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雖是寒冬將盡,和煦春風卻遲遲吹不暖大地。新草未長,河面猶見殘冰。寒氣從泥土中不斷散發出來,讓地面冷硬而乾裂。到了夜間,發自大地深處的寒意幾乎要凍進肌骨裏面。
人們多半是圍着火盆,三五成群偎在一起取暖。人多氣暖,倒可以勉強抵禦寒氣。鳳真內傷未愈,即使營帳內奢侈的燃了兩個火盆,又在被子上加幾層皮裘,她仍然冷得發抖。
被子彷彿一層薄冰,緊緊貼在肌膚上,鳳真的意識越來越模糊,身體也凍得麻木起來。
雲隱、劭均哥哥、爹……漫天的烽火長煙和那天殘陽如血的日暮黃昏……投降、逃亡、被侮辱、被關懷……
種種過往從記憶最深處湧出,一幕幕在腦海中重演。鳳真蒼白的臉蛋上,兩道清淚從眼角滑落,悄悄隱沒在枕巾間。
曠野風聲聽來還是那麼凄厲,遠遠的卻似乎有人叫着她的名。“鳳將軍,鳳真丫頭……丫頭……”這聲音低沉而溫和,模糊而遙遠,依稀夢裏人。
“丫頭!”
是誰抱起了她?幾乎凍僵的身子驀然落進溫暖懷抱,恍若那個夜晚,她在某人懷中共望半空明月。
身體彷彿漂浮在雲端,輕盈柔軟。忽然一陣冷風呼嘯而來,柔嫩臉頰被刀般的強風颳得生疼,卻在下一瞬間,身體又似被什麼給仔細地層層包裹住——是皮草的氣息,也似乎是,那個人的氣息。
不想再故作清高姿態抗拒,她需要這種關懷與溫暖。太多時候,人們只當她是帶兵打仗的鳳將軍、守衛凰城的鳳將軍,而不是正值華年,多情相思的閨秀女子。
她女子的天性,在堅苦卓絕的環境中被悄然壓抑,卻在被他不經意觸碰那處柔軟后,節節敗退以至於全線崩潰。
這個懷抱好溫暖,彷彿幾世之前,就曾經屬於過她。是那麼熟悉,也那麼刻骨銘心。
熱氣不斷包裹全身,鳳真的身軀漸漸回暖,身體也柔軟不那麼僵硬。在濃濃睡意中,她翻身換了個安心舒服的姿勢,沉沉睡去。
軒轅天藏側倚在床頭,已解下軍衣和她共睡一被。他凝視着動人的嬌憨睡顏,臉上有幾許無奈,更有幾多心疼。
“丫頭,你怎麼還是不明白我的心?”
他們之間,只隔着一層薄薄的單衣,隱約間,他可以感受到她趨緩的心跳。第一次,心愛的女人就這樣毫無防備地躺在自己懷裏,不反抗、不咒罵,褪去那層保護色,她也不過是個需要呵護關愛的女人。
“軒轅……”懷裏的小身子動了動。
軒轅天藏俯下貼近她。“我在,怎麼了,是不是還感到冷?”
