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冬濘兒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期間還被南宮宇叫起來喝葯汁,好不容易,她總算咕噥着醒來了。
“寧兒,你醒了!”南宮宇坐在床沿,看着冬濘兒剛醒來的迷糊模樣。
“嗯……”冬濘兒揉揉朦朧的眼,一看到南宮宇,小臉都紅了,“我睡了很久嗎?”
“不久,一天一夜而已。”南宮宇細心地拉住她的手,怕她忘了手上有傷,會揉疼了自己,“你肯定是小豬轉世。才這麼能睡。”
“人家很累嘛!”冬濘兒嘟囔着。
“還好你醒了,你若再睡下去,我不禁要擔心你根本是昏迷了!”南宮宇搖搖頭,“睡了這麼久,肚子、餓了嗎?我叫人送點東西上來。”
冬濘兒伸了個大懶腰,摸摸自己的肚子,“好呀!”
南宮宇推開門,吩咐着門外的人,不一會兒,兩名店小二走了進來,其中一人端着幾樣香噴噴的菜肴,另一人則捧着冒着熱氣的水盆。
兩人放下東西后便出去了。
看着滿桌的菜肴,冬濘兒的肚子咕嚕嚕叫了起來,她想走下床,卻被南宮宇阻止了。
“你的腳傷還沒好,別下床。”南宮字端來水盆,將熱騰騰的毛巾擰乾,小心地避開她臉上的擦傷,體貼地替她拭着臉,“擦了臉,精神了些,就會比較有胃口,也吃得多一些。”
冬濘兒心裏一陣感動,她像只小貓似的。仰着小臉讓他拭着。
臉上矇著熱呼呼的毛巾,她不禁舒服地咕噥道:“嗯,好舒服呀……”
南宮宇擰乾毛巾又拭了她的臉一次,才將水盆移到一旁,然後替她披上厚實的袍子,將她抱起。放坐到椅子上,“快吃吧!你一定餓壞了。”
冬濘兒點着頭,拿起筷子毫不客氣地大口吃了起來。
看她狼吞唬咽的樣子,南宮宇連忙說:“吃慢點,別咽着了。”
“嗯!”冬濘兒又連吃了好幾口,見南宮宇都沒吃,她不好意思地指指他面前的筷子,“你也吃嘛!”
南宮宇笑着拿起筷子,意思意思地吃了幾口,“看你胃口還不錯,身子應該沒大礙了。”
冬濘兒聳聳肩,又扭扭身子,才點頭道:“那天全身酸疼得很,如今好像全都好了耶!”
“那就好。”南宮宇放心了,“這樣吧!寧兒,待會我叫黃護衛先送你回府里養傷。”
冬濘兒停下筷子,不解地問:“為什麼?你不跟我回府里。要去哪?”
“你忘了嗎?我手邊還有事要處理。”南宮宇道:“在你昏睡的這一天裏,我可是一步也沒離開過你。
如今事情已經拖得太久了,得趕快處理才行。”
冬濘兒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都是我害你耽誤了正事。”
“傻瓜,沒事的。”南宮宇撫了撫她的發,“如今你受了傷,不如直接回府里去,等我辦完事,隨後就回府陪你,嗯?”
南宮宇的意思是要讓她自己一個人先回去嗎?冬濘兒突然想起那個討厭的秦陸謙,“可是,秦總管…”
“放心,我會交代說你受了傷,請他不要安排工作給你。”
她皺了皺鼻子,“好吧!”突然,她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還有,你答應過我,以後我都不用早起的喲!這事你一定要跟秦總管說清楚才行。”
南宮宇笑道:“好,我會交代清楚的。”
冬濘兒這才露出笑容,“不用派黃護衛送我回去。隨便一個人陪我回去就行了。”
南宮宇堅決地道:“不行,若不讓他送你回去,我根本無法安心。”
聞言,冬濘兒心裏甜滋滋的,她夾着菜送進嘴裏。“可是,黃護衛的武功高強,有他跟着你不是比較好……啊——”
她忽地倒抽一口氣,夾菜的手停在半空中。臉上佈滿驚訝的神色。她轉過頭看着南宮宇。
“你——”冬濘兒張着小嘴,指着南宮宇的小手有些顫抖,“你……”
南宮宇不解地挑挑眉,“怎麼了?”
“你會武功,對不對?”冬濘兒這才猛然想起,那天南宮宇冒死救她的情景。
當時的情況說有多危險,就有多危險!別說是個練家子,就算武功高強如黃護衛,也未必可以將她平安救起,而南宮宇居然辦到了!
冬濘兒眨着大眼,不敢置信地道:“你真的會武功。對不對?”
