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伊明在書房收拾雜物,忽然聽見轟然的開門聲。

他還沒來得出去看個究竟,唐納德已經衝進來。

「你這是幹嘛?爸媽在午睡,你會吵醒他們的。」伊明先是生氣,待發現戀人臉色非常難看,不禁擔心起來,「唐,發生什麼事?你不舒服么?」

「你沒有告訴我。」唐納德咬牙切齒,「為什麼?」

「你在說什麼?我不明白。」伊明吃驚。

「為什麼你不告訴我伊毅的事?!」唐納德一字一頓地說。

伊明一震,「我哥、我哥有什麼事?」

「伊毅跟洛杉磯黑幫的關係,還有,他以前在貴國做的好事。伊明,別說你什麼都不知道,你的眼睛已經出賣你了。」唐納德道。

伊明臉上血色盡褪,「我哥以前的事我是跟他重逢后才知道的,而洛杉磯黑幫……我哥已經跟他們劃清界線,他來紐約也是為了脫離他們。唐,相信我,我哥不是壞人。」

「替客戶做假帳不算壞嗎?替黑道洗錢不算壞嗎?事敗后潛逃不算壞嗎?」知道了真實姓名,刑事科不用半天便查到伊毅的往事,唐納德生氣道:「他來了美國,仍然跟黑道糾纏不清,還不夠壞嗎?」

「他一定有苦衷的。」伊明蹲在地上,難過地掩面。

唐納德閉一閉眼睛,沉聲問:「伊毅在哪裏?」

「我不知道。」伊明鬆開手,眼紅紅的。

「伊明!」

「我真的不知道。」伊明快要哭出來了,「我們已經沒有見面了。」

「他有跟你說過關於帳本的事嗎?他有沒有把什麼東西交給你保管?」唐納德着急地問。

伊明一個勁兒的搖頭。

「你們失散那麼多年,好不容易才重遇,而他什麼都不跟你講?」唐納德很沉重,「伊明,別再騙我。」

伊明咬着唇,「哥只是叮囑我以後好好照顧爸媽。他說為了躲避洛杉磯的幫會,整天都要東躲西藏,不知什麼時么才能再見面。」

「……」

「唐,對不起,他是我哥,而你是警察,我真的不知該跟你說什麼。」伊明的淚水淌下,「對不起,我又讓你為難了。我不是故意的,如果我早知道我哥的事……」

「你就乾脆不跟我在一起了,是嗎?」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伊明,你很後悔認識了我,很後悔跟我相戀是不是?」唐納德提高聲音。

