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你想幹什麼?」
「你真的不知道我要幹什麼?」脫衣,然後將之往旁邊一丟,雷豹的意圖再明顯不過了。
「你不要過來!」
「沒看到我連衣服都脫了,不過去怎麼能成好事?還有,別忘了你的命可是我的。」雷豹提醒陳水柔,要他不殺她是有條件的。
「我……我又沒說要跟你成什麼好事!」哇!這個人真噁心,脫去衣服后全身上下都是毛,真的就像她想的一樣。「何況,我已經有丈夫了!」
「那個笨書生?我早就知道啦!」雷豹譏誚道。「沒用的東西!」
「什麼沒用的東西?我相公才不是咧!」她的小刁功夫不知道有多好!
「不是張麗紅的弟弟嗎?」
「才不是!」想到那個張千翔,陳水柔臉上滿是不屑;但一想到刁震天,一股不自覺的幸福感頓時充塞在她眉宇之間。「我相公才不是張千翔那個差勁鬼,他是刁、震、天!」
陳水柔指着自己頸間,當初刁震天硬是掛上去的那塊刻了他名字的墨黑色玉佩,再道:「我相公說過,如果有人想欺負我,就拿這個給他看。」
雷豹嗤之以鼻,「看了又怎麼樣?」
「我相公說,看了就沒人敢欺負我了!」
說是這麼說啦,可陳水柔根本一點把握也沒有,要不然她早拿出來嚇人了,又何苦等到現在?
當初她的小刁相公把它掛在她頸上,對她這麼說的時候,她壓根兒就只當它是一則玩笑,而現在之所以會想起來,還是因為被雷豹關起來時,她正好掏出來睹物思人而已。
如今她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哈哈哈!你是在說笑話嗎?」
「我是說真的!」臭小刁,竟害她被人譏笑。「我相公真的叫刁震天。」
「就憑這塊破玉佩?」雷豹臉上的表情是根本不信。
在江湖上,的確是沒人惹得起怪俠刁震天,這不只是因為他武功奇特又深不可測,而且到目前為止,敢找上他的人,根本沒一個活着回來,再加上他不按牌理出牌的個性,和獨特的行事作風,想結交或拉攏他根本是不可能。
他會有妻子?他才不相信!
「你是怪俠刁震天的妻子?」關於玉佩的傳聞,他的確聽說了,但畢竟從沒看過。
「怪俠?」這下子換陳水柔摸不着頭腦了。「我不知道誰是怪俠。」
「哈哈!穿幫了吧,我就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你在誆我!」雷豹的面容頓時變成憤怒。
「我沒有誆你,小刁他真的……」唉!就知道玉佩的事不能拿出來說了。
瞧雷豹笑得多誇張!她簡直想找地洞鑽了。
臭小刁,居然這麼捉弄她,看她以後怎麼跟他算帳!
「哼!虧你想得到,隨便拿一塊破黑玉就想騙我?想得美,拿來!」
「哎喲!我的脖子……」
突然覺得脖子一痛,原本好好的掛在陳水柔脖子上的玉佩,瞬間已被雷豹給扯在手中。
「還我!」脖子上的疼,還沒有玉佩被這臭山賊搶走來得心疼。
「不還。」看也不看的把玉佩隨手一扔,雷豹一步步逼近陳水柔,「記住!你所有的東西,我都不想還你,玉佩不還、你哥哥不還、你那個叫什麼張嬸的不還,還有你這身子……嘿嘿,我全要了!」
「住手!你不可以抓我,哎喲!我的手好痛!呀!你不可以脫我的衣服……」
躲不過雷豹的魔爪,陳水柔本能的使出咬、抓、踢、打的全武行。「你把我的衣服都扯破了,我相公如果知道你這樣欺負我,他一定不會放過你的!」水汪汪的靈眸中含滿委屈的淚水,陳水柔邊掙扎邊哽咽地道。
「哈哈,有本事你現在就叫他出來呀!」雷豹張狂的叫囂着。
「我、我……小刁,你快來救我啊!」
他為什麼這麼多天都沒來救她?是找不到她,還是不要她了?