“你很討厭,總是欺負我。”她撇撇嘴夢囈着,臉色因為溫暖而紅潤。“別再吵了,我要睡覺……”說完小臉又往熱源處貼緊,彷彿孩子抱着心愛的玩物般不肯鬆手。
她在夢裏還是那麼霸道不講理呵!黝黑的俊臉上,浮現連他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寵溺。“我該拿你怎麼辦……”
嘆息聲幽幽回蕩在沉沉黑夜裏。在沙場上戰無不勝的人,面對情感,第一次有了束手無策的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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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平線泛起銀色白光,軍營寂靜一晚,在天亮后漸漸有了活動生氣。
暖被中的濃密長睫毛微微顫動,鳳真一時適應不了光亮,睜眼后又閉了閉,半晌才完全醒來。
身旁牆壁上懸挂一張虎皮和一把彎弓,正對床的案桌上公文整齊疊放着。這個地方,似乎不是她的營帳……
不是她的營帳?!鳳真被這認知驚得睡意全無,猛然坐起身。被子一掀開,冷風便颼颼襲來,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怎麼不多睡會兒?你從昨晚開始就睡得很不安穩。”
不祥預感竟然成真?!鳳真全身僵硬着,不敢轉頭,只知道獃獃坐在床沿,彷彿連寒冷都感受不到。
“草原夜寒露重,軒轅天藏只好得罪了。”他沒有像往常那樣調侃戲譫她,只是深情凝視着,兩點黑瞳深如寒潭,似能容納一切風雨。
軒轅天藏只手將她重新按入棉被,瞼上帶着淡淡笑意。“才醒來又被凍着,若生病就太不划算了。”
“我……”
“別說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話,江湖兒女理應不拘小節。再說,我們也沒到‘袒裎相見’的地步。’
感性的氣氛馬上被破壞殆盡。
“我、我想起床了。”鳳真可憐兮兮說道。雖然被窩裏很溫暖,雖然心裏有小小甜蜜,可是,現在她連一口大氣都不敢喘。
“可以,我完全沒有意見。”軒轅天藏閉上眼睛。“這樣總可以了吧?”
“嗯……謝謝……”鳳真說不出心裏有什麼感覺,她迅速起身將靠在火盆邊的衣服穿戴整齊。
即使大氅穿在身上,似乎也不比剛才那樣溫暖。她搖頭甩去心中益發擴大的漣漪,美眸不經意又瞧見那道深邃目光,她頓時有些結巴。“你、你還不去忙?”
軒轅天藏只是保持着嘴角的微笑,並不言語。整夜,她枕在他的右臂上不肯離開,雙手還緊緊糾着他的單衣,彷彿擔心一鬆手,她就會變成被遺棄的小孩子。
他怕驚動夢中人,動也不敢動,整夜下來,手臂已經又痛又麻,稍一用力,就會像有千萬根針在刺着皮膚肌肉。
“我……我先出去梳洗,你……你慢慢忙……”鳳真完全敗在他莫名的目光和笑容下,匆忙只得落荒而逃。
丫頭、丫頭……腦海間一聲聲呼喚似遠似近,親昵而溫柔。
“煩死了煩死了,別再來煩我!”她強忍捂住耳朵的衝動,內心狂叫着跑向自己營帳,根本沒有心情注意,沿路上龍翔士兵的驚異和鄙視眼光。
“不過是個暖被的。”有人尖聲啐道。
“就是嘛,原來也就那點用處,還裝什麼清高?”虧他當時還被她尋死的決心給小小感動了呢!
“大將軍年少氣盛,運動一下有益身心嘛!”年紀稍長者是一臉的無所謂,從人性角度分析調侃她。
“嫉妒了是不是?滾回去找你家牡丹坊的小翠去。”有人繼而哈哈大笑起來。
“滾你媽個頭,你家老相好的不曉得給你帶幾頂綠帽子呢!”姜還是老的辣。
“哈哈哈……”大家轟然大笑,藉以調劑在草原生活中的枯燥和煩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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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隊軍馬已經打點完善,眾將士歸心似箭,也怕途中再有什麼閃失,早早整裝待發,只等一聲令下,繼續行進,重新踏上回歸之旅。
“參將大人,您看,前面是什麼?”巡邏士兵報告,不太確定自己眼睛是不是花了。
“好像……是煙?”
“會不會是炊煙?難道除了我們還有其他部隊?”
只見前方冒出的風煙越積越多,越來越濃。先是點點火星,轉瞬間便燃起熊熊大火,黑煙直衝雲霄,霎時,草原上的枯草敗葉,皆一起瘋狂燃燒起來。
李參將看着煙氣逐漸濃烈,臉色大變。“大事不妙,草原燒起來了!快點火速報告將軍,保護將軍準備撤退!”
