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陽春三月,太陽照在這二樓的辦公室。敏貞在後面泡茶,茶葉是哲夫閑來沒事親手焙制的,產量稀少,十分珍貴,只供親友品茗。黃家早已投入紡織工業,“黃記”隨着時代潮流,成為歷史名詞了。
她和紹遠在一月結婚,因有旭萱,所以並沒有回秀里請客,只煩擾黃、馮兩家近親北上喝喜酒。
人人對婚事都鬆了一口氣,事後她才知道,紹遠已放出“此生非敏貞不娶”的話,沒有人勸得動他。
“你們喜歡慢慢的、神秘的談戀愛,旁人可等不及了。”生了兩個孩子的敏月說:“十年也夠磨人了吧?”
她想到姊姊的表情仍好笑,她們即使為人母了,個性還是差得天南地北。
“哇!真香!”君秀走進來說:“味道果真不同凡響,外面幾個男生都等着喝茶了。”
敏貞望着這容貌娟秀的女孩,微微一笑。她們兩個都曾為情走天涯,當過未婚媽媽,所以一見如故。
“馬上好,這大概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敏貞說。
“你太謙虛了。誰不知道你是公司真正的董事長?你說做就做,你說不可以,紹遠哥哪兒都不去!”君秀說。
君秀說的是高雄加工出口區成立的事,因為投資方便又免稅,已吸引不少外商。而美國的許多電子廠,恰恰是紹遠和君誠要走的方向,他們認為在未來,電子業又比紡織業更具有發展的潛力。
紹遠唯一擔心的是,高雄的氣候不適合敏貞,幾乎是在半脅迫之下,他才放心去投資設廠。
“你別聽他開玩笑,我哪能影響他?這是你們的專長,我能來泡茶就不錯了。”敏貞說。
“對了!'合祥'不是一直想找你去設計服裝嗎?惜梅姨說你的天份是幾代相傳的,不能浪費。”君秀說。
“合祥竟敢搶人?敏貞可是我老婆,她陪我還嫌不夠,哪能放她去桃園?”紹遠進門就對着敏貞笑說:“她泡茶技術也是一流,也傳了好兒代的!”
“泡茶功夫是惜梅姨第一,紀仁姨丈還被燙了一個大疤,記得嗎?”敏貞也回他一笑。
正霄在一陣笑聲中走進來,他皺着眉問:“什麼事那麼開心?”
君秀沒有回答,只斜睨丈夫一眼說:“你的英文對我們的公司還有幫助嗎?”
“怎麼沒有?正霄兄可是堂堂留美博士,他不行,還有誰行?”紹遠說。
“君秀一直不信,在她的潛意識裏,我永遠是那個胸無點墨的伐木工人。”正霄一副委屈狀。
“那我豈不更慘?敏貞還是把我當成她家做牛做馬的長工,天天頤指氣使,無法出頭。”紹遠臉拉得更長。
“你胡說八道,我哪裏有?”敏貞輕輕打他一下。
“你們沒聽過一句台灣諺語嗎?‘驚某大丈夫’,愈怕老婆的丈夫就愈有出息。”君秀說:“惜梅姨到現在還偶爾將紀仁叔當送木炭的工人來管教,你們比紀仁叔多有成就呀!”
敏貞掩嘴而笑。
紹遠兩手一攤,對正霄說:“前輩都認輸了,我們還能說什麼呢?”
這時,君誠的聲音由辦公室傳來:“喂!茶怎麼還沒有好?你們還舉行茶估儀式嗎?”
君秀聽了,忙和正霄將茶端出去。紹遠一看沒人,便擁住妻子,聞着她身上的香味。
“我要去接萱萱下課了。”敏貞掙脫開說。
“你可以嗎?會不會太累了?”紹遠擔心的說。
“這點路還難不倒我。”她拿起皮包就要走。
“回到家打個電話給我!”他叮嚀着。
“如果我記得的話。”她回答。
外面陽光甚好,照得她全身暖洋洋的。自結婚以後,她的健康突飛猛進;一切都恢復到從前了。她第一次體會到樂觀和自信對人的身體有多重要。
她望着藍藍的天空,幾片棉絮般的雲。幸福原來是那麼容易,放開心胸,有什麼過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