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早上,立行遠遠的就看到張若瑤從東側入口跑來。
“嗨!早安女孩。”
立行跑向她,立即擁抱她,並將額頭貼靠在她的額前。
“還有一點發燒,有沒有去看醫生?”
“立行,我沒事了。”
“我好擔心你,雖然我很高興你打電話來告訴我,但是我還是不滿意,你一通電話就取消我們的約會,接着你又一通電話說你生病了,我心急如焚,想去探望你,卻不得其門,我受不了了。”立行捧着她的臉,急切的說:“不準再隱瞞我,快告訴我你的一切。”
“立行,我遲早會告訴你的,但是不是現在。”她楚楚的哀求說。
“那是什麼時候?”他咄咄逼人的問。
“別逼我,給我時間。”
“我的女孩,你到底還要折磨我多久?你知道我昨天有多麼生氣?不,我真的很擔心你。”
立行的唇饑渴的就要覆上去。
“不要……”她繃緊身體,握拳垂放身體兩側。
“現在你真實的在我的面前,是屬於我的,我不准你說不。”
他用力的吻她,釋放他的熱情,傳遞他內心的請求和渴望。
她懂、她了解、她明白他的心情。
她鬆開拳頭,雙臂環抱他的脖子,然後主動的開啟她的朱唇,像是在邀請他探入她的口中,跟她唇舌相纏共舞。
兩人吻得忘我,吻得綿綿密密,彼此透不過氣,四片唇瓣才戀戀不捨的分開。
她靠在他的胸膛微微的喘息。
“我不會再逼你了,不管你叫什麼、住在什麼地方,你還是令我魂牽夢縈的女孩。”立行輕撫着她裸露的頸項。“我會耐心的等你主動來告訴我所有的事情,但是答應我,不要讓我等太久。”
“我答應你。”
“還有,在這之前,我要你的電話,讓我能時時聽到你的聲音,確定你不會無緣無故的消失。”
“你怎麼會認為我會無緣無故的消失呢?”她抬頭看他。
“那天晚上你打電話告訴我你不能來,隔天一大早,我到公園又等不到你的人,那時候我真的以為你再也不會出現了。”
“立行,我不會消失不見的,我會每天都在你身邊。”
“我們每天只有早上一個小時的相處時間,我覺得不夠,我希望能在晚上也跟你在一起,答應我,下回晚上跟我約會的時候,不要再對我爽約了。”
“我再也不對你爽約,而且我會給你我的手機號碼,這樣我們就可以隨時定下晚上的約會。”
“真的?”立行高興的握着她的手,瞬間心震了一斤,那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他用怪異的目光怔怔的看着她。
“為什麼用這種眼神看我?”她臉上浮現朝霞般的笑容。
“這樣握着你的手、看着你的笑容,感覺真的好奇特,有時候覺得我不是看你。”
“不是……我,那還會有誰?”
“張若瑤。”
她心猛地跳動一下,嘴唇顫抖不止。
“我……不知道她是誰?”她像做賊,又怕被人揭穿,情緒控制不住,用怒火來掩飾自己的心虛。“既然你想她,就去找她,不要來招惹我。”
她想抽回手,可是立行握得緊。
“不要生氣,張若瑤就是我曾跟你提過的秘書。”
“我不管她是誰,我不喜歡你把我當成別的女人看待。”
“好,好,不要提張若瑤,也不提其他的女孩。”立行搓揉着她的手掌心。“你還在生病,今天就別跑了,我們就牽着手在公園走一走。”
“怎麼可以這樣偷懶。”張若瑤警覺的抽回手,向前跑去。
立行跟了上去,亦步亦趨的伴在她身邊。
***
中午,立行從法院回公司,踏進辦公室時,他看見張若瑤疲倦的靠在椅背上閉目休息。
他走過去,細細在視她好一會兒。
這時候,張若瑤的身子不適地顫巍巍的蠕動,雙肩瑟縮的抖了幾下,接着又是幾聲乾咳。
立行將外套脫下,輕悄悄的蓋在她身上。
他的臉離她更近,手緩緩的舉起,想拿下她的眼鏡。
就在他的手碰到鏡框架,才要從她臉上拿起時,張若瑤突然驚醒過來,惶懼不安的望着他。
“你……要幹什麼?”張若瑤驚嚇的問。
“別怕;我只是想拿下你的眼鏡,讓你舒服一點。”
“不必了。”張若瑤把椅子向後挪移,下意識的抬手去扶眼鏡,心裏也就踏實多了。
“對不起,打擾你休息了。”
“沒關係,我也該起來工作了。”張若瑤發現身上蓋着他的外套,於是拿下還給他。“謝謝你。”
立行接過外套,眼睛仔細地觀察着她的神情,驚悸猶存,不禁對她動輒驚嚇的過度反應感到很疑惑。
整個下午,他不時的走到接連兩人辦公室的那一扇門,透過細細的門縫暗地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這時候,張若瑤的手機震動了,她瞧手機一眼,又偷偷的覷那扇門,始終不敢去接手機,泰然自若的工作。
過一會兒,手機又靜止不動了。
張若瑤又瞧那扇門一眼,然後拿着手機和茶杯來到茶水間。
“喂,是我。”張若瑤小聲的說:“不是告訴過你不要在上班時間打電話給我嗎?”
