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汝非緣珠命,吾非石校尉,
非汝吾不就,願汝伴終身。
☆
盧家大門前,又讓一隊迎親的人馬給滿滿佔據住,盧家望夫婦在大門前與他們周旋着。
「王爺因有要事在身,不便親自前來迎娶,特命小的來此,還請張詔鳳姑娘快快入轎,免得誤了行程!」-名官差拱手說道。
請張詔鳳快快入轎,談何容易?允世從頭到尾都沒跟他們談過這件事,到底要如何處理?盧家望心急如焚,今天一早,他命人去找充世商討對策,沒想到允世竟不見人影,
在場的僕人,沒主子的吩咐更是不敢亂動。
「盧老爺?」官差僵着臉。
他們來到大門前,都快半個時辰了,到現在連人也沒見到,盧家該不是想抗命吧?
盧家望一臉為難。
「盧老爺子,我再給你們一刻鐘的時間,到時再見不到張詔鳳姑娘,我也只有回去跟王爺稟告了。「官差嚴厲地道。
「不用了!」張詔鳳的聲音在此時響起。
她一身素白,不施脂粉,顯得有些憔悴地緩緩-步走來,好似死人一般,
「您就是張詔鳳姑娘?「官差立即迎上前。
張詔鳳朝他點點頭,又看向盧允世夫婦,她一個躬身,「詔鳳這些日子來,承蒙老爺、夫人的照顧,特此感謝!」
她說完,欲舉步踏入轎中,但忍不住又環視盧府一圈,晶亮的眸子也由滿滿的期盼,化成濃烈不舍及心碎。
他……再也不願見她了嗎?
盧家望無奈地搖頭。
張詔鳳一咬牙,毅然坐入轎中。
「啟程!」官差大喊道。
於是,浩浩蕩蕩的迎親人馬,從盧家帶走了張詔鳳……
☆☆☆
盧允世不自覺地走到他和張詔鳳的房裏。
桌上還堆着幾本書,他隨手將書本拿起,書里有幾頁被折起,他翻開一看。
裏面寫着石崇晚年遭人陷害的事情,其中,石崇的愛妾綠珠為其殉情的那一段,更以硃筆點了出來。
盧允世一怔,鳳兒心碎的神情,竟如水波般越盪越大。
「哈!」他搖頭冷笑。
她為何還能一臉委屈?明明是她先放棄他的……
無論如何,他都不是石崇,是不可能讓他的女人輕易離開他的,鳳兒這輩子別想離開。
「叩叩叩」門外突然響起敲門聲。
這個時候還會有誰來?
「誰?」盧允世不悅地問。
「販售你最想要的東西的人。」門外傳來王芸芸愉悅的聲音。
他覺得莫名其妙,「你在搞什麼鬼?」
「你開了門,就知道我在搞什麼鬼。」她又道。
盧允世皺眉,前去開門,「到底有什麼事?」一見她,他劈頭便問。
「我這裏有一封信賣你一千兩銀票,保證物超所值。」王芸芸將手拾得高高的,手上還真有一封信。
他雙手環胸,睨着她。她到底在要什麼把戲?
「唉!好吧!我就先讓你看一部分的內容,不過我可要再提高價錢,兩千兩!」王芸芸從信里抽出一張白紙,在他眼前晃來晃去。
盧允世沒好氣地將紙拿了過來,只想快點打發她走,沒想到那張紙竟是……
鳳兒給他的休書?!
「荒唐!」他一喝,便將手中的紙丟到地上,
王芸芸撿了起來,一臉他很不受教地看着他。
「這樣,你都沒法看出這封信的價值,好吧!再讓你看一份,三千兩!」她收起那張休書後,又抽另一張白紙。
盧允世這下可沒什麼閒情逸緻去看,他轉身就要將門關起。
王芸芸不得已,只好將紙攤開,拿得高高地對準盧允世的臉。
幾個字閃過他的眼中,他一怔,立即將那封信搶過來,細細地看着上面的每一個字。
「上面寫的都是真的?」他很氣!