「別再喊了!沒用的,還是乖乖的跟我洞房,如果你伺候得讓我滿意,說不定我就會放了你哥哥。」
被陳水柔在掙扎中攻擊,讓雷豹也掛了彩,不過都是些小傷,他根本不在意。
「不要!我才不相信你這個不守信用的大壞蛋,走開!不要碰我!嗚……小刁,你為什麼還不趕快來救我?」
感到自己已無力掙脫,悲泣聲伴隨着淚水,忍不住從眼眶中淌出,幽咽低回。
「對!就是這樣,你可以再哭大聲一點,待會兒記得也要叫大聲一點,這樣我才會更有樂趣,知道嗎?」成功的將陳水柔壓在身下,雷豹那副得意的嘴臉,正好在陳水柔面前放大,嚇得她差點沒昏死過去。
「求求你,不要!」閉緊眼睛,她真的無法再看那張一直逼近自己的臉。
「哈……」這當然是雷豹的回應。「我就是要——」
「該死!」
在這聲冷冽又憤怒的低咒后,是一聲重物墜地的聲響,接着就是一連串慘叫聲響徹整座伏牛山,再接着,陳水柔只感覺到一片烏雲罩頂而下……
「不要!你不要碰我,救命——」
「是我!水柔,你別怕!」
「小、小刁?真的是你嗎?」睜大眼,瞅着那張熟悉的俊容,陳水柔忍不住又哭又笑,盈盈秋眸漾滿太多想表達的情緒。「真的……是你嗎?」
「是我!」刁震天抱着她,再次強調:「真的。」
向來冷漠的臉上,只有在對着陳水柔時才會展現出憐愛。
「真的是你!」她的雙眸緊盯着他,像是要把希望和現實重疊。
然後,陳水柔慢慢的抬起手,微顫的碰碰他的劍眉,又捏捏他的臉頰,再摸摸他新冒出的鬍髭,感覺到那股刺刺痒痒的熟悉觸感。她終於相信刁震天真的來到她身邊,而不像是前幾次的夢境,一覺醒來,才發現根本什麼都沒有!
不想解釋自己找錯方向的事,刁震天拉下陳水柔的手,有着心疼和歉意。「對不起,我來晚了。」
「你最討厭了,這麼晚才來,害我差一點就、就被那隻大黑熊欺負了!」放心的躲在他的羽翼中,陳水柔滿懷委屈的伏在刁震天懷裏哭訴。「還有,你給的什麼玉佩嘛,根本沒用!」
「好了,別哭了!」他用手指抹去她如珠串般滑下的淚,輕哄着。
「嗯,可是我還有好多、好多的淚還沒流完呢!」反抱着刁震天,陳水柔繼續道:「小刁,我不是故意離開你的,是大嫂捉了我,所以……還有,我好想你好想你,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因為我也好想你。」
陳水柔率真的告白,總能輕易撼動他一向冷然無波的心,令他脫口而出對她的思念。
只不過,無法說明的是,失去她行蹤的這段日子裏,他就像失了魂似的,一直到再度擁她入懷,他才重新有了活着的感覺。那是一種幸運擁有她的滿足感。
「真的?」抬起臉,陳水柔還掛着淚的燦眸展現出狂喜。「你真的也很想我?」
「真的。」
「嗚……我還以為、以為你嫌我煩,還以為你誤會我偷跑,所以生氣的把我丟下不管了!」
是他遲遲沒來救她,才讓她愈來愈沒信心,且開始胡思亂想的。而她之所以會哭,是因為她現在好感動喔!因為小刁說他也想她耶!
