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自從皇上看見他的衣袍和頭冠,立刻命人火速送來一大堆衣飾,即使他一天換三套,也足夠穿上一年不重樣。可是虞國柱看着讓人眼花緣亂的衣飾,目瞪口呆了片刻之後,就開始絮絮地念叨這有多浪費,一件衣裳夠他過一年了之類的話。隔天早上,前來伺候太於更衣的宮女看見太子殿下還是那一身短袍,而一大堆衣飾都不見蹤影。後來,打掃寢宮的宮女在床下發現了一個大包袱,包的就是那一大堆新衣服。
為了不被皇上責罵伺候不周,他們每天晚上都為殿下備好新衣裳,可他第二天一早還是那身滑稽的短袍。於是又改成早上與太子展開拉鋸戰,但每天還是以太監宮女的失敗告終。這群太監宮女已經頭痛得不行,後來還是一個聰明的宮女想出了一個辦法。
晚上沐浴前,虞國柱剛脫下衣服,伺候的太監就急忙接過去,“太子殿下,奴才為您把衣裳洗了。”
“不用,不用,我自己洗就成。一會兒洗了澡,就用洗澡水把衣裳搓一搓,一點也不浪費水。”
“一點也不浪費……”都成了太子殿下的口頭禪了,每個太監宮女都耳熟能詳。
“不,不。還是奴才洗。”太監一溜煙拎着衣服跑出去了。
“喂——”虞國柱正喊住他,旁邊的太監拿起巾帕,“太子殿下,奴才伺候您沐浴。”
“這,好吧。”他總不能光着身子追出去吧?他可沒忘了外面還有好多不害臊的姑娘家。本來她們要幫他洗澡,那怎麼成?他是男人,她們是女人唉!他死也不肯,後來才換這些沒有鬍子的男人幫他洗。其實他又不是小孩子,洗澡哪用人幫?大熱天的,自己跳到河裏搓搓就好了嘛。唉,沒辦法,皇宮裏什麼都麻煩,這麼多人幫他,倒水的、搓背的、穿衣服的,麻煩死了,比他給大胖洗澡還麻煩,可是不要他們幫忙吧,他們就跪在地上,活像要被殺頭似的,害得他只好屈服,唉。
胡思亂想着,不知不覺洗完澡。“太子殿下,請換上衣服吧。”一個太監捧上一件新袍子。
“我的衣裳呢?”
“小李子拿去洗了,太子殿下先穿這件吧。”“不用,不用,把我以前的衣服拿來吧。”
那怎麼行?“太子殿下不能穿平民百姓的衣服。”何況那些衣服破破爛爛滿是補丁,早該丟到垃圾堆里去了。
“那……我等一會兒,等我的衣裳晾乾。”
“這……”太監傻眼了,只好捧着衣裳,眼巴巴地陪虞國柱等。
小李子匆匆回來報告,“太子殿下,奴才不小心把衣裳洗破了。”其實是他有意撕破的。
“啊?破了?”他才穿幾天,好可惜,不過——“沒關係,補好還能穿。”
太監面面相覷,沒想到得到這麼一句話回答。“可,可是奴才已經把它丟了。”
“丟了?才破一點就丟了?簡直太浪費了。我去把它撿回來。”
“太子殿下…”
“你丟在哪裏?快帶我去撿。”
於是光着上身的太子殿下帶着一群愁眉苦臉的太監,浩浩蕩蕩地走出寢宮,直奔東牆角的垃圾堆。一群人把垃圾堆翻了底朝天。真是蔚為奇觀。
最後,在過往眾人驚異的目光下,只見太子殿下身上沾着麵條,頭上頂着爛紙,從臭烘烘的垃圾堆里撿起短袍,邊翻看邊心疼地念叨:“你看這料子多麼好。刺繡多精細,怎麼能破個洞就扔了呢?補一補還能穿嘛。就算不能穿了,還可以剪了糊鞋面,或是當抹布也可以。瞧瞧,多可惜呀……”除了撿回自己的衣裳,他還從垃圾堆里收穫了一雙斷了帶子的木展,一個缺了口的碗。
捧着從垃圾堆里找到的寶貝往寢宮走,一隻全身雪白的小狗跑過來,一個身着華美長袍、頭戴金冠的胖子在後面追,邊跑邊喊着:“雪兒,雪兒,別跑!”
