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拖着疲累的身子進入租賃的公寓大樓,和樓下的管理員伯伯打了聲招呼后,靖媛進入電梯,按下了五樓的按鍵后,她便像只沒有骨頭的蟲子般地靠在冰冷的電梯鐵壁上。

假期前是最忙的,因為他們必須把所有的工作全都做完才能安心放假。她忙了許多天了,終於在今天把所有的工作進度全都完成。

入了一堆帳、看了一堆密密麻麻的數字,她的眼睛快要脫窗了。

唉!拿人手短、吃人嘴軟。不過是賺取一份微薄的薪水,她就必須賣命地工作,實在是可憐極了。

說來說去都是因為她還沒有找到一張長期飯票,才會讓自己像一頭苦命的牛般努力工作。

今年已經剩沒幾天了,她明年最大的心愿是找個有錢的長期飯票,把自己風風光光地嫁了。

萬能的上帝啊!求求你可憐我已經二八高齡,再不讓我嫁出去,我就要滯銷了,求你讓我明年釣到金龜婿,讓我嫁入豪門。阿門!

佛法無邊的菩薩啊!求求你保佑我找到一個好丈夫,讓我下半輩子不愁吃、不愁穿。南無阿彌陀佛!南無觀世音菩薩!

靖媛閉上眼,在無人的電梯內默默祈禱。

為保萬無一失,不管是耶穌基督還是觀音、佛祖,她每一個神都求,這樣才會有不同的神明保佑她。

說到求神拜佛,她不該浪費寶貴的年假,應該好好地去各地著名的廟上香拜拜,求神明們保佑她明年嫁個好老公,尤其是月老廟絕對不能放過,她要去求月老替她牽一份美好的姻緣。

她對未來另一半的要求並不高,只要求“三子”及“三高”。

車子、房子、錢子當然是少一樣都不行,至於三高就是薪水高、身分高、繳納的稅金高。

車子當然要雙B等級的名車;房子則是越多越好,最好是花園別墅、商圈的店面;至於錢子,若是沒有億萬存款,千萬也行。

薪水最少要年薪百萬,若是大老闆、小開也行;身分若屬上流社會、有錢人階級,那是再好不過了,不然像鄉下的“田僑仔”、大地主,她也可以接受;而財產多的人所繳納的稅金就多,所以,稅金越高的人就越有錢。

這些要求就要靠大大小小的神明們幫忙了。否則,像她這樣的尋常老百姓,想要麻雀變鳳凰的機率等於零。

農曆初一一大早,她就由這附近的廟開始拜起,然後再逐漸地擴大範圍,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正當靖媛在心裏安排着到各處廟宇去祈求姻緣的行程時,電梯到了五樓,門打開了。

她走出電梯,習慣性地低頭在皮包內尋找家中大門的鑰匙。

她邊走邊找,根本就沒看路。突地,她撞上了一個堅硬的物品。

“痛──”她發出低呼,輕撫着撞疼的頭。“什麼東西啊?”她皺眉地抬頭。

這一瞧讓靖媛完全傻眼了。

“我的媽呀!”她發出了驚呼。

原本空曠的走道,此時卻被一堆大大小小的傢具佔據了,而她剛剛撞上的,就是眼前這個比她的人還高的衣櫃。

“這是怎麼回事啊?”她有滿肚子的疑惑。

這些柜子、椅子、桌子、床鋪佔滿了走道,她根本就無法穿過狹小的空隙到達自己的家門口,想要進門更是比登天還難。

而這幢大廈的建築設計是門和門相對、一層樓里有二戶人家。這些東西不是她的,所以一定是對面那戶人家的。

可在她的印象中,對面根本就沒有人住,至少她沒有發現有別人在這層樓出入過。

該不會是她新搬來的鄰居吧?想想也只有這樣能說明這些傢具存在的原因了。

不過,就算是新搬來的鄰居也不能原諒,把這些占空間的傢具隨意丟在走道上,這可是很沒有公德心的行為。尤其是這些大大小小的傢具還妨礙了她、讓她回不了家,讓她更加不能原諒這個新來鄰居的惡行。

不管對方是由於什麼原因佔用走道,她都必須要求對方把這些東西立即清除,否則她就回不了家。

靖媛看了一下,發現這個新搬來的鄰居大門沒關。

很好!大門開着,那就表示有人在裏頭,她就不用怕找不到人,得在外頭喂蚊子空等。

深吸一口氣,靖媛壯起了膽子,舉起手按了門鈴。

“誰啊?”

曹佑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伸出手要打開門時,才發現門根本就沒關上。

搔了搔下頷,他望向屋外,尋找來訪者的蹤影。

看到門前站了個女人,他狐疑地盯着她瞧。

為了擺脫那堆煩人的花痴,他才搬來這裏,而且,除了他最要好的朋友董豫軒之外,他沒告訴任何人他的新住處,尤其是女人,他更是對她們守口如瓶,一個也沒說。

奇怪!怎麼會有女人找上門來呢?曹佑擎頓時充滿了戒心。

他在記憶中搜尋,想要回想她是哪一位不死心的追求者,可是,他對她一點印象也沒有,似乎不曾見過她。

難不成她不是來找他的,而是來找董豫軒的?

