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裏?”和索天揚東奔西跑了二天之後,玉雲霓終於忍不住地開口詢問。

“臨安!”他簡要地回答。

“為什麼要帶我去臨安?”她不知道臨安是什麼地方,也不想知道,她只想知道他帶她到臨安要做什麼?

“把你交給一個人,讓他送你回家。”索天揚打算將她交給俠慕文。

“為什麼?當初是你說要幫我的,為什麼現在要將我丟給別人?”玉雲霓黯然地問。

他這樣急着擺脫她,是不是嫌她是個瞎子?嫌她是個麻煩?

“別問那麼多!快上馬吧!”他失了耐心地催促。

“我不能不清不楚地任由你擺佈,我有權利知道你對我的打算。”她看不到眼前的情況,他又不肯對她說明一切,她內心的不安讓她無法再沉默以待。

看着她無比堅持的表情,索天揚只好深深的嘆了口氣,感嘆自己多事招來了個這麼固執的大麻煩。

“你跟着我只會有性命危險,我打算將你交給我信賴的人,讓他替我完成我對你的承諾。”他第一次求人竟是為了她。

“我不懂,為什麼會有人要追殺你?而且,連我也不放過?”

所謂“怨有頭、債有主”,他與人結怨,本該是他的事,與她何關呢?

“你一定要一直問‘為什麼’嗎?”他快被她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問題給弄瘋了。

早知道幫她會有這麼多的麻煩,他那時就不該婦人之仁地好心相助;如今,不但甩不掉她,還得浪費一大堆口水向她解釋,真是自找罪受。

“你先上馬,我再一路向你解釋。”

“你不說清楚,我不要離開這兒。”她堅持地說。

索天揚對於她的固執感到相當頭疼。他好不容易以高價向附近的農民買到一匹不算太差的馬兒,打算兩人共乘一騎去臨安。怎知,她一直不肯合作。

若是再拖拖拉拉下去,恐怕會被無赦門的人發現他的行為,到時免不了一場打鬥,想走也走不了。

為了她,也為了自己,索天揚不顧她的意願,強硬地將她抱上馬,讓她側坐在馬背上。

“你、你放開我。”玉雲霓不停地掙扎,想要離開馬背。

“你若是不安靜一點,摔下馬背,你不死也會去了半條命。你是想死,還是想要毀容,或者是斷手、斷腳呢?”他威脅地道。

一聽到他的威脅,玉雲霓不敢再亂動。眼瞎已經夠悲慘了,她可不想身上又多出其他的殘疾。見她乖乖地靜坐在馬背上,索天揚的嘴角噙着抹得逞的訐笑。

他跟着翻身上馬,捉起?繩!雙腿用力夾緊馬腹,馬兒就乖乖地依着他的操控小跑步前進。

感覺到他強健的雙手橫過她腰際的兩側,玉雲霓僵着身子,直挺挺地坐着,不敢有絲毫的移動,怕身子會碰到他的手。

沒有任何支撐的她,身子隨着馬兒的奔跑而左右晃動,她胸前的渾圓總會不經意地貼上他的手臂。

她羞赧地暗自緊咬着下唇,雙手緊抓住他的左手,讓自己的前胸不再和他的手臂相觸。

對於她的舉動,索天揚沒有表示什麼,任由她拉開兩人的距離。

“你坐穩了!”話一說完,他拉扯了下?繩,馬兒便加快速度奔馳。

為了要趕路,他不得不催快馬兒的腳步,根本沒有去細想她是否能?適應趕路的顛簸。

玉雲霓的身子難以控制地隨着馬兒的?步震動,漸漸地往後移向他的懷中。

一意識到自己和他貼在一起,她刻意地將她的臀往前移;不一會兒,她依然貼在他的胸前。

重複試了好幾次,都得到相同的結果,她只好挫敗地靠在他的懷中。

見她不死心地想再次移開身子,索天揚拉緊?繩,讓馬停下奔馳。

她這樣挪來挪去,一個不小心就會摔下馬,運氣不好被馬蹄踩個正着,她鐵定一命嗚呼。

尤其,她的雙手捉着他的手臂,害他難以操控馬兒,有好幾次都跑偏了方向;幸好,都被他眼明手快地拉回。

為了她着想,也為了讓自己好好趕路,他決定霸道點,命令她抱緊他的身子。

玉雲霓正為他的突然停下感到訝異,就聽到他的抱怨及命令。

“你真是麻煩!”他將她的手移到他的腰間圈好。“抱緊我!”