“嗯,是會一點。”南宮宇不置可否,“你忘了嗎?我爹當年在江湖上也是響噹噹的人物,我會個一招半式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可是,沒人知道呀!”冬濘兒嚷道:“你幹嘛故意讓外人誤以為你是個文弱書生呢?”
南宮宇聳聳肩,“從來都沒人問我會不會武功,我也沒必要一遇到人,就告訴他我會武功。是不是?”
“那你很厲害噦!”冬濘兒瞪着大眼問道。
南宮宇微笑道:“三腳貓功夫,談不上厲害。”
冬濘兒可不這麼認為,“放眼天下,輕功這麼高明的大概也找不出幾個來了。”她甚至懷疑他的武功比莊主好。
南宮字輕點了一下她的額頭,“好了,快吃吧!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我會不會武功又有什麼關係,我仍然是我呀!”
冬濘兒抬眼看了看他,心中的疑惑不減反增。
如果南宮宇真的這麼厲害,那她還殺得了他嗎?不對,冬濘兒搖搖頭,現在的她根本也不想殺他了!
沒錯!她一點也不想殺他!
所以,等她的傷好了,她就要回卧虎庄告訴莊主,她情願被他趕出去當流浪天涯小孤女,也絕對不會替他殺了南宮字……
突然,門外有人敲門,“少爺,秦總管……”是黃護衛的聲音,話還沒說完,秦陸謙急切的聲音緊跟着響起。
“少爺,是我。”
聽到秦陸謙的聲音,冬濘兒瞪大了眼,在心裏念道:這個討人厭的傢伙不是待在南宮府里嗎?幹嘛跑到這裏來呢?
南宮宇也微皺着眉頭,“進來。”
秦陸謙立即推門而人,看到安然無恙的南宮宇,先是明顯地鬆了一口氣,再看到披頭散髮的冬濘兒.眉頭便又皺起。
南宮字示意黃護衛先行離開,“秦叔,你怎麼來了?我不是已經差人回府告訴你,我會晚個一二天回去嗎?”
秦陸謙看着冬濘兒,臉色異常凝重,“少爺,正因為如此,屬下才擔心得整夜睡不着,不得不親自跑這一趟……”
事實上,他是得到了一些消息,而這消息讓他憂心萬分,他才會趕在第一時間來告知南宮宇。
南宮宇眉頭緩緩皺起,他看得出來秦陸謙一定有重要的事要告訴他,否則,他不可能任意出府。
他轉頭看了看冬濘兒,溫和地道:“寧兒。你一個人在這裏吃吧!我和秦叔到黃護衛的房裏談點事情。”
冬濘兒壓根不想看見秦陸謙的臉,她低頭吃着菜應着,“嗯。”
南宮宇站起身,搖了搖頭道:“秦叔,你來得正好,我正擔心寧兒受傷沒人送她回府,我看待會兒就由你——”
冬濘兒陡地瞪大了眼,連忙出聲制止,“少爺!”
“嗯?”南宮宇轉頭看着冬濘兒,“怎麼了?”
南宮宇的意思是要她和秦陸謙一同回府嗎?
不要!打死她她都不願意!“沒什麼……只是。我的腳還有些疼,也不知道能不能這麼快出發。”
南宮宇挑眉,“所以?”
“所以,你們忙你們的,你去辦你的事情,而秦總管還有府里的事要忙,可以不用理我的。”
她那點心思,南宮宇還會抓不住嗎?
“寧兒,要由誰送你回去,我們待會兒再討論。現在我和秦叔有事要談,你趁這段時間整理一下包袱,咱們隨後就要離開客棧了!”
“可是……”
“寧兒。”南宮宇絲毫不肯妥協,“聽話,先填飽肚子,其他的待會兒再說。”
冬濘兒不悅地皺起臉,嘟着嘴看着兩人離開房間。
討厭!為什麼她要和秦陸謙一起回府呢?瞧他剛才那眼神,活像是和她有什麼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唉!這一路上肯定不好過了,萬一南宮宇在鄰縣又有事耽擱的話,那她一個人在南宮府里不就陷入水深火熱之中了嗎?
說不定,她還會被秦陸謙整得只剩半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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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進入黃護衛的房裏,秦陸謙迫不及待地開口。
“少爺,事情不好了!”他臉上有掩不住的擔憂。
南宮宇神色自若地坐在椅子上,“府里出了什麼事了?”
“府里沒事!”秦陸謙眉頭皺成了一團,“而是我們派出去探查的人攔到了佟寧的飛鴿傳書,已經查出她的身分了!”
