畢竟這事情太巧了,早晨才被她撞見他偷改成績的情景,過不多時,院長就要他捲鋪蓋走路。而因為林淮,小禾與他有過嫌隙,她又是院長的外孫女。那麼多巧合碰在一起,他不懷疑小禾才怪。不過,即便這件事是小禾告發的又如何,他有什麼資格這樣報復她傷害她?想到此處,眸中幽光一閃,已有決斷。

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夏小禾問:“在想什麼,那麼入神?”

“沒事。那麼晚了,我帶你去休息。”左司辰一笑,拍拍她的腦袋。

夏小禾乖乖地點頭,跟着他走到客房。

左司辰開了燈,打開冷氣。

說是客房,房間卻很大,收拾得很乾凈,柔和的燈光灑落一室,分外溫馨。夏小禾從床上抓過枕頭,抱在懷裏,滿足地咕噥一聲,“砰”一下把自己摔到床上,埋進輕軟的被子裏。

左司辰莞爾,拉開她的被子,“小禾,現在是夏天,哪有你這樣蓋被子的?”就算開着冷氣也不能這麼折騰吧。

“不要。”夏小禾縮了縮腦袋,打着哈欠,再次把自己裹起來。大熱天開着空調,裹着被子,向來是她的最愛。

“隨便你。”揉揉她的長發,左司辰道,“好好睡一覺,別胡思亂想。事情很快就會解決的。”

解決?解決什麼?耷着眼皮,夏小禾沒有聽清他說此什麼,嘴巴卻已經自動自發地嘟噥着:“嗯,好。”

若有若無的一聲輕嘆,憐惜地望她一眼,左司辰關了燈,退出房間,順手關上房門。

聽到房門合攏的聲音,夏小禾微微抬了抬眼,隨即閉上眼睛,摟着被子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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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醒來,夏小禾就看見陽光。

金燦燦的陽光透過輕薄的窗帘,暖洋洋地灑進來。房裏開着冷氣,即使是初夏,也不覺得燥熱。夏小禾深深地吸了口氣,彷彿聞到空氣的香味,純凈而新鮮。

跳下床,赤着腳,裹着男式睡袍,夏小禾跑出房間,穿過客廳的時候,卻發現已經將近下午一點了。暗暗咋舌,天啊,她居然睡了整整十二個小時。雖說平時在家裏她也是這副德行,甚至曾經從晚上十點睡到第二天下午四點。可那畢竟是在自己家裏,再丟臉也沒人知道。如今可好,丟臉丟到帥傅家裏來了。矇著臉,欲哭無淚呀!

咦?夏小禾放下矇著臉的小手,忽然發現有點不對。

屋子裏太靜了,除了她輕微的腳步聲外,居然什麼聲音都沒有。左司辰呢,出去了嗎?

不管了,先跑到浴室洗漱一番,換了衣服,她又晃進廚房。廚房裏溫着午飯,紅燒牛肉酥滑透爛,淋着深色的醬汁,令夏小禾十指大動,忍不住撈了一塊扔進嘴裏。悶燒鍋里煨着一鍋雞湯,掀開鍋蓋,晶亮的湯色伴着誘人的香氣撲面而來。咽着口水,逕自盛了碗飯,一口牛肉一口湯,滿足地享受着可口的午餐。

“小禾。”

含笑的呼喚聲讓夏小禾幾乎把一口雞湯嗆在喉嚨里。

漲紅了臉,她咳嗽着,瞪着罪魁禍首,“你什麼時候回來的?”真是的,害她嚇了一跳。這種感覺,就好像老鼠偷油吃的時候被貓發現了一樣。雖然她不是老鼠,偷吃的也不是油。不過,她沒有經過他這個主人的邀請,就在他家大吃特吃,好像也有點說不過去。

“回來?”迷惑地看着她,左司辰道,“我根本沒出出去過,怎麼回來?”

看見她心虛的樣子,他暗暗好笑。這丫頭,午飯本來就是為她準備的,她窘什麼?

