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希望如此。”季仲凱無奈地道。
其實,季仲凱心中也衷心期望宮辰弈──他前世的大哥寒霈皓,能找到前世的戀人唐寶兒,兩人再共續前緣。他忘不了寶兒死後他大哥終日鬱鬱寡歡的落寞,他簡直封閉了自我、了無生趣。等候了十二年的愛人,好不容易能廝守在一起,失去之後那不是“心痛”兩字足以形容的。沒有寶兒之前,寒霈皓就不常歡笑了;失去寶兒之後,寒霈皓更不懂歡笑為何物,整個人形如槁木。連他和小綠及相繼出世的侄兒們都無法喚起他心中一絲波動,身為弟弟的他,只能看着寒霈皓日漸消沉而無計可施。也許對他而言,三十五歲英年早逝是一種解脫吧!他可以不再為過往情事痛苦傷心,投向下一個輪迴中去尋找他的愛人,這對不再眷戀塵世的寒霈皓,不啻是最好的安排。
今生的宮辰弈懷著前世的記憶尋覓她的愛妻,從寒霈斯轉世為季仲凱的他,也存着前世的記憶而來。今生雖然沒能與宮辰弈再續兄弟緣,卻也做了世交,即是同學又是同事,兩人的感情仍如前世般情同手足。他當然衷心期盼寶兒及他前世的冤家小綠也能與他倆再續前緣,只是,老天爺會如此眷顧他們嗎?
他不願去想寶兒沒有投胎轉世,如果真是如此,那叫宮辰弈要如何接受這沉痛的打擊?那將會再度毀了他!只希望老天爺能同情寒霈皓與唐寶兒這對苦命鴛鴦,讓他們今生能再度相聚團圓;當然,也希望小綠能與他再度結為連理,與他度此生,若事情真如他想的安排,那可就皆大歡喜了。
站在窗前的宮辰弈心中絲毫沒有猶豫懷疑,他的寶兒不會背棄他們兩人的誓言,她今世註定要再做他的妻子、他的最愛。
宮辰弈在心中暗下決定:寶兒,無論天涯海角,我必會尋到你,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ד小寧,要跟薏萱去車站前,先到你爸爸公司去一趙,幫我替你爸爸送份文件,順便跟他道別。”寧母對背着小背包,正要跨出門檻的女兒吩咐:“有沒有帶外套呀?溪頭很冷的,三餐要記得吃,不要光吃零嘴知道嗎?還有自己要小心點,遇上壞人可就不好了……”寧母嘴裏仍喋喋不休地叮嚀她。
“好啦!我知道了,媽。”轉身拿文件的寧寧有些受不了媽媽的嘮叨,翻翻白眼,有點兒無可奈何,誰教她是獨生女呢?讓媽媽老是不放心她。“我不是三歲小娃娃,何況我才去溪頭三天而已,我會照顧自己的。媽,你就別再嘮叨了,擔心過度會長白頭髮的喲!”小寧恐嚇一下媽媽,再送上一個親吻,連忙奪門而出。
寧母的話都還沒交代完,女兒已飛奔而出,輕嘆了一口氣,聳聳肩看她的寶貝女兒奔向在門外等候的薏萱,感覺自己的確是有些擔心過度了。
“小姐,你想吃烤乳豬是吧?讓我在大太陽底下等了這麼久,你是何居心?”薏萱站在她的五十西西小綿羊旁,十分不滿地對小寧抱怨。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敝人區區在下我向你獻上十二萬分歉意。請你兩客聖代賠罪,可以了吧?請薏萱姑娘高抬貴手,放小心一馬吧!”小寧惶恐地向薏萱打拱作揖賠罪。
“哼!宰相肚裏能撐船,我雖不是宰相,度量倒也滿大的,好吧!大人不計小人過,就饒你一命,免你一死。”
“多謝大人的大恩大德,小人銘感五內。”
“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我要兩客聖代外加一頓‘必勝客’。”薏萱趁火打劫。
“什麼?”小寧大叫。
“你有意見?”一雙綠林之爪已伸向寧寧的纖頸,準備一掐為快。
“好啦!好啦!真是交友不慎。”寧寧懾於薏萱的淫威之下,只好犧牲自己的荷包了,但仍是有些不甘心地嘀咕。“去車站前先到我爸的公司一趟,OK?”
