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邵樂用毛巾擰水替未繁降溫,打開屋裏所有的窗戶,希望冷風能帶走一些未繁身體的熱度。然而無論他怎麼努力,未繁的體溫仍然沒有降下來。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邵樂念著。

這麼高的溫度,燒得連碰觸他的身體為他散熱的自己都有些受不了了,擔心未繁會出事,邵樂的神經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越來越緊繃。

過了幾個小時不斷地換水,邵樂最後決定拿起電話打算撥一一九叫救護車送未繁去醫院,未繁的情形需要醫生來治療,否則後果真的堪慮。

然而電話才拿起來,卻聽見嘟嘟嘟的斷線聲。

他快速按了切話鍵許多次,仍是聽見相同的聲音。電話怎麼在這緊要關頭壞掉了,心急如焚的他焦急地想着。

後來才想到未繁曾經說沒交電話費所以被斷話了,反正也沒什麼人打電話來找他,他也就懶得去復話。

這下子可嚴重了,邵樂看未繁燒得都翻白眼神智不清的模樣,心裏頭擔心得不得了。

他用手撐著身體,慢慢地往玄關方向挪。打開了未繁塞在鞋櫥縫隙間的輪椅,施力坐上去,他滑動輪子開門出去。

這棟公寓實在是老舊得可以,住戶幾乎都搬光了。

邵樂在四樓按門鈴找不到人出來應門,這樣連想向鄰居借個電話也不行。

一直來到樓梯口,雙手貼在輪椅上,凝視著陡峭的階梯。

他記得樓下有公共電話,只要下得了這四層樓,就可以找人來將未繁送去醫院救治。

他望了望四周,沒有電梯的公寓,只有樓梯可以行走。這裏並不是以前那個安穩的無障礙空間,一階又一階的階梯,他的輪椅根本下不去。

邵樂心想,為了才認識一個多月的未繁,這樣心焦值得嗎?

但他不禁又想到那段他和小喜孤單在家裏的日子,如果不是未繁,他們沉悶的家不會出現那麼多笑聲。

當一個人走進了他的生命里,帶給即將腐朽的他多一些活力。那些對方所注入的情感雖然微不足道,卻一點一滴都讓他深記著無法忘懷。

他想起這些日子未繁雖然口頭上說不願,態度上也不屑,卻仍將他們照顧得無微不至。

甚至他出事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富有的邵樂以後,未繁仍然為他留了下來,待在他身邊。

這些日子所經歷的,對他而言何足珍貴。

如今未繁發著高燒,處境危險,這四層樓階梯他怎麼能將其看成阻礙,而阻擋自己前進?

邵樂將輪椅煞車拉起,讓輪椅穩穩地停在地面上。

他跟着撐起雙手慢慢地往下挪,在雙手接觸到覆蓋著塑膠的鐵扶手時,用力地撐起自己的身體,讓一直以來都坐在輪椅上,已經七年不曾使用過的雙腿,顫巍巍地跨到地面上。

七年前一個突然下起大雨的晚上,他載著陸琪前往一場慈善珠寶拍賣會。在行經山路時,因為一輛車突然超車,旁邊的車輛閃避不急撞了上去。

他拚命地旋轉方向盤想躲開前方出事的車輛,但因車速過快,整台車沖入對向跑道,車頭猛力地撞擊一台迎面而來的小轎車。

跟着又有一輛車往他的駕駛座撞來。

他的車翻了過去,被狠狠拋向山壁,劇烈撞擊之後掉落下來。

天旋地轉的十秒鐘,劇烈的疼痛不停襲來,被卡在駕駛座上的他胸口痛得無法呼吸,他覺得他的腰像折成了兩半一樣,痛楚令他痛苦呻吟。

他聽見了小孩的哭聲,那輛被他正面撞著的車裏有一個小孩。

過往的車輛停了下來,他聽見許多人的叫聲,要將被安全帶倒吊在車裏的他救下來。

“救……那個孩子……車裏有小孩……”他染著血的手指虛弱地指著那台車。

“有人去救了。”正在剪開他安全帶的駕駛人說著。這個人也滿頭滿臉都是血。

他視線模糊的雙眼見到某個人將小孩抱離車廂。

一陣爆炸聲突然傳來,那輛被他撞到的小轎車迅速起火燃燒。

小男孩的哭叫聲凄厲而痛苦。

“爸爸……媽媽……”