“啊,那你怎麼一點聲音都沒有?當幽靈呀?”夏小禾垂下腦袋,小聲地嘀咕。

“你繼續吃,我回書房去了。”摸摸鼻子,左司辰笑道。他再不走,看來她這頓午飯是怎麼也吃不完了。

夏小禾耷了耷腦袋,忽然“咦”了一聲,抬頭問道:“你吃完了嗎?要不要一起吃。”她很有良心地建議。

“謝謝。我吃過了,你慢用。”

紅着臉,夏小禾傻傻地點頭,目送他離開。

然後,繼續幸福地埋頭於美食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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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夏小禾來到書房,發現師傅大人捧着本書,已經睡著了。

靜靜地坐在他身旁的靠椅上,夏小禾托着下巴,細細地盯着他瞧。他睡覺的樣子很安詳,長長的睫毛溫順地覆在眼瞼,投下柔和的陰影。鼻子挺拔秀氣,讓她壞心地想要擰上去。

安靜地望着他,異樣的情愫偷偷地在心頭湧起,暖洋洋的,彷彿輕柔的小手撫慰着心田。昨天晚上,她是真的受了驚嚇!從小到大,她都是家人捧在心頭的寶貝,林淮更是把她寵到天上去了,暴力和侵犯,似乎離她很遠很遠。卻沒有想到,人性的陰暗面竟那麼猙獰。人前溫文有禮,笑臉迎人的陸明遠,竟如此歇斯底里地傷害她,彷彿要把她整個撕裂。從家裏逃出來,精神恍惚地走在雨夜,不知不覺中,卻來到他的公寓。最傷心最無助的時候,她沒有去找外公,沒有去找程心,反而跑來他這裏,只想撲進他懷裏,大哭一場。

像模像樣地嘆了口氣,卻怎麼也嘆不出憂愁的感覺。

擠着眉,夏小禾眨眨眼,找了個舒服的姿勢,一邊瞅着他一邊想:我是不是喜歡上他了,不是單純的朋友間的喜歡,也不是徒弟對師傅的喜歡,而是純粹的女人對男人的那種!

會嗎?她自問。向來以為,除了林淮,她不會再喜歡任何男子了。即使林淮走前,要她追尋自己的幸福,但幾年求,她卻從來沒有對誰動心過。因為林淮太好了,他簡直臻於完美:清逸雋永的容顏、優雅怡人的舉止、溫柔寬容的性子,他就像一座挖掘不完的寶藏,時時刻刻為她的生命帶來驚喜……

自小憩中醒來,卻發現夏小禾懶洋洋地坐在身旁的椅子上,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左司辰覺得好生奇怪,“丫頭,想什麼,這麼出神?”

“我在想——”調子拖得長長的,遊離中的神志卻彷彿還沒有收回來,夏小禾獃獃地咬着指甲,“我究竟有沒有喜歡上他呢?”

“他?”左司辰心頭一跳,繼續用低柔的聲音追問。

“師傅啦。”夏小禾無意識地嘟噥着,“小禾究竟有沒有喜歡上師傅呢?”

一言既出,左司辰怔了一旺,抬起手,輕敲一下她的腦門,遲疑地問:“丫頭,你——睡著了嗎?”

“當然沒有。”被他一敲,夏小禾回過神來,怪有趣地瞅着他,“咦?師傅,你的臉為什麼紅紅的?冷氣沒有開足嗎?”

被她看得有些狼狽,左司辰摸摸鼻子,沒好氣地道:“問你自己吧。”

“問我?問我什麼?我又沒——啊——”總算想起自己在無意識中說了什麼,一張臉立刻燒了起來,一路紅到耳根。她齜着嘴,尷尬地蒙住臉,不住地嚷道,“我沒說,我什麼都沒說。你剛才做夢來着,嗯,沒錯,你剛才在做夢,聽到的一切都沒有現實意義。”

“是嗎?”左司辰氣定神閑地靠在椅背上,閑閑地說,“可是我明明聽到——”

“你什麼都沒聽到。就算聽到了也是在做夢。”瞪着他,夏小禾固執地說。

開玩笑,這是秘密耶,是可愛的小禾心底最深處的秘密耶,是連她夏大小姐自己都沒有弄明白的秘密耶。怎麼可以讓別人知道?尤其是讓他這個當事人知道。絕對不行,即使被他知道了,也一定要讓他裝作不知道,否則她多沒面子呀。夏小禾霸道地想。

還想繼續逗她,門鈴卻忽然“叮叮噹噹”響起來。撇撇嘴,習慣性地拍拍夏小禾的腦袋,左司辰起身開門。

揉着頭頂,夏小禾齜牙咧嘴,對着他的背影猛做鬼臉,滿臉的潮紅卻已經不見了。夏小禾的名言之一:悲傷的事情必須在一天之內忘卻、鬱悶的事情必須在一小時之內忘卻、丟臉的事情必須在一分鐘之內忘卻。

