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笙由家丁手中接過遠由里而來,欲交付伯邑考的斑駁木盒。里戒備森嚴,這是姬昌好不容易才得送出的訊息,千里迢迢,木盒也經輾轉流徙,讓褪色的暗黃上附了一層薄薄塵沙。
他揮退家丁,獨自一人在廳里沈思著。頃爾,打開了那箇舊損木盒,再由盒內取出條絹巾,念著那巾上寫著的字:「吾子晨星紫微轉世,身屬帝王將才,紂皇破軍降生,與子命格不容。一山難存二虎,勸子切勿近紂,待商國運衰敗之刻,子可取紂而代之,盼行仁政澤民,開萬世太平之治。」
西侯姬昌,善於奇經八卦、以卜洞察先機。
笙知姬昌的話不會有假,姬昌當年曾煽動三大諸侯造反,為得就是想一舉奪下商朝江山,姬昌藉其神機妙算欲逆天而行,偏偏但商朝運數未盡,東窗事發行跡敗露後反讓紂王壽取得消滅其餘諸侯的先機。
姬昌為求一線生機,在里一卧七年,伯邑考若為紫微轉世,他宿命帝王之格便是姬昌最好的助力。姬昌想必是卜到伯邑考將會來至朝歌,這才傳信警告。
普天之下,能制衡得了魔星破軍的就只有同為王者命格的紫微星。
但紫微星並不該出現在這個紛亂時代,謫仙名單中並無紫微的名,一如他與翠事後介入,並未名列名冊其中同般道理。
他是為誰而來,又為何而來?
雖不詳紫微意圖,但藉姬昌此時無意所透露秘密,笙卻興起了一個萬分可怕的想法。
一頭名為疑狂的獸,由他心底裂痕生了出來,它吞噬了他所有理智,興起狂慾念頭,叫他無法冷靜。他只能想起玉璃回眸的那抹笑,爾後在那片觸碰不到的悔恨中沈倫掙扎。
笙將絹子緊緊握著,讓才剛止住的血又撕裂傷口溢闖而出。
情若然深陷,就再也掙脫不出。這份珍視,是天地以來的唯一,如今好不容易得以回來,又有誰能逼得他放開。
心中那頭獸在低鳴嗚吼著,狂念迅速瀰漫。
欲自這暗潮洶湧的紛亂深淵中脫身,唯一的辦法只有……
借紫微的手……滅了破軍……
夜裏,他總會來。無聲無息地靜靜站在窗外,藉着月光,以那雙飽含溫柔的眼神凝視室內。
夜晚靜駐在庭里的守衛幽魂悄然散去了,只因他們知曉,這擁有仙人之姿的男子決不會傷害商皇最重視的后,他深愛着他。
風涼星寂,火光搖曳著一抹映在窗邊的影子,他靜默不語地望着那身影細碎動作,唇際緩緩勾勒出淡然淺笑。
屋裏的人兒知道他在外頭守着,這些天來足不出戶,似乎要與他僵持。
玉璃走的那夜他沒阻攔,是因為知道他正氣頭上。他以為暫時拉開點距離也好,但時間一久,他卻越來越掛着他,心裏渴望的念頭愈益加劇,使得坐立不安的他,就這麼獨自進了皇城尋他。
只是玉璃氣消得慢,硬要與他拉鋸。摘星樓不去,壽也不見,非要將自己困死在那方寸之中,心力交瘁為止。
他情思如焚唐突而來,但為顧及玉璃感受,只得夜夜駐於庭前,望着窗內那翦身影。他也就這麼看着守着,雖稍嫌不足,卻自持着不跨出另一步。
忽爾,門扉開啟了。是翠梨花帶雨,泛著淚光的紅腫雙眼往他這方望來。
「星君……」翠為難地喊了聲:「他說……他說你礙到他的路了,要你走開點!」
「是滾開!你到底會不會傳話!」屋內傳來玉璃稍嫌冷魅的音調。
他原本只是單純地想看看他而已,但玉璃清冷的聲音不知攙和了何種魔力誘惑,話語一入耳,便輕易地將他的神魂都給奪了去。
他招來翠。
翠還以為笙是想帶她離開這兒,卯足了勁快速地跑至笙的跟前,殷切的水翦眸子眨呀眨地盼著。怎料,卻聞得笙說:「你先外頭四處逛一下,我有話想對玉璃說說。」
他的言語溫和,但語氣中卻是不容置疑的堅定,明說了要翠暫時離開,任何人都打擾不得。
「四處逛逛!?」翠大驚失色。「這皇宮可是座鬼城啊,不管去到哪裏都會有那種飄來飄去的跟着,我不要!」
「那些都是守城的士兵,他們不會對你怎樣的。你儘管晚點回來,讓我和玉璃多聊聊。你也瞧他悶氣不消的樣子了,他這是在氣我,我這回過去任他打罵,他若開心了,對你也比較好些不是嗎?」
怎麼聽來聽去,笙就是沒有帶她回宰相府的意思。她含着淚問:「那你記得跟他說別老是想吃了我,我是石頭化成,他吃了可會肚子痛的!」
她到底是降世來幹嘛自己也不曉得,九尾妖狐總對她虎視眈眈地,讓她睡不安枕食不下咽,就快崩潰而亡了。但怎麼,沒人見着她的痛苦,半個也沒想過要解救她脫離這苦海的!