「我沒有!」

這時門忽然打開,伊明的父母走進來了。

『爸、媽!』伊明大驚,連忙擦乾眼淚。

『明明,發生什麼事?這死洋鬼子欺侮你嗎?』伊媽媽又驚又怒。

唐納德撇轉臉,伊明連忙搖頭,『沒事。對不起,我們吵醒你們嗎?』

『你和唐為什麼吵架?是不是你欠他租?爸媽還有點錢。』伊爸爸心疼地問。

『不,不用。』

『要不,明天跟你哥商量一下。』伊媽媽說。

『不是欠錢。沒問題的,見了哥不要提起。』

『為什麼?告訴小毅讓他替你出頭啊。』伊媽媽惡狠狠地瞪着唐納德。

『媽!』

『明明,剛才你們好像提到小毅的名字,事情與他有關嗎?』伊爸爸問。

『沒有啊。爸,你聽錯了。』伊明笑,轉頭向唐納德懇求說:「爸媽什麼都不知道,不要刺激他們,求你先離開一會好嗎?」

唐納德默然轉身,卻在門口停住腳步。

「伊明,最後一個問題,你知道怎樣找到伊毅嗎?」

「我不知道。你不要再問了好嗎?」

「……好,我不會再問了。」

◇◇◇

第二晚

『媽,快點吧,不能遲到。』

『好啦好啦,別催了,你這孩子真是。就算遲到了,小毅也不會生氣的。』

『明明,唐先生整晚沒有回來,你們發生什麼事?』

『……沒事的,爸。』

『管他呢,那洋鬼子只不過是明明的室友,對嗎?』

『……是的,媽。』

唐納德架着黑色小車子跟在四驅車之後,來到熱鬧的南街海港(SouthStreetSeaport)碼頭。

這兒風景美麗,可以欣賞到布魯克林橋和河岸高樓林立的曼克頓景緻,他和伊明常常來吃海鮮。

沒想到伊毅身為通緝犯,不躲在偏僻的地方,反而約在繁華的旅遊區。聰明也大膽。

唐納德皺眉,凝思一會兒疑犯會在哪兒出現,還有他的逃走路線。

『哥來了。』伊明和父母坐在露天的小館子,隔着人潮看到熟識的人形,『咦?這是—』唐?!他怎麼會來的?!

