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阿茶的晚餐習慣在學生餐廳解決,因為這間學校的餐廳有夠豪華的,再加上學校的政策就是要讓學生吃得飽,頭好壯壯,所以餐廳的歐巴桑每次都會放一大碗飯,配菜也一大堆。
但最主要的還是,餐廳里的清蒸比目魚頭好吃到不行,阿茶几乎天天都來報到,早餐、午餐、晚餐,每餐都是比目魚頭淋醬油配白飯。
阿茶端着托盤,在幾乎客滿的餐廳里找到了個位置坐下來,他發現那幾個會伸出腳來絆他的住宿生不見了,沒有人找碴,加上今天又很順暢地出來,阿茶眉開眼笑地吃他的魚頭、挖他的魚眼睛,嘴巴吸魚臉頰吸得瓜瓜叫。
海淵端着一盤燒肉飯來到阿茶旁邊,坐下來就大口大口吃。
阿茶看了烤肉一眼,紅紅焦焦的肉片,又甜又鹹的小孩子口味,他不明白海淵為什麼喜歡吃這個。
“你不要吃太多肉,老了容易痛風。”阿茶說。
“這個好吃。”海淵不理會阿茶的忠告,咬着他的肉片。
“要不要吃魚,我一顆魚頭給你。”阿茶夾起他的清蒸比目魚頭,放到海淵的餐盤上,順便幫他淋了點醬油。“今天不用打工嗎?你昨天不是也沒去。”
“老闆娘這兩天有事情,今天九點以後才要開店。我吃完飯去。”海淵兩三下就把燒肉飯全部吞光光,跟着看了看阿茶的甜點烤布丁。
“啊,夏澤方。”一個端着餐盤走過來的學生看到阿茶,朝着他叫了一聲。
阿茶抬起頭來,發現是下午那個拉肚子同學。“你也來吃飯喔!”阿茶對那同學說。“啊肚子有妹好一點,還會不會落寶?”
“好很多了。”落寶同學苦笑了一下,四周圍大家都在吃飯,但阿茶似乎沒想到這個話題不適宜在食堂內講。
“好了就好。”阿茶說。
“你的葯我順便還給你。”那同學從書包裏面把正露丸的罐子拿出來,放到阿茶桌上。
“你要不要多倒幾顆回去啊,不然晚上如果又落寶就糟糕了。”阿茶很認真地講着。
“不用啦!”那同學苦笑了一下。
海淵飯吃到一半發覺阿茶和住宿生講話還講得挺高興地,自己卻被冷落了,心裏頭有些不高興。
端着餐備用的同學放下正露丸以後起步要離開,但想了一想卻又止步,轉過頭來對阿茶笑了一笑。“對了,我的名字叫蔡正楠,從住宿以來,我們好像沒有正式自我介紹過。”
“喔喔喔,蔡同鞋你好。我的名字叫作夏茶,你可以叫我阿茶就好!”居然有人對他自我介紹了,阿茶高興得眼眶含淚,他連忙伸出手和蔡同學握了握,覺得今天真的是美好的一天啊!
蔡同學也伸出手來和阿茶握了握,不過有些疑惑的是他的名字什麼時候從夏澤方改成夏茶了?
一直被晾在旁邊的海淵不悅地將手搭在阿茶肩上,然後整個人靠過來,巴住阿茶。他的眼睛惡狠狠地盯着蔡同學看,兇狠的眼神似乎不停地在說:
“閃到一邊去,這傢伙是我的,我不打算讓給任何人!”