「我說過,這種事永遠不會發生。」語畢,刁震天忍不住俯身啄了一下那片他想念已久的紅唇。吁了一口氣后,他才道:「來,趕快起來把衣服穿好。」
「衣服?呀!都是那隻大黑熊撕破的啦!」陳水柔邊告狀,邊讓刁震天替她穿上從他身上脫下來的長衫。
「放心吧!他沒機會再傷害你了。」語畢,一片綠葉在刁震天揚手之間劃過天空而去。
「呀——」因驚嚇而呆怔在當場的,正是被撞昏之後醒來,這會兒才想溜之大吉的雷豹。
仔細一看,這片划頰而過,原本可直取他右眼,卻故意偏離、沒入牆壁的綠葉,不過是刁震天從身邊信手拈來的普通葉片而已。
難怪平常自詡天不怕、地不怕的雷豹會膽寒不已。
所謂百步穿楊,也要有弓和箭,再不也要用小刀或是什麼銳利的暗器才行,可刁震天只用了一片薄葉,卻能達到相同的效果。
江湖傳言果真不假,這等精湛的功夫是他連想都不敢想像的。
「怎麼交代?」
冷冽的神色,伴隨着凌厲的銳氣,刁震天甚至還沒有正眼看向雷豹,但那份震懾人心的感覺,讓雷豹幾乎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即便沒有對着他,但雷豹還是清楚的知道,刁震天這句話是對他說的。所以,他緩緩的開口道:「刁、刁大俠,我真的不知道水柔姑娘是你的妻子——」
「他胡說!」陳水柔不服氣的打斷雷豹的話,「我有告訴他喔,可是他故意不相信!」
陳水柔的一句「故意不相信」才說完,雷豹只覺得一道勁風迎面而至,根本還來不及有所反應,啪的一聲,右頰已是火辣一片,龐大的身軀甚至還被這股勁風帶着轉了一圈,要靠牆才能站穩。
「我、我不是故意不相信,而是刁大俠的名聲太響,我怕會有人冒替……」
捂着右頰,雷豹還想替自己脫罪,但個性率直的陳水柔繼續詳述雷豹的罪狀,雷豹當然是再度遭殃。
「我才沒有冒替,我還拿這塊黑玉證明我……咦,小刁,你什麼時候將它拿回來的?剛剛還被雷豹硬搶去,你看,我的脖子還好痛喔!」陳水柔說著,順道拉開衣領,以茲證明。
擰眉看着陳水柔那道橫過整個頸項,且正滲出血液的傷痕,刁震天的表情愈是暗沉。
驀地,啪啪兩聲,刁震天狠狠的對雷豹作出掌嘴的懲罰,力道更勝先前。
而雷豹除了吐血悶哼,一時間根本沒辦法替自己辯解什麼。
「你看!那個大黑熊不但把我的手弄傷,還撕破我的衣服,逼我一定要跟他洞房;而且,他還把我哥哥打得吐血,又把從小疼我到大的奶媽張嬸給踢傷,更不給我們飯吃;還有……」
陳水柔一一道出雷豹的罪狀,其實不過是習慣性的對刁震天傾訴自己的遭遇而已,根本沒有多想,卻不知雷豹因為她的話,已被刁震天打得不支倒地、奄奄一息,快爬不起來了。
「小刁,最最重要的是,雷豹還說他不會放過你吶!」
哇!他死定了!雷豹忍不住哀號出聲。此時此刻,他真希望自己從來就是個啞巴。
「水柔姑娘,我求你不要再說了,饒了我吧!」老天爺!再這樣下去,他就要沒命啦!
「哇!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你是雷豹嗎?」
一向都不喜歡陳水柔接觸太多江湖上血腥的場面,所以刁震天常是擋在她身前,不讓她多看一眼這種打打殺殺的情景。因此,當雷豹對她哀求時,她也因好奇而從刁震天懷裏探出頭想一看究竟,才會被眼前不成人形的人給嚇了一跳。
說不成人形,真是一點兒也不為過,至少雷豹那張被打得已經腫得像饅頭的臉,她就好半天都認不出來。
「水柔姑娘,求你讓刁大俠高抬貴手,別再打我了,好不好?」把癱在地上的身體努力調整為跪姿,雷豹懇求起陳水柔來了。
「小刁,你什麼時候把他打成這樣的,我怎麼都不知道?」她一直在跟他講話,根本沒看見他出手啊!
「那是他欺負你的報應,別理他!我們救你哥哥去,順便給你換套衣服。」實在看不下去她穿成這副德行了,春光外泄呀!
「嗯!」
由他抱着,去哪兒都好!