「你覺得哪裏有假呢?」她一臉無謂地道。
「該死!」他憤怒地咆哮,「那個該死的女人!」話一說完,他便頭也不回地飛奔
離去。
這算什麼?!她的三千兩呢?王芸芸瞪着跑掉的男人。
☆☆☆
誠靖王暫居的驛站里,一群人在那飲酒作樂,慶祝誠靖王今兒得了個如花美眷。
算算,張詔鳳是誠靖王的第十二房夫人,此次隨誠靖王南下的有七房、八房及十房三位夫人。
三位夫人,現在都在誠靖王身旁伺候着。
屋內的氣氛歡樂愉悅,屋外卻透出一股不尋常的氣息。
「好啦!」七房夫人嬌笑一聲,「衣各位就饒了王爺吧!而且,說不定我們那鳳兒妹妹現在正等王爺等得心焦呢!」
眾人不由得一陣鬨笑,笑聲中帶着淫意。
誠靖王佳許地看了七夫人一眼,舉杯朝向眾人,「本王真的不能再喝啦!這杯酒算是我給各位的賠罪,還請各位多多包涵!」
眾人連說:「不敢!」目送誠靖王從筵席中離去。
☆☆☆
張詔鳳坐在新房床上,接下會發生的事,她不願多想,只是靜靜地等着。
允世一定很恨她吧?連她最後一面也不想見。
你去跟他說你不嫁誠靖王,不嫁誠靖王!
竹兒的話猶在耳旁,天知道,她有多想多想這麼做啊!可是她不能啊!
房門突然傳來「砰」地一聲。
她全身一震看向房門。是誠靖王嗎?她不自覺地往床里坐,雙手握拳。
門被打開,誠靖王帶着滿臉笑意朝張詔鳳走近,步伐顯得有些顛簸。
「呃!終於等到你啦!美人。」他坐在她身邊,打了個酒嗝。
張詔鳳閉緊雙眼,身體無法控制地抖個不停,努力強忍着幾乎壓抑不住的噁心感。
「這房間你還喜歡嗎?呵呵!回到誠靖王府,本王為你準備的房間,比這兒還要好上幾百倍呢!」誠靖王得意地炫耀,一隻撫上她的下巴,「嘖嘖!果然細皮嫩肉的,先
讓本王親一個!」
誠靖王的臉緩緩朝她靠近。
極度的恐懼襲向她,雖然忍住即將落下來的淚和求救的叫喚,但握拳的雙手,還是被指甲劃破皮肉,滲出血絲,留下她極端不願嫁給誠靖王的證據。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還沒感覺到那令人厭惡的氣息,她不由得睜開眼一看……
「啊!」她尖聲大叫,隨即又搗住自己的嘴。
誠靖王全身是血倒在地上,有名黑衣人正拿着劍直指向她,她看不清他是誰,但他看她的眸子卻滿是恨意!
黑衣人放下劍,緩緩將臉上的面罩拉下。
張詔鳳更是花了全部的力氣,才沒讓自己喊叫出聲。
「允世?!」為什麼?為什麼他會在這裏?
紅唇微張,不信與震驚,覆滿她的容顏。
盧允世一直凝望着她,也是不發一言。
等等!誠靖王死了!張詔鳳不禁急了起來,剛才她不小心大叫了一聲,雖然沒引來守衛,但允世多留在這裏一刻,便多一分危險!
「你快走啊!」她小聲地喊道。
「那你呢?」他眸中的怒意又加重了幾分。
「我當然是留下來啊!」張詔鳳理所當然地道,滿臉心急地催促他,「還不快走,殺害皇親國戚的罪名,可不是開玩笑的!」
「我不是開玩笑。」盧允世聲音冷冽,「你留下來做什麼?」
「我……」她語塞,
他狠狠地一把將她拉起來。
「噢!」她吃痛地叫了一聲,望着他有些心驚。
「瞧瞧我娶了個多麼偉大的女人啊!什麼事都自以為是地為了我,甚至連命也可以不要,我是不是應該跟佛祖燒香拜謝呢?」盧允世靠近她,一臉譏諷,
她當然知道,他不是在讚美她,她的淚水再也止不住地緩緩流下。
她知道他在怪她,也知道他怪她什麼,可是還能有更好的方法嗎?她不得不這麼做啊!
