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當宗懸驅車載希望回到宗家,才一下車,希望當場就吐了。

“惡……”

她覺得難受極了,坐他開的車,簡直像在玩命。

常宗懸一派悠然自得地走進和室正廳坐下,替自己倒一杯茶解渴時,希望還兩腳發軟地走在通

往正廳的石板路上,她顫抖着身子,像風中殘燭,可憐搖曳,彷徨無助。

這個可惡的男人,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他不知道女人是用來呵護、疼惜的嗎?

希望心裏犯着嘀咕,但是卻不敢明說,如果他一生氣趕她出去,她就要與街頭的流浪漢為伍了,想到就令人頭皮發麻!希望安靜坐在一旁,定定地看着宗懸,要求道.“也給我一杯水,好渴。”

“想喝水,不會自己倒嗎?”他單手支着下巴,饒富興味地看着她。“你以為我是你誰?”

希望移開心虛的目光,勉強撐起一丁點理直氣壯道:“你、你是我的未婚夫,這還用問嗎?”

他的唇畔漾着詭異的微笑,存心要戳破她的假面具。

“這裏沒有別人,你不用再演戲了。”他輕而易舉地道出,她不敢去面對的話題。

“我聽不懂你說什麼!”

她急忙起身,忍着虛軟的昏眩感,想趕快躲回房裏去。

不料他卻大手一伸,擋在她身前,不讓她順利地打退堂鼓。

“我只是希望你想清楚,我真是你的未婚夫嗎?”他話中有話地說:“你以為撒這種謊很聰明?他們相信你,最因為同情你的智商只能編造出如此低能的謊言,但是我不會和他們一樣,相信一個白痴說的謊。”

“你——”

她抬眼瞪着他!他惡毒的言語,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傳進她耳中,她真的不敢相信,世界上

會有這麼狂狷的人!

他憑什麼這樣拐彎抹角罵她?

從她睜開眼睛醒來之後,就看見他掐住她的脖子,意圖殺死她,接着又對她展開一連串的威脅,現下還不斷地羞辱她——

這個人究竟想怎麼樣?!

她氣得垂下眼瞼,很想往他那張俊臉送上一拳,偏偏沒那膽子,因為他曾經揚言要一槍打死她,嚇得她嚎啕大哭,他的恐怖,她心裏有譜。

“我、我要去洗澡!”

她繞過他往內房走去,才往前走了幾步,又停下來,私密處有股異樣的感覺傳來,她低頭往自己身下看去,突然驚聲尖叫起來——

“啊?!怎麼辦?”她猛然轉過身看着他,迅速忘記方才兩人之間的恩怨情仇,開口向他求救道:“我那個來了!”

“你——”他的目光往下移,看見她的睡褲內側濡濕了一小片暗紅色,頓時,他啞口無言。

“你可不可以去幫我買……”

對一個大男人提出這種要求,她相當難以啟齒,在她還沒將“衛生棉”三個字說出口時,他立刻出聲喝止她:“你別傻了,我不可能去幫你買那種女性用品。”

希望知道沒有他的幫忙不行,只好採取柔性政策,放軟說話的語調。“拜託你好嗎?難道你要看我這樣尷尬地等浮姐回來嗎?”

一提到浮,宗懸穩如泰山的臉色有些微變。

誰怪他可惡都沒關係,但是他不想讓浮責怪他沒盡到照顧這個女人的責任,只是浮的房間他從不擅闖,除非有浮的同意,只剩下掛的房間,偏偏要進去那間房子麻煩得要命。

“拜託你!”她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讓他看了,幾乎要忍不住覺得自己很差勁。

“你……真的很麻煩!”他握緊拳頭,轉身往後院的方向走去。

“你要去哪裏?!”