橘紅色的火焰映照下,他昏厥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醫生告訴他他很幸運,在神經受損的黃金時期他被即時送到醫院,路上完全沒有半刻延遲。

更因為邵家的資金雄厚人脈廣闊,他的父親請來最好的醫生,第一時間為他做手術,原本骨折的脊椎幸運地修復完成。醫生告訴他,以後只要多做復健,也許還能靠拐杖走路。

後來他去探望那個小男孩,而那個孩子憤怒地拿起身邊所有能扔的東西砸向他。

試圖安慰小男孩的護士說:

“大哥哥也受傷了,以後也許沒辦法走路,要坐輪椅。你不可以這樣,車禍不是大哥哥的錯,很多人都受傷了。”

“我爸爸媽媽死掉了!”小男孩哭得聲音都啞了,用力地喊著:

“最好你一輩子都坐輪椅,一輩子都站不起來,你害死我爸爸媽媽,你害他們死掉了,你這個壞人,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他永遠記得那個男孩的哭喊聲。

他永遠無法原諒自己。

於是從那一秒起他選擇讓自己一輩子坐在輪椅上。

這是他贖罪的方式。

邵樂回想着過去,手不小心一滑,雙腳多年來不曾行走而萎縮的肌肉承受不住身體的重量,令他重重跌落在台階上。

現在才想到使用雙腳,實在太遲了。邵樂不禁自嘲地想。

如果當年他聽從醫生的建議接受復健治療,也許他還有行走的機會,但現在是他把自己弄成這樣,這雙腳,也早就廢了。

抓着樓梯欄杆,邵樂挪動臀部一步一步地慢慢往下移,他每移一次,雙手便跟着拉扯只剩冷熱痛麻知覺、早已無法行走的腳一次。

他覺得自己這副模樣真是可悲,卻也是應有的報應。

一直等他下到一樓,也不曉得經過了多久。

邵樂拭去滿頭的汗水,只想着到門外去找那隻公共電話。

然而卻在他將自己的腳挪下最後一層台階時,聽見一陣蒼老哽咽的聲音。

“少爺……”

邵樂抬起頭,震驚地發現在他眼前的居然是那個幫助陸琪奪走他所有家產的人──他最信任的老管家。

“你的輪椅在上面嗎?”老管家說著,爬到四樓去將輪椅拿了下來。

“我以為你不會再出現在我面前了。”邵樂注視着他的老管家,說著,聲音裏頭沒有絲毫的情感,在面對這樣一個背叛他的人時。

老管家將輪椅攤開,想幫助邵樂重新坐上去,但邵樂並不想接受他的幫助。

“你是特地來看我落魄模樣的嗎?”邵樂揮開老管家伸來的手。

“少爺……”老管家的神情有些哀傷。

“麻煩你現在立刻從我眼前消失,看到你真是件難過的事。”邵樂自行攀上輪椅。

老管家往旁邊退了一步,讓出了通道好使得邵樂得以通過。

邵樂漸漸遠離紅漆斑駁老舊大門,也離管家越來越遠。

“少爺!”管家在他身後喊著:

“太太明天就要送小少爺和小姐出國了,太太要我也跟着一起去,以後沒人能夠照顧你,你自己要堅強,努力為自己活下去。”