“這是什麼?”虞國柱看着跑到他面前搖頭擺尾、一身白毛的小東西。
“這是慶工養的小狗。”
“狗?”依他看倒比較像貓,“皇宮也養看家狗?”不是有好多衛兵嗎?
“這不是看家狗,這是寵狗,養來解悶的。”太監抱起小狗,小狗伸出粉紅的舌頭,用口水為他洗一通臉。
養來解悶的?噴噴,又要浪費糧食,虞國柱瞪着小狗。
“雪兒,你跑得好快,呼,差點追不上。”胖子氣喘吁吁地跑到虞國柱面前。
“慶王殿下。”太監宮女一齊向胖子施禮。
“哎呀,快把雪兒還給我。”胖子——慶王虞興國不理跪了一大片的太監宮女,伸手要抱小狗。
“你是誰呀?”虞國柱好奇地看着這個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人。
“我?你連我都不知道?”虞興國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臉奇怪的表情,好像不敢相信竟然有人不知道他。
“你很有名嗎?”虞國柱嚇了一跳,小心翼翼地問。
“那當然。”虞興國臉朝天,用鼻孔鳥這個髒兮兮的奴才,“我就是全宮,不,是全京城,不,是全國最最最帥的大帥哥,慶王虞興國。”瞧,嚇着了吧?就知道他的帥已經聞名天下,連這個土裏土氣的鄉巴佬都一定如雷貫耳。接下來他應該露出崇拜的表情,說“久仰大名‘了吧?
“可是,”虞國柱困惑不解,‘你一點都不帥呀。“他的長相也就普普通通啦,而且還胖得像豬一樣,難道皇宮裏帥的標準不太一樣,越胖越帥嗎?這樣的話,他覺得大胖比他還帥。但大胖是母的,不能說帥,是漂亮啦。
“什麼!”虞興國臉上所有肥肉都在抖動,“你簡直有眼無珠,連我這樣的帥哥都不會欣賞。”
“大膽!竟敢說太子殿下有眼無珠!”太監板著臉喝道。他們這些捧人飯碗的,當然選大邊的靠。以前以為慶王會當太子,巴結奉承還來不及。不過,現在正統太子出現,慶王就要靠邊站了。
小狗嚇了一跳,汪汪叫着跳下地,一溜煙跑不見了。
“你說誰是太子廣他還不是太子呢。娘以前說他將來要當太子,可是前幾天又說他不能當太子了。怎麼這些人還叫他太子呢?
“這位相貌堂堂、頭角崢崢的俊公子,就是太子殿下。”太監挺着肚子,好像誇講的人是自己似的。
“誰?相貌堂堂?噗——別笑人了。”頭上頂着爛紙,光裸的胸膛上還沾着麵條,這是哪家的俊公子?“哈哈——”好好笑。
“大膽慶王,竟敢嘲笑太子殿下!”太監趁機狐假虎威。
“笑死人了,他要是太子殿下,我就是皇帝了。哈哈——”
這話能隨便說嗎?這可是殺頭的罪呀。
“他在笑什麼呀廣虞國柱莫名其妙地問。
太監宮女僵立着,只有一個胖子哈哈狂笑,笑得全身的肥肉不住顫動。
“哈哈哈——”好好笑,可是除了他,怎麼都沒有人笑呢?虞興國覺得有點不對勁了,笑聲慢慢低了下來,“你,你是說,他……真是太子殿下?”小心翼翼地問板著臉的太監。
“當然是真的。奴才怎麼敢亂開玩笑呢?”他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你,你真的是那個土豆太子?”再向當事人求證一遍。但願他們是開玩笑,不是真的……
“什麼土豆太子?父皇說我是太子,不過不是土豆太子。哦,我愛吃土豆。”
“娘呀——”虞興國尖叫一聲,轉身就跑。他剛才狠狠地嘲笑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會不會叫人砍了他的頭啊廣娘呀,救命呀!嗚嗚嗚——“快去找娘吧。
“他怎麼了?”他又沒說什麼,怎麼這個胖子就嚇哭了?皇宮裏的人一個比一個怪。
當太子每天都做什麼?吃飯、睡覺、發獃。閑逛。虞國柱每天都閑得數眉毛,玩手指,閑得都快生病了。
這天天氣簡直好得過分,虞國柱又穿着他那件只及臀部的綉龍袍,頭戴光禿禿的頭冠走出寢居,後面跟了一大串太監和宮女。
自從發生了翻垃圾事件,太監宮女再也不敢把太子殿下的破衣裳拿去丟了。而虞國柱也不放心把衣裳交給別人,自己親自補、親自洗,每天穿着有補丁的衣裳大大方方地在人前晃。
就像現在,他準備參觀一下皇宮。
皇宮裏的房屋多得離譜,每一間都雕樑畫棟,華美精緻。
虞國柱隨便指着一間問身邊的太監:“這間房子是誰住的?”