希望以為他真的鐵石心腸不理她,趕緊尾隨在他身後,不斷用水盈盈的雙眼發動楚楚可憐的攻勢,心裏邊罵他沒良心。

“你不會丟下我不管吧?浮姐說你要好好照顧我的,你忘了嗎?——”

他突然回過頭來,用一雙銳利的眸瞪着她,警告道:“你可以選擇閉嘴,也可以選擇被一拳揍

昏。”

“呃!”

於是她乖乖地閉上嘴巴,不敢再吭聲。

她沉默地尾隨在他身後,走過後門的一條石徑來到後花園,見他忽然止步,她一時停不住前進的步伐,硬生生地撞上他的背!

“噢!抱、抱歉……”

他感覺自己全身神經緊繃,生平第一次產生想打女人的衝動——

“你幹嗎突然停下來?”她撫着額頭,抬眼瞟瞄他一眼。

從他英挺的側臉望去,看見他眸光森冷,專註地凝視前方的一幢雅屋,對她交代道:“在這裏等我,不準靠近花園一步。”

“喔。”

她聽話地點點頭,往後退了一步,雖然不清楚地接下來要做什麼,但是看他行事謹慎的模樣,便知道玩笑不得。

只見他往前一跳,突然在半空迅速旋身,整個人像在空中飛轉了一圈,腳還未落地,又點着一顆石頭飛身而上,躍過雅屋周圍的紅外線,翻身進入雅屋內,可說費了一番功夫。

“哇!”

看見他猶如古代大俠般的身手,希望忍不住驚呼出聲,算是大開眼界,心底也對他的好身手添增一股欽慕的色彩……不過,他幹嗎要在那裏跳過來、跳過去?

就在宗懸進入雅屋之後,雅屋的女主人正從外頭走進來,看見希望瞠大雙眼站在花圃邊時,掛不禁露出一抹疑惑。

“你站在這裏做什麼?”她的聲音細如鬼魅,身上散發出的冷傲氣質,教人難以親近。

“我在等。”

掛的目光落向雅屋,冷聲問道:“他該不會在我房裏吧?”

“嗯。”她老實點頭。

“那個白痴,想考驗自己的身手,也不必拿性命當賭注。”“嘎?拿性命當賭注?”她的臉上明顯寫着“此話怎說”的大問號,實在不明白掛的語意。

掛從口袋裏掏出一個超小型遙控器,朝雅屋的方向一按,立即解除了高防盜紅外線偵測機關。

“那……是什麼?”

“一種用來殺人的無形工具。”

“殺、殺人的工具?!”

“我的房間裏都是宗氏企業的機密,所以整間屋子的周圍,都設下高科技的防盜系統,擅闖者死。”

“這麼可怕?”希望吞了口口水,發覺能順暢地呼吸新鮮空氣,原來是那麼幸福的事。

“有人明知道可怕,卻還闖硬板,到底是為了什麼?”

“呃……恍應該是為了……”替我拿一片衛生棉吧!

不用希望說,答案在宗懸拿着一包超薄蝶翼走出雅屋后自然揭曉——

這一晚,不愛笑的掛難得笑到胃抽筋,向來冷靜自持的宗懸,終於理智斷裂,在自己的房間裏大搞破壞,發泄鬱悶的心情,他甚至開始認真考慮,要不要建造一座炮台,直接轟掉希望的腦袋!

真是好不熱鬧的一夜呀!

浮姐真的是個大好人,善良、體貼又為人着想,如果沒有她,我在宗家也待不下去,而掛雖然

行事冷漠了點,但是人還不壞,還在懸面前為我極力護航,至於這個宗懸,真不知道我究竟欠了他什麼,總是看我不順眼,不過,我卻不討厭他……

書桌前的一盞燈,投出有點孤獨的身影,希望坐在書桌前,手裏持着筆,在筆記本上寫下了一天所發生的事情和滿心的感想。

她記不起來自己是誰,但是她更不想再忘記現在生活的點點滴滴,如果不幸又忘記了,至少還有一本日記可以追憶。寫到一個段落,她暫且擱下筆,單手支着下巴,思緒飄來散去,夜晚讓她感到無限孤寂。

沉靜的氣氛中,她聽見了房門外細微的聲音,掩不住好奇心,她起身拉開椅子走到房門前,開門探頭查看。

她聽見鑰匙輕碰發出的鏗鏘聲,猶豫了會兒,隨後走出房間,循聲來到前院。

“你有跟蹤人的癖好?”