「放心吧,他不會對你怎樣的!」笙就是看出玉璃對翠那一絲從未有過的情感流露,才讓放心玉璃帶走翠的。玉璃大概也感覺到了,翠的特質,和他遠古以前鐘意的那隻白兔十分相似。他喜歡的東西,是下不了手毀壞的。
「那你要記得講噢!」
笙點頭。
不及翠走遠,笙便舉步往屋內而去。數日不見其容顏的悵然化作些微忐忑,顯露在他略為沈重的步伐上。這般思念煞是煎熬,他除不去卻不了,只得同個傻子般夜夜望着他的剪影,以慰情苦。
但人近了,他凝視著玉璃的背影,跨過門欄的足就顯笨重,費了些功夫才來到玉璃身後。
「還來做啥,都叫你滾了!」玉璃凝視著光影搖曳的火盆,下顎略揚,神情傲倨。換上平常男子服的他雙眉間有着出穎英氣,但顧姿風采間卻沾染著邪氣。
那份驚人的俊美極易便可蠱惑人心,任誰也無法輕易地自他身上移開視線。
「我想見你。」笙的話語輕盈得猶如嘆息。
玉璃聽入了耳,感覺那話如風一般吹入他心裏,闖入他心從未開啟的最深處。
他有些動容,為笙絲毫不掩飾的真實情感,但卻又感到氣憤。
笙總是輕易地便要動搖他的思慮。在以前,從來沒人能如此左右他的喜怒哀樂,壽喚醒了他後,他以自我行為準則隨意擺弄朝歌,誰也不敢阻止他,他過得隨意更感暢快。但笙出現後,事情卻全然變了樣。
他的笑顏他的眸,那種莫名的溫柔在沿伸在交織,看似輕柔的情意綿密而不絕,結成了張網,以相思之名,將他牢牢緊縛其中。
他讓他想愛,讓他想回應他的柔情,讓他就要甘願受困網中沈溺於情不願蘇醒;但壽常駐他心的身影卻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那個命定之數。
朝歌若亡,誰都躲不過這隻災劫。笙未及出現前,是壽給他所有,他要伴着壽直至商滅,不會毀約。但他卻在幾日與笙的相逢中,發現自己那一絲一毫喜歡著笙的心並未被歲月洗刷殆盡。
笙自以為是的情愛在挖掘毀壞他已熄滅的餘燼,他羈絆着他,讓他自以往一貫的雍容中失了主意,笙讓他害怕甚至恐慌明日後日會不會又是天涯相隔、見面無期。
所以他氣,氣他的突然出現,氣他的自私,他曾經恨得想殺他泄憤,但如今卻又矛盾的不希望他在這場滅絕中受到任何傷害。
他是妖孽是禍害,從來不值得誰憐誰愛。
是笙無視一切狠狠地愛上了他。
半片相思萬點愁,笙的溫柔挾著狂風暴雨而來,寧靜的甜美中有着揮之不去的陰霾。他不該、是不該,不該刻意要去忘了壽的警告,只為與笙纏綿一宿。他在後悔,但似乎為時已晚。
玉璃不語,別開視線靜倚著窗,故作無情的臉龐清冷得難以令人靠近。他不應不對想讓笙挫敗而歸,然而笙卻是看穿了他的心思般淺帶著笑望他。最後他只得下令逐客:「走開,我不想看到你!」
「這件衣裳穿在你身煞是好看。」笙無視於玉璃的冷漠,緩緩地靠近了他些。
沒有朝歌的后服,玉璃洗凈鉛華的臉龐炫美得令他心醉。