“這是未來的太子妃的房間,現在空着。”
“那間呢?”
“是太子嬪妃住的,現在空着。”
“那邊一間呢?”
“也是,這一排都是太子嬪妃住的。”
太子妃要住這麼多房間?虞國柱納悶地想,她不會是一天換一個房間吧?每天早上都在不同的房間醒來,她不會攪糊塗嗎?當然,他沒有想到太子的嬪妃不止一個。
走着走着,“這一排房間又是誰住的?”
“這是太監的住房,現在空着。”因為現在宮中的太監沒有滿額。
“那邊一排呢?”
“是宮女的住房,也空着。”
虞國柱眉頭都鎖在一起了,浪費!浪費!他最不能忍受的就是浪費。這裏的房子,隨便一間都比他的房子好,不,根本不能比,每一間都比鎮上吳大財主的房子還好,怎麼就這麼空着沒人住呢?“用不上這麼多房於,就別修這麼多嘛,算算要花多少木材、磚瓦、灰漿、油漆,還要請泥瓦匠、磚匠、木匠、漆匠……哇,要花多少工錢。天哪,掰着手指都算不過來……”只怕花的銀子比他家穀倉里的麥粒還多,比天上的星星還多!雖然花的不是他的銀子,可他還是心疼。
緊跟在身旁的大太監假裝沒聽到他的自言自語,緊抿着嘴,拚命忍住笑,肩膀一聳一聳,好辛苦!
走進御花園,正是花紅柳綠,奼紫嫣紅,蜂蝶飛舞燕雀呢哺。
“好美哦廣虞國柱看得喜笑顏開。去年夏天他帶小蘋果上山玩,走到一處開滿鮮花的山谷,小蘋果高興得又跳又叫,在花叢中奔跑歡笑着,笑聲又脆又甜,那時候他想,小蘋果一定比天上的仙女還好看。要是她看到這一片盛開的鮮花,一定會高興得綻開比花兒還美的笑。
太監宮女看着一會傻笑,一會皺眉還喃喃自語的太子,心裏直發毛。太子殿下不會腦筋阿達了吧?看他這些天的行為舉止,是有這個可能……
“這是什麼?‘虞國柱指着碩大的花朵問。
“這是洛陽的名種牡丹。”太監恭敬地回答,沒敢把心裏的懷疑表現出來。皇上好不容易盼來個兒子,又是個腦筋花轟的,唉,真可憐。
“池塘里開的呢廣黃的、紫的、白的,煞是好看。
“那是西域進貢的異種蓮花,白天開花,夜裏又閉上花瓣,所以叫睡蓮。”
“蓮花,要結蓮子和藕的?”
“不是,睡蓮不長藕,也不結蓮子。”
“不結蓮子,又不能挖藕,那有什麼用?這個池塘用來種蓮多好可以吃上藕和蓮子,蓮葉也可以煮粥吃。種什麼睡蓮,只能看不能吃,真是浪費。對了,池塘里還可以養魚。”
“池塘里有養魚。”
“真的?今天午餐吃的就是這裏的魚嗎?”
“不是,中午吃的是江浙進貢的鱸魚。這裏養的魚是用來觀賞的錦鯉,不能吃的。”
“不能吃?只是用來看的?真是浪費。”虞國柱又搖頭了。
太監緊抿着嘴,怕自己一開回就忍不住反駁太子殿下。又不是不要命了。
“這開滿花的樹是什麼?”
