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俠,救我。他們要拐帶我啊!”單薄的身子在發抖,晶瑩的淚花控制自如地在眼眶打轉。
這樣一個嬌小可愛的孩子,在無助地求救,稍有血性的男人都不會坐視不理。但辦案經驗豐富的東方彥偏偏在那雙看似純真的眼眸中,捕捉到一絲狡猾。
“小兄弟你……”東方彥正想盤問,但那票橫行慣了的保鑣,已經在不知死活在叫罵。
“鄉巴佬!不想死就別多管閑事,快快給老子夾着尾巴滾出去。”眾人見他打扮樸素,又一直默不作聲,一動也不動的坐着。料定他不是嚇傻了,就是懾於他家主子的威名。
東方彥不屑跟狗一起吠,沒有作出回應,反而凝神打量着眼前這處處透着神秘的孩子,試圖看出端倪。
“他們罵你呢。”晴兒扯扯他的衣袖,嬌怯地說,一點也不像在扇風點火。
東方彥也不受他唆使,逕自向左福問道:“這孩子做了什麼事,你要追捕他?”
晴兒傻了眼,他自幼長得玉雪可愛,素來只要撒撒嬌,從沒有人會忍心拒絕他的,想不到這粗漢竟不吃這一套。
“哼,本公子的事你管得着么!大伙兒給我上啊!”左福一聲令下,一眾保鑣一擁而上,手中的刀槍棍子全都往東方彥身上招呼。
晴兒吃了一驚,正想發暗器救人。東方彥已經閃電地執起斬馬刀,隨手一揮。
“啊……”混合了恐懼、驚嘆、意外和難以置信的驚叫聲。所有人呆若木雞地看着地下那道以殘舊的刀,輕描淡寫劃下來的坑。一道入地一呎的深坑。
破廟的地由堅硬的花崗石砌成,要刻下淺痕也不容易。這個男人的武功會有多強啊!要是給他的刀風掃上一下或者打上一拳,真是不堪設想。
眾保鑣臉如土色地發抖,過了半晌左福才戰戰競競地說:“大、大爺,小人有眼無珠,不知這天仙一樣的小公子是大爺你的人,有得罪之處請多多包涵。如、如果沒事的話,小人不敢阻大爺雅興,想先行一步。”眾人躡手躡腳地後退。
“站住!”冷不防,東方彥喝了一聲。
左褔一干人等嚇得紛紛跪下,哭叫:“山大王饒命啊!要錢只管拿吧,不要殺我們啊。”
“誰是山賊了,我是捕快。”東方彥沒好氣地說:“我問你,這孩子做了什麼事,你要追捕他?”
笑逐顏開在看熱鬧的晴兒一聽,可愛的小臉頓時僵住了
“我什麼也沒做!是這作威作福的傢伙立心不良。”先發制人地叫。
“是是是,是小人不好。”左福連忙用力打自己耳光。
東方彥嚴厲地瞪晴兒一眼,晴兒有恃無恐地瞪回去。
“喂,作威作福的,我跟這差大爺可沒半點關係,你有不滿只管說出來!別說本少爺冤枉你!”
左福遲疑地看着東方彥,見他一臉正氣,又確實不像跟晴兒這小騙子是一夥的。
正當他盤算着怎樣告狀,晴兒已經識破他的心意,搶先說道:“作威作福的,你不敢說,就讓我來問。”
我說啊!誰說我不說的。左褔才張開口,已經聽到晴兒以童稚未脫的嗓音問:“你說,本少爺可有拿過你一個銅錢!”
“呃,這個,確實是沒有。”但你坑了我幾百兩啊!
左福還沒機會分辯,晴兒又搶着問:“那我有偷走你一針一線嗎?”
“這個……也沒有。”聲音透着心虛。
“好,我再問你,在回雁樓上,是你堅持要作東道請我的,是也不是?”
