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羅平橫在沙發上看報,小同一馬騎上去。“哥哥,哥哥。”
“別吵,哥哥在看報紙。”
“我告訴你嘛,最近有個王伯伯老是來找媽媽,煩死了,媽有時會接到他的電話。”
“哦?”羅平放下報紙。“哪一個?”
“就是佩華阿姨的那個老闆啊!有次在路上遇到了,還要送我們回來,被媽拒絕了。”
羅平一臉喜色。
“還有一次,媽去買菜,結果我看他送媽回來。好討厭!”
小同滔滔的說,羅平是滿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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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梅手牽着寶兒,走向志遠。“郝先生,女兒你看到了,你忍心讓她沒有爸爸嗎?我有義務讓寶兒知道她有親生的父母。”
志遠俯身摸摸寶兒。“告訴叔叔,幾歲了?”
“五歲,快六歲了。”
“院長喜歡你嗎?”
“喜歡呀!大家都叫我乖寶兒。”
韓梅語帶誘導的對志遠說:“我答應你,不告訴任何人,但,如果你真有個不好的童年,請不要讓女兒跟你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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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華站在王立剛面前,將一些文件交給他。
“佩華,那位李女士,他的小兒子才五歲,怎麼兩個兒子年齡差那麼多?”
“羅平還沒出生,他爸爸就死了,這個小兒子是他第二任丈夫的孩子。她為羅平守了二十七年寡,才改嫁不到一年,丈夫就車禍去世了。”
立剛讚歎的搖頭。“難得氣質那麼好的一個女人,我敬佩她,尤其能把前夫的孩子視如已出,這種胸襟難得!”
佩華笑着:“你那麼欣賞她,要不要她改嫁第三次?”
“別開玩笑,值得尊敬的女人,不要隨便拿來開玩笑。晚上跟志遠有約嗎?”
佩華笑一笑,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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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華拿着鑰匙開門,邊開玩笑的:“認識你不錯,每天都省掉一筆晚餐,進來坐嗎?”
“我能再跟你聊聊嗎?”志遠愁悒的皺着眉。
“我不想讓腦子空下來想事情。”
佩華笑笑,讓他進來,順手沖了杯咖啡給郝志遠。
志遠接過咖啡,環視四周。“一個人住?”
“我獨立慣了。”
“不寂寞嗎?”
“我從大學就開始一個人住,悠閑自在,沒有人管,不過,我把自己管得很好。”佩華瀟洒的抬了抬手。“唯一沒把自己管好的是,為一個男人自殺,一個離了婚,最後還是回到他太太身邊的男人。”
志遠神色怦動,籍故喝了口咖啡,才說:
“我是個怕寂寞的人,在寂寞中長大,在寂寞中糊裏糊塗的——,咳,我從不把時間空下來。在美國我拚命讀書,不放過每一秒,不到三年中,我拿了碩士又得了博士學位。然後,不斷的工作,日以繼夜的,因為我不要寂寞。”
佩華感動的握了他的手。
郝志遠摸摸佩華的手,站起來。“謝謝你的咖啡,我走了。”臨到門口,回頭說:“我很久沒有跟一個女人說那麼多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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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志遠苦惱的坐着。“韓小姐,你為什麼三番兩次的來找我?我很忙!不想提過去。”
韓梅柔聲的:“郝先生,我是育幼院的保母,我關心每個孩子,我知道院長、寶兒——”
郝志遠煩躁的鬆開領結。“你想聽嗎?一個男人不愉快的過去。”隨手把外套一拋,護照跌了出來。
韓梅不動聲色的將護照收入皮包。
“我有一個成功於事業的母親,永遠在忙,忙她的育幼院!忙她的慈善事業。我父親死的時候,她讓我一個人守靈,因為育幼院裏的小孩住院開刀,出殯前一天晚上,她卻在育幼院,因為育幼院的保母有事,她留在那兒,照顧那群‘可憐的孩子’,你知道那種感覺嗎?我才高一!”
