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爸爸，我上學去了。”外面在出太陽，房子裏卻還是陰暗的，蕭武熙背了書包，對着陰暗的屋子喊一聲，把門關上。
事實上，就是他不關上門，也不會有人進來的。
他們住的地方破破爛爛，周圍的鄰居也是忙着賺錢養活他們自己，養活他們的兒女老人，根本沒有時間理會他們，就是三年五載，也不會有人進到這間屋子裏來。
在課間的時候，蕭武熙去了廁所，他回來的時候，一坐到凳子上，凳子一下子就散架了，他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上課的時候，老師在問，“蕭武熙，你有什麼事情要說嗎？”
於是周圍的同學哈哈大笑。
這個老師不是那種會仔細對待同學的，看到蕭武熙一如既往地沒說話，他就繼續地講課。下課鈴聲一響，他就離開教室。
下一堂是數學課，數學老師問，“蕭武熙，你要回答這個問題嗎？”
滿堂大笑。
“你們太過分了！”有一個小女生叫着，她跑出來，端了一條在教室一端空着的凳子到蕭武熙的位置上。
蕭武熙坐下來，於是所有的人都沒說話。
而事實上蕭武熙看到幾個男生不懷好意的目光。
中午的時候，蕭武熙掏出麵包繼續吃。大家繼續拿出他們父母為他們準備的盒飯，他們的飯盒有的很漂亮，有的很新。
“蕭武熙，”那個早上幫他搬了凳子的女生走到他的桌前，看着他的麵包，“你的麵包壞掉了，不能吃了。”
叫蕭武熙的小男孩抬起頭來看看她。她長得很漂亮，很乾凈，像洋娃娃一般，是班上的文娛委員。
“我有一個麵包，給你吃吧，我不想吃。”小女孩拿出一條白麵包給他。
餓壞了的蕭武熙一口咬住。他咬得那麼狠，以至於小女孩嚇了一大跳。
“我回去了噢，蕭武熙。”小女孩的聲音軟軟的，叫着“蕭武熙”這三個字的聲音也是軟軟的，很好聽。
蕭武熙大口大口地啃着麵包。
中午的時候，他照樣的被那幾個小男生圍住。
“你是什麼人——晴苓居然會送麵包給你吃。”晴苓是那個小女生的名字。
那些小男生叫着，把他按在地上打。
蕭武熙昨天的傷口略微地結了疤，今天又被打得鼻青臉腫，事實上，他身上的傷口從來就沒有斷過。
也許是因為那個叫晴苓的女生送了一個麵包給他，那些小男生今天的拳頭特別的狠，其中一個打到他的肚子的時候，蕭武熙覺得五臟六腑都像是被打碎了一樣。
那些小男生離去的時候，蕭武熙轉過頭去找那一片草坪，他看到了昨天的那幢樓前的草坪，他翻過柵欄，摔落在草坪上，一點都不痛，真的，比起身上的傷口來，這種痛一點都不會讓他放在心上，更何況草坪是那麼的柔軟。
他又看到了那個窗檯。
他走過去，坐在窗檯下，蹲下來，雙手抱住膝蓋，他把自己縮成一團，他望着地上的草。
窗檯里又傳出來那種甜甜的奶油味，那種溫馨的味道。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這種空氣。
***
不知道年輕的戀人是在什麼時候離開他去學校的。
因為昨晚的不開心，蘇文睡不着，年輕的戀人也睡不着，在床上翻來覆去好久，在半夜裏又被年輕的戀人抓着要做，做完后兩個人才沉沉睡去。蘇文起床的時候看到身邊空空蕩蕩的，不由得覺得有些失落。
他走到客廳，電視柜上的人偶還是赤裸着身體，不過這次已經沒有被五花大綁了，只是是兩手高舉投降的樣子，趴着的身體按着一張紙。
蘇文走過去看的時候發現上面寫着：老男人！我決定原諒你了！不要想拋棄我！我要吃蛋糕！
下面還附上醜醜的塗鴉自畫像。
蘇文不由得笑起來，昨天的陰鬱像是一下子煙消雲散一樣。
也許，是他多想了吧……
在開車去那家蛋糕店的時候蘇文不由得對自己暗暗搖頭。真是奇怪的自己……這麼簡單的就因為一件事這樣的生氣，又這麼輕易的就又被戀人哄開心了。他從來都沒有發現自己的情緒有這麼多變的時候。
年輕的戀人，也是這樣子的嗎？
蛋糕店其實有專門的招待小姐在，當蘇文提出他跟蛋糕店的主人約好的時候才知道他是非常的幸運的，因為這家蛋糕店的主人是昨天才從國外回來，平時不大做蛋糕給人吃的。