風助火勢,火仗風威,漫天黑雲滾着紅火向龍翔軍隊襲來!正在帳篷內等待出發的軒轅天藏,聽見外面人喊馬嘶,亂成一團,以為是敵軍前來劫營,拿了馬鞭大踏步地走出來,卻只望見漫天燃燒的大火,他臉上現出片刻驚愕。
迅速趕到面前的李參將來不及稟報,便逕自對旁邊人說道:“你速帶一百名飛龍營精銳部隊,保護將軍。餘下的,加上鳳棲俘虜,全聽我指揮救火。就算是在地上打滾,也要把火給我壓住,保護將軍安全!”
那人也急了,直着脖子喊:“參將大人,將軍身邊不能沒有你,這裏交給我,你放心!”說完,召集部下,眼見就要帶人衝進火海。
“站住!”鳳真從遠處走來,雙唇緊緊咬着,神色凝重。“你們沒經歷過野火燎原,不知道它的厲害。這火只要燒起來,即使是汗血寶馬跑死也躲不過去!”
她彷彿在下一個極其艱難的決定,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毫無半點猶豫:“看好了,教所有人都跟着我做!”
說完她迅速蹲下,“嚓”的一聲點着了火,把身旁野草燃起。初起的火迅速蔓延開來,霎時間,就燒出一片空地。
軒轅天藏什麼場面沒有見過,見狀立刻明白其中道理。“李參將,你們幾個迅速傳令全軍,各自為戰,燒出一片藏身的空地來!”
從南邊燒過來的野火,遇到荒蕪土地,馬上掉轉頭,迅速向四野伸展開來。火焰即便那麼貼近,卻始終沒有燒到一兵一卒。
全軍得救了!才經歷過野牛陣的生死關頭,又差點葬身火海,此刻已沒有多少人雀躍歡呼,每個人都全身癱軟坐在荒地上,慶幸劫後餘生。
軒轅天藏極少在眾人面前喜形於色,此時他也激動地緊緊抱住鳳真。“丫頭,多虧有了你,不然的話,所有人都會葬身在這裏。”
李參將單膝跪地拱手道:“鳳姑娘能拋棄前怨,解救龍翔戰士們性命,末將佩服。以前多有得罪,姑娘要怎麼懲罰,在下絕無怨言。”
再多的話也進不了鳳真耳際,她呆了,神色茫然地望着前方荒蕪焦黑的草原。枯黃已被赭黑取代,野草已成片片灰燼。風不斷吹過,黑灰在空中飄飄蕩蕩,彷彿離人之淚,如泣如訴。這片草原,長時間內將是一片死寂。
“鳳姑娘……您還生在下的氣?”
李參將生性直爽,什麼事都要當面問清楚。雖然他曾對鳳真態度惡劣,但他不後悔自己的行為。對敵人,本就不應該有仁慈之心。但對盟友,抑或相助之人則是兩肋插刀在所不辭。
“你先下去,鳳姑娘不是這麼小心眼的人。通知將士們準備出發,注意觀察沿途動向,一定要加倍小心。”
“是!”李參將朝將軍行了禮,又望了望鳳真,眼中沒有以往的怨恨和鄙夷,只有感激與敬佩。
“丫頭?丫頭你怎麼了?”軒轅天藏沒有看過她這樣茫然無措的表情,按着她肩膀轉過身。
“哭什麼?你救了大家,為龍翔立了大功。”白凈小臉被煙熏得有些發黑,而此刻淚水橫流,看上去就像淡墨山水畫。他看得有些好笑,但瞬間轉念,表情微沉。“還是,你原本就不想救?”