他愈說愈激動。“我從來沒有機會跟她好好說一句話!因為她把時間留給了那些孩子,我去找她,她叫我回家,她以為只有育幼院的孩子才可憐,她忘了,我比那些孩子更可憐!”
“我有母親,一個充滿愛心的母親。但我從來沒有得到她的愛心。”郝志遠眼眶紅了。
韓梅難過的望着志遠。
“大學畢業,她也沒像一般正常的母親關心兒子的前途和婚姻,我恨她!”志遠沉痛的搖搖頭。
“服完兵役,我認識一個年紀大我很多的女人,不到一個禮拜就結婚了,我以為可以讓我母親驚訝。
結果,沒有!她那顆心還是放在育幼院。”
“我下意識里在尋求母愛,結果,我的選擇是錯誤的。她——我的前妻,讓我更失望。‘
韓梅驚異的:“郝先生,不是你在外面有外遇——”
“胡說!”志遠疾聲的否認。“你不知道她有多厲害,天生是個撒謊的女人!你不知道她多狠,天天罵我沒用,賺的錢太少,天天出去玩,找她的舊朋友。懷孕了,天天詛咒肚裏的孩子,吵着要離婚。”聲音黯淡下來。“那種女人生的孩子,我承認引不起我一點愛心。”
韓梅同情的問:“你連寶兒,連你女兒也恨嗎?”
“這就是我不願意再見我女兒的原因。我不是禽獸,我畢竟還是個人,怕接觸久了,會因為女兒,再把我媽媽和我太太引進我的生活,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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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美智面孔僵冷的走向韓梅。“寶兒是你生的,還是我生的?找我什麼事?”
“馬小姐,我一直想幫助你,為什麼你拿我當仇人看?”
“幫我?哼!昨天半夜才回來,也不知幹什麼去了!我媽還護着你。”
“馬小姐,昨晚我為了你和寶兒才拖到半夜回來。我跟你的前夫談了一晚上。”馬美智震驚的看着韓梅。
韓梅說:“馬小姐,你要拿出勇氣承認當年的錯誤,為了寶兒,你——”
“我,我怎麼樣?”美智兇惡的臉突然低下去,輕輕問:“他真的在台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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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華燉了一鍋紅燒肉,邊盛着飯,邊哼着歌。
志遠走向餐桌。“你一個人過得很快樂?”
佩華的頭抬起,笑笑。“你在研究我?從前我會這樣,專愛解決別人的問題,做出一副智商很高樣子,現在我整理一套新的人生觀,再也不要做一個男人離開我是理所當然的女人。”
她故意改變腔調,嗲聲嗲氣的:“我要跟別的女人一樣,軟趴趴的,傻傻獃獃地。”
志遠斯文的笑了。
“像嗎?”佩華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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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方斜瞪瑪莉。“不要滿嘴胡說八道好嗎?我不相信你那些狗屁話。”
瑪莉冤枉似的:“我沒有胡說,難道你認為我挑撥離間呀?”
“你還不大嘴巴呀?什麼韓梅交男朋友啦?你是不是愛上羅平了?中傷韓梅!”
“真的!我親眼看見的,就是上次醫院碰到的那個郝志遠。”
瑪莉比手划腳,卻看見羅平鐵繃著一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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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志遠不耐煩的:“韓小姐,請你還我護照。”
“不,我不還你!為了寶兒,為了你太太。”
“我非常後悔把事情告訴你,多年來辛苦建立的平靜,現在全被你搞得秩序大亂。”
志遠怒視韓梅。“搞得你男朋友的媽媽來找我,希望我不要跟佩華來往,免得傷害她。”
“我好不容易碰到一個真心愛我的男孩,現在為了你太太,女兒,我又承諾你不說。”韓梅平靜的聲音,有一絲激動。“我身邊的人都不諒解我!
我的犧牲沒有回報。”
“沒有人要你做這種犧牲!請把護照還我,我要離開台灣。”
“郝先生,請原諒,我不會讓你走掉的。”韓梅走向門口,態度堅決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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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輕柔的音樂,美極了。
志遠呆凝的注視佩華。“佩華,你願意跟我去美國嗎?”