雖同為男子模樣,笙卻愛著玉璃這般純美中毫無遮掩,最真的他。
「好看也不是穿給你看的!」玉璃說得無情,卻在回眸靜默中瞥及笙瞳里閃過的哀戚。他的心揪了一下,狠狠地別過頭。全是笙的錯,是笙來得太晚,出現在他已不想愛也不能愛的時刻里。
笙受折磨是應該的,但為何,連他的胸口也在隱隱作痛著……
「這身衣裳是穿給壽看的,你喜歡着他嗎?」笙言語間淺藏的惆悵帶了些微慍怒,他雖不對玉璃滿不在乎一再傷他的態度咆嘯指責,但卻不代表對玉璃這番的冷言冷語全無感覺。
「怎樣都與你無關,反正我已經不喜歡你了!」玉璃說著。
「口是心非!」
「你這人真煩,都讓你滾了,還死賴在這裏喋喋不休。你到底要怎樣才肯離開?」玉璃被笙的態度弄得有些心浮氣躁。他只愛運籌帷幄,將一切掌控手掌心中,笙的出現太礙眼,活生生地打亂了他所熟悉的事物,叫他莫名其妙地失了方向,在迷宮裏兜著圈子走不出來。
「我知壽待你極好,也知你是那種人施點滴恩惠便泉涌以報的性格。但壽對你的好只是種企圖,他希冀你命格相助以成他業圖。一直以來他都在利用你,你又何苦執迷不悟留在他身邊?」慍色留不了多久,思及玉璃如今危殆的處境,笙一顆心便又悄然軟了下來。
「他想利用我,也得我心甘情願受他利用才行。我與他原本就是互取所需,這點你管不著。」
「朝歌將來會如何沒人能預料,壽非真心,更不顧及你的安危將你拖入這場紛爭里。我是怕將來有何意外,第一個出事的可能就是你。」依玉璃的固執,要勸退他離開朝歌可是件難事。
「朝歌會滅!」玉璃銀眸中有寒光乍放,他一字一句地說著:「壽看見了,最遲二十年,朝歌會覆滅!」
「他看見了?」莫非破軍並非凡身,而是帶著上古異能降世。難怪壽那雙眼眸總凝視著遠方,深邃而幽遠。而這或許也能解釋為何壽能快他一步,在渺漫無際的牧野沼澤當中尋得潛匿其中的玉璃身影。
這不成,壽雖受命於天下凡滅商,但他卻也教會玉璃殺人。壽完全沒顧及到玉璃特殊的身分,玉璃仍是妖,他若嗜殺成性罪業纏身,到時任誰也救不回他!
「而我,會陪他到最後一刻!」玉璃篤定地說著。
「我最後問你一次,隨不隨我離開朝歌!」笙閉起了眸,總希望事情還不會要到那麼糟的地步。「你別急着做決定,我給你時間考慮。」
「我已經不喜歡你了,笙!」他以這句話代替所有回答,絲毫沒有猶豫。「你抽身離去吧,別在出現我眼前了!」着眼當下,似乎壽在他心頭佔了更重的位置。也許笙會這樣以為,就連他也想……這樣以為……
「我做不到!」笙慘然一笑。
「這事再簡單不過。」
「不可能的!」笙說:「我對你的愛,比你想像中的深多了……」
隔天,他招來伯邑考,將姬昌的木盒交給了他。
伯邑考立刻打開盒蓋,讀起放於盒中的絹子。
「國之將亡,必有妖孽;魔君降世,殃及蒼生。任重道遠,切勿心軟;此患不除,禍害無窮.