“是揚州瓊花。”
“不是桃花,也不是梨花?”
“不是。”瓊花可是罕見的,被稱為天上的仙花,桃花、梨花怎麼能比。
“結不結果子?”
“瓊花只開花,不結果。”
“不結果有什麼用?”虞國柱的眉頭皺得更緊了,“怎麼皇宮裏都種些只能看卻沒用的東西?多浪費地呀!這一大片地種麥子,能收好幾石呢。”
“噗——”一個宮女忍不住笑起來,幸好沒人注意到,宮女左右看了看,悄悄吐吐舌頭。
虞國柱突然一拍大腿,“我明白了!”
“太子殿下?”太監宮女驚訝地望着一臉恍然的太子。
“找幾把鋤頭來。”
“鋤頭?”花匠那兒應該有吧。
“我決定了,這一大片空地用來種麥子、種土豆。些空房就用來養豬。”一指太監,“你們和我一起種地。”又一指宮女,“姑娘們就負責餵豬。”
“種地?”太監驚呼。
“餵豬?”‘宮女尖叫。
救命啊!這是什麼古怪的任務啊。
“對!”虞國柱沾沾自喜。他終於明白太子要於什麼了。這麼多空地、空屋就要用來種麥、養豬。這樣,全皇宮的人都有饅頭和豬肉吃了。
御書房裏,皇帝正和丞相霍以光商量事情。自從見了兒子,他的身體一天比一天好,很快就完全康復了。
“霍愛卿,為太子找師傅的事辦妥了嗎?”
“臣推薦翰林學士楊公瑜,此人不但學識好,而且為人剛直不阿。由他任太子太傅,一定會對太子嚴格要求。”
“嗯,不錯。”皇帝點點頭,“立刻下旨,叫他兩天後開始給太子授課。”最近幾天他每天聽太監來報告太子的狀況,聽得他頭昏腦脹。尤其是每天皇兒來請安時,那一身穿着,噴噴,簡直讓他的眼睛受傷。
“唉!”皇帝嘆了口氣,“說起皇兒,真是叫人頭痛。昨天來請安,居然穿了一雙木展,還說是從垃圾堆里撿來的!天哪,朕已經命人送去了成堆的衣飾,他怎麼還是一副窮酸樣,沒有一點皇家氣派!”
“這個……太子殿下在民間長大,習慣自然不同。”霍以光雖然很想笑,可為人臣的要為君王分憂,只好安慰幾句了。
“昨天晚飯時,他居然把朕不小心落在地上的肉丸撿來吃了!”
“太子殿下節儉,是好品德。”嘔,好噁心。
“可用不着這樣吧?他可是一國太子,未來的皇帝。聽太監報告他每天都用那隻垃圾堆里撿來的碗吃飯。”
“節儉是美德,美德。”他真的想吐了。
“皇上屋上!”外面傳來太監的大呼小叫。
皇帝又嘆口氣,‘不用說,一定是朕的寶貝兒子又做了什麼,進來吧。“
“皇,皇上……”太監跑得有些喘,“太,太子殿下……
皇帝丟給霍以光一個“我就說吧”的眼神。
“”父皇,父皇……“太監還沒來得及報告,外面已經傳來了虞國柱的呼喊聲。
“皇兒,快進來。”雖然被他弄得很頭痛,皇帝一聽見兒子的聲音,還是很高興。
“父皇,”虞國柱興沖沖地衝進來,“霍大人,吳公公,你們也在啊。父皇,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別急,別急,坐下來慢慢說。來人,給太子殿下,茶。”皇帝慈愛地招呼,“瞧,汗都跑出來了。”
虞國柱不在意地用衣袖抹一抹額頭上的汗水,端起桌上的茶水,一口氣咕嚕咕嚕喝了個於凈,連茶葉都嚼來吃了。
“那是我……”霍以光想阻止他,卻被皇帝瞪了他一眼,好像在責怪他連杯茶都捨不得。冤枉啊,他只是覺得,讓太子殿下吃他的口水……好像不太好吧?