因為聽到招待的小姐用着一副非常嚮往的語氣向他介紹着主人的蛋糕做得有多麼的好吃，蘇文也非常的高興。
他想做出能讓年輕的戀人開心的蛋糕來。
當天早上的工作中主要是打奶油，雖然最後也烘烤出一個簡單的蛋糕來，但是蘇文嘗了嘗，僅是奶油的味道就與那蛋糕店的主人打出來的奶油相差好多了。
在十一點的時候蛋糕店的主人宣佈上課完畢，在道謝告別之後，蘇文想了想，又開車到超市買了黃油奶酪水果蜜餞，買了一大堆的雞蛋麵粉泡打粉還有烤蛋糕的用具之類的東西。
家裏就有烤箱。蘇文想着早上所學的，慢慢地一步步地做蛋糕。
蛋糕烤熟之後，蘇文將其覆在蛋糕板上，放在廚房的窗台上冷卻，想等着冷卻一下收進冰箱，這樣戀人回來的時候，也可以試吃一下。
雖然不是戀人所說的那種複雜的蛋糕，可是也總比沒有的好吧。
蘇文聞聞自己，一身的奶油味，一身的麵粉，他拍拍自己的手，地上全是白粉，看了看廚房，他不由得笑了。第一次做蛋糕，好像把廚房也弄得亂七八糟的呢。
蘇文走進浴室，打算先洗個澡。
在他走進浴室的時候，廚房的窗檯前有人站了起來，望了望窗台上的蛋糕，一隻手伸出來，抓住那個還滾燙的蛋糕，一口咬住，鬆軟的蛋糕一下子就塌了一大塊，甜甜的奶油的香氣一下子在口中瀰漫開來，是一股溫馨的味道，他把蛋糕大口大口地吞進去。
吃完之後，蕭武熙望了一眼那個窗檯，他的黑眸仍然不是澄澈的，看不出什麼感情來，他背起書包回家。
蘇文洗完手洗完澡，回到廚房一看，蛋糕沒了。
蘇文疑惑地望了望窗檯，又望了望窗外，窗外一個人也沒有，怎麼回事？
“難道是被野貓吃了？”蘇文奇怪地望着乾乾淨淨的窗檯，野貓會吃掉這麼大的一個蛋糕？正在這個時候門“砰——”的一聲被人撞進來，年輕的戀人進房來，貪婪地呼吸着房間裏的空氣，“啊！好香的奶油味啊！做了蛋糕了嗎？”
年輕的戀人似乎認為做出那樣的蛋糕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沒有……”蘇文望了一眼空空如也的窗檯，“沒有做成功。”
“啊……好遺憾……”年輕的戀人的表情也顯得很遺憾的樣子。
“明天吧。”蘇文許諾道，看到戀人失望的樣子，他莫名的就有些愧疚。
年輕的戀人突然想起情人小慕斯來，他望了一眼蘇文，“不過我明天不要吃椰奶慕斯了，我要吃我們昨天吃過的那種。你明天要做那種給我吃！”
“好啊。”蘇文在想着年輕的戀人的喜好真是善變，“不過可能要學吧，如果做不成功不要怪我噢。”
“……”年輕的戀人一下子沉默地盯着他看。
“怎麼了？”蘇文點火洗菜，準備做午飯。
“沒。”年輕的戀人嘴裏不知道在咕噥着什麼，又仔細地看了蘇文一眼，蘇文聽到年輕的戀人一邊咕噥着“難道老男人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一邊往客廳走去。
不管怎麼樣，蘇文似乎並不知道那個蛋糕的含義這件事令藤帆有些高興，也相對的稍稍釋懷一點點。事實上，在早上寫紙條的時候，他並沒有原諒蘇文。只是單純的，不想跟年長的戀人吵架，不想分開。
吵架的話，可能更快的就會被戀人拋棄吧。
藤帆這樣想着。
晚上的時候，年輕的戀人仍然是纏着蘇文要做做做。蘇文拒絕的時候，年輕的戀人把蛋糕的事情提出來，叫囂着什麼“沒有蛋糕！那就要受懲罰！你就要被吃！”這樣的話，蘇文實在是覺得藤帆真的是相當的有些善變。
明明昨天晚上還在生氣，早上就寫紙條哄他。
明明中午好像有心事，卻只是自己在咕咕噥噥不跟他說。
明明中午已經說完蛋糕的事情了，晚上卻又以這個為理由把這件事情提出來。
因為在做的時候被戀人作弄得太厲害，相對地自己也叫得太厲害，蘇文的喉嚨干啞的讓他有些睡不着覺，他晚上起來喝水的時候看到客廳里的那個人偶又有了些變化，雖然還是裸着身體，可是卻被翻過身來了，正面朝上，下身蓋着一條用餐巾紙胡亂折成的小被子，那個地方上面的小被子上被人用圓珠筆圈了一個圈，寫着：藤帆的。
對於年輕戀人的惡趣味，蘇文的嘴角不由得有些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