「別動,請跟我合作,伊毅。」穿着大衣掩飾的唐納德截住了疑犯。很好,他不希望在伊爸伊媽面前帶走他們的兒子。

「哎,你是那個笨警察。明明知道你來嗎?」伊毅笑笑,背後被槍抵着也不擔心。

「別提伊明。」唐納德咬牙,「你已經被拘捕,雙手放在後面。」

「你跟蹤明明是不是?你這樣對他,不怕傷他的心?」伊毅冷冷一笑。被鎖上手扣就跑不了了。他乘着唐納德微一分神,向後踢出一腳。

唐納德本能一閃,正好給機會伊毅逃走。

「別跑!我會開槍的!」二人的距離約有十步。

「你不怕誤中無辜市民便開槍啊。」伊毅有恃無恐。

可惡!唐納德當然不敢開槍。他好後悔沒有向上司報告,讓大伙兒圍捕這狡猾的傢伙。

二人在擁擠的人潮里追逐,伊毅朝着堤岸的方向走。

想跳河?!唐納德不會允許他這樣做。

「伊毅,停步!我真的開槍了!」這裏遊人比較少。唐納德舉槍瞄準。

他是認真的。伊毅腳步一滯,咬牙繼續向前跑。

「不!唐!不要啊!」伊明拚了命才追上他們。

「讓開!」

「求求你不要!」伊明擋在前面,哭着抓住戀人的手臂。

唐納德狠狠甩開他,「別妨礙警察辦公!」

伊明跌倒,手臂擦傷,但仍緊緊抱着唐納德的腳。

「不要,求求你!唐,他是我哥,你不要迫死他!」

「我是警察,維護法紀是我的職責,沒有人可以阻止我!」

在他們糾纏間,伊毅已經來到河畔,縱身一跳。

伊明和唐納德一起衝上去。河面黑漆漆的,只有來往的快艇和觀光船。

完全不見伊毅的蹤影。

唐納德恨極,轉身厲聲問:「他去哪兒了?」

伊明一愕,「我不知道!」

「他都躲在什麼地方?你跟他怎樣聯絡的?」唐納德捏住伊明瘦削的肩。

「我不知道,沒有方法聯絡啊!唐,你弄痛我了!」

唐納德生氣,「你還要包庇他嗎?你這是妨礙司法公正!」

河水那麼冷,伊毅吉凶難料,伊明的情緒也激動得很,「那你拘捕我好了!」

「伊明!你—」氣到極處,反而生出濃濃的倦意,唐納德低聲說:「伊明,我很失望。是你變了?還是我從來沒有了解過你?」

伊明胸口一痛,如受重擊,「唐……我沒有騙你,我真的不知道哥在哪兒,一直都是他聯絡我,我聯絡不了他……」

「夠了。」唐納德說。

「是真的,我本來還打算見了哥便替你問帳本的事。」

「夠了,不要再撒謊。」

「我沒有,唐,我答應你,我保證……」

「我不需要你的保證!」唐納德大吼,像只受傷的獸,「你答應的事從來沒有一次做得到!」

「唐!」

唐納德慘笑:『我是你的室友。』

這句是字正腔圓的中文。

他聽得懂,一開始他就聽得懂。他聽得懂,所以那天才會跑到中央公園的滑冰場。他聽得懂,所以今天會來碼頭埋伏。他甚至聽得懂伊媽媽每一句傷人的話。

伊明想明白了,他渾身發軟,好像所有力氣都被抽走了。

『你什麼時候學的……』

『你答應把我們的關係告訴爸媽的第二天。』

『才半年多……』居然說得那麼好?伊明不敢相信。

『我相信你會把我堂堂正正地介紹給父母,所以很努力去學。我希望你父母能接納我為你的戀人,希望你會因此而高興。』唐納德說得很生硬,但清清楚楚。

伊明說不出話。他震驚、內疚、自責,還有莫名憤怒。

『騙人的!』伊明想這樣叫,但在這之前有人搶先叫出來。

『媽!爸!』回頭看,伊爸爸和伊媽媽不知何時站在一角。

伊媽媽衝上前打了唐納德一巴掌。

『明明不是你的戀人!我絕不承認!』

唐納德滿嘴苦澀,『是與不是,你自己問他。』

伊媽媽轉頭看着伊明,伊明手足無措。

『告訴她,我們同居都快一年了,一直過着夫妻生活!』唐納德近乎賭氣,『伊明,你連父母都要騙嗎?!』

伊明身子劇震,伊媽媽尖叫,『一定是你騙了明明!』她瘋了似的撲向唐納德。

『別再鬧了!!』憤怒的叫聲像雷般落下。居然是溫文的伊爸爸,『你們、你們都別鬧了……』

眾人一愣,伊明忽然發現到不對。

『爸!』

伊爸爸的手抖震着捂住胸口,發出痛苦的呻吟,然後倒在地上。

「天!是心臟病發作!快叫救助車!」唐納德大叫。

◇◇◇

手術室門外的紅燈亮着。

伊明抱着泣不成聲的母親,自己的身子也不由自主地發抖。

不要有事,爸爸千萬不要有事……

他感到說不出的恐慌和悔恨,還有自責。

「我永遠不會原諒自己。」低喃。

「伊明……」在旁聽見的唐納德非常心痛,但不作聲。

