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唐家堡,臨雲樓。

唐逸雲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神色憔悴,唇色泛黑。

任芒兒站在床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

「師兄!」任-兒吸着弗子,自責地說:「如果我那天不和師兄鬧彆扭跑掉……如果我沒有自以為是的要你吃藥,你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都是我不好……」

她愈說愈傷心,撲倒在床前,「師兄……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你!如果你有什麼三長兩短,我……我就跟你一起走。」

床上的唐逸雲微微地動了一下。

任-兒猛地抬起佈滿淚痕的小臉,眼見唐逸雲有轉醒的跡象,她急急的叫着,「師兄!師兄!」

唐逸雲吃力地睜開眼,虛弱的看着任-兒,啞聲開口,「-兒……」

她眼中噙着淚水,用力地點頭.「師兄,我在這兒,你現在覺得怎麼樣了?」

唐逸雲掙扎着起身,「-兒,扶我起來。」

「師兄!」她趕緊阻止他,「你病得這麼重,怎麼可以起來?」

可唐逸雲執意要起身,他虛軟的靠着枕頭。

看着任-兒哭得雙眼紅腫的模樣,他心中泛着濃濃的不舍。

「-兒,-怎麼哭成這副模樣?別擔心,-瞧,師兄這不是好好的嗎?」

「師兄!」見他這麼虛弱,卻還是安慰着自己,任-兒哭得更凶了。「你……你撐着點呀!逸風已經去找我爹了,相信不到十天,爹就會來了,你一定要撐着點!」

十天?

唐逸雲苦笑地搖頭,「傻瓜……來不及了!」

「不!」任-兒忍不住放聲大哭,「不會!絕對來得及的!你大哥也到太行山去找清水道人要九轉還魂丹了,你一定能撐到我爹來的……一定可以的!」

九轉還魂丹?

「-兒……」唐逸雲緩緩地搖頭,「就算如此,恐怕也拖不過兩天……-又何必要大哥他們費這些工夫呢?」

「我說可以就可以的!」任-兒寧死也不願放棄任何一絲希望。「師兄,你一定要撐住!一定要撐到我爹來呀!」

「-兒……」

「師兄!」任-兒用力地咬着嘴唇,「不管怎麼樣,你絕對不能有事,你忘了你答應過要娶我的……大丈夫不可以言而無信!」

「-兒……-總算答應嫁給我了……」唐逸雲的嘴角苦澀的微揚,「但只怕今生今世,師兄真的要辜負-了……」

「不許你胡說!」她的唇瓣微微顫抖,「你不會有事的。」

唐逸雲抬手抹着她的淚,溫柔地道:「傻瓜……乖,先別哭了,-先聽師兄說幾句話,嗯?」

任-兒吸着身子,用力地點頭,「你說!你說什麼我都聽!」

唐逸雲虛弱的看着她,「-兒,我知道我凌成這樣,-一定很自責……」他嘆了口氣,「其實是我自己沒將事情說清楚,才會讓-誤以為我把七日斷腸丸給吞下去,所以,師兄真的不怪-。」

「師兄!」唐逸雲愈是體貼,她愈是感到愧疚,「你為什麼不罵我?為什麼還要對我這麼好?為什麼?我情願你罵我、打我,這樣我心裏也會好過些呀!」

唐逸雲費力地笑着,「傻師妹,生死有命,如果我真的逃不過這一劫,與其死在別人手裏,我寧可因-而死……因為,-是我唯一的師妹呀!」

任-兒含着淚猛搖頭,「不是!我不只是你的師妹,我還是你的妻子,所以,你一定要好起來,我……我要坐八人大橋,風風光光的嫁進你們唐家……」

「-兒……」唐逸雲因中毒而顯得混濁的眼中,有着最動人的深情。

他當然也很希望能和她結為連理,但是,如今他已是將死之人,如何能給她承諾?