“你聽好!你要是敢再動來動去,我一定將你丟下馬!讓你在荒郊野外自生自滅。”他不忘威脅她。

“你……”這人老是威脅、命令她,若他不高興幫她的忙,他大可拋下她,不用帶她到什麼臨安城,將她這個大麻煩丟給別人。

不讓她有反對及抱怨的機會,他立即策馬奔馳。

“你真是霸道!”

她細軟的聲音雖然被風給吹散,但是,耳朵銳利的他,還是一字不漏地聽進耳里。

“那也只有對你!”他不否認她的控訴。

對於她,他是霸道了點,對於別人,他的冷酷、殘忍、無情是極為有名的。沒有人能像她一般,牽動他擔憂、掛心的思緒。

“你說什麼?”他迎着風說話,讓她聽不真切。

“沒什?!”沒聽到就算了,他不打算再說一次。

既然他不想說,她也不打算再追問。

隨着時間流逝,玉雲霓原本挺直的身子如今無力地靠在索天揚的懷裏,她昏昏欲睡的雙眸,正悄悄的合上。

屬於男子的氣息將她緊緊地包圍住,她安心的呼呼大睡,完全忘了她正坐在奔馳的馬背上。

※※※

索天揚一路護着靠在他懷裏熟睡的人兒,生怕她會迷迷糊糊地鬆開環在他腰際的手而墜馬。

直到進了臨安城,他才動手輕輕地搖醒她。“醒一醒!”

“嗚……”玉雲霓晃晃頭,伸手揉揉早已僵硬的頸子。

“醒了嗎?”看她的模樣仍昏昏沉沈的。

“醒……了!”她不太有精神地回答。

不等待玉雲霓完全清醒,索天揚立即驅策馬兒緩緩前進,不浪費一丁點的時間在無謂的等待上。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玉雲霓終於清醒了,她習慣性地詢問。

“黃昏!”

“到了嗎?”

“進入臨安城了,等一會兒就到達俠義莊。”

那也就是說,和他不久后就要分離了。

雖然和他相識的日子不長,但是,他竟肯對她伸出援手,讓她不至於流落在杭州城的街頭。

“謝謝你!”她一直欠他一句道謝的話。

“為什麼要謝我?我沒有幫上什麼忙,反而害你離家越來越遠。”

他現在覺得她會遇上他,是她倒了八輩子的楣,她不但回不了家,還惹來殺身之禍。這一切,都是身為殺手的他所帶給她的災禍。

“快別這麼說!”她由他的懷中仰起頭,不要他再說自責的話。“其實,我很開心能遇到你,和你來到臨安。”

“為什麼?你不怪我害你回不了家,還莫名其妙地亡命天涯嗎?”沒有人會對此感到開心吧?

對於索天揚的話,玉雲霓露出一抹哀愁的輕笑。

“這些天的回憶,我這一輩子會銘記在心,永難忘懷。”

索天揚不出聲,等着她繼續說。

“我看不見眼前的景色,但我聽到了風聲,我可以去想像花草樹木快速掠過眼前的景象;耳邊聽到喧嘩的吆喝聲,我知道這兒是多麼的熱鬧;拂面而來的清風,讓我感到自由自在。”她的眼是看不見,但她能去聽、去感覺、去想像,這些彌補了她眼瞎的缺陷。

她的豁達令他折服。

玉雲霓緩緩又道:“以前,我只能憑着久遠的記憶去想像外面的世界,而現在我竟身在其中,知道了想像和真實的差別。我一生最大的願望是出樓去體會外面的世界,如今我不但出了碧波樓,還離開杭州城,甚至來到我從來都沒聽過的地方.你說,我不該感到快樂嗎?”