佩華慌亂的:“菜涼了,我去熱菜……”
志遠拉住佩華,誠懇的說:“你給我溫暖,你讓我快樂,我渴望這種感覺,多年了,我一直在尋覓,——跟我一起走,好嗎?”
佩華怦然的:“幹嘛!說話像散文似的!”
“不要裝作聽不懂,你知道我的意思。”志遠輕輕的撫摸佩華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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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同興奮的開門,叫着羅平:“哥,今天太精彩了,媽白天罵嫂子,晚上——”
惠珍制止了:“小同,回房間去!”
羅平看到佩華,愕了愕,問道:“佩華,這麼晚了,什麼重要的事?”
佩華笑笑。“有事商量呀!”
小同插嘴:“她要結婚,是郝志遠嘛,我好會記名字,媽說不好——”
“小同,跟媽上樓,不準在這裏亂說話。”惠珍拉過小同,對羅平說:“她要嫁給郝志遠,看你自己怎麼跟她說。”和小同上樓去了。
佩華困惑的問:“怎麼回事?我只是太意外了,郝志遠向我求婚,我來跟伯母商量,話都沒講完,你媽就不停地反對,叫我要清醒。你媽對郝志遠並不熟,為什麼一直排斥他?”
羅平望了望佩華。“你對郝志遠了解多少?認識他多深?才兩個多月,這麼短的時間,你會愛上一個連背景都不清楚的男人。佩華,你變了。”
“我認識你那麼久,那麼了解你,結果呢?我多清楚徐良宏,結果呢?”
佩華揚一揚手。“郝志遠很單純,起碼,他不像徐良宏,一邊跟我談戀愛,一邊拖着一身麻煩,還要我陪着去處理,想想都覺得好笑。”
“佩華,”羅平艱難的停頓。“——郝志遠並不單純——,他並不比徐良宏,徐良宏的事起碼你看得到。郝志遠——”他無奈又痛楚,大聲說:“我不贊成,我甚至反對你和他來往。”
“為什麼?羅平?”
困惑不解的佩華,聽到的是——“他在追韓梅,你聽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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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梅出來,驚訝的看到佩華。
“驚訝嗎?還是驚訝郝志遠?”佩華淡淡的問。
“你聽到——一些誤會嗎?”
“我不管那是不是誤會,我要證實,郝志遠在追你嗎?”佩華認真的問。
“不是的,他——佩華,會有很多男孩要你,郝志遠——”
“晚上你能上我那兒去嗎?我要證實郝志遠不是那種人,希望你能來。因為,昨天郝志遠已向我求婚了。”
“不,你不能答應他!”
佩華淡淡一笑。“如果你跟他沒有事,為什麼也阻比我?羅平誤會你,今晚是個澄清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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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華沒事般的看着羅平,郝志遠和韓梅。“你們都呆成一團幹嘛呀?韓梅,怎麼幫我帶個小客人來?”
志遠看着寶兒,空氣一片死寂。
志遠慌亂的說:“佩華,都是你的朋友,我先走。”
韓梅牽着寶兒,擋住志遠。“郝先生,請你勇敢一點,寶兒是你女兒,院長是你媽媽,你不可以躲掉這些事實,馬小姐——你太太在育幼院,這些都不能再躲了。”
佩華整個人呆震,虛癱般的。
志遠怨怒的望着韓梅,突然推開她,衝出去。
寶兒抬臉問韓梅:“媽媽,為什麼你說我是那個叔叔的女兒?”