查出來了?南宮宇一邊眉毛挑得老高,“已經查出她的來歷了?’’
“沒錯!”秦陸謙憂心忡忡的,“她真正的名字叫做冬濘兒,是卧虎庄的歐陽藏虎派出來的姦細,而她混進咱們府里的目的,就是要殺了少爺你!”
“卧虎庄?歐陽藏虎?”南宮宇不免驚訝,“你說的可是在十數年前,追殺你我的那個歐陽藏虎?”
“就是他!”提起性情怪異的歐陽藏虎,秦陸謙握起雙拳,神情十分激動,“就是這個混賬!除了他,不會有別人!”
“秦叔,你確定?”南宮宇嚴肅地問。
“錯不了的!”秦陸謙十分肯定,“這事我查得一清二楚,絕不可能有錯!咱們南宮府不曾與人結怨。我早該想到是他的呀!”
南宮宇眉頭緊鎖,十幾年前的往事重現腦海。
他站起身在房裏踱步,神色逐漸凝重,“可事情都過了十幾年了,當年的恩怨也該一筆勾銷了才是,他怎麼又突然找上門來?”
“他一定是當年沒殺了少爺你,心有不甘,才會記恨至今。”
十五年前的往事浮上心頭,秦陸謙說得咬牙切齒的,“他來得正好,十五年了,我一直苦無機會為妻女報仇,這次他自己送上門來,我就算拼了這條老命也不放過他!”
這事要追溯到三十年前,一切的恩恩怨怨就從南宮老爺——南宮定,娶了武林第一美女林茵茵開始。
林茵茵的美就像空谷幽蘭般懾人心魂。武林中人個個都想得到林茵茵,而向來自視甚高的歐陽藏虎,既然自詡為武林第一霸主,自然也不例外。
但是,任誰都想不到,林茵茵最後選擇的竟是南宮定,當這個消息傳開時,歐陽藏虎幾近瘋狂。
從那時候開始,他原就狂鷙的個性更加變本加厲,他恨南宮定,但南宮定的武功高深莫測,他根本殺不了南宮定。
他遂將恨意轉嫁到林茵茵和南宮定所生下的兒子——南宮宇身上。
十五年前,南宮宇十二歲,而南官定由於林茵茵因病驟世,心情不佳地獨自遠遊,就在這個時候,歐陽藏虎竟然找上門來,幸而有秦陸謙守在南宮宇身邊,並且帶着南宮宇逃跑,才躲過死劫。
只是,秦陸謙在和歐陽藏虎交手的當中,先是痛失妻子,後來更為了保住南宮宇的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女兒葬身火窟……
南宮宇十分了解秦陸謙此刻的心情,他深深地嘆了口氣,“秦叔,說到底,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難辭其咎。”
秦陸謙搖搖頭,內心沉痛不已,“不,這不關少爺的事,”他緊緊地握起拳頭,“要怪都怪那個歐陽藏虎,是他害得我家破人亡!”
南宮宇又嘆了口氣,“秦叔……”
秦陸謙眼中進射出殺意,“歐陽藏虎,我一定要你為我妻女的死付出代價!”
“秦叔。關於這件事,你有什麼打算?”
秦陸謙雙唇緊緊地抿起,“少爺,目前最重要的是解決冬濘兒的事,這女人居心叵測,咱們萬萬不能養虎為患呀!”
南宮宇皺着眉。“你的意思是?”
秦陸謙向前一步,斬釘截鐵地道:“少爺,咱們不能心存婦人之仁,她是歐陽藏虎的手下。如今又天天跟在你身邊,她若是存心要害你,根本是防不勝防,與其留個禍害在身邊,不如……”
南宮宇知道秦陸謙的意思,他立即阻斷他的話。
“不行,我不答應。”
秦陸謙急道:“但是,她一日不死,我就一日不能安心啊!”
“我說不行就不行!”南宮宇十分堅持,“任誰都看得出來她的武功並不好,做事也是漏洞百出,別說你我,她甚至威脅不了府里的任何一個人。”
“少爺,但她始終是歐陽藏虎的人呀!”秦陸謙大大的不贊同。
南宮宇搖搖頭,“就算她是歐陽藏虎派來的人又如何?我相信她的為人,她絕不是那種包藏禍心的小人!”
“少爺……”秦陸謙不放棄地勸道:“要不。最起碼也得把她遣出南宮府,以防萬一。”
“不行!”南宮宇抬起手,壓根不能同意秦陸謙的建議,“既然她是歐陽藏虎派來的人,如果她殺不了我,而身分又被我們所察覺,那麼,歐陽藏虎還會放過她嗎?”