蔡同學被海淵恐怖的眼神一瞪,嚇得縮回手連忙就走了。海淵剛剛很安分地在吃飯,連話都沒多說一句,害他都忘了這個人的存在,也忘了這個人有多麼可怕。
阿茶不曉得海淵為什麼靠在他身上,當他轉過頭去,海淵的臭臉已經恢復得像平常一樣。
他發現海淵看着他餐盤裏的甜點烤布丁。
“你要吃啊,給你。”阿茶把布丁拿給海淵。
海淵眼神露出愉悅的光芒,迅速地打開布丁上方的塑料膜,用湯匙挖着吃。
其實有時候阿茶覺得海淵還是個小孩子,才十七歲而已,從某些地方可以看得出來他很單純。
阿茶笑着看海淵吃布丁時候的模樣,覺得自己就像多了個孫子的感覺。
“一個夠不夠?不夠我再買一個。”阿茶說。
海淵點了點頭,把布丁吃光。
最後他們在愉快的氣氛下吃好晚餐並準備回宿舍,才來到餐廳門口,就見到了那個並不想見的人。
日清見到海淵一隻手搭在阿茶身上,兩個人靠得緊緊地由餐廳出來,他抬頭剛好見着這一幕,一把無名火又由腹中竄燒出來,兩顆眼睛瞪得大大的,盯住他們倆身體互相碰觸的地方看。
“這麼多人的地方摟摟抱抱,真是礙眼。”日清憤恨地說。
日清的聲音有些大,引來門口那幾桌用餐學生和煮飯歐巴桑的注意。
海淵感受到日清的敵意,但是他聽完日清的話以後不但沒有和阿茶分開,反而兩手繞在阿茶的頸子上,故作親昵地從後頭攬住阿茶,然後在阿茶臉頰上輕輕“啾”了一下,宣示主權。
當下僵掉餐廳里一堆人,吃飯的學生驚訝到筷子掉進湯里,煮菜的阿婆嚇到嘴巴合不起來,但門口的三個當事人好像沒發現一樣,繼續僵持着。
“啊--你幹什麼又‘啾’我?”阿茶大叫。
“我喜歡。”海淵說。
“葉海淵,別以為這裏人多,我就不敢對你怎樣。”日清握緊拳頭。
“只有沒實力的人才會恐嚇別人。”海淵說。
海淵這番說詞像鐵鎚錘中日清的心窩,讓日清重重地痛了一下。從以前到現在,他不知挑釁過葉海淵幾次,但每次受重傷的人都是自己,葉海淵像個瘋子一樣,就算腳斷手斷,也要把對方打到趴下為止。
“走吧,我們回房間去相親相愛。”海淵摟着阿茶,推開站在他們面前臉色鐵青的日清,回頭往宿舍走去。
日清拳頭握得死緊,他低頭看餐廳的地面,臉色陰暗而憤怒。“葉海淵,你給我等着!我很快就會讓你知道,搶我的人會有什麼下場。”
日清壓着憤怒得快要爆發的脾氣,告訴自己再忍耐一下。他一個人絕對敵不過海淵,但是一群人、他就不相信招來一群人也摞不倒葉海淵。
他這回、絕對不會放葉海淵好過。
海淵晚上玩完阿茶,才放他去睡覺。
九點多的時候他走出宿舍騎摩托車前往打工的地點,雖然因為是大學與高中相交的學區,路上車子一直不少,但海淵仍是騎得飛快,一輛重型摩托車在馬路上滑過來滑過去,不斷超車。
突然他發現後頭有同樣重車的引擎聲傳來,而且一聽就是三四輛同時間接近,在那剎那,一根鋁製球棒狠狠打中他的腰,一台摩托車從他旁邊揚長而去,又一根球棒猛力擊上他的背,他整個人重心不穩,連人帶車摔倒在大馬路上。
“砰”地聲摩托車應聲滑了出去,過大的衝力讓海淵在車道上滾了好幾圈,頭上的安全帽也掉落下來,被旁邊的車輛壓了過去。
馬路上行駛中的汽車駕駛人看見跌落路中央的海淵,焦急得連忙鳴喇叭,煞車聲刺耳地傳來。
海淵舉起手遮擋刺眼的汽車大燈光芒。
一輛又一輛汽車追撞成一團,原本車水馬籠的路上,頓時塞成一大塊,焦味與白煙四起,夾雜着撞壞了停不下來的吵雜喇叭聲。
阿茶深吸了一口氣,從夢中驚醒。
他渾身被冷汗濕透,心臟怦怦地狂跳停不下來。