良久,手術室的門打開。

醫生微笑着表示手術成功,但要待伊爸爸情況穩定下來才能見面。

『沒事了,媽媽。』伊明流淚。

「感謝上帝。」唐納德鬆了口氣,他剛才承受的壓力不比任何人少。

『謝天謝地!』伊媽媽一邊擦淚一邊責備兒子,『明明,下次不要再嚇唬爸媽了,會嚇死人的。』

『媽,我……』

「伊明,我們需要談一下。」唐納德上前。

伊明還沒回應,伊媽媽搶先擋着,『滾開!你想對我家明明幹什麼?』

『伊媽媽,我只想—』

『你不要叫我媽!』伊媽媽歇斯底里地撲上,幾乎抓傷唐納德的臉。

『媽!不要!』伊明拉住她。

『死洋鬼子,所有事都是你害的!你以後離我們遠一點!』

「伊明,你母親需要注射鎮定劑。」唐納德苦笑說。

「拜託你別添亂了。」伊明大叫。

『明明,你跟他說什麼?』

『沒事的,媽。』伊明安慰,又對唐納德叫道:「你先走。」

『伊明,我們需要談一下。』為了讓伊媽媽安心,唐納德改用中文。

『沒什麼好談的!』伊媽媽尖叫,聲浪驚動了護士。

『媽!別這樣!』伊明快瘋了,『唐納德,你走啊!』

伊媽媽一邊哭一邊狠罵兒子。她的話說得太快,聲音太尖銳,有很多詞彙唐納德都聽不懂。但看見伊明淚流不止,心裏實在難過。

「伊明……」

「唐,求求你,你走吧,別刺激我媽!我哥已經失蹤,我爸已經倒下,我不想我媽瘋掉啊!」

「事到如今,全都是我的錯嗎?」唐納德大叫。

「不,是我錯,全部是我一人的錯。」伊明拭去淚水,眼睛紅通通的,「對不起,我錯了。你滿意了嗎?能不能暫時放我一馬?」

「為什麼要說這種話……」唐納德紅了眼睛。

「你走吧,或者,你要拘捕我?」

『伊明,我們需要談一下。』熟識的聲音響起,是陶軍,刑事科的頭兒。

伊明咬着唇。

「借用你一點時間。」不待被拒絕,陶軍強調:「關於伊毅。」

◇◇◇

陶軍迅速控制全場。

唐納德被勒令離開,伊媽媽懾服於他的身份和氣勢,伊明也不能拒絕他的要求。

假如陶軍公事公辦,他絕對有權力把伊明帶往警局扣留48小時。而這樣的情況絕對不是伊媽媽可以承受的。

「熱咖啡。」陶軍遞上紙杯熱飲。

「謝謝。」低聲。伊明啜了一口,醫院的會客室有點冷,熱燙的飲料能稍微驅走寒意。

陶軍看着拘謹的他,不禁嘆了口氣,道:「看到你跟唐的情況,我都不敢把韋恩帶回家了。」

「對不起,我不想談私事。」伊明緊張,敏感,充滿敵意,像只受傷的小刺蝟。

「好的。」陶軍態度溫和,「那我們來談談伊毅。」

「伊毅是我哥。」伊明咬着牙,表明立場,「雖然很對不起你們,但無論如何我也不做出對我哥不利的事情。」

陶軍笑起來,「伊明,別緊張,我不會對你嚴刑迫供的。」

「就算你用刑也迫問不出什麼。」伊明紅了眼睛,「陶警官,請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我哥在哪兒。事實上他墮海失蹤,我也非常擔心。」

「明白了,我相信你。」陶軍點點頭。

「真的嗎?你願意相信我?」伊明鼻酸,湧出感激的淚水,「謝謝你,陶警官。請你相信我哥不是壞人,他從來沒有做殺人放火的事。」

「伊毅沒有殺人放火,但他仍然觸犯了法律。」

伊明無法反駁,絕望地道:「真的不能放過他嗎?」

「迫害他的人不是我或者警方。」陶軍失笑,伊明把自家大哥當成小白兔了。

誰能『恰好』在警方行動前偷走帳本?最有可能的便是當初給予警方情報的人。利用警方對付控制自己的黑幫,再利用帳本作為籌碼跟警方交涉。如果這個推測屬實,伊毅便是只披着人皮的狼。

「伊明,我隨時可以撤銷伊毅的通緝令,但你可以令黑幫頭子撤銷對伊毅的格殺令嗎?」陶軍攤攤手,「你哥偷走的帳本是黑幫頭子的關鍵罪證,洛杉磯黑幫為了替首領脫罪,一定會千方百計追殺他的。」。

「哥什麼都沒說……」伊明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

「帳本是伊毅手中的奇貨,憑它可以跟警方談條件。距離案子開審的日子越近,這件奇貨便越值錢,所以伊毅才會冒着生命東躲西藏。而以警方的立場,我們當然希望事情能早日解決。」陶軍看着伊明,誠懇地說:「你也希望事情早些解決,讓你哥真正安全吧。」