「-兒,-聽着,若是……師兄走了,-得答應我,一定要再找個好對象嫁了……」

「不!」她死命的搖頭,淚水落在他的手上,「這輩子我只要當你的妻子,其它人我都不嫁!我生是唐家人,死是唐家鬼,只要你一死,我馬上就自殺,絕不獨活於世上!」

唐逸雲的心隱隱揪疼,沒想到,任-兒竟對他這麼死心塌地。

「-兒,-若是真的這麼做,豈不是教我愧對師父嗎?」

「你不要管爹了!如果爹真的救不了你,那我也不理他了!」任-兒哭得十分傷心,

-阜湊經過昨夜之後,我已經是你的妻子,今生今世,沒有人可以阻止我嫁給你!」

「是誰有這個膽子敢娶我的女兒?」

一聽到這個蒼勁有力的熟悉聲音,任-兒不敢相信的瞪大眼,猛地回頭。

任淳于踏進房裏,老臉上一派慈祥,「如果真有人敢娶我那任性的女兒,那老夫可得先替他開幾帖強心藥,免得被她那刁鑽的性子給氣壞身子,那老夫可就罪過了!」

「爹--」任-兒一看到任淳于,喜極而泣的衝上前去。

「爹!你怎麼這麼快就來了?」

任淳于沒料到自己竟受到女兒這麼熱烈的歡迎。

他微笑道:「要不是為了追-,爹又何苦一路餐風露宿、沒日沒夜的趕來咸陽呢?」看着任-兒哭得紅通通的小臉,他輕皺起眉,「-兒,-怎麼哭成這個樣子?是不是誰欺負-了?」

「爹,你不要管我了啦!」任-兒用力地吸着兔子,扯着她爹的衣袖,直把他推往床前,「快點!你快替師兄看看,快呀!」

任淳于眺眉,一副瞭然的神情,他搖頭,「唉!-兒,爹風塵僕僕的趕到這裏,怎麼也不見-問候爹呢?」

「爹,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說這種話。」任-兒又推又拉的,「快呀!快看看師兄啦!」