佩華虛弱的神情,一陣刺痛。
羅平對韓梅咆哮:“你以為你很聰明是不是!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韓梅難過的看佩華,輕輕牽過寶兒。
虛癱般的佩華突然崩潰地哭出來,羅平摟着她的肩膀,故作輕鬆地:“事情馬上就能弄明白,我會幫你弄清楚,盡量哭!嗯,進步多了,像個女人,不會躲起來偷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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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怕他走掉,所以我承諾他,但,我又怕失掉你,可是,為了寶兒——”韓梅抬頭,求着羅平:“羅平,你不能不要我,——我怕失去你。”
羅平摟住韓梅,柔聲的責備:“你這個笨女人,以後少折磨我!害我和媽都氣壞了。”
羅平突然鬆開手,語氣強硬地:“我警告你,少再插手管閑事!我會找郝志遠,你給我安份些。
佩華和徐良宏的事被你害過,你少再害她。”
“可是,寶兒她——”
“進去!天下已被你搞得大亂,進去,你給我小心點,明明是馬小姐對不起郝志遠,而且他們已離婚六年了,你腦筋放清醒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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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遠誠懇的對羅平說:“——這就是我的過去,希望你能了解,我的計劃不變,我要娶佩華,帶她離開台灣。”
羅平拍拍志遠。“不要放棄佩華,你再找不到這樣的女孩子了。”
“謝謝你。”
“我希望你趕快帶佩華離開台灣,免得節外生枝,你的護照,我會到韓梅那拿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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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遠對着佩華。“不是我不想見我母親,——我也不是存心對你說謊,我真的害怕從前那種日子,我怕失去你,怕你不要一個離過婚的男人。”
佩華背着他,靜靜的抽煙。
“佩華,你要相信我,我不是不負責任的男人,好久了,我對女人失去信心,佩華,不要讓我失去你。”
佩華流淚了,卻忍不住去看郝志遠。
“羅先生說,你總是忍住眼淚,先去放棄愛你的男人,佩華,不要放棄我,不要!”
“不管你的過去怎麼樣,只要你真心的待我。”佩華轉過臉,滿臉淚痕的:“我不放棄你,我不!我不願意再做個忍着眼淚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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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智抱着寶兒,寶兒仰起臉問:“有一件事好奇怪哦!”
“咦,什麼事,告訴愛哭阿姨。”
“你是我媽媽嗎?”
“我是,我是你媽媽。”美智驚喜極了。
“那就奇怪啦!我看到一個叔叔,媽媽說那是我爸爸,可是他要跟那個阿姨結婚。”
美智的笑容僵住了,她疾步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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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長,你找我?”
“韓梅,為什麼瞞我?你帶寶兒去看我兒子,我兒子在台灣嗎?”
“院長,是——。”
“他怎不來見我和美智?”
韓梅難過的:“我儘力了,但他不要,——他最近準備結婚,你見過那個女孩,黎佩華。”
“不,不可以,韓梅,你要幫我的忙,寶兒不能沒爸爸,明天,你帶我去找他。”
“我……”韓梅猶豫地。
院長捉住韓梅,堅決的:“明天一早,你帶我跟美智,他不能沒良心。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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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志遠震驚的看到美智、院長和寶兒。
院長激動的望着志遠:“志遠,媽六年沒見到你了,你出國六年——”
“不止六年,你忘了。”志遠側開臉難過的說:“從我出生——你就常沒見到我,你太忙,你忘了,你永遠都太忙。”
院長摘下眼鏡,淚落不止:“你是在抱怨媽?
這六年你是在怨媽。”
“不,我怨你三十年了,為什麼到現在你才想起有個兒子!”志遠面向院長,指着美智:“我結婚的時候,你關心過嗎?你連我要娶的對象都沒興趣來看一眼,我娶的是什麼人,你問都沒問一聲。”
“你沒叫我,你只打個電話……”
“電話里你說了什麼,你忘了嗎?你說你在為育幼院籌募基金。”
院長悲痛的飲泣。
韓梅不忍地:“郝先生,你不要——”
“他說得對,我是忽略了他,從沒盡到一個做母親的責任。”院長自責的哭泣。
羅平牽着小同進來,看到一屋子的人,愣住了。
“韓梅,你又幹了什麼好事?我還約了佩華一道過來。”
美智羞愧的轉身,羅平一把攔住。“不要走,你一走,這一屋子的人要被冤枉的,大家把事情說清楚。”
院長站起來,瞪了羅平一眼。“我這個做媽的沒盡到責任,我媳婦沒罪,媽熬了六年,請你待她客氣點!美智,過來坐這兒。”
美智突然失聲哭了:“媽,不是志遠對不起我,是我!是我!是我對不起他!”