安靜的寢室內只有千歲打電玩時發出的一點聲響,阿茶往左邊看,發覺海淵還沒回來。
他急忙爬起身,抓了鬧鐘過來。
“十點半……才十點半而已啊……”
“怎麼了?”千歲回過頭來,看到阿茶一臉惶恐而茫然的模樣。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小淵出車禍……”阿茶慢慢地說著,意識還沒有從恐怖的夢境中抽離。“不行,我要去打個電話問小淵到怕普了沒有。他騎車就像在開飛機一樣,騎到兩百都不會腳軟的。我要去問一問他有沒有平安到怕普,不然我今晚絕對會睡不着。”
阿茶打開海淵書桌的抽屜,把自己放在裏頭的大鈔撥一邊,撿出幾個十塊錢,和海淵留給他的怕普名片出來。
他穿着那件領子被拉壞但捨不得換的粉紅色睡衣,急忙跑到走廊外頭去,拿起投幣式電話把全部的錢投進去,跟着照着名片上面的電話,按下電話號碼。
電話嘟嘟了幾聲以後,對方接了起來。
“喂……”
對方都還沒說完那個喂字,阿茶就趕緊開口問:“喂,我家小淵在不在,他有去上班嗎?他……”
但當阿茶要問海淵是否安全時,走廊旁突然走來一個人影,慢慢靠近他身邊。
阿茶眨了眨眼,發覺竟是日清。
日清不懷好意地笑了一下,跟着把阿茶的話筒搶過來掛掉。
“啊啊啊--你幹嘛啊,這個電話不會退幣的耶,這樣我的錢全部被吃掉了!”阿茶真想抬起公用電話往這個人身上扔去。
“我來接你走的。”日清輕聲地說。
“什麼?走去哪裏?我沒有要走啦,打守電話就要回去睡覺了。”阿茶對着被掛上的電話嘆了口氣,轉身要回寢室。
“我現在回去拿零錢,你不要再掛我電話了喔!”阿茶用力地說著。
但卻在阿茶往回走的時候,日清踏出了一步來到阿茶身後,舉起手猛力朝阿茶後腦勺劈去,阿茶頓時渾身發麻、痛得眼前發白,雙腳都軟了下來。
日清見阿茶搖搖欲墜,又補了一記在阿茶脖子上,阿茶悶悶地叫了一聲馮有,跟着倒在地上翻白眼,完全昏死過去。
“全是你自找的。”日清陰陰地說著,抱起阿茶扛在肩上,慢慢地走出宿舍,帶着這個人離開不屬於他的地方。
阿茶一直昏昏沉沉的,耳邊似乎聽見小貓在叫的聲音,“夭夭夭--”地,像沒人給它飯吃一樣,肚子餓而不停哀。
阿茶覺得有人在舔他的臉,緩緩轉醒過來,腦袋傳來陣陣疼痛,他茫茫然地看着前方,發現自己倒在地板上,地板有些冰涼,而地板上有一隻好小好小,似乎才剛出生沒多久的灰毛小貓。
“夭~”小貓舔了舔阿茶的臉頰,圓滾滾的眼睛看着阿茶,然後叫了一聲。
“這裏是哪裏啊?”阿茶想站起來,但卻發現自己的手和腳都被麻繩緊緊捆住,令他動彈不得。
阿茶努力讓自己從地板上坐起,然後看了看四周的環境。窗戶外頭天還是黑的,他不知道自己昏了多久,也許才幾個小時,也許可能一天了。
這個地方不知道是誰的家、緊鄰着窗戶的圍牆外偶爾還有摩托車騎過的聲音,他被扔在房間木頭地板上,地板有松木香味,是很高級的材質。
靠着窗外微弱的路燈光線,阿茶隱約能見到漆黑屋裏的格局。
這裏十分寬敞,除了幾個衣櫃,還擺了張床。但室內所有擺設與地板都佈滿灰塵,空氣里有着長期密閉所導致的霉味,這棟屋子應該很久沒人住過了。
就在阿茶醒過來不久以後,房間的門被打開,日清拿着幾根蠟燭走進來,將蠟燭一一點燃,讓黑暗的房間得到些許光明。
“你把我抓來這裏幹什麼?”阿茶覺得這一切真是莫名其妙。“我睡了多久,有沒有超過一天?你如果害我沒去上到課你就慘了我跟你說!”