邵樂沒有回頭,也沒有回應老管家的話。

“小少爺跟小姐的心都只向著你,他們知道你被趕出去以後每天不停地哭,太太覺得他們太煩還把他們關進房間裏不許他們出來。小少爺和小姐真的好可憐,哭着拜託我一定要來找你,而且要我告訴你,他們會等你,他們會等你有一天來接他們,他們一定會等你,要你千萬要記得來接他們一起回家!”管家在後頭喊著,整條巷子都是他聲音的迴音。

邵樂沒有回頭,他滑出了巷子,來到便利商店外的公共電話亭,拿起話筒按下了一一九。

他是想接小喜和歡歡回來,那兩個小孩雖然是後母所生,但卻和他格外親近。

他們幾乎每天都黏在一起,當歡歡開始讀起故事書時,小喜就會爬上他的腿,窩在他懷裏,仔細聽著歡歡說的故事內容。

只有歡歡和小喜不在意他殘廢的腿、不介意他生得兇狠的面容。在他們的眼裏他是他們唯一的哥哥,更是唯一的親人。

後母生完小孩以後只會交給奶媽帶,小孩大一點了就把他們扔在家裏不理會,逕自到外頭為事業忙碌。

邵樂不明白她明明就不喜歡小孩,為什麼還要把兩個他視為支柱的親人帶走,不留下來給他。

那並不只是她的兒子女兒,也是他心愛的弟弟妹妹!

聽到管家轉達歡歡和小喜的話時,邵樂整顆心都要碎了。

後母根本不是個適合照顧小孩的人,她只會放着任小孩自生自滅。更以為只要物質不虞匱乏,什麼母子親情與關懷,那些都是多餘的。

‘哥哥絕對會儘快把你們帶回哥哥身邊!’邵樂握著拳,在心底不停復誦著這句給弟妹聽的承諾。

兩個孩子待在陸琪身邊不知會被折磨成什麼樣子,邵樂暗暗發誓,他絕對要將他們帶回來。

父親所有的財產中,只有歡歡與小喜是最珍貴的,後母要拿走他的一切都沒關係,就是不能奪走與他血脈相連的弟妹。

***

救護車將未繁送入醫院,醫生會診過後決定,未繁必須立刻住院。

等未繁住進了單人房裏,在一旁守着他的邵樂邊擔心着他的情況,邊想着自己的弟弟妹妹,和管家說的那些話。

目前的他還沒有能力接回歡歡跟小喜,但又迫切地想讓他們回到他身邊。

昏沉沉睡着的未繁翻了個身,把蓋在身上的被子卷了起來拉進懷裏抱住,沒了棉被覆蓋,發熱的身軀暴露在稍冷的空調中,微微發抖著。

邵樂回過神來,發覺未繁又做出了這種習慣性動作。

他伸手拉扯了未繁懷中的棉被幾下,慢慢把被子扯出來,重新替未繁蓋好。

未繁睡覺時整個人縮成一團,是蜷曲的。

這種姿勢睡覺的人缺乏安全感,手裏一定要抱着什麼,或許是自己的膝蓋、或許是棉被抱枕,才能得到安穩的睡眠。

邵樂把被子拉高,將被子蓋到脖子以上的高度,以免冷空氣又讓未繁著涼。

然而就在這時懷裏失去能夠摟住的東西,未繁下意識地伸出手來,就這麼捉住了邵樂的手,往自己的棉被裏拖了進去,緊緊地放在胸前,摟進懷中。

邵樂嚇了一跳。

他向來冰冷的手頓時像投入了一團炙熱的火球當中,緩緩地溫暖了起來。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未繁沒放開邵樂,邵樂也無法離開。

瞧未繁高燒中紊亂的氣息因安穩的睡眠而逐漸平緩下來,深怕吵著了他,邵樂於是不強硬縮回自己的手,只是任未繁摟著。

***

未繁悠悠地轉醒,睜開眼,竟然發現自己在醫院裏,而且臉上還帶著氧氣管。

天灰濛濛的不知道是剛要亮,還是太陽才要下山,他渾身發疼也不清楚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只看見旁邊坐着一個叫作“邵樂”的傢伙。