雖然對她沒有印象,但是曹佑擎的戒心仍沒有消失。因為,他相信董豫軒不可能將他的住處告訴任何女人。

他目不轉睛地盯着眼前的女人,等她主動說明來意。

一看到應門的是個男人,靖媛習慣性地迅速掃視了對方。

為了得到一張黃金飯票,她早就練成在三秒內分析男人財力等級的能力,對於不符合她條件的男人,她能立即就判斷出來,並且馬上三振對方。這樣她才不會把珍貴的青春、時光浪費在一些不值得的人身上。

眼前這個男人身上穿着廉價的圓領套頭內衣、洗到泛白的牛仔褲,這還不打緊,他身上的衣服還有多處臟污,橫看豎看都只是個普通勞動者的模樣,不是白領階級或上流社會的人。

對於這種不在她標準之內的男人,她不會浪費時間和他客氣。她開門見山地說明來意。

“先生,你是新搬來的住戶嗎?”她毫無笑容地問。

看了她一下,發現她不但沒有發花疑的現象,反而還非常嚴肅,看起來不像是來糾纏他的女人,所以他開口回答了她的問題。

“是的,我今天剛搬來。”

“我是住在你對面的住戶,你的傢具擋到了我的大門,我希望你能馬上將它們搬離,別妨礙我的出入。”她態度強硬的說。

她可不是跟他商量,而是警告、命令他照她的話做,否則她一定會替他清除這堆擋路的傢具。

“擋到了你的出入,我真的很抱歉,不過我是看好時辰才搬家的,所以我暫時還沒辦法將這些傢具搬離。如果造成你的不便,我再次向你道歉,希望你能見諒。”

靖媛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她能體諒看吉時搬家的習俗,但是她想知道,它們什麼時候會被搬離,她可不想在漫漫長夜中疑疑的傻等。

“哪個時辰要搬?”

“今晚子時。”

會決定在晚上十一點過後才搬家是有原因的,他的好朋友董豫軒可是目前大名鼎鼎的“豫軒居士”,豫軒說他必須在這個時辰遷入新居,才能拔除他那些綿綿不絕的爛桃花。

“什麼!”聽了他的回答,靖媛差點沒昏倒。

天啊!他十一點過後才會開始搬,等他搬完所有的傢具,大概也快要十二點了,那她就要在這兒苦等到深夜。

一想到要在外頭乾耗三個半小時,她就一個頭兩個大。

“就算你不能馬上將這些傢具搬離,你也得先清出一個空間讓我回家。”

靖媛讓了一步,只要有辦法進家門,那什麼都好說。

“恐怕不行。”曹佑擎搖了搖頭。

“為什麼不行?”她的聲音高了八度。

她都已經讓步了,他竟然還不肯答應,這實在是氣死人了。

“這些傢具都是排過五行八卦的,豫軒居士說子時之前不能移動它們。”

董豫軒千交代萬交代說不能移動這些傢具,否則一切都會前功盡棄,他那些爛桃花也就無法根除。

“哼!根本就是你迷信,一個大男人這麼迷信,不怕人家笑話啊?”

靖媛沒見過男人這麼迷信,她覺得他實在有點離譜了。

不過,也難怪他會如此迷信了,看他一副寒酸的樣子,大概是口袋空空的窮光蛋,當然會想改運了。

“我迷信又怎樣?礙着你了?”她的無理令他氣憤,他無法再維持風度,也跟着惡聲惡氣起來。

“當然礙着我了!你擋到我的出入口就是你不對,我長眼睛沒見過像你這麼不講理的人,明明是自己的錯,竟然還敢大言不慚地凶人。”

她可不是什麼軟柿子,可以任人欺負。

“誰不講理了?我知道擋到你的路是我不對,我也道歉了,是你不領情,還不通情理地硬要我搬動這些傢具。”

不是他沒有紳士風度,而是面對這麼一個亂咬人的瘋婆子,他根本不需要浪費他的風度。

“我不通情理?”靖媛氣炸了。“你不肯搬是不是?那好,我這就去叫管理員來,要他將你這些破東西全部扔出去。”

一聽見她將他珍藏的古董傢具說成破東西,這一口氣他是怎麼也咽不下去。

“哼!真沒見識,連古董也分辨不出來,真是沒水準的蠢女人。”他輕蔑地說。

一點品味都沒有,這女人真是俗氣極了。

“你罵我!”她氣急敗壞地想要痛扁這個臭男人一頓。

“罵你又怎樣?”