“我只是想告訴你,早上我又打贏一場官司,想跟你分享。”立行倚在門邊,望着張若瑤那空蕩蕩的位置。
“恭喜你。現在我在開會,我必須掛電話了。”
“等一下,晚上一起吃飯好嗎?”
張若瑤還在猶豫,一聽到有腳步聲接近,於是緊張的應一聲“好”之後,趕忙的掛了電話,將它放入外套的口袋。
“張若瑤,原來你在這裏?”
立行的聲音在張若瑤背後響起,令她的心頭猛地一顫,驚慌的回頭。
“萬先生,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剛進來;我本來要請你幫我煮一杯咖啡,看你不在位置上,所以就自己來了。”立行打開咖啡罐,遲疑一下,便問:“要放多少咖啡?”
“還是我來好了。”張若瑤放三匙咖啡粉,然後熟練操作專煮意大利咖啡的機器,很快地,一杯香醇濃郁的espresso就煮出來了。
他怔怔的看着她把奶精倒入咖啡里的同時,纖柔的手用小匙將奶精調繪成一顆心形,浮在咖啡上面。
“你煮的咖啡我已經喝上癮了。”立行接過咖非,瞧它一眼。“我想它應該也擄獲你以前不少老闆的心。”“我只需要替那些老闆處理商務事件,他們想喝咖啡,自有專屬的秘書。”張若瑤說著,就拿着自己的茶杯就走回辦公室。
“那些老闆們真是沒有口福。”立行滿意的啜一口,也跟着回辦公室。
張若瑤一直在擔心立行是不是已經在懷疑她,這時立行拿着一疊資料放在她的桌上。
“把這幾件案子的整理出來,今天一定要傳到。”
“好。”張若瑤在心中掂量一下,想弄好它,可能要拖到晚上七、八點,甚至更晚,今天跟立行的約會她又要爽約了,他心裏一定會不高興。
有好幾次,她真的想走進立行的辦公室,對他和盤托出一切,但是她的勇氣始終只維持幾秒而已。
正如李薇所說的,時間拖得越長,她就越沒有勇氣坦白。
張若瑤皺一下屆,輕微的嘆息。
“有問題嗎?如果需要幫忙的話,可以叫一位助理進來幫你。”
“不用了;而且我一個人做也比較順手。”
她反過來一想:若是他懷疑她,那麼他也不會讓她加班,以致使她不能履赴和他的約會。
於此,她稍稍的放心。
張若瑤全心全意把精力放在工作上,完全忘了時間。
“我下班了,晚上有事要先走了。”立行拿着公事包出來。
“好!再見。”她看了一下時間,才知道快要到七點鐘。
“再見。”立行特意望她一眼,才走出辦公室。
張若瑤目送他離去,馬上打電話給立行。
“立行,是我,我還有一些工作還沒有做完,晚上要加班,所以今晚不能跟你吃飯了。”
“我早有心裏準備你會打這通電話。”立行的聲音從被端傳來。
“你生氣了?”
“我生氣有用嗎?我答應過你,不逼你,要給你時間,可是我不喜歡被欺騙。”
“我沒有騙你,我真的要加班。”張若瑤着急的辯駁。
“我今天晚上一定要見到你;這樣吧,我現在就過去陪你加班。”
張若瑤嚇了一跳,連忙的說:“不要!你來不僅會覺得無聊,更會讓我分心不能工作。”
“可是來不及了,我人已經來到你辦公室門口了。”
張若瑤緩緩的抬頭,看到立行橫眉豎目的站在門口怒視着她。
“立行,你……”張若瑤瞠目結舌的望着他。
“我一向自詡是一名明察秋毫的律師,沒有人能逃過我這對眼睛,沒想到一個每天跟我朝夕相處的女人能隱瞞我這麼久。”他冷冷的自嘲。
立行走過去,將電話從她手中拿下來,然後摘下她的眼鏡,試着戴上它。
果然只是一副平光眼鏡!