阿茶始終覺得學生的本分就是把書讀好,但這個年紀的小孩子卻一個也不這麼想。日清現在又搞了綁架這招出來,真是氣死人了。
“你身上這件睡衣,是你拖着我逛街時買的。”日清笑了笑,但笑容和那對三白眼在燭光搖曳下恐怖得像鬼一樣。
阿茶打了個冷顫。
“我以前從來沒想過會和個男人挽着手,一起逛街買東西。”日清說著:“我這麼疼你,你要什麼我都給你,為什麼你還要背叛我,去和葉海淵在一起?”日清提及海淵的名字,探到阿茶身前的那副眉目,突然猙獰了起來。
“唉呦,我沒有背叛你啦!”阿茶冷汗流了一兩滴,這個小孩現在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小孩子,而是像流氓、像高利貸的,不還錢給他就會被他打個半死的那一種。
“你都明目張胆和他摟來抱去睡同張床了,還說沒背叛我?”日清拳頭握得緊,如果沒有壓抑住自己內心的憤怒,他的拳頭早就揮出去了。
“這張臉明明長得這麼單純,卻老是說謊騙人。”他捏着阿茶的下巴,盯着阿茶的面容看。“從以前現現在,每一回只要我不在你身邊,你的心就會飛奔到葉海淵那裏。我不斷地容忍你,為了你做那麼多事,都這麼久了,你卻還是不肯拿出你的真心來對我。”
日清不斷地說著:“我是哪點比不上他?就是因為我先喜歡上你,所以你覺得送上門的比吃不到的賤?”
“唉喲喂啊--你說這麼多偶都聽不懂啦!”阿茶焦急得拚命搖晃身體,他的下顎被日清捏緊,說話的時候口齒不清。“偶跟你說偶不是澤荒了啊!”
“我不懂你在玩什麼把戲,也不曉得你是怎麼讓葉海淵回心轉意喜歡上你,但你想就這麼把我甩掉,未免也太看起你自己了。你不知道你並沒有這個能耐可以輕易從我手裏溜開嗎?”日清扣在阿茶臉上的手指越來越用力,指甲陷入了阿茶臉部肌肉里。
阿茶痛得拚命想甩開他,但卻只聽到自己骨頭嘎嘎作響的聲音。這個人恨他入骨而且恨到抓狂了,現在好像要把他骨頭捏碎了才開心。
日清的手緩緩往下移,握住了阿茶稍嫌纖細了點的脖子。
他雙手掐在阿茶的頸子上頭,慢慢地將其縮緊。
“告訴我你已經回心轉意。”日清說:“只要說出這句話,回到我身邊,我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再讓你回來。”
“咳。”阿茶悶哼了聲。“澤方已經死了……咳……”他努力想告訴日清真相,但無論說多少次,聽不進去的還是聽不進去。
“不,現在還沒,但我將很快結束你這條命。”日清遞加力道在阿茶的脖子上,他高傲卻殘忍地將目光投注在阿茶痛苦的臉上,其中有着百般愛戀,卻也有着無限恨意。
他之前曾經低聲懇求澤方回來,但澤方始終不肯。現在他寧願澤方死,也不願意把他交給葉海淵。澤方是他的,永遠都會是他的。
“你明知道只要有他就不會有我,明知道我最討厭他,卻還背叛我去當他的人,你這麼做真是讓我傷透了心。”日清說著:“我不會讓你們在一起的,我派去的那些人現在大概也解決葉海淵了,不過只要你點頭,我還是可以當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沒了他礙事,我們會過得很好的。”
“咳。”阿茶聽見日清說到海淵的名字。他在心裏頭不停念着海淵的名字,心想這傢伙不知道又要怎樣對付海淵了。
空氣無法流進氣管裏面,阿茶耳朵開始嗡嗡作響,腦袋也脹得像快爆炸開來一樣。阿茶焦急而慌亂,卻又因為脖子被掐着而說不出話來。
“夭~夭~”小貓在旁邊用爪子不斷抓着阿茶大腿上的布料,可憐兮兮地叫着。
“這隻貓,因為你說過想養只貓,所以我為你買了下來。但是我卻沒機會親手交給你,因為你總是在葉海淵身邊。”日清說。
只開了一個小縫的窗戶邊,屋外的風緩緩拂入,白色蕾絲窗帘被風吹得呼呼飄起,掃過亮着火光的蠟燭上方,優雅地飛舞翻動起來。
“我不是澤方啦……我是他阿公……”阿茶拼了命地掙扎,卻因為手腳都被綁住了而徒勞無功。