伊明猶豫地點點頭,「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我哥在哪裏。」

「我要把你父親入院的消息發放給傳媒,你同意嗎?」陶軍問。

哥知道爸出事,一定會出現。伊明咬着牙,答應下來。

陶軍一笑,迅速安排手下辦事。

「謝謝你,伊明。還有,對不起。」

「什麼對不起?」伊明不明白。

陶軍輕輕說:「那天你來警局找我,如果我告訴你,唐納德正努力學中文,也許你們不會弄到今天這個地步。所以,對不起。」

「請別說這種話。」伊明垂頭,眼角泛紅,「這事全都是我的錯,與其他人無關,是我踐踏了唐的心意,把他當傻瓜。」

「我畢竟有責任,所以,讓我替你們調停一下好嗎?」

「這絕對不是你的責任,是我自己不好啊。」伊明搖頭,情緒瞬間崩潰,哭得像個幼兒,「我不想再見他,我已經沒有臉目見他的了!」

◇◇◇

事情如陶軍所料,伊毅立刻與警方聯絡,雙方在24小時內交涉后達成協議。

伊毅交出帳本並且上庭作證,法庭豁免他所有控罪,但事結束后必須立刻遞解出境,不能在美國居留。

而為了保障重要證人的安全,伊毅及家人暫時會搬到警方安排的住所。

能夠一家團圓無論如何是一件值得喜悅的事,可惜相聚的日子只有三個月。

『案子已經審結,明天我要走了。』伊毅呷了口啤酒,修長的身軀倚着欄杆,細長的鳳眼因醉意半眯,『爸媽會留下來,這是我跟警方的交換條件之一。』

『明天就走嗎?』伊明陪着大哥在露台喝酒,聞言鼻子一酸,眼睛紅了。

『雖然說洛杉磯黑幫已經瓦解,但仍會有少數漏網之魚,我還是離你們遠一點比較好。』伊毅微微一笑,摸摸親弟的頭,『不要怕,我從沒向他們曝露過我和你們的關係,他們不會來找麻煩的。』

『哥,你要去哪裏?』

『回國。』

『什麼?你那些仇家怎麼辦?』伊明着急。當初伊毅就是惹上麻煩才來美國的。

伊毅聳聳肩,輕描淡寫,『那麼多年了,那丁點恩怨早已經煙消雲散。』

『哥!』

『相信我,我從不打沒把握的仗。』伊毅淺淺一笑,道:『像這一次,不也是一切在我計算之中嗎?』

伊明神情一黯。大哥果然利用警方對付黑幫,再利用帳本作為交換籌碼。帳本換到撤銷罪狀優待,也換了父母的居留權。如果不是父親突然心臟病發,他會換得更多。

『只有你,明明,你不在我計算之內。』伊毅輕輕說。對於把伊明牽扯進來,他很後悔,『我沒想到會令你跟唐—』

『別再說了。』伊明打斷他,『哥,我們是一家人。』

『……嗯。』如果不跟伊明相認,如果不跟父母相見,不過世上沒有如果……伊毅不是婆媽的人,不會糾結於沒有結果的事。他伸了個懶腰,洒脫地宣佈,『我會東山再起的。』

『什麼?哥,你要做什麼?』伊明幾乎嚇死了。

『還不知道。』伊毅笑笑,安慰弟弟,『我保證不做危險的事好了。』

『一定哦!你要守諾言。』伊明很擔心。

『嗯。在這之前,爸媽靠你了。』伊毅輕擁伊明,『抱歉,把燙手山芋丟了給你。』

『爸媽不是燙手山芋。』伊明抗議。

伊毅笑而不語,過了一會才道:『我是長子,本來該由我來照顧你跟爸媽。』

『你一直很照顧我們!』伊明大聲說,『以前家窮,被親戚瞧不起,是你賺錢回來,替爸媽掙氣的。小時候我被欺壓,每次都是你替我出頭!』

『是嗎?我忘了。』伊毅眯起眼睛,輕輕地笑。

『我長大了,該我來分擔你肩上的擔子。』

伊毅嘴唇一動,欲言又止。

這次伊媽媽突然出現,臉色鐵青,『小毅,你有信,快來簽收。』

『信?』伊毅一怔,回頭看。那個信差居然是唐納德,難怪母親臉色如此難看。

『寄件人聘請私家偵探找你,找到來警局了。』唐納德解釋。

伊毅挑了挑眉,正要接過信。

『抱歉,我可以先看看內容嗎?』唐納德公事公辦。

『什麼?太無禮了!』伊媽媽大怒。

『隨便。』伊毅點點頭,又安撫母親,『這是規矩。』在遞解出境之前,他的一舉一動都需要受警方監視,跟坐牢沒什麼分別。

『什麼爛規矩!』伊媽媽忿忿不平。

伊毅突然嬉皮笑臉,『你以前也常常偷拆明明的信,看有沒有同學寫情書給他。』

『小毅!你連媽也調侃!』伊媽媽氣結。她從來拿這個兒子沒轍,也捨不得生氣。

『看完了,謝謝合作。』唐納德匆匆看一遍,確定沒有犯罪意圖后立刻把信交還。

伊毅接過,打算回房間看,『明明,送客。』

『明明,你爸該吃藥了,你快去照顧他!』伊媽媽強勢地叫。

伊毅住足,看一下事情發展。

『不必送了。』唐納德不侍伊明反應,平靜地道:『頭兒讓我來,只是因為我懂中文。』

伊明不語。

自醫院一別,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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