“OK!沒問題!”薏萱滿意地跨上小綿羊。
小綿羊爆發出強猛的衝力,呼嘯而去。
後座的寧寧緊抱着薏萱,心中暗念南無阿彌陀佛,決定下次坐她車前,先要去買保險。
××××××才一會兒功夫,薏萱駕著小綿羊已衝到一幢辦公大樓前,小寧跳下機車,直驅老爸的辦公室。
“陳阿姨,我爸在不在?”
“董事長正跟宮氏集團的經理開會,你等一下好嗎?”陳秘書看着眼前的寧寧,溫和地笑說。她衷心喜歡這個主動叫她阿姨的小女孩,在她身上完全找不到富家千金的傲氣,反而謙虛地令人忍不住想疼她。“不行啦!我要去坐車了,阿姨你幫我拿這份文件給我爸好嗎?”
就在此時,會議室的門打開來,走出了四名男子,寧傑翰和助理韓慕,還有兩名寧寧不認識的年輕男子。
“宮先生,很高興能與貴公司攜手合作,希望我們合作愉快。”傑翰神情愉悅地與其中一名英俊的年輕男子握手。
“爸!”嬌嗲的聲音讓四人不約而同地轉頭。
“小寧,你怎麼來了?”傑翰寵溺地摸摸女兒被風吹得有些凌亂的頭髮,沒發現宮氏集團的目中迸發出奇異光芒的兩位代表正驚愕地直盯着寧寧。
“人家替你送文件來呀!還有,順便告訴您一聲。我和薏萱要去溪頭玩了。”開心地說,沒注意朝她投射而來的眼光。
“小心點兒,別被路上的臭小子給追走了。寶兒女兒,錢夠用吧?”說著,寧傑翰就要掏出皮包。
“媽已經給我了,你不用再給。”小寧搖搖手拒絕,露出曖昧的笑容:“爸,我這盞菲利浦不在,您跟媽可以好好清靜個三天,再享受一次甜蜜的兩人世界。”她俏皮地對爸爸調侃,還不正經的用手肘拐了寧傑翰一下。
“小寧,你也知道你是菲利浦呀!還是二百燭光的強力大電燈泡。”韓慕突然出壣,大手扯了扯小寧的頭髮。
站在一旁的宮辰弈眼中倏地閃過一絲不悅,手掌緊握成拳頭。
寧寧微嘟小嘴:“韓大哥,你再說,我這盞大菲利浦到時就要當你約會時的電燈泡喔!讓你嘔死,還要叫我爸降你的職,減你的薪。”
還好,這個叫韓慕的男子已有對象,對寶兒沒有軌意圖,宮辰弈緊握的拳頭才放鬆地張開。
“少來,董事長才不會聽你這個小人挑撥離間,何況你又不知道我下一次是跟哪個女朋友約會,你還是沒有轍的。”
“大色狼!”寧寧忿忿不平,他也知道她做事不會是非不分,這才有恃無恐,而圍繞在韓慕身旁的鶯鶯燕燕也不在少數,說實在的,她也無從下手。
韓慕回以一副小人當道的奸詐笑容,挑眉斜睨著寧寧。
小寧的小嘴嘟得更高了。
“好了,別鬧了。小寧,你不是要去坐車了嗎?”寧傑翰出聲提醒。
“啊!”小寧發出一聲驚呼:“糟糕,薏萱還在樓下等我,我完蛋了……”小手捂住臉哀叫:“爸,我走了!”她踮起腳尖,努力提高自己只有一百五十六公分的身高,在爸爸面頰送上一個親吻。
當要轉身飛奔時,她從眼角瞥見一個頎長的身影,胸口突地一窒,從心底深處泛起一股甜蜜卻又傷慟的不知名情感,怔怔地定住身子與那人對望。
宮辰弈深邃黝黑的眼眸宛如一處深澤,引誘着她深陷其中,無法自拔,頃刻間,彷佛世間只剩下她和這神秘的男子。
宮辰弈深邃的眼眸驚喜又深情地盯着寧寧。
寶兒,他的寶兒來到他身邊了。他此刻是如此心悸,長達五百年的苦苦相思,在見到伊人時得舒解,他前世的妻子終於又來到他的眼前。