」他臉色一片慘然,不敢置信。絹上染著暗紅枯涸的血漬,看得人觸目驚心。父親姬昌從來不是輕易屈服之人,今日千里迢迢將這信函送至他手中,不啻是已陷入困境,而命在旦夕了。
「是誰來的信?」笙漠然問道。
「家裏人!」伯邑考將絹子小心翼翼地收納入懷,他神色略慌,卻硬是故作鎮定。
「是嗎?」笙顯不出平日一貫和善的模樣,他神色黯淡,眼眉間也有些怪異的訊息醞釀而生。
「對了,你幾次上朝有見著紂王嗎?」伯邑考言語中有些急,他擔心着父親的安危。
「他在摘星樓待着。」笙語淺,並無多做反應。
「我得見他,阻止他再這麼錯下去了!」伯邑考喃喃念著算著打量著,而就在思索頃刻後,他終於說出了一句話:「相爺,你可有辦法讓我見他!」
伯邑考是繞著蜿蜒遠路闖關入內的,絲毫無驚動到朝歌守軍,就著么安安靜靜地入城而來。一路上的寧謐靜悄得令人不安,這般的順遂就宛若有雙手在他背後推著,將他推入了這魔都朝歌來。
笙的頭有些低,目光視著蒙塵的地,覺得這石地就如同他此刻的心境般污穢不堪,已無法再澄明透徹。
「相爺,還煩勞你安排!若能救得父親安然回至西岐,你的這份恩惠,伯邑考另日自當厚禮以報!」伯邑考見笙沈默不語,連忙地又利益相誘。
當前之急,還是他西岐鴻圖大業最為首要。父親忍辱吞聲的七年,就是為取得紂王信任,他絕不能出任何差錯,因這牽一髮而動全身的不只是西岐封地,而是大商上上下下所有子民。他們有着救黎民於水火的重責大任,猶如父親姬昌信中隱喻,必先滅了魔君,才得讓所有人脫離無邊苦海。
是啊,他是姬昌的長子,這責任早扛在肩上卸不掉的。相較於翻覆商朝,什麼事看在他眼裏都成了可捨棄的東西。
甚至是……一份埋藏心底多年的纏綿熾戀……一個以性命相許的誓言……
笙無語,只是靜靜看着伯邑考的神情變化。圈了個陷阱叫人往下跳,明知對方會跌得粉身碎骨,明知會害慘別人,但他就是有止不住的私心泛濫。
七情六慾愛恨疑嗔,少少的八個字卻已囊括了他所有情緒。
他愛著玉璃,只能為他想為他活。
「明日我帶你往摘星樓去!」笙淡然說著。
除了玉璃,誰都不重要了。
夜裏,他又來了。
急切盼望地,彷佛時間在他手中總是滑落得特別快。他走過清寂的庭院,跨過幾個階梯,一步一步地前行。步伐慎重中,掩不住急切相見的渴望。
終於,他入了那宮闕最深之處,停在奢華鋪成、錦布妝飾的籠里。他一雙深邃惑人的眼眸幽長凝視,望着一隻明明被囚困籠中,卻甘於墮落自毀,半點兒也不想嚮往藍天的鳥兒。
玉璃整個人攤在翠身上,笙步入門來,恰巧見了這一幕。
「他怎麼了?」笙問道。
「又喝醉了,這些天老是喝得醉醺醺地!」要近玉璃的身她實是有些怕,但玉璃若爛醉,就不會有平日那股殺氣騰騰的樣子,也因這個原因她才肯鼓起勇氣把玉璃由摘星閣那處硬給拖了回來。
這會兒她可記得自己是要來幹嘛的了,就是破壞紂王和玉璃的感情。所以當然不能任玉璃整日沾在紂王身邊,讓他們商量要如何誅忠滅良。
突然,早已攤倒翠懷中的玉璃帶着迷濛雙眼站了起來。他模糊的視線凝視著翠,腳步有些搖擺,說著:「小璃?」
「我不是小璃……」見玉璃轉醒過來,翠嚇得連退了好幾步。一定是剛剛拖他回來時,不小心把他的頭撞上門欄才弄醒他的。
