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四)
第二日早朝既罷,蕭未央下朝,被小太監攔住,“蕭大人,白王殿下有請。”
蕭未央不由得笑了。這白王,還真是盯人盯得太過緊了些。
望了一下日頭,想起戶部堆積如山的公文,蕭未央不免略微地蹙了一下眉,但還是跟着那小太監走了。
白王府。
暖爐里的龍涎香裊裊散發出來,一室的空氣都似乎是帶上了一種異香。
白王與蕭大人對飲。
酒杯之間一盤棋。
白王手裏執着白子,目光卻直直地盯着蕭未央臉上瞧。
“殿下?”蕭未央微笑道。對着像白若水這樣的人,就是這樣直直地盯視着別人,被盯視的人也不會有不滿的情緒出現。
望着這樣的白若水,蕭未央覺得有些好玩,誰能想這樣的白王殿下會是昨晚那樣的女子?
“長得實在不怎麼樣。”白王殿下下評論道,閑閑落子。
“……”,蕭未央心下感嘆一聲,“自然是比不上白王殿下。”
“昨日對蕭大人過於冒犯,蕭大人可有生氣?”白王斜眼覷他。
“下官怎敢。”蕭未央微笑道,“昨日白王為下官找回官印,下官已然是感激不盡,不過……白王殿下如若再惦着昨天的事,眼下這盤棋怕是要輸了。”
“輸了也就輸了唄。”白若水將棋子弄亂,笑眯眯地看着蕭未央,“蕭大人可知郡主對你青睞有加。”
“讓白王殿下見笑了。”蕭未央面不改色微笑道。
這兩人談笑風生,白王似不知昨晚蕭未央與白依依的事情,蕭未央也似不知白依依即是眼前之人。
叫下人收了棋,白王雙眼直直地望了蕭未央一會兒,後者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不正常,白若水眼中掠過一絲惱意,然而他立刻眯起眼,他微笑道,“蕭大人一直都是一副笑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這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真讓本王佩服。”
站起身來,白王殿下拍拍手,蕭未央見白王站起來,他也想跟着站起,然而白若水卻將手放在蕭未央肩上按住他,“蕭大人且坐。”
蕭未央全身一僵。
白若水將那唇湊到蕭未央耳邊,聲音低低道,“真想看看你別的表情。”
那話語分明是已然有冒犯之意。
於是蕭未央立刻站起來微笑道,“白王要下官下的棋也完了,下官也該走了。”
白王卻擋住他要回去的路,“蕭大人真的就要走?”
“下官實在是有要事在身,不敢多耽擱。”蕭未央笑道。
緊抿着唇盯着那人的雙眼好長時間,白王忽然笑起來,“好,好一個要事在身,那就恕本王不再遠送了。”
“謝殿下。”蕭未央左移一步,與他擦身而過。
望着蕭未央身影消失在門外,白王一旋身坐到那丹爐旁的長椅上,蹺起二郎腿,拿起剛才喝了一半的茶繼續喝,一副閑適的模樣,然而他的臉上卻是惱意,“出來。”
那黑色的長發被一隻手掬起,柔柔亮亮的髮絲從那手指尖滑落,身後的人似是帶着笑意的話語響起,“見到朕還這副模樣?”
“恭迎聖上。”有着斜長的美得驚人的雙眸的白王殿下揮揮手,這房內的侍女便全部識趣地退下,最後一個侍女離去之時跪在地上整了整白若水的衣服,那長長的衣服垂到地上,那長衣鑲着金線繡的邊,白若水淡淡地喝一口茶,“聖上來小王府上,不帶侍從,不令人通報,成何體統,就不擔心本王圖謀造反嗎?”
“噢?你當真敢?”
“如若皇上您再一次打擾我的好事的話。”白若水恨恨咬牙。
“朕只是偶然聽說你又在太醫院驅使太醫,弄得朕的好太醫們左右為難,太過好奇你找出了什麼東西又來試朕的好臣子。”當今聖上好奇啊,非常好奇,他快要被好奇的貓殺死了,然而又不能當著太醫們的面追問,惟恐被太醫們瞧出他不正常的一面來。
“一個人,老是如此氣定神閑的,怕是不正常吧。蕭大人總是一副微笑的樣子,雖然心動卻總讓人覺得少了一點什麼似的,”白王笑得眸中精光閃爍,“本王只不過是看看他會有什麼別的表情罷了。”
“那你看到了沒有?”當今聖上追問道。
“當今聖上是想知道你的臣子是否動情?”白若水抬眼望他。
“……”後者沉默。
“無趣得很哪。”白王殿下撇撇嘴道,“本王想看他難耐性感的模樣,想看他那一張臉淫蕩饑渴的模樣,然而他卻直挺挺地坐在那兒一動不動,就連告辭的禮數也沒有一點不對,一點都看不出他狼狽逃走的樣子。”白王殿下大大地嘆了一口氣,“哎,真是無趣哪。”
當今聖上的聲音近在咫尺,“你就那麼想看他淫蕩的模樣?”這語調有些怪,似乎是咬牙切齒,又似乎只是單純的不經意間提起。
“第一次與他見面的時候,我就有反應,很遺憾,除了他,還有誰能?你能嗎?皇上?”白若水笑得燦爛,一雙眼滿是狡黠之色,“僅僅是剛才看他略微顫抖的雙腿,我便開始硬起來,皇上您能嗎?”笑眯眯的,以一副像談論天氣一般的神態的人嘴裏吐出來的卻是挑釁的話語。
“……”當今聖上的臉有些抽搐,“朕讓你硬起來做甚?”皇上心裏大為感嘆,他怎麼可以說出那樣的詞語?他現在是在做什麼?與自己的弟弟談房事?於是微咳一聲,正正臉色問道,“你昨日說要拿東西與我看,是什麼東西?”
白若水臉色一整,站起身來離開,回來的時候手裏是一封未上口的信,“信內共三十八名,其中五品以上者有二十人,信均為他們親筆所寫,皇上請過目。”
“是嗎?這麼快?”景惘接過信,抽出裏面紙細看。
白若水面有憂色,“依我之見,皇上,您最近要小心行事。”
“朕身邊的人,朕還是有數的。”
“唯獨身邊人,一旦有二心,防不勝防。”白若水正色道,這一陣子,他見得人叛變的嘴臉見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