小同拉拉寶兒。“這是你媽媽啊?”
“嗯,他們都叫我要喊她媽媽;那個叔叔是我爸爸。”
小同皺着眉,又說:“真的是你媽呀?你媽媽看起來好像是你爸爸的媽媽,太老了。”
孩子的話刺穿着美智,她痛哭失聲:“媽,我不對,我沒好好待志遠,我騙了你。”
佩華推門進來,震住。郝志遠急忙迎過去:“佩華,你不要走,我不會改變計劃。”
院長不滿極了。“志遠,你居然說出這種話,美智再不對也是你太太,寶兒是她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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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平把車停住,大聲的:“佩華哪一點對不起你?今天那個局面,你存心搞的!”
韓梅低着頭:“寶兒需要一個家。”
羅平怒叫:“喂,你搞清楚點,他們離婚六年了,佩華不是從中攔截搶別人丈夫!他們都是單身,有選擇的自由!”
“我——孩子無辜。”
“護照拿來!”羅平向韓梅要,韓梅由皮包拿出來,交給羅平。
“羅平,護照給你,但是,不到最後,我不放棄為寶兒爭取父親。”
“韓梅,你去爭取!去呀!”羅平憤怒的大叫,衝進家門。
惠珍困惑的問:“誰得罪你了?冒火了?韓梅呢?”
“哦,沒什麼。”
“媽,是嫂子阿姨帶了一堆女人跟個佩華阿姨吵,一大堆人都在哭,佩華阿姨也哭了。”
小同搶新聞似的,一五一十告訴了惠珍。
“這韓梅怎麼回事?改天我勸勸她。”惠珍不滿地說。
羅平顧左右而言他的:“媽,佩華那個老闆,我說他還不錯,聽說沒老婆——”
“你胡扯些什麼!帶小同去洗手,要吃飯。”
惠珍拍拍羅平,進廚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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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志遠點了煙,情緒敗壞的。“不是我太太,她只是曾跟我有短暫的婚姻關係。”
他痛苦的嘶啞:“是她們不要我,為什麼現在卻都覺得我該回去?”
羅平安撫的拍拍他問:“你女兒呢?郝先生,你知道佩華曾是我的女朋友,你也知道佩華曾經自殺,是因為一個離過婚的男人,那個男人還是回到他太太身邊去了。上帝大概在跟佩華開玩笑,碰到的,又是一個離過婚背景複雜的人。你不會再給她一個悲劇吧?”
志遠痛苦的眼神,露出了堅定。“不會,絕不會。我好不容易才找到這樣的女孩,我不會——,任何人都動搖不了我。”
“好,有你這句話,我支持你。”羅平安心的拍拍郝志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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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華哄孩子似的,看着志遠。“答應我去看你媽媽。”
“可是——”志遠苦惱的說:“我害怕遇到美智,怕看到我女兒,更怕再回到從前的生活。”
“不要再提害怕兩個字,你該勇敢的回去看她們。”
佩華思索了片刻,又說:“你還該做一件事,如果你母親跟太太肯的話,我會好好待你女兒。
——如果我們結婚,我不想看到你的生活里,藏着對你女兒的歉疚。”
郝志遠感動而深情的擁住佩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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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你不要再勸我。”志遠痛楚的望了美智一眼。“她大我八歲,結婚的時候,她比我現在的年齡都還大,她懂事嗎?她並不是個年輕小女孩。”
“志遠,你就不能原諒美智,你就這麼恨她?
連寶兒都拉不回你,當初為什麼娶她?”
志遠不平的抗議:“你知道她怎麼對我嗎?從沒盡過做太太的責任,我的薪水袋全交給她,她嫌我賺得不夠多,懷了寶兒,天天叫着要去拿掉,還整天待在外面,我關心她,關心肚裏的孩子,得到的卻是她堅持要離婚。”
“好了,不要再說了。”院長痛楚地說:“當初我沒盡到做母親的責任,——你講的每一句話,責備的不是美智,是我!”