一想到這,南宮宇的心就緊緊地揪起,“歐陽藏虎的手段狠毒,我怎麼能讓她重回虎口呢?”
“少爺,”秦陸謙陡地升起不詳的預感,“你的意思是?”
“我要把她永遠留在南宮府里,讓歐陽藏虎無法對她不利!”南宮宇堅定地道:“別說她現在已經是我的人了,就算我沒碰過她,我都不會讓她離開我身邊半步!”
秦陸謙心涼了半截,沒想到佟濘兒這麼厲害,才離開他的視線不到一天,便將少爺給拐了去!
“可是——”
“別再說了,秦叔。”南宮宇神情顯得相當疲憊,“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秦陸謙終於閉上了嘴。
但他心知肚明,這事壓根沒有兩全其美的方法,惟一的辦法就是殺了冬濘兒和歐陽藏虎,並燒了卧虎庄。
如今首先要對付的就是冬濘兒,少爺下不了手,他秦陸謙可不會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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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濘兒在黃護衛及秦陸謙的陪伴下回到南宮府。
由於女兒身的身分已經曝光。她不能再住在小廝房,在秦陸謙的帶領下,冬濘兒住進了南宮府的別苑——聽雨樓。
“哇……”冬濘兒望着美崙美奐的樓宇,有些受寵若驚,“我可以住在這裏嗎?”
“若是照我的安排,你只能睡馬房!”秦陸謙沒好氣地道,“但這是少爺交代的,我不得不照辦。”
這個秦陸謙說話一定要帶刀帶刺的嗎?在回來的路上,秦陸謙就是這副一百零一號的臭臉。
她到底是哪裏犯着他了?
冬濘兒不悅地白了他一眼,一屁股坐在床上。挑釁地道:“那也沒辦法,誰讓少爺寵我呢!”
秦陸謙綳起臉,“你給我聽清楚,不要以為少爺對你好,你便可以為所欲為,等你傷好了之後,我——一”
他倏地住嘴。在他的計劃里,甚至不用等到她傷好,就可以讓冬濘兒永遠地消失在他的眼前。
冬濘兒不明白秦陸謙的意圖,不在乎地晃着傷腿,“是啦、是啦!等我傷好了之後,你就可以再差遣我做東做西了,對不對?”她哼了哼,“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好過的!”
秦陸謙根本不想看冬濘兒,“你知道就好!”
他那是什麼表情?冬濘兒不爽到了極點。
冬濘兒抓了抓頭,想氣一氣他,“可是,我現在和少爺的關係……呃,已經不太一樣了。”雖說想給他一點下馬威,但談起這事,她還是忍不住臉紅,“你應該看得出來,少爺很喜歡我。”
秦陸謙冷眼哼了一聲,“那又怎樣?”
“怎樣?”冬濘兒皺了皺小鼻子,示威似的抬起下巴,“我想,你最好還是對我好一點。我是個女人,而女人最會什麼,你應該很清楚吧?”
見秦陸謙完全沒反應,她只得加重語氣,“你還不懂嗎?我告訴你,我可以趁着夜深人靜時,在少爺耳邊說那些討人厭的傢伙的壞話!”
她斜眼看了看秦陸謙,見他臉上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她不禁暗喜在心。
“到時候你的麻煩就大了喲!”
秦陸謙頓時怒火中燒。
她居然膽敢威脅他?秦陸謙抿着嘴角。“你想如何?把我趕出南宮府嗎?”
“那也說不定啊!”冬濘兒睨了睨他,“你可別低估了女人的枕邊細語的力量。”
秦陸謙聽不下去了,“呵!憑你也想在南宮府里興風作浪,你未免也太自不量力了吧?”他眯起眼瞪了她好一會兒,才道:“你可別忘了自己的身分,少爺好心收留你,不是讓你來這裏做少奶奶的,等你腳傷好了之後,就立刻給我離開南宮府,聽到沒有?”
離開南宮府?冬濘兒不信地瞪大了眼,“少爺沒跟我提過這件事呀!”
秦陸謙心裏想的是,只要冬濘兒主動離開南宮府,他還有可能饒她一命,否則……
“少爺有沒有提不重要。”他僵硬地轉過身,“記住,傷好了就立刻給我離開,一天都不許多留,否則有你好看的了!”說說便甩門而出。
冬濘兒呆在原地,好半晌沒有移動。
會嗎?南宮宇真的會趕她出去嗎?他對她是那麼的好、那麼的溫柔……
不!這一定是秦陸謙為了氣走她而使出的招數。
她才不會上當咧!想要她主動離開南宮宇?門都沒有!
反正南宮宇後天一早便會回府,她一定要在這裏等到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