「師父……」唐逸雲見到師父,不顧虛弱的身子,掙扎着便想起身下床。

任淳于看見他這副模樣,深嘆口氣,走上前去,扶着他道:「躺下,別多禮。」

「師父,請原諒徒兒不能向師父行禮……」

任淳于搖着頭,「你暫且別說話,待師父看看。」他執起唐逸雲的手,開始仔細地把起脈來。

任-兒心急如焚地在一旁急急地道:「爹,師兄是中了七日斷腸丸的解藥的毒,你一定要想辦法救他呀!」

好半晌,任淳于才吐了口氣,搖頭道:「逸雲,你告訴師父,是誰那麼好本事,竟讓你變成這副德行?」

唐逸雲看了任-兒一眼,苦笑道:「師父,這……說來話長呀……」

「爹呀!你就不要問這麼多了。」任-兒扯着任淳于的手,擔心的問道:「師兄他怎麼樣?有沒有救?」

任淳于搖頭,「此葯毒性複雜,是有些困難。」

「爹!」任-兒皺着一張臉,眼看又要哭出來,「如果連你都救不了師兄,那師兄不就……不就……」

看見女兒一臉焦急的模樣,任淳于輕輕地搖頭。

他站起身,「剛才聽-說,若是我救不了-的雲師兄,-這輩子就不再理我這個做爹的了,是不是?」

「爹,你提這個做什麼?」任-兒急得直跳腳,「現在救師兄最要緊啊!」

任淳于搖頭,「唉!人說嫁出去的女兒就像潑出去的水,現在-都還沒嫁人,就活-疋樣對我這個爹,真教我傷心啊!」

「爹!」

「好好好,爹也沒說不救呀!」任淳于自言自語,「我要是不救的話,少一個女兒不打緊,少一個徒兒,那才是糟糕哪!」

任-兒又氣又急,「爹!」

唐逸雲出聲,「-兒,師父自有分寸,-別這樣……」

「看來我這個徒兒比女兒還要來得貼心哪!」他摸着下巴,思索一會兒才道:「逸雲,依你看,這毒應該怎麼解呢?」

唐逸雲沉吟道:「徒兒想過了,這葯既然是用百種葯汁,佐以瘴癘之泉煉製而成,或許可用雪蓮花佐以雪湖山之泉來解這劇毒。」

「雪蓮花?!」任-兒驚叫出聲,「但是,雪蓮花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稀世奇葯呀!就算可以找到,雪山遠在千里之外,師兄撐不到那個時候的!」

「好!說得好!」任淳于笑容滿面,一副「有徒萬事足」的模樣,「不愧是我的徒弟,說得好極了!」

唐逸雲苦笑,「但是,師父,-兒說得沒錯,雪蓮花不易取得,徒兒恐怕撐不到那個時候了。」

「這個你別擔心!」任淳于突然自懷中掏出一隻盒子,將之打開,「你瞧這是什麼?」

唐逸雲接過來一看,陡地張大眼,「這是……雪蓮花?!」

「沒錯。」任淳于點頭,「其實,為師的早在數年前上雪山時,就意外找到了這株雪蓮花,你只要先服下這雪蓮葉,要撐個一、兩個月應不成問題。這樣一來,等我將雪湖山之泉取來,應該還來得及才是。」

「師兄,太好了!」任-兒一聽到唐逸雲有救了,喜極而泣的一把推開她爹,撲到唐逸雲的身上哭道:「這真的是太好了,你沒事了!」

任淳于則在一旁頻頻搖頭嘆氣。

「唉!女大不中留呀!還好我有先見之明,收了個好徒兒,否則,我這下半輩子要靠女兒來姜我,恐怕很難喔!」

「爹!」任-兒紅透了臉,她嘟着嘴,從她爹手中將盒子搶下。「你在胡說什麼啦!我可是你唯一的女兒耶!你不靠我靠誰?」

不等她爹回答,任-兒趕緊拔下一片雪蓮葉,湊到唐逸雲嘴邊,「師兄,快點把它吃下!」

任淳于直搖頭,「既然逸雲有救了,-兒,爹可有事要問-了。」

任-兒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唐逸雲嚼着雪蓮葉,心不在焉的說:「爹,有什麼事你就問吧!」

任淳于坐在椅子上,皺眉道:「-私自下山,還敢問爹什麼事?」

任-兒心虛的抬起頭,「呃……爹,我知道自己偷跑下山的確很不應該,可是……可是……」

「可是-想-的雲師兄,是不是?」任淳于一語道破女兒的心思,「若我猜得沒錯,逸雲現在會變成這副德行,也是讓-給害的,是不是?」

她瞪大了眼,有些心虛的抗議,「爹!」

任淳于抬起手,「別喊了,逸雲生性謹慎,若不是為了-,他怎麼會中毒?」

她咬着下唇,還想替自己辯解,「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嘛!誰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

在她爹的逼問下,她才支支吾吾的將事情說了一遍。

任淳于聽了差點沒昏過去,「爹就是知道依-的個性,若沒人盯着,肯定會鬧出事來,果然不出我所料!」

「爹,我都說我不是故意的了!」任-兒翹起嘴,「誰教你不告訴我,師兄都有回南華山見你呢?」

任淳于語重心長地道:「-兒呀!-可知道這麼多年來,爹為什麼不讓-和逸雲見面呢?」

任-兒瞪大眼,「爹,你真的是故意不讓我和師兄見面?為什麼?」

「其實,-那點心思,爹怎麼會猜不透呢?」任淳于再次搖頭嘆息,「-一心想嫁給逸雲,這點爹早看出來了,不過,爹也早就算出,-若是在十八歲前和逸雲成親,逸雲將會有個劫數。」