“嘎?!”

冷漠的男聲從希望身後響起,她着實嚇了一跳!

迅速拍撫胸口起伏不定的心緒,她不客氣地瞪着他。希望嘟着小嘴,不滿道:“你真會嚇人!”

“是你自己作賊心虛吧?”

他繞過她面前,逕自往車庫的方向走去。

“等等我!”她趕緊跟上前去,尾隨在他身後追問道“都這麼晚了,你要去哪裏?”

“開車四處繞繞。”

這陣子為了追查炸藥來源,他動用了不少關係,又加上這個失憶女人在一旁添加麻煩,耗損了他不少元氣,現在需要找個方法好好放鬆一下心情,調劑精神。

他打開車門,希望也跟着坐上車,他冷瞪着她,還以為她會識相地下車,沒想到她卻落落大方地回視他,綻出美麗的微笑。

“我剛好睡不着,陪你到外頭四處繞繞好了。”

瞧她說得多麼爛漫天真,他簡直想要一拳摸扁她一臉真誠的表情,扯下她那張欺騙世人的假面具。

“你確定要坐我的車?”

刺激勝過無聊嘛!

希望這麼想過後,便大膽地點點頭,降低坐姿,穩住重心,一邊系好安全帶,一邊抓緊安全把手。

“走吧!”

看她一副隨時準備壯烈犧牲的模樣,他不禁覺得莞爾,真想不透她的腦袋瓜里在想基么。

他降下手煞車,重踩油門,流線型的黑色車身立即像子彈似的飛沖而出,奔進了夜幕。

“啊——”

希望花容失色地尖叫,她沒想到他晚上開車的速度會比白天開車時還要恐怖!

不照路燈的開車方式,任意逆向行駛、闖紅燈,甚至造成其他夜行車輛發生交通事故,他一概拋諸腦後,只顧着奔馳前進!

漫無目的闖越路口,時間約莫過了半小時,他瞟瞄身旁的女人一眼,發現她已經快口吐白沫,一翻兩瞪眼,才緊急在一處公園的門口跌下煞車。

“唔——”

她迅速推開車門,受不了胃部翻攪的難受,當場作嘔。

宗懸從車上拿了幾枚硬幣,逕自下車走到冷飲販賣機前,買了一罐汽泡飲料回來。

“喏。”

他將冷飲交給她,這無心的動作,卻教她深深記下了。

“謝謝……”

希望勉強地笑了笑,心裏覺得他人還不壞,只是偶爾冷漠了些,但是並不會真的棄她不顧。

她喝下發泡汽水,喉嚨受了一點刺激,暫時鎮住胃部的翻攪動作,感覺舒服了些。

“你開車的速度真的很嚇人。”

雖然才坐沒幾次他開的車,卻已經足以讓她連做半個月以上的惡夢了。

“怕就不要坐。”

“我哪裏害怕了?”她爭辯道:“你看我坐了你開的車,還不是好好的?哪裏像是害怕了?”

她這麼不認輸的個性,究竟有沒有吃過虧?

“以後我要出門,別再這麼不識相地跟來。”他警告她。

“為什麼?兩個人出門比一個人好吧?”

“我習慣一個人。”

“是嗎?”她不以為然地說:“可是我覺得你好像有很多話想說,只是找不到可以談心事的人罷了。”

他忽然沉默,不願意證實她的揣測有幾分精準。

她以為她是誰?能隨隨便便就看透他整個人嗎?想分析他的內心世界,她的道行還不夠。

他倚着車身,任夜晚的冷風吹亂地細軟的頭髮,一雙深邃的眸子望向天邊的月亮,不說話。

希望悄悄地吐了吐舌,心想,一定又是哪裏說錯話了。

過了一會兒,他好聽的嗓音忽然飄近,淡然地問:“你到底遺忘多少事情?如果你有不可告人

的秘密,我不會勉強你說出來,但是請你回到屬於你的地方去,不要打擾我們。”

聽他這番話,希望也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反問他一句。“我造成你們很大的困擾嗎?”