跑出書房,發現客廳里站着個又高又壯的男子。小麥色的肌膚,壯碩的體魄,運動員的身材,卻如同流浪者一樣邋遢。他穿着襯衫,紐扣卻掉了好幾顆,因此胡亂地在襯衫下擺打了個結。一條看不出什麼顏色的牛仔褲,已經不知破了多少口子。看到夏小禾從書房裏出來,他擠眉弄眼地對着左司辰直笑,很有些奸詐的味道。

用力地捶了他一拳,左司辰笑罵:“傻笑什麼?要瘋回你老家去瘋,別污染了我這塊凈土。”

“凈土?你是怕我污染了你的小美人吧。”高壯男子嗤笑一聲,回了一拳過去,卻被左司辰躲開。

“去,幹嗎扯到我身上來?”夏小禾不滿地嘀咕一聲,過去和他握手,“你好,我是夏小禾。左司辰的——嗯,學生。”

走近他身邊,才發現自己的高度居然還不到他的腋下,夏小禾不由鬱悶地嘟嘟嘴。

“你好你好,你就是小禾啊,久仰大名久仰大名。我叫華與詮,這傢伙的死黨。”高壯男子向左司辰的方向豎了豎手指,末了,還不忘“嘿嘿”笑了兩聲。

“華與詮?好耳熟的名字!不會是和某名人同名吧?”夏小禾眨眨眼,仔細地想呀想,卻還是沒有想到在哪裏聽說過這個名字。

“嘿嘿,左小子,連小美人都知道我華某人的名字,怎麼樣,妒忌吧?”華與詮擠眉弄眼道。

“是,中恆集團如日中天,你華大總裁聲名遠播,滿意了吧?”

“滿意,怎麼不滿意。”華與詮笑道。

“中恆集團?騙人吧。”夏小禾嚇了一跳。就算她再無知,也絕對不會不知道中恆集團。七年前異軍突起的新興企業,卻在七年後一躍成為全國電子業龍頭;中恆的老闆,商界的傳奇人物,居然是眼前這個衣衫不整,活像流浪漢一樣的痞子?

“騙你?騙你我就是豬。”華與詮怪叫。

傻傻地看着他,像在看怪物,夏小禾怎麼也弄不明白,為什麼傳說和現實之間,竟然有那麼大的差別?還有,她也終於弄明白在伊克諾年會上左司辰為什麼可以一眼看出她們翻譯上的錯誤了,中恆集團的總裁根本就是他的死黨,他當然知道中恆的年生產總值究竟是多少。

倒了杯茶過來,遞給他,左司辰道:“坐,別說我不懂待客之道。”

“嘿,原來你也知道待客之道,有長進。”大咧咧地坐在沙發上,華與詮舒服地蹺起二郎腿,端起茶一飲而盡。

“簡直糟蹋了我的好茶。”左司辰丟來一句。

“我還沒嫌你茶難喝呢。”放下杯子,華與詮道,“我寧願喝咖啡。”

瞥了他一眼,左司辰決定不和他一般見識,“要喝咖啡回你老家去喝,多得是美女排隊泡給你喝。說吧,跑我這裏來做什麼?”

“美女哪比得上哥們。”嬉笑着回了一句,華與詮道,“至於跑你這兒來,一來和你說一聲,事情辦得差不多了;二來嘛,咱哥倆很久沒見了,過來與你熱鬧熱鬧。”

“辦好了?”略過那些不着邊際的廢話,左司辰挑眉問道,“你肯定沒有問題了嗎?”

“還沒,不過快了。”華與詮拍胸脯保證,“我辦事,你放心。”

不置可否地笑笑,左司辰道:“希望如此。”

“喂,你那是什麼表情啊?”抓了個靠枕丟過去,華與詮不滿地瞪着他。

手輕輕一揮,把靠枕反扔過去,左司辰道:“要發瘋,回老家發去。”

“沒天良的傢伙。”梳着一頭亂髮,華與詮拿出一疊資料遞過去,“左小子,幫我把這些東西翻譯了,等着要呢。”

左司辰接過資料翻了翻,“沒問題,兩天後我送到你公司去。”

“嘿,夠朋友。”華與詮站起來,拍拍他的肩,“我先走了,還有事呢。”

也不挽留,左司辰起身幫他開門,道:“別死要錢,找個機會讓自己輕鬆幾天。”

“知道嘍。”擺擺手,華與詮朝夏小禾擠擠眼,“小美人,後會有期。”

臭大個子。夏小禾一邊在心裏暗罵著一邊綻開一朵燦爛的笑容,揮手道:“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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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呀,答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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