“沒錯!一生最大的願望實現了,你是該感到高興、快樂。”索天揚有些許的失落。

一個盲女至少還有個令人動容的願望,那他呢?他一個大男人?沒有任何心愿,過着賣命的生活,能活一天算一天。

聽他的聲音,玉雲霓感受到他話中的情緒,似乎?不開心。

“你有沒有願望?你的願望如果實現了,那份喜悅一定會勝於我。”她想,他的願望一定是比她的還要有意義、還要大,那實現時也一定會比她還要快樂。

願望?她提了個很可笑的問題。

當他投身入無赦門當殺人不眨眼的殺手后,他早就不知何謂願望,一心只求達成門主的吩咐,根本沒有自我,只知拿錢殺人。

如果告訴她,他的願望是拿最高額的買命錢殺人,她會不會過於驚嚇而暈倒?

“俠義莊到了!”對於她的問題,他避而不答。

將馬兒停在俠義莊後門的牆外,索天揚抱起她飛身越過高牆,翻上了離牆邊最近的屋頂。

腳一落在瓦上,他頓時感到不尋常的殺氣。

索天揚定睛梭巡四周,發覺殺氣是由離他不遠處的樹葉間透出。

“什麼人?”他大喊。

驀地,一道黑影由樹梢竄出,舞着閃動亮光的利劍,對着索天揚迎面而來。

“是你!”

※※※

見劍鋒朝自己逼來,索天揚腳下一踢,無數的屋瓦飛向來人。

“你太小看我了吧!”左右一揮,利劍將瓦片全數切成兩半,紛紛在他身體兩側落下。

“夜殺,我從沒有小看你,我只是不想和你動手。”沒有代價的人頭他沒興趣,再者,夜殺和他同是無赦門的殺手,殺了他,對他沒有半點好處。

“少廢話!你這條命,我是要定了。”夜殺不打算放過他。

他知道索命閻王一定會來俠義莊,他已經在這兒等候他多時了。

“殺了我,你要如何向門主交代?”索天揚不動聲色地漸漸退後。

他雖是無赦門的叛徒,但是,以他和門主從小到大的交情,他一定不會允許有人取走他的性命。他猜想,夜殺的行動絕對沒有經過門主同意,他是私下追殺他。

“你以為門主少了你這條右臂之後,會再斷了他的左臂嗎?”

知道夜殺是仗着門主還重用他,不會處責他私自殺了他這條罪,他才敢這般為所欲為。

“哈!哈!”索天揚不答反笑。

“你笑什麼?”這人死到臨頭還不知求饒,反而凈顧着大笑。

“我笑你蠢、你笨。”索天揚說完還不忘再大笑一番。“你認為你殺了我之後,門主還有可能留你一條狗命嗎?”

顯然夜殺對門主的了解太少,門主絕對不可能留着一個不聽從命令、野心勃勃的人在身邊,誰知道那人會不會背叛他,反過來取他的性命,自己當起門主來。

“你就好好的笑吧,你能笑的日子也不多了。”原本還想留給他一個全屍,既然他如此不識相,就別怪他心狠手辣。

在索天揚懷中的玉雲霓將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她心驚地緊緊拉住他的衣襟。

“別怕!將你自己交給我,我不會讓你有一絲一毫的損傷。”索天揚出聲安撫玉雲霓不安的情緒。

聽了他的話,玉雲霓鬆開手。“我相信你!”和他相識不過短短兩天,但她就是知道他會保護她,她相信他的承諾。

“自己都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還想要救別人,你太高估自己了。”

如果和夜殺一對一,索天揚不認為自己會輸,就怕將她放在一旁會讓夜殺起了邪惡之心,以她來威脅他。在這種情況下,他只有讓她不離開他的身邊,才能專心對付夜殺。

“你抱緊我!”他讓玉雲霓雙手環在他的頸上,雙腳圈在他的腰際。

雖然這姿勢頗為曖昧,但是,眼前的危險讓索天揚沒空多想。

他左手環住她的細腰,穩固她的身子,右手抽出背負於背上的長劍,擺好陣勢等待夜殺的攻擊。

見索命閻王如此不將他放在眼裏,夜殺氣紅了眼。

他和手上的劍融為一體,急速地朝着索命閻王飛來,打算將這對不知死活的男女串在一起,在他們的胸口刺穿個大洞。

眼見劍鋒在前,索天揚火速地倒退三步,並以劍擋住夜殺的攻勢。

“索命閻王,今天就是你們的忌日。”夜殺不相信他以一手抵擋的情況下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將內力聚在劍上,索天揚輕輕一挑,夜殺的劍立即離了手。