「小璃……你去哪兒了……害我找你好久好久……」他伸出手想抓住翠,但眼前的影像晃來晃去地令他幾次都徒勞無功。
「你認錯人了啦!」玉璃身上的妖氣又開始瀰漫擴散,驚得翠連連左閃右藏躲避他的魔爪。
「不是,我沒弄錯……」玉璃頻頻捉不住翠,有些惱怒,雙眉一蹙便要往翠身上撲去。哪知才一個騰空,卻被人由身後給抱了住。
「先走吧!」
有個熟悉的聲音傳入了他耳際,溫和而又柔軟,在他茫然醺醉的意識里緩緩地感染流竄,灌進了他的心裏,紓緩了他連日來的緊繃。
玉璃感覺自己是由腰際被牢牢地緊抱住的,那種密切的貼合牢固而不容分開,但那個人不敢太過用力,有點憐惜,有種寵溺,隔着薄薄衣衫穿過層層阻隔源源不絕地傳來。
「謝謝星君!」
他聽見小璃倉皇逃開的腳步聲。
為什麼在這所有人都將他視如蛇蠍的困局裏,偏偏卻有人要不顧一切地掏出真心,待他如此之好呢?
「不是告訴你別來了……」玉璃的聲音受酒醺迷影響,顯得有些虛柔,失去了以往的銳利。
「我想見你。」笙將玉璃放到床鋪之上,玉璃醉得傾倒於絲綢被褥之間,他的雙頰染著淺淺緋紅,艷絕魅姿中,傾瀉著無瑕氣息。笙失笑,縱使再如何自製,他只消見上玉璃一面,那些多如繁星的雜想便會脫韁而出,讓他失控。
「又是這句……你換點別的成不成……」玉璃翻了個身,醉意襲來,讓他心軟了,眼也睜不開了。
笙的言語中飽含着最為細膩的情感,令他眷戀,令他不舍。
「我想吻你。」笙說了,別句話。
羽絨般的吻淺淺灑下,然而玉璃似乎感覺到了什麼,笙所說不出口的話。他拒絕不了笙的索吻,笙的用情是那麼地深,橫跨了亘古時空,落到了他的心底。
想愛啊,卻不能愛,這一晚,也該是最後了吧!
玉璃啟開雙唇讓笙入內,情慾在燃燒著,無休無止。笙吮吻着他的所有,猶如他來時的步伐那般迫切。
衣裳被退下了,笙的手蜿蜒地輕撫着他,滑過他的肌膚,沒入他的發間.他執起他的發親吻著,眼眸中泛著笑。
笙的和煦熾若炙陽,他似雨後水窪,明知不得相戀,卻怎麼也舍不去這縈繞不盡的綿綿情感。
笙吻着他,他感覺熱流不斷地在體內四竄著。他不願就此被蒸發,緊抓着被褥的手指泛白,要翻身離開。
「別逃。」笙將他壓在身下,親吻着他白皙的指節。
那個動作掀起了他心裏不小的悸動,笙的珍視,讓他無法說服自己就這麼脫身離去。
笙笑着,粲然而耀眼。然而記恨著笙看出他懦弱的那點,玉璃報復性地將手往下挪移,拉開衣物阻隔,覆住了笙的炙熱。迅速地,笙的笑容消逝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聲急促的驚喘。
玉璃帶著佞笑,靈巧的手指不安於室,輕柔擰捏作動起來。他感覺掌中之物在漲大、在顫抖著。
接着,按耐不住的笙挪開了他作惡的手掌,長驅直入佔有了他。狂亂急促之中,挾帶着他最初與最終的那抹溫柔……
喘息著,他迎向笙渴求更多。
是愛還是欲他分不清,只曉得這份疼痛中,笙帶給他更多甜美感受。他吻著笙,感受着身體接合處的火熱脈動,笙在他體內不停地衝刺著,愛戀似乎沒了終止的時刻。
「玉璃……」
他聽見,笙的呢喃,美麗得像首詩。
笙是他僅有的一切,他唯一的一份想念。
沒有人可以奪走……沒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