“困擾就是困擾,不會因為可大可小,就變成不是困擾,無論從哪一個角度來看,你都是麻煩。”

他說得很直接、坦白,一點都不擔心會傷害到她。

讓她先明白自己寄人籬下的立場,再催促她產生求去的念頭,到時候他就可以眼不見為凈,不用再管她死活。

分神照顧另一個人,竟然會讓他有點累。

希望走下車,低頭看着手中的飲料,一臉無辜。

“我不是故意要造成你們的麻煩,但是我真的想不起來我是誰?住哪裏?有沒有親朋好友?”她落寞地看着他,語氣不像是撒謊。“我只記住我的名字——叫希望,還有……我好像有一個很喜歡的戀人。”

關於這兩點她從來沒隱瞞過,在她醒來之後,她就主動告知他們每一個人了。

“你真的有未婚夫?”他狐疑道。

“我不曉得,但是我知道有個人對我非常重要,好像在遺忘全部的記憶之前,我還深深地想過這個人似的,總之,我心裏有個影子,雖然記不起來這個人是誰,可是他對我影響很深!”

她言之鑿鑿,眼神堅定,不像之前如此心虛。

希望一雙充滿渴求的眼神定定地看着他,傳遞一股強烈的訊息,但是望着他,卻欲言又止。

“你心裏在想什麼?”見狀,他直接了當地問。

希望看着他,猶豫了一會兒才問道:“你是不是很有辦法?可不可以幫我找出我心裏這個人呢?我想見他。”

“你連他是誰都不能確定,我要從何找起?”

“你不能替我想辦法嗎?如果你願意幫我,說不定我很快就能恢復記憶了,也不會再給你添麻煩了。”這算是在利誘他。

他仔細想了想,覺得這不也是解決掉她這個麻煩的一種方式,於是他睨了她一眼,答應她。

“我可以幫你,不過以後不准你在面前和我攀關係。”

他心裏有股隱憂,好像總有一天,天真善良的浮會相信她說的話,最後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地將他們湊在一起,到時候要甩掉她,會變得更麻煩,不如順應她的方法去做。

她愣了愣,忽然綻開笑容,像個頑皮的孩子,揶揄道:“你該不會有戀姐情結的傾向吧?浮姐人滿好的,又長得漂亮,如果我是男人也會喜歡她,你是她的弟弟,喜歡她也不奇怪啦!呃……我好像又太多話了。”

在他的瞪視之下,她相當識相地收起話尾。

當夜晚的風輕拂臉頰,讓人精神為之一振,她覺得舒服極了。於是她大口大口地喝完手中的飲料,暢快地大喊:“我現在很開心!所以我要唱歌,謝謝你願意幫我!”

她深呼吸一口深夜裏的空氣,淡淡的悠然味道飄過,她開口輕唱,哼出優美的旋律……

在寂靜的夜裏,空空蕩蕩的周圍,只有她獨特迷人的嗓音溫柔獻唱。足以撫慰人的音質,輕易佔滿了他的心頭,他萬萬沒想到,她居然可以唱出這麼好聽的歌聲。

他閉了閉眼,看着她在面前輕柔踱步,臉上帶着無限燦爛的笑意,很認真地唱歌給他聽。

在黑色夜幕的陪襯下,她一身白色的連身睡衣,長發飛揚,笑容脫俗,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自己看見了天使——

她美妙的歌聲,將周圍的漆黑部幻化成一片光彩,她輕盈跳躍其中,隨着她動人的嗓音旋轉,不知不覺間,他也一併融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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誘愛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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