“想要取我的性命?就憑你?”索天揚不屑他大言不慚的宣告。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他都沒將夜殺放在眼裏,反正他再怎麼費盡心機,也永遠都比不上他。“你納命來!”

夜殺被他的輕視激怒,他丟出了他的專用暗器“奪命無痕”,要讓世人知道索命閻王是葬身在他手中。

這奪命無痕在外觀上是個普通的星形鏢,它的厲害之處是發鏢人以深厚的內力擲出,鏢立即沒入體內。死者表面上只有如刀傷般的小傷口,事實上,鏢已傷及其五臟六腑。

見到夜殺使出獨門暗器,索天揚不敢掉以輕心地持劍揮開朝着他而來的飛鏢。

被索天揚打掉的奪命鏢落入地面后消失不見跡影,只在石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割痕。

“為什麼?我自認並沒有得罪過你,為何你非取我的性命不可?”

見夜殺果斷地擲出少用的獨門暗器,這顯示他對他的命是勢在必得,他不明白他?何對他有這?大的恨意。

“一山不容二虎!既然有我夜殺在無赦門,我就不允許有索命閻王的存在來搶我的風頭。”只要索命閻王消失在世上,夜殺的名號在江湖上將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原來如此!”索天揚終於知道夜殺為何要置他於死地了。

“我告訴你是要你死得明白,不讓你糊裏糊塗地入地獄,不知自己為何而喪命。”

“哼!誰先下地獄向閻王報到還不知呢?”索天揚輕哼。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夜殺決定和他來個生死斗。

十指的指縫中夾着閃着精光的奪命無痕,夜殺一個拋擲,八枚暗鏢飛向他。

一枚鏢取不了他的命!就不信他有辦法在無數的飛鏢中逃過一劫。

夜殺一次又一次的使出奪命無痕,不讓索天揚有喘息的機會。

為了他這一條命,夜殺使出看家本領,他若不好好地“回報”,就太對不起他的用心了。

他不停地往後退,並不停地踢起屋瓦,以灌在瓦片上的內力將飛鏢擊回,瓦片落地后發出砰的巨響。

眼見自己擲出的飛鏢又飛回,夜殺連忙停下發鏢的動作,慌了手腳地閃躲着。

原以為全數躲過飛回的飛鏢,怎知還是有一枚飛鏢沒躲過,任它穿過左臂,嵌入他三丈遠的樹榦里。

“啊——”鮮紅的血自夜殺的手臂噴出。

“比內力,你是輸了!下次想個新的招數吧!”索天揚點到即止,不打算取他的性命。

紅着雙眼的夜殺惡狠狠的瞪着索天揚,不肯服輸。

“什麼人?”忽地,屋舍底下圍了一群人,他們都是被屋頂的巨響給引來的。

見到底下的人,索天揚知道他們是俠義莊裏的人,他腦中閃過一個脫身的妙計,可以避開與夜殺再交手。

“弄瞎了使慕文的人就是他!”索天揚的手指着夜殺。

“就是他傷了二莊主,大家殺了他替二莊主報仇。”有人一起鬨,眾人立即抽出兵器,躍上屋頂,一起圍攻夜殺。

想要將她交給俠慕文是不可能了,又不能隨便扔下她,看來,他只好帶着她一起上天山。

索天揚索性趁亂之際使出輕功逃出牆外,在馬背上坐穩后,馬兒便飛快地向前奔跑。

“索命閻王!我不會放過你的!”見他逃離,夜殺吼着放話。

我也不會放過你,等我取得天山雪水歸來后,一定跟你好好清清總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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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女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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