「小刁,你要帶我去哪裏?」
伏牛山的事件大致上已經結束了,一干山賊已送官,一些被捉去做勞役的無辜百姓,也全都被陳水柔給放走了;而陳水軒的傷,在刁震天這半個月來運用真氣的治療下,也差不多全好了,要不然陳水柔現在怎麼會這麼開心。
「你會害怕嗎?」
「才不會!只要你不要離開我就好。」歪着小腦袋回答,陳水柔自然的貼向刁震天,習慣這樣依賴他。
「怎麼又想這個?」這個問題,在他的記憶中,應該已經不存在了才對。
「今早,我看見哥哥寫了份休書給我大嫂。」
「那是她罪有應得,何況她不止欺負你,還做了對不起你哥哥的事。」
如果不是因為陳水軒求他,希望家務事能由他自己親自處理,否則憑張麗紅對陳水柔的所作所為,他是不可能輕易罷休的。
「可是她哭得好傷心,而且一直哀求我……」
陳水柔想起今早——
「為什麼要休了我?水軒,我會這麼做,還不都是為了救你!」
張麗紅跪在陳水軒面前,企圖辯解自己愛慕虛榮、視錢如命的行為。
「看在夫妻一場的情份上,我不殺你,你走吧!」
「不!水軒,你不可以這麼無情!」
「是我無情,還是你無情?」陳水軒氣得指着張麗紅的鼻尖大罵:「水柔才多大?你就捏得她全身是傷;下人何辜?你又是打人、又是趕人,甚至趕盡殺絕。最重要的是,你還想將陳家的家產據為己有!現在你還有什麼話說?」要不是水柔和張嬸作證,他陳水軒搞不好到死都還不知道,在他面前一向表現識得大體的妻子,會是這樣一個殘忍狠心的女人。
「那是水柔的嫁妝……」
「好!就算那些財物都是水柔的嫁妝,那雷豹呢?你自動陪人家睡,又該怎麼解釋?」
「我做這樣的犧牲,是想救大家……」愈說愈小聲,不是因為張麗紅終於知道自己錯了,而是她習慣這麼演戲。
「還狡辯!雷豹把你們的合作關係全說了!」
「水軒,你原諒我好不好?嗚……」
難怪陳水柔會忍不住同情她,畢竟這是張麗紅嫁給她哥哥陳水軒以來第一次流眼淚,也是第一次表現得這麼脆弱。
「就是怕你同情她,又替她求情,所以我才先帶你走。」沒有明說自己在張麗紅身上動了手腳,這輩子定期會發作的筋骨疼痛會讓她生不如死。刁震天讓陳水柔靠在他胸前,繼續道:「好了!你這小腦袋不要再煩惱別人的事了,你哥哥會處理的。」
「可是剛剛……」
「不要再說了,否則我會懷疑,你是要你哥哥而不要我了!」刁震天佯怒道。
「這不同嘛!哥哥是哥哥,你是我夫君,我一輩子要依靠的人耶!」她撫上他的臉,怕他真的生氣。直到發現他眸底的笑意,她才知道自己被耍了。「討厭!原來你在耍我。」
轉身背對他,這表示她發脾氣了。
「我沒耍你!」刁震天扳回陳水柔的身子,笑着欣賞她不依噘唇的樣子。
「走吧!我們回家。」
「回家?不跟哥哥一起嗎?」
「我是想帶你回我家,或許應該說是回我們的家。」
他想安定下來了,這全是因為陳水柔,他不希望她隨自己四處飄泊。
「你有家呀?」
陳水柔會詫異是必然的,因為她從來都沒有聽刁震天提起過他的家人。何況,自從認識他之後,他總是帶着她四處遊歷,令陳水柔從沒想過要回家。
「當然!只不過很久沒有回去罷了。」刁震天的語氣,有着淡淡的哀愁。
說起來,刁家堡在關外還真有點名望,可自從他爹娶了二娘,再加上二娘容不下他,老是為此跟他爹吵,為了家和,他便不再回去了。
「怎麼,水柔,你不想跟我回去嗎?」
「想,當然想!可是……我還沒有跟哥哥辭行耶!」
「放心,前天晚上我已經先跟你哥哥辭行了。」
他太了解水柔了,不用這種像是挾持的方式快速把她帶走,就算給她一天的時間,她恐怕還辭行不完;而且搞不好要離開時,還是淚娃娃一個。
「小刁,哥哥有沒有怪我?」
雖然在陳水軒療傷期間,陳水柔已把在家裏所發生的點點滴滴,尤其是兩個男人都不在家的時候,張麗紅的所作所為都敘述詳盡,但她還是擔心哥哥會不諒解她自己覓夫婿的事。
畢竟爹爹說過,女孩子家的婚姻是不能自己作主的,她相信哥哥一定也是有這種想法。
「放心,你哥哥已經答應要替你到張家去退婚,也會回去跟你爹說的。」刁震天攏了攏陳水柔被風吹亂的頭髮,眸底溢滿數不盡的柔情。
「真的?」
「嗯,他還祝福我們呢!」
品酒夜談一整晚,夠讓他和陳水軒了解彼此,且英雄惜英雄了;只是面對陳水柔時,他只要告訴她陳水軒的祝福就可以了!至於中間的細節,憑他對她的了解,她一定不會有耐心聽的,所以他也就省略不提了。
「哥哥說祝福我們,就一定是真心祝福,我想爹爹也會祝福我們的。」
「沒錯!」刁震天點頭,「水軒是這麼保證的。」
「小刁,那我們就快回家吧!」洋溢着濃濃的幸福感覺,對刁震天所說的家,陳水柔頓時有了更多的好奇和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