“全荒廢了……”鳳真的眼神穿過他直直望向遠方。“鳳棲的草原這會全都沒有了……到了春天,冰河解凍,青草會抽出新芽,這裏會有成群結隊的牛羊在吃草,還有牧童在吹笛。”她臉上表情漸漸柔和起來,她緩緩訴說。“一些非鳳棲的游牧民族也會在這裏生活,大家和平相處,雖然……”雖然後來,他們都被橫徵暴斂的官兵趕盡殺絕。
“這裏的草長了可以編花環,青青嫩嫩,好漂亮。”
“都沒有了,以後什麼都沒有了。”
雙腿一軟,鳳真直直跪在焦土上,彎下腰將臉緊緊貼着故土。淚水不斷滲透下去,很快便了無痕迹。
勁均哥哥,難道,非要用這麼殘忍決絕的手段……你不要我了,難道,也不要鳳棲的子民和土地?
焚燒后的刺鼻氣味從焦土中不斷散發出來,鳳真心痛得快要窒息,為這氣味,也為這無法挽回的荒蕪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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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此役凱旋而歸,但車馬俱損,兵士疲勞,風光自然黯淡幾分。再加上人民夾道歡迎時,人群中竟又衝出幾個膽大義士企圖刺殺將領,雖然很快就被擒下,仍造成了不小騷動。
軒轅天藏未來得及返家,便直接入宮面聖,除彙報軍情之外,自然少不了領受封賞。皇帝並未責怪他歸來途中折損兵騎,反將邊陲小國昨日進貢的十名混血美女挑了四人賞賜予他。
軒轅天藏拒絕未果,只好將她們領回將軍府,安置在後院廂房,除了錦衣玉食供給無虞,再不與她們有任何牽扯。
美女們見將軍劍眉星目,相貌英挺不凡,與皇帝的溫文俊美大相逕庭,渾身散發著軍人特有的陽剛豪邁之氣,頓時傾心不已。
原本一心想努力服侍,相伴郎君左右,卻在將軍府連住數日,未能見到將軍一面,眾佳麗惱怒不已。又聽那些喜歡嚼舌根的丫鬟們說道,將軍一直和個戰敗國女子在一起,她們便將怨恨全數傾倒在鳳真身上,好在鳳真幾乎足不出戶,所以耳根倒也清靜,暫時相安無事。
這一日門外響起清脆悅耳的聲音。“小姐,您睡了嗎?”聞聲,鳳真趕緊將手中發簪插回雲鬢,略略整理后才正色道:“沒有,還有什麼事兒?”
“給小姐送火盆。將軍說小姐身體虛弱怕寒,特囑咐奴婢晚上要多添幾個給小姐取暖。”
“不用,這裏很暖,你們可以留下自己用。”
“異地雖寒,到底也及不上小姐此時心冷如冰啊!”一聲嘆息透過縫隙,幽幽傳入鳳真耳里,鳳真心裏微微一緊,思索片刻,悄然披衣起身。
打開門,外面站着一位俏生生的妙齡女子,正笑意盈盈看着她。不同於自己淺淺的酒渦,她的笑渦又圓又深,襯着面容更加靈動可愛。
若是如此倒也罷了,可女子眉眼之間流露的那份淡淡依戀,卻在鳳真心中不斷激起漣漪,彷彿某個時刻,她們曾經熟悉親密過。
鳳真幾乎在第一眼時就喜歡上她了,可是想到彼此身分,剛發芽的喜悅又漸漸退去,只剩下一臉淡漠從容。
“請你離開,我這兒不需要。”
“是。”她輕盈謝恩,卻又在一閃身後貼近鳳真,如黃鶯般清脆的聲音鑽入耳際。“真姐,我是澄碧。”
鳳真雙目圓瞠,彷彿聽到最不可思議的玩笑。她紅唇微張驚呼:“你是……”
“噓……”伸手趕緊捂住她的嘴,方澄碧好像早就預料到她會這麼吃驚。
鳳真心急地一把將她拉進來,看四周沒看見什麼可疑情況,趕緊關門上鎖。
“澄碧,你真的是方澄碧?!”她按着眼前女子的肩膀,仔細地左瞧右瞧。“我們好幾年沒見了!”