美智難過的拭淚。院長又說:“如果你肯原諒媽,你就回來;如果要懲罰媽,就去娶那位黎小姐。”
“媽,你先拿寶兒,現在拿自己,你要怎麼逼我?請不要再忽略我,尊重我的選擇。”
志遠說完,衝出去。
寶兒走進來,似懂非懂的滑着淚。“媽媽,那個叫爸爸的人,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院長、美智,相看一眼,淚又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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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中、念心、萍萍在整理書包,念中看念心動作慢,搶過來幫她整理。
“動作那麼慢,都快遲到了。”扯扯念心的衣服。“衣服扣好呀,難道要哥哥幫你穿!”
韓梅滿意的看着,問萍萍:“明天你媽媽會來嗎?”
萍萍怏怏的說:“明天禮拜天她會來,可是,我也想看爸爸。”
“讓媽媽來想辦法!念心,明天瑪莉阿姨會來,不要忘記哦,她要帶你去動物園。”
念中急瞪念心。“你那麼喜歡瑪莉阿姨啊?要去動物園,可以跟我和舅舅一起去啊!”
念心驚喜的說:“哥哥,我跟你一起去。”
韓梅滿意的看着他們上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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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志遠和佩華來育幼院找院長,美智看到佩華,心中一股醋意,佩華禮貌的向她招呼:“馬小姐——”
院長排斥的說:“她不叫馬小姐,她是郝太太。”
美智捉住院長,含淚的說:“媽,我求志遠,為了寶兒原諒我,他不肯!”
美智恨恨的看了佩華。“黎小姐,她要來帶走寶兒,寶兒是我生的!”
志遠氣得反駁:“你不要隨便訴苦,佩華她不是這個意思,你歪曲事實的本性,為什麼到現在都還沒有改!你為什麼要胡說?”
佩華拉志遠。“志遠,不要這樣——你答應我不!”
院長冷冷的說:“黎小姐,她們夫妻吵架,請你這個旁人不要管。”
佩華鎮定的鬆開手,慢慢的走出院長室。
志遠向院長說:“媽,我今天回來是要求解決寶兒的問題,但大家都沒有情緒談,哭哭鬧鬧的,等改天情緒穩定了,大家再談吧!”說完便衝出去。
院長痛楚的跌坐椅子,捶着桌子掉着淚。“你看到的,我自己做了幾十年的院長,看到多少破碎的家庭,現在——我自己的兒子,在製造同樣的故事。”
韓梅安慰院長:“院長別難過,我會去,我會去找黎小姐談。”
美智感激的對韓梅說:“謝謝,謝謝你。”
“不要謝我,——因為我做這件事非常勉強,——我拿我的幸福來換的,我不是心甘情願的。”
韓梅疲倦的閉上眼。“我會儘力!現在,請讓我安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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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華睡眼惺松的開了門,韓梅站在門口,一臉的歉疚。“我來找你——”
“來談寶兒和志遠太太的事嗎?請坐,用茶。”
“我很對不起你,——請你原諒,今天來——我想先跟你道歉。”
“不要講對不起,理智上,我不認為你錯。而且,我欽佩你為了寶兒,拿羅平來冒險,但在感情上,我不會妥協。”
韓梅放下茶杯,傾着頭說:“我這一生都在苦難中,我了解生離死別的痛苦,你知道,我是從那裏面熬過來的。但孩子們,一群可憐的孩子——全是我童年的縮影,只要那群孩子們有機會多獲得一點愛,我就不放棄那個機會。”
佩華有一點感動,懇切的對韓梅說:“你回去吧!我現在了解羅平為什麼愛你了,你犧牲自己的情操,不是普通人能辦到的。但是,為了保護我的愛情,請原諒我的自私。”
韓梅沉重的離去。
佩華沉思着,門鈴響,佩華過去開門,笑着說:“羅平,真巧,韓梅才剛走——”
站在門口的是面孔冷硬的美智。“黎小姐,我可以進來嗎?”