如波濤洶湧般的狂喜淹沒了他,他此刻激動得不知要如何感激上天的恩典。
宮辰弈雙眼幾近貪婪地吞噬著寧寧的容顏,他想緊緊地將她擁入懷中,觸摸她的發、她的臉、她的身,想吻住那兩瓣嫣紅微啟的朱唇,確定她是真實的。
寧寧則籠罩在複雜的情緒中,有欣喜、驚訝、悲傷、還有更多的懷念……這令她不知所措,胸口悶熱地一顆心緊擰著。
他是誰?為何他要如此深情地注視自己?為何她突生一股想飛奔入他的懷中,緊擁着他不再放開的慾望?一陣莫名的酸楚湧上小寧的心頭,淚水濕潤了眼眶。
“霈皓……”小寧喃喃地吐出了這個名字,眼眶不知不覺地流下兩行清澈的淚水。
宮辰弈聽到了寧寧的低喃,全身為之一顫。
他的寶兒並沒遺忘他,她沒有忘……宮辰弈伸出厚實的大手輕輕拭去她小臉上的淚痕,他從來就不願她傷悲,他只要她快樂,見到她的淚水,讓他整顆心都糾結在一塊兒……“小寧,怎麼了?”寧傑翰出聲打破瀰漫在宮辰弈和寧寧兩人間的魔咒。“你不舒服嗎?”
寧寧搖搖昏沉的腦袋,轉頭望向她父親。
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中有着憂愁與茫然,她開口想說些什麼,卻不知該從何說起……寧傑翰看到寧寧的眼神,大吃一驚。那是為愛而痛苦的眼神呀!他的小女兒怎會對一個第一次見面的陌生男子有這種眼神?剛才激蕩在-他們之間那曖昧不明的又是什麼?他的小女兒身上有什麼秘密牽繫著宮辰弈嗎?
寧傑翰疑惑的眼神望向宮辰弈,實在找不出這年輕有為的宮氏集團接班人與他的女兒有何交集?瞧兩人的眼神,痛楚中又有憐惜的眼神,心中的疑惑更為泛大。
“小寧!”一個嬌小的身影鑽進各懷心緒的眾人間,氣急敗壞叫道:“小姐!你還要不要坐車呀?我們要遲到了。”薏萱拉着呆立的寧寧就要衝下樓,口中還不忘向寧傑翰打招呼:“寧伯伯您好!哦,寧伯伯再見!”
倏地在她面前平空出現一道牆,薏萱急竄的身子閃躲不及,撞上“牆”之後,整個人向後彈,幸好一雙大手及時捉住她,讓她免於和地球相吻;而在她身後的寧寧,早在被她撞時,讓宮辰弈大手一接,摟進了他結實寬闊的胸膛中。
“搞什麼鬼嘛!”薏萱一手捏著撞得發紅的鼻子,搞不清楚怎會有一道牆平空出現。“鼻子已經夠扁了,又飛來橫禍,真是倒霉。”也不知是說給誰聽,嘴巴嘀嘀咕咕地直念。
“你還好吧?”季仲凱好笑地看着眼前這個冒失的女孩,露出欣悅的微笑。也找到了,她是他前世的妻子──唐小綠。
薏萱抬眼一看,那面“牆”竟然是一個男人,頓時雙眼發火,怒氣沖沖地質問:“你懂什麼叫‘好狗不擋路’?這裏這麼寬闊,你哪裏不站就偏偏要來擋我的路,真是過分!萬一我被你撞得有個三長兩短,你要怎麼生一個這麼可愛、聰明的女兒賠我媽?”她一邊說,一邊拿手指用力戳著季仲凱的胸膛,真是得理不饒人。
“對不起,小姐。因為我不是狗,所以擋到你的路。我怎麼知道你那雙靈活可愛的大眼睛,竟然會看不到杵在你面前的我?讓你撞到了我,哎,真是抱歉。”季仲凱語氣中有戲謔,根本不是真心道歉。
薏萱仍然氣嘟嘟地瞪着面前這個英俊的冒失鬼,心裏卻按捺不住地偷偷竊喜,他是否真的認為她的眼睛很可愛?