虞國柱用衣袖一抹唇邊的水漬,興奮地向皇帝報告,“父皇,我今天帶着大伙兒把荒地都挖了,準備種土豆。我本來想種麥子的,可是要等來年春天。當然,種白菜和蘿蔔也可以……”
“荒地?”皇帝被他一連串的話弄得莫名其妙,宮裏哪來的荒地?
“就是御花園的花苑。”太監這才有機會報告不幸的消息。
花苑?他的奇花異草!
“……我把那些只能看不能吃的花花草草都鏟了。撒上種子,要不了多久就能吃上白菜了……”
“哦,好,好,白菜,不錯。”皇帝忍着心疼連連點頭,順便瞪一眼別過臉偷笑的霍以光。
聽到誇獎,虞國柱更興奮了,拉住皇帝的手,“父皇,我還要在那些空屋裏餵豬……”
“空屋?”哪一處?
“就是太子嬪妃要住的房間。”吳太監加一條註解。
“那麼多房子,空着多可惜。用來養豬正好。而且那些姑娘家成天沒事幹,可以幫忙餵豬,省得她們就圍着我轉。端茶要兩個人,送飯要三四個。還非要幫我洗澡,我又不是沒手沒腳……”所以他讓她們去給大胖洗澡啦。
“皇兒打算養豬廣皇帝急忙打斷他越扯越遠的嘮叨。這些抱怨他每天都會聽上兩遍,已經聽膩了。唉,他這皇兒比女人還嘮叨。
“是啊是啊。”回到自己感興趣的話題,虞國柱的大眼睛冒出許多亮閃閃的星星,“不過現在還不行,等大胖生下了小豬,小豬長大再生小豬……哇,以後全皇宮的人都有豬肉吃了!”
那皇宮不成了天下最大的豬圈了嗎?可是看著兒子那閃着期盼、憧憬光芒的大眼睛,他又說不出反對的話。該死!
“父皇,我終於知道當太子要做什麼了。”虞國柱得意洋洋地公佈答案,“以前我一個人種地、餵豬,當了太子,就是要帶着大伙兒一起種地。餵豬!”
望著兒子一臉期盼自己誇獎的表情,皇帝呆愣愣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就在虞國柱興奮的表情漸漸要變成失望時,霍以光慢條斯理地開口:“太子殿下說的沒錯。以後當了皇帝,就是要帶領天下的百姓共同勞動,男耕女織,才能國富民強,天下太平。”
‘真的?“虞國柱高興自己找對了答案,受到肯定,咧着嘴傻笑。拉住皇帝的手,”父皇,我說的對不對。“
兒子的手比自己的還大了,溫暖又有力。皇帝只能點着頭,“對,皇兒說得對。”瞥一眼肩膀一聳一聳的霍以光,“霍愛卿!”
“臣在。”
“立刻下旨,叫楊公瑜明天就上任,開始給太子授課!”
以學識豐富、為人刻板、固執著稱的翰林學士楊公瑜被任命為太子太傅,負起教導太子的重任,並且立刻走馬上任。
太子殿下的傳聞,楊公瑜已經聽過不少,恐怕朝廷上下沒人沒聽過這位“土豆太子”的大名。太於一回京,奉命前去迎接太子的禁軍官兵就把他形容得恐怖無比,傳遍了京城。這些日子,每天都能聽到宮中傳出的太子殿下的最新事迹。楊公瑜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要管教一位頑劣不堪的小子,甚至還叫木匠做了一根超大的戒尺,好用來打手心、打屁股。沒想到看到的是一個有一雙純凈大眼睛和討喜笑容的英俊青年。一見面就拉着他的手叫師傅,害得他……咳!他才不是臉紅,他只是不習慣罷了。
這不,楊公瑜正搖頭晃腦地吟着:“天地玄黃……”
虞國柱迫不及待地打斷他,“師傅,蘋果怎麼寫?”