佩華關上門,一臉迷惑。
美智冷冷的看了佩華一眼。“韓梅帶我來的,她不支持你破壞別人家庭,她不齒你的行為,她認為你卑鄙!”
佩華愣了半天,才說:“我認識韓梅這個人,你介紹的這個韓梅太離譜了,你說的那些話,加在韓梅身上,太不可思議了,馬小姐,你這樣太不厚道了。”
美智一臉羞怒,疾聲的說:“對!不是韓梅說的,是我說的,我有權利說任何話。”
佩華略楞了一下,說:“還有什麼話要談,請你站着慢慢說好了,我會耐心的聽。”
美智羞怒的說:“你破壞別人的家庭,搶了人家的丈夫,你不覺得可恥嗎?我很懷疑你半夜怎麼睡得着?”
佩華強忍的說:“馬小姐,沒有人搶你的丈夫,六年前你就離婚了,不要逼我講令你難堪的話,你沒有資格到這邊來談破壞家庭這種話。”
美智突然抓起椅墊,惡毒的擲向佩華,佩華措手不及之際,頭髮已被揪住。
“誰說他不是我丈夫?誰說他不是?我替他生了女兒!”美智發瘋似的揪打佩華。“六年前的郝志遠你會要嗎?那個窩囊的郝志遠,現在風光了,你就搶現成的。”
佩華使勁的推開美智,卻換得更重的打和使勁的擰。
“你為什麼不放掉郝志遠?你比我年輕漂亮,有的是機會,為什麼不讓我女兒有個爸爸?”
美智抓住佩華,惡聲的叫:“你看我,我什麼地方比得上你?青春沒有了,皺紋出來了,我沒有一個地方比得上你,你為什麼不放掉郝志遠!你的條件,隨時可以找個好丈夫,我呢?你看看我,看呀,看呀!”
美智說完,轉身開門,看到羅平,愣了一愣,馬上衝出去。
羅平看到倒在地上的佩華,驚愕的轉身。
佩華叫住:“羅平,不要追她!”
“她打的,是不是?”羅平心疼的嘶叫:“她怎麼找上門的?她怎麼知道地址?韓梅告訴她的?是不是?你說話呀!我去找她!”
羅平拉開門,一陣風的衝出去。
“羅平!”佩華虛癱的靠着門,眼裏滑着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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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開,羅平衝進來,韓梅一臉的兀楞,羅平一巴掌已落在她的臉上。
“羅平!”韓梅傻傻的叫。
羅平拖着韓梅往外走,一句話也不說,到了佩華那裏,羅平用力將韓梅拖進屋。
韓梅看到佩華臉上的傷和不整的衣衫,驚愣極了。
“佩華,怎麼回事?”
“馬美智打的,郝志遠那個前妻打的,是你叫她來打的,你負得起這個責任嗎?說呀!她要怎麼傷害到佩華你才滿意?說啊!”羅平怒吼着。
佩華喝止羅平:“羅平,跟韓梅無關,不要怪她。”
韓梅歉疚的看着佩華。“她說——她好好的跟你談,我不知道——她跟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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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遠不可原諒的盯着馬美智。“你為什麼做得出這種事,為什麼?”
寶兒無邪的看看志遠,又看看美智。“爸爸,你為什麼對我的媽媽這麼凶?”
院長不滿的看了志遠一眼。“志遠,不要這樣待美智!”
志遠咆哮的:“你知道她做了什麼事?媽!你知道嗎?”
院長納悶的:“她做了什麼事?從前對不起你,還要拿出來追究嗎?”
“她去打人,她跑去佩華家打佩華!她高頭大馬的,佩華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她打傷了佩華,佩華連還手都不還,任她打,任她污辱。”志遠恨恨的說,那種目光使美智想溜走。
“美智,回來!”院長斥責着:“你去打人?