被摟在宮辰弈懷中的寧寧,根本沒有注意到薏萱和季仲凱在做什麼,只感受到身後結實的身軀散發出男性特有的氣息,心臟噗通噗通地跳得好快,整個人沉溺在他惑人的氣息中。
“小寧、薏萱,我向你們介紹一下,這兩位是宮氏集團的經理宮辰弈和副理季仲凱,他們將會和我們合作一筆生意。”寧傑翰出聲解除這尷尬的情形。
寧寧臉紅地推開環繞在她胸前那雙結實的手臂,退開令她依戀的胸膛。
“宮先生,你好。”小寧將小臉低垂,靦腆地看着地板,喃喃細語向他打招呼,不敢直視他。
“你可以叫我辰弈,小寧。”那低沉渾厚的聲音,令寧寧的俏臉又多幾分暈紅。
薏萱不改姿勢,仍嘟著嘴瞪着這名叫季仲凱的帥哥。
“宮先生,季先生,這兩個女孩,一個是我女兒,寧寧;另一個是我女兒的同學,何薏萱。”
“喔!原來你叫何薏萱,為了向你賠罪,請你吃頓飯可以嗎?何小姐。”季仲凱別有意圖開口邀請薏萱。
“不可以!”薏萱一口就回絕了。“我沒空陪你去吃飯,我要趕車去溪頭,再見!”
“辰……辰弈,再見。”小寧輕聲向宮弈道聲再見,轉身追奔下樓的薏萱。
宮辰弈和季仲凱兩人相視交換一個默契十足的眼神。
溪頭,的確是個度假的好地方……××××××溪頭早晨清新怡人,空氣中帶著一股特有的泥土香味。不知名的鳥兒吱吱喳喳地啾叫着,清風吹過,孟宗竹互相推擠,發出嘎嘎的聲音,聽來令人神清氣爽。
何薏萱散步在前往大學池的小徑上,心情好得不得了,心情好得不得了。沿着池邊走邊哼著小調,心想,小寧可真錯過了美景,來度假卻像只小懶豬,賴在床上爬不起來,真是浪費青春。
她順手撿起一枝掉落的樹枝,甩呀甩地,心情愜意極了;倏地有片陰影遮住她,身旁多了一個人同行,那人竟是季仲凱!
“你怎會在這兒?”何薏萱雙手叉腰,語氣不善地質問。
“此路是你開?此樹是你栽嗎?我要從這路過,難道我還得留下買路財啊?”季仲凱好笑地調侃這個脾氣有點暴躁的小爆竹。
薏萱一時語塞,狠狠瞪了他一眼后,繼續走她的,完全不甩他,希望季仲凱會知難而退,趕快在她眼前消失。
可惜,季仲凱故意不懂她的暗示,仍很輕鬆地長腳一跨,三兩步就追上了她。
“喂!你可不可以不要跟着我?這條路這麼寬,你怎麼老是要擋我的路呢?”薏萱有些火大對著季仲凱說道。
“不行!我要扮演護花使者看住你,免得這麼可愛的女孩子落單,讓壞人有機可趁,那就糟糕了,你就將就點兒吧!”說完,他還很理所當然地把手搭到薏萱的肩上。
“拜託你好不好,我最多是可愛而己,長得又不美麗,那些色狼不會對我有胃口的,你省省力氣吧!”何薏萱不自在地扭著身子,想甩開她肩上的大手。
季仲凱才不理她,更用力地摟住薏萱的纖肩,霸道十足地說:“我當你的護花使者當定了,你就別再推辭。”他曖昧地對她眨眨眼。“何況,若是有人和我的眼光一樣好,那你就不安全了。”
薏萱霎時羞紅了一張小臉,連耳朵、脖子都紅通通地燒紅了一片。長這麼大,第一次有人對她說這麼露骨煽情的話,真是有些丟臉……她強忍着心頭的竊喜與害臊。“你少殘害國家幼苗,本姑娘今年才十八歲,根本不會被你這種花言巧語的‘歐吉桑’誘拐。”
“歐吉桑?小姐,我今年也才二十六歲,可別把我叫老了。”季仲凱不滿地抗議。
“二十六歲,大我八歲,對我而言算很老了,老得像叔叔一樣,你還是去找和你年齡相當的女孩子吧!”薏萱口是心非地說。
季仲凱充耳不聞,仍摟著薏萱悠閑地往前走。
“喂!你聽到沒?”薏萱火大地在他耳邊大叫。
季仲凱還是一副閑閑適適,自動將耳朵關上,對她的怒罵仍充耳不聞。忽然他指著前方的樹林,小聲叫道:“你看,右前方有一隻啄木鳥,看到沒?”