“是、是的。”額角冒汗。
“那你還有什麼要說?”晴兒挑釁地斜睨着東方彥。
“沒有了,沒有了。這件事是小人的錯,晴兒公子就饒恕我吧。”把事情全都抖出來也沒好處,若被官差抓回衙門,只有更丟臉。
“我是沒所謂啦,只怕公正嚴明的差大人不肯放過你。”聳聳肩,得意洋洋地笑。
東方彥明知他有古怪,但也無可奈何,只好讓左福一干人等離開。
***
“小兄弟,半夜三更你一個人在這荒山野嶺幹什麼?你的家人呢?”東方彥放心不下,忍不住盤問道。
“大人,你這是在審問犯人嗎?難道天朝有例,不許人半夜三更單獨在荒山野嶺出現?”晴兒的義父生平最恨官府中人,晴兒自幼耳濡目染,對跟個官字沾上邊的人也不喜歡。
“這是對待恩人的應有態度嗎?”這孩子也太目中無人了吧。東方彥眉頭一皺。
“耶?保護我等善良百姓正是大人你的職責呀,這也好算恩典?罷罷罷,官字兩個口,我說不過你。你要盤問什麼就問好了,反正我這等無權無勢的小老百姓只有任你們官差大人魚肉份兒。”
東方彥被他氣得說不出話,晴兒一臉無辜地眨眨眼睛,頑皮地笑說:“咦?又不問了?”
“小兄弟,你別自恃聰明,就小覤了天下人。你胡亂惹事生非,總有一天會吃虧的。”這樣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真要教教他什麼叫天下有天,人上有人。
“我哪有惹事啊。剛才已經說得很清楚,是那作威作福的堅持要請人家吃飯,我見他長得人模人樣,才接受他的好意,跟他交個朋友,誰想到他會這樣變態。”晴兒一臉無害地笑着,但可愛無比的小嘴卻吐出嗆死人的譏諷:“說起來,差大人你剛才也想請我吃東西呢,莫非……。”
東方彥簡直想吐血。晴兒看着他的臭臉,更是肆無忌憚地哈哈大笑。
“你不聽勸告,我也沒法子。但要是你做出什麼不可饒恕的事撞在我手裏,就算是你年幼,我也不會手下留情的。”老臉幾乎掛不住。
晴兒作出誠惶誠恐的樣子說:“是是是,多謝大人提點,小人一直恭恭敬敬在傾聽大人的教誨。小人的年幼無知,有什麼不是之處,大人請擔待些,大人你如不手下留情,小人怕要活不成了。哈哈哈……”
東方彥拿這精靈古怪的孩子沒折,只好趁沒還被氣死之前閉上尊嘴。
***
翌日清晨,晴兒離開破廟,再趕了一日一夜的路,終於在日落時份來到盤龍山,找到東寧公墓。
“今夜月黑風高,正適合深入虎穴,怪不得會這順利。嘻嘻,我真不愧是盜墓界的第一高手啊!”得意洋洋。憑着天賦和嚴格的訓練,晴兒輕易打通秘道,順利避過重重機關,去到古墓的核心。
其時,公候王爵的陵寢就像是一座地下宮殿,分前殿、正殿、東西配殿和後殿等幾個部分。各殿均佈置得美輪美奐富麗堂皇,還飾以各式各樣的禮器、祭品、用具、珍寶。東寧公是武將,他的陵寢大半設定為兵器庫,什麼刀啊槍啊劍啊火藥啊甲胄啊,多到數不清。害晴兒找得頭昏腦脹,還是找不到琉球血刀的蹤影。
“這個東寧公是瘋子嗎,這裏的兵器夠一個軍隊用了。琉球血刀、琉球血刀…。。。到底放在哪裏啊!”找到發瘋。
“啊!我真笨!琉球血刀這種寶物怎會跟尋常兵器放在一起,一定在主墓室,說不定在東寧公的棺槨內。”一拍額頭。
晴兒興高采烈,正要走向主殿,探訪一下東寧公他老人家的遺體,忽然聽到一陣機關發動的聲音。
有人正從另一條秘道走下來。
來人沒有觸動任何機關,走得比自己還要快捷迅速,明顯比自己這個專家更了解這座古墓。若不是行家,那就是……