方澄碧原是鳳老將軍的義女,和鳳真從小便住在一起。鳳真沒有兄弟姐妹,自然把她當親人對待。兩人無話不說,無話不談。
“對了,你怎麼會在將軍府,莫非你也被抓進來了?”
“不是的。”方澄碧搖搖手。“我是被派進來卧底的。”
“卧底?”鳳真一聽簡直快要暈倒,心想像澄碧這樣可愛嬌美的女子,這種危險事哪能幹得來?“父親六年前告訴過我說,你找到了親生父母,要回鄉下和他們共享天倫。怎麼你在這裏?難道父親騙我……”
父親,你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做……
方澄碧沉默了片刻,再抬頭,眼中已然平靜無波。“老爺生前就料到龍翔必然攻打鳳棲,所以命我隻身潛入龍翔,想辦法以綉娘丫鬟身分混入將軍府,危急時刻也能有個照應。”
“必然攻打鳳棲?”鳳真驚愕。“六年前父親就這麼對你說?”
方澄碧頷首笑道:“還不是因為皇上受到奸人挑撥,以為龍翔來使調戲嬪妃,一怒之下便將來使斬了。正所謂兩國相爭不斬來使,更何況是一向和平共處的國家?說到底,我們也不過就是棋子,因為別人的過錯而無故被犧牲。”
“你在這兒……有沒有受到委屈?”提到父親,鳳真又覺鼻頭一酸,幾乎要潸然淚下,她強忍悲痛,但心中不禁怨懟鳳主昏庸懦弱,使得父親含悲受辱,連累澄碧妹妹流落他鄉。
“說不委屈是假的,”方澄碧苦澀一笑。“不過真姐,我們時間不多了。三日之後,鳳棲國的俘虜將會被送往刑部,到時要營救就會比登天還難。方遠征告訴你的情報都準備好了嗎?”
“你知道方遠征?!”鳳真訝然,澄碧妹妹不是一直待在龍翔的嗎?
“方遠征是我父親。”方澄碧說到此處猛然下跪,眼眸中依然泛着淚光。“真姐,求你,求你把我父親救出來……我們才剛相認就分開了六年。我來到龍翔,他去當太子的部下。這次卻又被抓進來成了戰俘,他,不應該這樣死去啊……”
熱淚滾滾落下,方澄碧長年累積的委屈,彷彿要在此時宣洩殆盡。“真姐,我只有這一件事相求了。”
“澄碧,澄碧你起來啊!”鳳真看她重重磕頭,額上磕得血紅腫脹,慌得也跪下去緊緊抱住她,阻止她繼續自虐。“別急,不要這樣啊!我,我一定會把他救出去。別再磕了,你爹知道你的孝心也會感動的!還有三日,我一定會想出好辦法,救出你爹,傳出圖紙。”鳳真不斷在她耳邊安慰,其實她一點把握也沒有。可是,現在別無選擇。
方澄碧情緒稍稍穩定后,和鳳真相扶持着坐到床沿。
“真姐,我失態了,很抱歉……”
“沒事,畢竟誰沒有親人父母呢?”鳳真拍拍她的手微笑安慰。
“澄碧妹妹,為了抓緊時間,我要你在明晚之前,幫我準備質地好的紙或羊皮卷,還要在將軍府的臨時牢房外準備兩匹快馬,你能辦到嗎?’
“真姐都豁出性命了,這點小事澄碧若不能辦到,卧底也白當了。請放心,包在我身上。”
“還有一樣東西。”她補充道。
“什麼?”
“一壇醉生夢死……”鳳真笑了,可笑得並不由衷,美眸中帶點興奮豪情,卻又有着悵然若失,她神思茫然。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會怎樣,而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