薏萱馬上轉移注意力,忙問:“在哪裏?”
“右前方,看到沒?”手指著右方樹上的一個小黑點。
“看到了!看到了!好可愛喔!”薏萱雀躍地看着攀在樹榦上拚命啄樹榦的啄木鳥。
季仲凱愛憐地看着身旁直腸子的小丫頭。經過五百年,她仍是不改其純真的天性。嘿!嘿!看來今世他倆又註定是一對冤家。
他不著痕迹地帶領薏萱繼續往前走,故意說東說西轉移薏萱的注意力。
“你仔細看,會看到小松鼠在林間跳躍。”
“真的嗎?”薏萱睜大眼問。
“真的。不過,你別看松鼠毛茸茸的長得很可愛,其實它們是殺害樹木的兇手。它們會把樹皮啃掉,讓樹木無法傳送養分……”
薏萱就這麼傻傻地被季仲凱帶著走,一路上看東看西,談天說地,早已忘記先前和他的爭執。
何薏萱遇到了她今生的剋星──季仲凱,往後相信這對歡喜冤家又有不少好戲可看。
××××××在旅館裏賴床的寧寧,睡眼惺忪,神智不太清醒地往餐廳方向走。
昨晚她徹夜輾轉難眠,閉上眼就浮現宮辰弈那雙深情的眼眸,直至凌晨時才迷迷糊糊地睡着。誰知一大早,那精力充沛的薏萱硬要拖她去散步,她實在爬不起來,只好拋棄她死賴在床上,還被薏萱罵她是只小懶豬。
沒關係,小懶豬就小懶豬,物以類聚,她寧寧是小豬,那何薏萱不也是豬玀啦!寧寧自我安慰地暗笑。
她迷迷糊糊地往前走,沒發覺到有對深邃的眼眸一直含笑盯着她瞧。
飯店餐廳供應的早餐雖說是清粥小菜,可是菜卻煮得很咸。小寧吃得喉嚨發乾,大眼咕嚕嚕轉動,希望有一碗湯能夠平空出現解救她的饑渴。
奇妙的是,湯沒有出現,倒是出現了一瓶冰涼冒着水珠的礦泉水。
小寧大眼希冀地盯着引誘她的礦泉水,心想她什麼時候有超能力了?才想要解渴,馬上就有礦泉水出現,下次試試幻想一隻可愛的小北京狗,那是她一直想要的寵物,說不定會像今天一樣,心想事成。
她為自己天馬行空的幻想竊笑,猶豫著要不要伸手確定眼前的礦泉水是否是真實的。
“菜煮得太咸了,是不是?”一個溫和富有磁性的男聲伴隨著修長的手指將礦泉水遞到寧寧的手中。
“你怎麼會在這裏?”小寧靈黠的大眼閃動著驚喜的光芒,粉紅的小嘴掩不住歡欣地笑開來。好似一朵迎著朝陽綻開的嬌艷花兒,宮辰弈霎時迷失在她燦爛的笑靨中。
宮辰弈心不在焉地笑笑,並未回答寧寧的問題。
寧寧也不在意,快樂的暢飲救急的礦泉水,心裏想着待會兒要去哪兒玩,現在追去找薏萱是追不上了,倒不如自己到處逛逛好了。
大眼一轉,她好奇的問道:“你和誰一起來?”
“季仲凱,昨天你在你爸爸公司里見過的那一位。”
小寧暗自吐吐小舌,昨天她除了宮辰弈之外,誰都沒注意到。
“怎麼這麼巧哦?你們也來溪頭度假啊?你的朋友呢?”