晴兒秀氣的眉毛皺起了。
***
當天的清晨時份,東方彥也和晴兒先後離開破廟,但他的腳程就慢得多了。在上盤龍山祭祖途中,他先是路見不平,出手救個了被歹人強搶的女子,然後經過小鎮,又教訓了幾個在欺壓村人的惡霸,最後還在山腳收拾了一股攔路截劫的賊人。
這樣忙碌當然會錯過了投棧的小鎮,他又不願打擾住在山腳下的村民,乾脆連夜上山,就在祖先的墳前露宿一霄。
豈料他一躺下,耳朵貼到地面,就聽到地下傳來怪聲了。會弄出這麼大的聲響,沒可能是土撥鼠吧。他又不相信死了百年的祖先,會突然在棺中躺膩了,起來活動筋骨。那唯一的解釋,就是給那該死的花蝴蝶西門儀咒中了,那連環盜墓賊果然來光顧他家祖墳。
該死!他家的祖墳可不是一般的陵墓啊!裏面的東西若失了,會天下大亂的。
東方彥立即彈起,衝到墓碑背後扳開開啟秘道的機括。地上的石板緩緩移動,露出一條狹窄得只可供一人行走的秘道。東方彥提着斬馬刀,帶着殺氣凝重地步進去。
當年楊國政局動蕩,東方家曾以維修陵墓為掩飾,在墓中屯積大量兵器糧食,意圖必要時以武力撥亂反正。雖然那批物資在協助太子驅逐異族時用掉了一大半,但剩下的兵器數量還是很可觀。要是這些東西在落在不肖之徒手上,想興兵造反是還不足夠,但發動一場暴亂卻是綽綽有餘的。如果那個盜墓賊的目標,是那一批兵器的話,此人決計留不得!
***
東方彥拿着火摺子,細心地視察環境,不遺留任何蛛絲馬跡。
憑着現場種種的跡象,他可以肯定入侵者只有一人,而且對方沒有觸動何機關,也沒有破壞墓中任何對象,似乎是個盜墓高手,難怪可以在短短時日鬧得東部雞飛狗跳,眾富豪爭相聘請高手守陵,還懸賞三十萬兩黃金緝拿他歸案。
也許只是一個單純的盜墓人吧,並不是為那批兵器而來的。
繃緊的神經放鬆了點,東方彥循着賊人留下的線索,跟蹤到儲藏刀劍的兵器庫,小心翼翼地門推開。
“赫……”倒抽一口涼氣。
兵器庫內滿目瘡痍,像被颱風侵蝕過一樣凌亂。原本擺放整齊的刀劍,亂七八糟地堆地上。唯一值得慶幸是它們沒被盜走,但現在東方彥實在高興不起來。因為他看石牆上以血紅的硃砂潦草地寫着,‘借寶一用,不日歸還’,上款處還畫了一隻生動的小烏龜。
當捕快那麼久,東方彥還沒見過這樣囂張的賊人,他的臉頓時變得像鍋底一樣黑。
***
發現牆上的墨跡未乾,賊人還沒走遠,東方彥立刻循着賊人留下的痕迹追蹤而去。但追到了一個彎角處,忽然失去了所有線索。
“糟了!上當!”一時氣昏了頭,竟中了敵人的詭計,東方彥驚覺已經來不及了。
“嗤嗤”的暗器破空之聲從後背後傳來,東方彥來不及轉身,只好就地打滾,狼狽地閃過。混亂中火摺子熄滅了,四周頓時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黑暗中誰也看不見誰,只能憑聲音辨認。東方彥立刻背靠着牆,拼住呼吸,凝神細聽對方的動靜。豈料他還什麼也沒聽到,對方就好像已經發現了他的位置,急不及待送上一大把暗器。
閃躲已經來不及了,東方彥急急打一記劈空掌,把來勢洶洶的暗器在中途震飛。而這一掌威力強大,竟連古墓的牆壁都被他的隔空震裂。
“哎喲……”牆壁的倒塌聲中夾雜了一聲痛苦的呻吟。嗯,似乎連敵人都順道給收拾了。
東方彥謹慎地點起火摺子,果然看到一個嬌小的身影倒卧瓦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