他放下眼鏡,狠狠的瞪她一眼;張若瑤心揪痛起來。
“我真笨,早就應該想到你們是同一個人,你們的笑容、聲音、許許多多的動作和感覺都太相似了。”
“立行,我這樣做是有原因的。”
“女孩,遊戲結束了。”
這時,他解下她頭上的黑髮夾,拿下她的假髮,將她的真頭髮鬆綁開來,一頭長發頓時披泄下來,這時他的手從後面一把將頭髮撩起來,就跟她早上綁馬尾時的模樣如出一轍。
“張若瑤,不——早安女孩,你騙了我!”
“我……不是有意的,立行。”
“我不管你是有意是無心,一樣都是欺騙。”立行忿恨的一記拳頭用力槌在桌上。“而我最恨別人欺騙我。”
“不要這樣,”張若瑤心疼的去握他的拳頭。“立行,你聽我說……”
“我不要聽。”立行揮開她的手。
“立行,我求求你,你一定要聽我解釋。”張若瑤苦苦哀求的說。“你要相信我,我會這麼做是有苦衷的,請你一定要相信我……相信我……”
“你以為在跟我玩雙面遊戲之後,我還會再相信你的話。”
他的話就像一把利刃捅入她的胸口,痛得令她全身抽搐。
突然,他的手指從她的前額輕輕的滑至鼻尖,再往下移到唇瓣上,順着唇形劃一圈之後,又來回撫摸着她的臉頰。
“這麼美的一張臉,為什麼要隱藏起來?是不是見不得人,還是——”他說著,心就更加的有氣,於是捏緊她的尖削的下巴,使勁的將它往上仰向自己。
“你的心真的太壞了,喜歡利用兩張臉來玩愚弄別人的遊戲,好從這裏面得到快感?”
“立行,不是這樣的……”張若瑤朱唇顫動不止。“我只是……害怕這張臉又帶給我許多麻煩,所以我在工作場合上才會偽裝成這個模樣。”
“什麼?”
立行放開她,然後扯開嗓子大笑,這笑聲含有嘲諷訕笑的意味。
“是真的,我這樣做真的是有原因。”她再一次表明心意。
他收起笑容,定定的汪視她。
“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男人一看到你張美麗的臉、以及你那凹凸有致的身材,會衝動的血脈僨張,為你發狂?”
“是的……我厭惡男人用非分的目光盯着我瞧,那會讓我全身發顫。”
“我懂了;你認為我是那種一見到女人就色眯眯的登徒子,所以你來面試的那一天,就故意打扮成男人婆的樣子,為的就是怕我不能控制自己的衝動而攻擊你。”
張若瑤明白他正在氣頭上,故意扭曲她的話意。
“立行,我會如此的打扮,絕對不是針對你個人,而是對每一個男人。我在工作的時候都是這樣的打扮。”
“好,我相信你不是針對我;但是在第一次晨跑遇到你的時候,你為什麼不立即對我表明身份?”
“我……”她支吾着。
“無話可說,嗯?”最後他幾乎是把滿腔的憤懣從鼻里哼出來。
“我……不是無話可說,而是膽怯、害怕、甚至……不知該如何說起。”張若瑤緊張的說:“立行,你答應過我,要給我時間,難道你忘了嗎?”
“我沒忘;但是不包括欺騙。”
“我沒有想要存心欺騙你,你一定要相信我呀!”
“但是你用兩種面目來跟我相處是事實,而且還樂此不疲。”
“我沒有,不論我用哪一種面貌面對你的時候,心裏的愧疚就好像有幾斤重,壓得我透不過氣,有好幾次我想告訴你,可是……我沒有勇氣。”
張若瑤一想到要細說那件不堪回首的事件,就足以令她全身發顫。
“現在你可以不用說了。”他的口氣極為倔強。
“立行,你……的意思是……”張若瑤惶惶然的望着他。
“我的意思是就算你說了,我也不會再相信你的任何一句話。”立行手指指着門說:“你可以走了,我不想再見到你,不論是早安女孩,還是張若瑤,我通通都不想再看見。”
張若瑤心一陣絞痛。
“立行……”
“走!”立行充滿火氣的吼聲把她給震嚇住了。
“當初,我來面試的時候,原就不打算接下這份工作,後來是看到你們為女人遭受性騷擾案而盡全力付出,我才改變心意,只是沒想到……竟還會在公園遇見你,接受跟你發展出感情,這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我並沒有愚弄你的意思。”張若瑤仍試圖與他溝通。
“你走!”他仍是毫不留情,出口趕人。
“我走;我不會再出現在你的面前了。”張若瑤悲憐的凝視他。“你說我像刺蝟一般強烈的保護自己,這句話說得一點也沒錯,我是一隻只想保護自己免於再受那個被侵害的夢魘之苦的刺蝟,卻無心的把你給刺傷了。立行,對不起。”
說完,她傷心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