而這傢伙正一張凶神惡煞的臉看着他,眼神還兇狠得像要噴出火來一樣。

“喝!”跟着他發現自己不知道為什麼,竟抓着邵樂的手不放,連忙鬆開雙手。一起床就嚇了這麼大一跳,未繁心跳加速了好幾倍。

“你醒了。”剛剛看着未繁的臉發獃的邵樂一聽見聲音,立刻就回過神來。他縮回手放到輪椅扶手上,發覺指尖早已麻痹沒知覺了。

“我怎麼會在這裏?”未繁還是不清楚狀況。

“你發高燒昏倒,所以送進醫院來。”邵樂回答。

“是喔……”未繁根本什麼也不記得了。

未繁跟着又補充了一句:“我大概是睡糊塗了,才會抓着你的手。”

“嗯。”邵樂沒什麼反應。

這讓未繁覺得好生尷尬。

接下來醫生來巡房時吩咐未繁要多住院兩天觀察,他們閑著沒事,就一個躺在床上,一個坐在輪椅上,兩個人瞪着電視螢幕上的不知名節目發獃。

“沒什麼好看的。”未繁拿着遙控器不停轉檯。

邵樂發著呆,安靜而沉默,什麼話也不講。

“邵先生,你是怎麼叫救護車的?打電話嗎,還是從窗戶口叫救命請路人幫忙的?我記得電話費很久沒繳,早斷了。”覺得氣氛沉悶,未繁決定找些話講。

“不是。”邵樂簡單答了句。

“那是怎麼做到的?”未繁有些好奇,邵樂又不像普通人可以自由來去。

“沒電梯只有樓梯,難道你是滾下樓找人求救?”未繁發噱笑道。

邵樂臉色一變抿住了嘴唇,這個動作卻也讓他原本就不怎麼紅潤的雙唇,變得更加青白。

“咦?”未繁驚訝地道:“不會吧……”邵樂這樣的表情,是說他猜對了嗎?但他和邵樂又非親非故,邵樂怎麼可能只因為他高燒昏倒,就這麼犧牲下樓求救?

“不是用滾的。”邵樂片刻后才勉強開口。

未繁挪了一下身體,傾向旁邊去,往邵樂的屁股看。

邵樂那條白色的西裝褲又灰又黑,全是灰塵和髒東西,邵樂的手腕也有好幾處被塗上優碘的大小傷口,看這情形,說不定腳上也有。

“其實……其實我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病……你不需要為我搞成這樣……”從來就很少正眼看邵樂的未繁,今天第一次清楚仔細地看過邵樂的狼狽模樣。

見到邵樂因他而受傷,心裏頭不知怎麼地,一下子整個緊了起來,鼻頭酸酸的。

“你也幫過我。”邵樂淡淡地說:“你拿我當朋友看,我自不可能讓你出事。”

聽見這席話,未繁心裏頭百感交集。

當自己大病醒來,發覺身旁一直陪伴着自己的是誰時,未繁覺得腦袋裏的螺絲似乎開始鬆動了。

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覺得這個時候的邵樂說話語氣不再尖酸刻薄,面孔也少了那份兇惡。