「你哭什麼?」盧允世又將她用力一扯,「我是在稱讚你啊!」
張詔鳳淚水不停地淌下,一個字也不說。
見她這樣,他更加惱怒,揚起手,便要給她一巴掌,然而他的手卻停在空中,遲遲沒法落下。
他不想下一次他們再有危險時,她一句話也不說便自己下決定,若不是王芸芸讓他看了那封信,他還沒發現,她離開的理由全是為了他……
她不懂嗎?為什麼只是哭,卻一句道歉的話也沒有?
難以壓抑的心疼,戰勝滿心的憤怒,他雙手一放,將她緊緊擁進懷中。
張詔鳳愣住了。不敢相信,他不是恨她嗎……
「下次不許再這樣,」他深嘆一口氣,「不然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一股難忍的心痛直衝喉嚨,令她開不了口,
「王爺,發生什麼事了?」門外突然有人喊道。
「允世,快走啊!」張詔鳳慌張地道。
盧允世心痛欲絕地看着她,不自覺鬆開緊摟着她的手,她還是……再也顧不得一切,他萬念俱灰地哭笑出聲。
「也帶我走,這輩子就算生不能在一起,死也要跟你在一起。」
是的,這輩子不能與他同生,也要與他同死,因為她知道自己是絕無法忍受他離她而去的!
盧允世驚喜交加,再次摟緊她,又在她耳畔輕笑。
「允世!」張詔鳳急喚道。他現在還在笑什麼啊!
盧允世單掌向窗口一劈,窗戶破了個洞,他往她腰身一攬,向下一躍。
房間的門,也在此時被沖開來。
☆☆☆
「娘?」張詔鳳不敢置信地喚道,「允世,這……」
盧允世並未直接將她帶回盧府,而是直奔運河,很幸運的,他們一路上並沒有遇上任何追兵。他將她帶到一艘船,只是沒想到她娘跟盧家望夫婦也在船上。
「鳳兒,你願意隨我到天涯海角嗎?」盧允世深情地望着她。
「我……」張詔鳳一臉不明白。
陳藹亭及盧家望夫婦和善地一笑,便識趣地離開。
「我已經將盧家的產業,全都遷至南洋了,在那裏的生活可能不比洛陽,而且初到那裏可能要先辛苦一段時間,你願意隨我去嗎?」他抱着她問道,
他知道,這些話要是早點問她,就不會生出這一堆事來,不過晚問總比不問好,
張詔鳳忍不住揚着笑顏輕泣出聲。天啊!她做了什麼蠢事?
她也回抱着他,又笑又叫,「我願意,我當然願意!哪怕是天涯海角,只要有你在的地方,我都要跟去,我們誰都不許再拋下對方了。」
允世激動地吻上她,
也該揚帆了……
尾聲
王芸芸拿着三千兩銀票,跟一張蝶宮給她的信函來到綠竹林。這竹林真有紙上寫的那般厲害嗎?看起來很普通嘛!
「哇!美人,美人啊!」許國棟瞪大雙眼直望着王芸芸。
他是為了哀悼張詔鳳這隻到嘴的鴨子給飛了,才來這裏晃晃的,沒想到又讓他見着了這麼一個美人啊!
王芸芸厭惡地瞪了他一眼,但隨即念頭一轉,對他一臉嬌笑,「公子誇獎了,我見公子也是英俊挺拔,一表人材呢!」
許國棟一陣飄飄然,開心地笑道:「美人真是有眼光啊!」
「公子,奴家一個人居住,寒舍就在前方,不知可否請公子一游呢?」王芸芸曖昧的邀請他。
許國棟當然是點頭如搗蒜。
「那奴家先走了。」她話說完,立即朝竹林里跑去。
當然是照着紙上的指示走。
「美人,等等我!」許國棟不疑有詐,隨即跟了上去。
突然,「啊」地一聲慘叫,王芸芸一回頭,竟瞧見許國棟被數十根竹子穿身而亡。
她嚇得愣在當場,動也不敢再動一下,接着像是想到什麼,忍不住放聲狂笑。
「哈哈哈哈!」天啊!用盧允世換得三千兩加上這座竹林跟一間竹林小屋,真是太太太划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