“澤方……澤方……跳樓死掉了……我的魂亂七八糟跑到他這個身體裏面……澤方已經死掉了……死掉了……你不要亂來……不要傷害小淵啦……”阿茶不停解釋着,但無論解釋多少遍,日清還是不肯聽。
“為什麼到現在你心裏想的嘴裏念的還是葉海淵?”日清吼着。
漸漸地,阿茶開始覺得眼前發黑,腦袋停止運轉。他張大着嘴想吸新鮮空氣,卻被脖子上那雙手限制住了。
“說,只要跟我說你會回心轉意,只要這樣,無論多久,我都會等你。”在許上承諾時,日清貼近阿茶的耳朵,放低了音量,以吹氣般的聲音輕聲說著:“回到我身邊,我絕對會好好對你。別再理會葉海淵,他就要從這世界上消失,不會再糾纏你了。”
白窗帘被灌入屋內的風一吹,布質表面啪地發出響聲,風吹襲下原本應該熄滅的蠟燭不但沒有熄滅,還燒成橘紅色,詭譎搖曳着。
阿茶盯着那抹燭火,看着窗帘飄過來又飄過去,好幾次都差一點就被蠟燭的火燒到。窗帘邊邊都焦了一片了,這樣很容易引起火災。
阿茶意識開始遊離,覺得自己真的不行了。腦袋耳朵像被塞進寺廟的大鐘底下讓鎚子撞過來又撞過去般,“嗡嗡嗡嗡”地響個不停。
但他心裏一直惦記着海淵,不知道海淵現在怎麼樣了,是不是又受傷,是不是又被人拿棒球棍打了。
意識模糊中,阿茶忘了自己身處險境,只挂念着海淵的安危。
日清緊掐着眼前這個人的脖子時,腦海里浮現一幕幕過去他們兩個一起度過的時光。
他和澤方其實是經由另外一個人--葉海淵認識的。
高二這年上學期的時候,他聽自己的父親說,葉海淵轉學到他們的學校,父親要他照顧剛來學校的葉海淵,要他們兩人和平相處。
但從他有記憶起,就是和葉海淵打架打到大的,葉海淵的個性不輕易認輸,他的也是。
當他帶了幾個兄弟拿着傢伙要好好去照顧隔壁班的葉海淵時,就看見在葉海淵旁繞來繞去,笑得燦爛的夏澤方。
他以為澤方和海淵是一對情侶,從一開始對同性相愛的嗤之以鼻,到最後慢慢接近澤方時,卻被這個人縝密的心思與甜美的迷人笑容所蠱惑。
澤方是愛着葉海淵的,但因為求愛屢被拒絕、屢被踐踏,澤方身旁那些人連帶地也看輕起他來,那些人以為他們能夠像葉海淵一樣,將澤方踩在腳下呼來喚去百般嘲笑,如同對待一個卑微的奴隸。
是他將澤方從深淵裏拉出來,是他把澤方放在自己身邊,只要有人敢說澤方一句話,他饒不了那個人,只要有人敢碰澤方一根汗毛,他定叫那個人橫着出宿舍。
他只是不明白,明明都做這麼多了,為什麼葉海淵才一個回心轉意,澤方就像得到甜頭的小孩,忘記他曾經做過的一切,飛奔到葉海淵身邊。
而且可恨的是他們兩人竟然還相處得那麼愉快,笑得那麼開心。
日清望向手裏被他勒住頸子的這個人,這個人臉色慘白不再掙扎,幾乎也要沒有了呼吸。
他猛然回過神,立刻將手從這個人頸上抽回來。
看着自己強烈發著抖的手,日清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麼。
他被恨意蒙蔽了理智,上一刻的腦海里居然想着,如果澤方不回到他身邊,他也不會讓澤方回到葉海淵身邊。
阿茶的頭撞上地板,嘴唇發白昏迷過去。
日清抱起了他,用顫抖的雙手,緊緊將他摟入懷裏。
“你明知道我有多喜歡你……你明知道的……”日清眼眶泛紅。“我比他還要喜歡你……還要……還要喜歡你……”
雖然“曾經”是夏澤方、“現在”自稱夏茶的同學講的故事很扯,不過海淵就是相信他,因為這個夏澤方和以前的夏茶都讓他有“被雷劈到”的感覺。
可是就在他習慣了阿茶的關心、認定了自己的感情后,阿茶居然“想要”和別人在一起?!
不公平!不公平,這樣絕對不公平!
和阿茶生活在一起的人是他,拚死拚活把阿茶救出火場的也是他,
為什麼只因為一條看不見的紅線、只因為那個姓關的可能是玉蟬的轉世,阿茶的心就該向著別人?
不管玉蟬的轉世是什麼人,他都不會讓那傢伙搶走阿茶心中“最重要的人”的位置,那個地方是他的,就像一直挂念在阿茶心上的那隻大黑蟬,
永遠,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