才不是巧合。宮辰弈心想:小寧,以後你就會明了,你和我的命運是註定要糾纏在一起,無法分離的。
“他去找另一位朋友。”宮辰弈健壯的手臂把寧寧拉起身,將一頂大草帽戴上小寧的頭上。“我們出去走走。”
“這不是我的帽子!”小寧扯著帽子,要將它摘下。
“我買的。外面太陽大,可別曬昏了。”他的大手握住草帽上的小手,自然地牽住寧寧往外走。
寧寧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因為我對你有企圖啊。”宮辰弈直言不諱。
“企圖?什麼企圖啊?”小寧有點兒興奮地追問。
他捏捏她的小俏鼻,賣關子道:“以後你就知道了。”
“為什麼以後才可以知道?現在不能告訴我嗎?”
宮辰弈神秘的笑笑,仍不回答她的問題。
“你們這些‘老人’為什麼總是神秘兮兮的?遇到事情老說:‘你們以後就知道了。’敷衍過去。哼!”小寧嘟著小嘴不滿他們總拿她當孩子哄騙。
“你現在也算是個大人了。”他別有所指地道,一對眼睛賊溜溜地朝寧寧嬌小玲瓏的身軀亂瞟,她有一張絕美的臉龐,寬大T恤掩不住的圓潤胸部,纖纖的細腰下,包裹在牛仔褲中,是一雙修長勻稱的雙腿,他的小寧美得令他窒息。
“哇,色狼!”在他大膽的凝視下,寧寧小臉飛上兩朵紅雲,顯得嬌俏極了。
宮辰弈這隻色狼只是發出朗朗笑聲回應她,更肆無忌憚地盯着她看。
寧寧的心裏一陣騷動,她發現自己並不討厭宮辰弈這般注視着她。以往別的男人看她時,會令她厭惡作惡,可是直覺告訴她,宮辰弈的眼神是欣賞,並非有不軌意圖。他的眼神讓她覺得身為女人是一件驕傲的事。第一次,寧寧在心中由衷感謝上天賜給了她一副姣好的容顏。
可是,宮辰弈也會像別的男人一樣,只是炫惑於她外表的美麗嗎?寧寧的心中不禁泛起一絲哀愁,有時美麗也不是件值得開心的事,它讓她看不見男人的真心。
宮辰弈將寧寧大眼中的眼波流轉都看在心頭。從她最初的羞怯,轉為驕傲,再轉為憂愁,他輕嘆了口氣,牽著寧寧走入一條竹林圍繞的小徑之中……“這個世界的確是注重外表的。”宮辰弈將大手握緊掌中白嫩小手,由衷地道:“外表美麗的女子總是吸引異性靠近,但若沒有內心的涵養與氣質,也只能迷惑別人於一時,無法長久一世的。內心美麗的女子是以談吐、舉止及氣質來吸引別人靠近,而會接近她的人也必是真心欣賞、喜愛她。外表的美麗是上天賜與的,但內心的美麗卻得靠自己塑造。何必在乎別人是為了你的容貌而接近你,只要你以真誠的心相對,讓他們因為你的誠心而接近你,為你的真心而做你的朋友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你說得沒錯,可是,有些人仍是迷惑於外貌的嬌艷,根本不想去探索、了解我的內心啊!”
“那就是他們的悲哀了。目光短淺,不懂魚目和珍珠分別的人,為他們多費心思也是枉然,你又何必在乎那些不懂得欣賞你的人呢?”宮辰弈寵溺地捏捏寧寧俏挺的小鼻子。“何況,我還得感謝那些沒眼光欣賞你的人,否則哪輪得到我呢?”
“哼!你怎麼知道我的內心你一定會欣賞呀?”小寧皺皺可愛的小鼻子,俏皮地回道。
宮辰弈露出悠然神往的表情,眼神迷茫地道:“我五百年前就知道了。”
“你吹牛!”寧寧只當他是說笑罷了,殊不知這是真實的事。
兩人一路走下來,話語不斷,不知不覺中,已走到一處茂密的竹林中。
七月的太陽既凶又猛,雖是早晨,仍將寧寧粉嫩的臉頰曬得紅通通地,潔白的額頭及小鼻子上都已微微滲出汗,她的小手徒勞無功地扇呀扇的,想減低幾許燥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