像什麼樣子!我真不敢相信。”
“她污辱我,她講話污辱我。”美智委屈的辯白。
志遠氣怒的:“你講話不怕對質是不是?佩華沒有這種壞品性。”
院長難過的望志遠。“不為別的!為站在你旁邊那個無辜的孩子,原諒美智。”
寶兒拉拉志遠,無邪的問:“你是我爸爸嗎?
為什麼要罵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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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珍聽着電話,眼睛望着吃東西的羅平。
“好,莉奇,我會罵羅平。好,再見!”
放下電話,惠珍冷眼的望着羅平。“佩華被志遠離了婚的老婆打傷?”
羅平不吭聲。惠珍又追問:“韓梅帶她去的?”
羅平站起來上樓,惠珍在後面叫:“我會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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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梅垂着臉,有口難言的:“我不知道會,我不知道會弄成——”
惠珍嚴厲的打斷:“你不是小孩子了,為什麼還是非不分?因為你的出現,羅平跟佩華分手;因為你找徐良宏,造成佩華自殺!現在又因為你,佩華被打了,還要被逼讓出來,你滿意了吧?嗯?滿意了嗎?”
韓梅驚愣,又歉疚。
“這不就是你要的嗎?你該稱心如意了,傷害一個一直袒護着你的人。但我會幫佩華,去爭取她的幸福,因為羅平對不起她,我這個做母親的要替他還掉這份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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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珍態度客氣的稱呼院長:“打擾你忙碌的工作,但為了你的兒子,我必須來跟你談。”
院長抬起頭,客氣的問:“有何指教?”
“你知道經過了昨天的事,佩華決定離開你兒子了,但你兒子不會肯離開佩華,而且,待會兒我要去勸佩華,不要輕易放棄她的幸福。”
院長不滿的看着惠珍。“我們郝家的家務事,不勞你費心,我很忙,不歡迎你。”
惠珍未怒,語氣溫和的:“院長,你自己看得見,你兒子和媳婦,不論是年齡、學識、談吐、氣質兩人能相襯嗎?走掉一個佩華,將來會有別的女孩出現,你能——阻止你兒子去愛嗎?但像佩華這麼善良,能接受寶兒的,就不容易找了。志遠跟寶兒的媽,差太遠了,不可能再共同生活了。”
院長站起來,怨聲的說:“如果志遠是你的兒子呢?羅平是個優秀的兒子,為什麼當初你要擺佈羅平跟韓梅的事?你兒子更優秀,他就像個棋子,你將他往那兒擺,他就定在那兒不敢走開。”
惠珍愣了一愣,院長又繼續說:
“我叫得動志遠嗎?我這個做媽的,在他心目中,就像個陌生人。”
呆愣的惠珍,聲音冷硬而激動:
“我兒子任我擺佈,是因為我二十幾年付出的回報,你給過你兒子什麼?你關心過他沒有?你的心,給過你兒子沒?而我又是怎麼待我兒子的,你該跟我請教學習!”
說完話,惠珍掉頭就走,留下院長呆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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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遠,我求你不要這樣對我,你可以恨我,但女兒怎麼辦呢?你忘了你女兒嗎?”
美智哀凄的求着志遠。
“你不要拿女兒來打動我,我會為寶兒負責,但寶兒的母親不在我負責的範圍里。”
“你就不原諒我?”
“我愛黎佩華,你去傷害她,只有讓我更恨你。”
“郝先生,”韓梅不忍的扶着美智。“她會去向黎小姐道歉,她說——如果你和黎小姐結婚,她會祝福你們。”
“她會嗎?我很懷疑!”郝志遠置疑的。
“真的,我親耳聽見的。”
郝志遠走了,韓梅虛脫般的坐下來,對美智說:“不要感激我,我恨我的意志力薄弱,你不是弱者,但你在郝志遠面前扮演的角色,讓我忘了對佩華的歉疚。”
“以後,我不要再做兩頭倒的牆頭草。”韓梅站了起來,冷冷的看着美智。“我幫助的是寶兒,但我永遠不會原諒自己,助紂為虐的讓你去傷害佩華。請你要去向佩華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