他又想到昏睡時摟著的是邵樂的手,而邵樂沒有抽回去,讓他睡了一個好覺。

這個彆扭的人說自己拿他當朋友看,但其實話中的意思應該是他拿自己當朋友看才對。

“朋友啊……”未繁搔了搔頭。

接觸到邵樂專註而真切的眼神時,未繁抓了抓額頭。突然間,他好像能習慣這個外表兇惡、講話銳利、內心卻完全無惡意的傢伙了。

***

在醫院的幾天,未繁和邵樂之間的互動有了好轉的跡象。

未繁的高燒漸漸退了下來,沒有如同之前反覆升降的情況。

邵樂覺得那是代表未繁下意識中,不再將他當成避之唯恐不及的凶神惡煞,才會如此,但他沒對未繁講明自己的想法。

等到醫生批准出院以後,未繁一把就從床上跳了起來,東西收拾收拾,推著邵樂的輪椅去櫃枱結完帳,跟着立刻要離開醫院。

他們經過大廳,穿越大醫院裏的重重人群,看到大門近了,未繁的表情也越來越開心。在醫院待了那麼多天,他都快悶死了。

“邵樂,你是邵樂吧!”大廳里突然有人這麼喊著。

推著邵樂的未繁停了下來。

有個穿着醫生袍的禿頭醫生跑了過來,他氣喘吁吁地用食指抬了抬掉下鼻樑的眼鏡,很高興地對邵樂說:“我就知道是你。”

“誰啊?”未繁低頭問了句。

“以前的醫生。”邵樂低聲回答。幫他動脊椎手術的,就是這個醫生的團隊。而他當年車禍住進的,就是這間醫院。

醫生看了邵樂的輪椅一眼,笑臉慢慢地轉變成苦笑。“你父親過世之前,詢問你的情況。只是我打過幾回電話給你,但都沒辦法直接聯絡上你。”

邵樂朝他點了點頭。是他叫管家掛電話的,那時候的他什麼事都不想做。

醫生從口袋裏拿出了一張名片給邵樂,再說:“你的手術是我做過最成功的一次,雖然當年的技術還不是最完美,但是你的情況,絕對是可以靠後來的復健站起來行走。如果你有需要,請到這裏去。”

醫生笑容靦腆地說:“令尊在世時是一個令人十分尊敬的人,醫院成立初期,他曾經幫忙我們許多,所以我們不能讓他失望。”

六十多歲,醫生袍上掛著院長名牌的他朝着邵樂笑了笑。他希望邵樂知道,他是能夠站起來的。

邵樂朝對方點了點頭,名片握在手中。

未繁跟着將邵樂推離現場。

“他的意思是說,你能走嗎?”未繁疑惑地問。

“……嗯……”邵樂遲疑了一下子,才短短地回應了一聲。

“能走是件好事。”未繁說。

上了計程車,輪椅被司機收在後面的行李箱,他們兩個人則坐在後座。

回家的路上,未繁見邵樂將那張名片握了又放、放了又握,而且邵樂又像在思考着什麼,直盯着司機的後腦杓看。

這情形已經發生過很多次了,自從他這次入醫院以來,幾乎每隔一段時間他就會發現邵樂發獃的癥狀。

他不知道邵樂在想什麼,也許是想陸琪的事,或者是小喜的事。其實他覺得邵樂沒想才是不正常,遭逢那麼大的變故,好好一個家,那麼龐大的財產轉眼間全沒了,他不想如何將自己失去的一切奪回來,還真枉為人子、更對不起那些財產。

計程車開了半個多小時,直至車子轉進他們住家的巷子口,在公寓面前停下來之時,未繁才開啟車門,卻聽見邵樂說了一句:

“等一下。”

未繁愣了愣。

“司機麻煩你,我要再去一個地方。”邵樂另外念了一個住址。

“好好好,沒問題。”司機先生很高興那個住址又要開上好一段路程,也沒看見未繁已經開了門,離合器一踏,油門又要採下去。

“等一下!”這回換未繁喊。

邵樂不解地看着未繁。

“我有車,我載你去就好了。”未繁立刻朝邵樂說。

現在又不是以前,花錢花得這麼大方,這個邵樂腦袋裏到底裝了什麼!

“你的病才剛好,能開車嗎?”邵樂有些懷疑。

“當然可以。”未繁哼了聲。邵樂太小看他了吧!

於是他們下了車,而計程車司機先生則拿着半個小時車資失望地離開。

未繁走到樓上去拿汽車鑰匙,跟着下樓開車,照着邵樂所說的地址,一邊找路一邊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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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老人笑一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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