任-兒張大嘴,不信地道:「這怎麼可能?!」

任淳于看着唐逸雲,「可不可能,看逸雲如今的模樣就知道了。唉!還好我有先見之明,將雪蓮花給帶來,否則,我們父女倆豈不是要抱憾終身?」

「可是……爹呀!」任-兒可不高興了,「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跟我說清楚呢?你如果早跟我說清楚的話,我就不會私自下山了呀!」

是啊!如果她不私自下山,今天師兄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了。

任淳于看了女兒一眼,「從小到大,-哪件事肯聽爹的話?」

「但是……」頓了下,任-兒又叫道:「但是,你還是可以跟我說呀!就算我還是會私自下山,最起碼也一定不會和師兄……和師兄……」

想起在破廟的那一晚,兩人就已經是視同成親,怪不得唐逸雲馬上就遭遇到空前的劫難。

任-兒氣急敗壞地說:「這一切都得怪爹!是爹沒把話說清楚,才會害慘了師兄的。」

任淳于挑眉,「怎麼,這會兒又怪到爹頭上來了?」

「-兒……」唐逸雲忍不住開口,「別和師父鬧脾氣了,師父也是為了咱們好啊」」

任-兒才不管那麼多,她仍是氣得直跳腳。

「我就是要怪爹!師兄,你想想,爹阻止我們見面,又不把話說清楚,萬一、萬一你在我十八歲前娶了別人的話,那我怎麼辦?!」

唐逸雲忍不住笑了。

原來她最在意的還是能不能嫁給他呀!

他含着笑意,看着任-兒,「-兒,-也別怪師父,-仔細想想,我要是娶妻,師父他老人家一定會第一個知道,-想我還娶得成嗎?」

「那倒也不一定。」任淳于出聲反駁,「師父相信你的眼光,如果你真娶了別人,師父絕對樂觀其成。」

「爹!」任-兒瞪着她爹,「你怎麼這樣說呢?在這世上,我就不信有誰比我更適合當師兄的妻子!」

「哎喲!一個姑娘家居然這麼不害臊地講出這種話。」任淳于猛搖頭,「看來,爹非把-嫁給逸雲不可了,否則,-肯定會跟爹鬧一輩子彆扭。」

「爹!」任-兒羞紅了臉,「你討厭啦!我又沒說我要嫁給師兄!」

唐逸雲瞪大了眼,「誰說沒有?-剛才不是在床前哭着說今生今世非我不嫁?」

「啊!爹呀!」任-兒羞紅着臉,直踏到她爹的懷裏,「爹,你看師兄啦!他欺負人家!」

任淳于呵呵笑道:「我只知道我的女兒差點毒死了我的乘龍快婿,可沒看到逸雲欺負-呢?」

「爹!」任-兒不依地叫道:「哪有做爹爹的胳臂老往外別,不幫自己的女兒說話的?小心我不嫁,在山上陪你一輩子。」

拍着女兒的肩。任淳于笑得開心極了。

「也好,其實爹也不忍心看-嫁給逸雲后,拖累了逸雲,不如就依-的意思,陪爹在南華山安老好了。」

任-兒又羞又氣的直跺腳,「爹呀!」

唐逸雲也一臉笑意。

想到他的幸福已近在眼前,他開心得暫時忘了身上的病痛。「-兒,師父是跟-鬧着玩的,-放心吧!師兄對-的承諾,今生今世是不會改愛的。」

「你討厭啦!」任-兒嬌羞地背過身去,「你們兩個都欺負我!我不理你們了!」

唐逸雲心滿意足地看着她撒嬌的媚態。

也許,未來還會有許多磨難,但是,他相信任-兒在受此教訓后,脾氣應該會收斂許多。

呃……應該會收斂一些吧?

唉!算了,別想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誰教他有個愛他入骨的親親師妹呢?

*欲知唐逸風輿李靈兒的故事,訂看花嫁系列LH027(不識官人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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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夫當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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