雖然這不符合他教學計劃,看到太子殿下這麼好學,楊公瑜還是很高興地為他寫下這兩個字。
“原來是這樣。”虞國主認真地在紙上練習,“小”字他會寫,小蘋果教過他。現在他會寫小蘋果的名字,可以給她寫信了。
“師傅,‘柱子’的‘柱’是不是這樣寫?”虞國柱把寫滿字的紙翻過來,在背面寫了長長的一堅。
“不對,是這樣寫。”楊公瑜又為他示範。
“哦。”虞國柱搔搔頭,原來小蘋果教錯了。
“‘大胖’的‘胖’怎麼寫?”“大‘字他會寫,不用學了。小蘋果一定很惦記大胖,他要寫信告訴她,大胖吃得好,睡得好,還有一個月就要生小豬了。
“豬怎麼寫?”
“‘睡覺’的‘睡’怎麼寫?”
“‘皇上’的‘皇’怎麼寫?”楊公瑜—一耐心解答。
一整天,就在教學相長中度過。楊公瑜翹起了山羊鬍子,為有這樣勤學好問的弟子高興。
認認真真地鋪好紙,提起筆寫下了歪歪斜斜的“小蘋果”三個字,虞國柱卻發起呆來。他有好多好多話要告訴小蘋果。從離開村子,他見到了好多新鮮事,吃到了好多好吃的。他想把這些都和小蘋果分享,就是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又從哪裏寫起呢?先寫“我在皇宮”吧,可是“宮”字怎麼寫?於脆畫一個有飛檐的房子。見到了親爹,“爹”字也不會寫,就畫了一個圓腦袋,兩撇小鬍子,小蘋果的爹就長得這個樣子,她一定能明白這個字的意思。“大胖要生小豬了,我在種麥子……大胖想你……”其實是我想你啦!突然鼻子一酸,紙上的字被一滴水糊花了……
“吳公公。”虞國柱鄭重地把折好的紙交給他,“勞煩您打聽一下,有沒有人去石頭村,為我帶封信。帶信給小蘋果。她爹是石頭村的財主,她大名叫許秀蘋。”
“石頭村在哪兒啊?”
“石頭村你都不知道?”虞國柱瞪大了眼睛,活像他不知道石頭村是多麼不得了的事,“就是我原來住的村子。”
“哦,明白了、”送信給太子殿下原來住的村子裏的財主嘛,他立刻差人快馬送去。
交代了太監,虞國柱揉揉有些紅腫的眼睛,漫無目的地走出房間,不知不覺走到大胖的房間。
“太子殿下。”幾個剛給大胖沖了澡的宮女恭敬地行禮。
“哦。”虞國柱心不在焉地點頭,也沒注意她們什麼時候離去,自顧自地坐在大胖面前發獃。
“呼嚕呼嚕——”大胖高興地猛吃,根本不理睬主人。
“大胖,你長胖了好多。”圓滾滾的身子差不多是離開村子時的兩倍,“來,吃點土豆皮。”拿起土豆皮遞到大胖面前。
可是大胖頭一偏,拱開主人的手,繼續埋頭吃盆里的美食。拜託,這些日子它吃慣了山珍海味,誰還吃土豆皮呀。
“喏,這是土豆皮,你最愛吃的。”虞國柱不死心地又把手伸過去。
大胖又拱開了他的手。
“什麼!你不吃!”虞國柱生氣了,“你,你太浪費了,連土豆皮都不肯吃廣
大胖的小眼睛瞪着他,好像在說:“要吃你自己吃。”
“好,你不吃是吧?你不吃,我吃廣虞國柱賭氣把土豆皮塞進嘴裏,狠狠地嚼着,那苦苦澀澀的味道從鼻子直衝到眼睛,害得他眼睛又紅了,”你沒良心!以前那麼愛吃土豆皮,現在就不吃了。小蘋果還餵過你土豆皮呢,你一定也忘了小蘋果,一點都不想她了。“
以前小蘋果也用香噴噴的小手剝土豆喂他吃,連土豆也是香噴噴的。再狠狠咬一口又苦又澀的土豆皮,他好想小蘋果剝的土豆,好想小蘋果哦。嗚——
大胖無辜的小眼睛眨呀眨,看着主人一邊啃土豆皮一邊念叨,不明白他是怎麼了。啊,吃飽了就好睏,它要睡覺了。
念叨累了的虞國柱也抱着大胖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