他本來就已經很討厭女人了,再加上她又批評了他心愛的收藏品,所以,他無法給她好臉色看,更無法心平氣和的面對她。

“是不怎麼樣,不過,我要叫警察來。”平白無故被人罵蠢,她若是不教訓教訓他,難消她滿腹的怒氣。

“叫啊!”就算她真的叫警察來,他也不怕她。

靖媛拿出了行動電話,打算撥電話叫警察。

“怎麼了?”曹佑擎的身後出現了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

董豫軒在裏頭聽見曹佑擎在外頭和人大聲說話,而且還是個女人的聲音,他原本是不想插手管閑事的,可聽見他們吵到要叫警察來,他不得不出面調停這場男人和女人的戰爭。

見到這麼一個風度翩翩、英俊挺拔的男人,再加上他一身質料極佳的西裝,靖媛不由得眼睛一亮。

見他的衣着如此高級,必定是個有身分地位的人,只要查清楚他的身家背景,就能確定他是不是她心目中理想的金龜婿人選。

天啊!這可是難得的機會,她絕對不能錯過。

“你出來得正好,這個不講理的笨女人就交給你處理了。”一見到董豫軒出來,曹佑擎樂得將這個燙手山芋交給他。

靖媛原本還想表現一下淑女的風度,不和這個無理的男人一般見識,可聽見了他所說的話,她為之氣結,不得不出聲反駁。

“誰是不講理的笨女人啊?哼!只有沒品的男人才會胡亂給人冠上這種難聽的稱呼。”

“你──”聽她暗指他沒品,曹佑擎氣得快要抓狂。

女人見到他,哪一個不是盡其所能地巴結、討好他,只求他能看她們一眼,有哪一個敢像她這樣對他口出惡言?

她如果是想表現自己的特別,那她是做到了,可是,這樣的女人他是一點也不敢領教。

見曹佑擎如此生氣,董豫軒感到非常有意思。

他對女人一向是視而不見,很少會去理會,更別說因為一個女人而生氣了,今日他會因為一個陌生的女人而這麼憤怒,實在是令人大感意外。

雖然他覺得這種情況非常有意思,可是他還是得趕緊為他們雙方滅火,免得自己受到池魚之殃。

“對女人要溫柔體貼,尤其是這麼美麗的女人,你對一個美麗的女人發怒,實在是有失紳士風度。”

董豫軒先數落了曹佑擎一頓,再來安撫眼前這個怒火攻心的美女。

“小姐,要是他對你有什麼無禮之處,我代他向你道歉,希望你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諒他,別和他計較。”

他都已經開口了,要是她再生氣,那就顯得她小家子氣了。

“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不和他計較了。”靖媛的表情變得得快,方才還含怒的臉,此刻已經燦爛的笑着。

男人都喜歡笑容滿面的女人,她相信他也不例外。

見她變臉變得這麼快,曹佑擎感到非常不以為然。

哼!原來她也只不過是花疑一個,見到男人就傻笑,和其他女人根本沒兩樣,他剛剛是看錯她了。

看她對董豫軒如此溫柔有禮,曹佑擎就滿心不是滋味。

“哼!明明就是母老虎一隻,裝什麼溫柔。”他酸味十足地說。

“你──”才剛平息的怒火又被他給挑起。

“佑擎,閉嘴!”董豫軒怒斥一聲。

要不是搬家的事還得靠董豫軒,他才不會聽他的話。

“反正我不到子時不會把傢具搬進去,你別想要我現在移動這些傢具,我說什麼也不會搬。”說完了想說的話,曹佑擎才乖乖地閉嘴。

“你不搬動這些傢具,我要怎麼進門啊?”

兩人的爭論又回到原點,方才吵了一大堆,還是沒有把問題解決。

“我管你的!”反正回不了家的人又不是他,他才沒那個閑工夫管她,他現在只在乎他那一堆爛桃花能不能剷除。

“你──”她實在是氣不過,只好捲起袖子打算自己來。“好,既然你不肯搬,那就由我來替你搬。”

“不準!”曹佑擎想要阻止她。

董豫軒先一步擋在靖媛的前面,他不能讓她動這些傢具,不然他先前的努力就功虧一簣了。

“這些傢具現在是真的不能動。”

“那我要怎麼回家?”

連他都這麼說,那她不就得在外面閑晃三個半小時。不行!她絕對不會為了成全他們而苦了自己。

“現在社會這麼亂,我一個女人在外面是非常危險的,要是我有個萬一,我相信你也會良心不安的。”

思索了一下她的話,董豫軒也覺得讓她一人在外閑晃非常不妥。

“這樣好了,你要是不會覺得不方便的話,那就進來屋裏休息,等到子時我們要搬傢具時你再回家。”

他的提議正中靖媛的下懷,她正愁沒有機會和他多相處。

“我不要!”曹佑擎根本不想再和她多相處一秒鐘。

可是這件事沒有他反對的餘地,董豫軒說了就算。

“別客氣,進來吧!”

“謝謝!”

怕董豫軒會反悔,靖媛趕緊笑着道謝,在走過曹佑擎的身邊時,她還不忘勝利的瞄了他一眼。

雖然進入不認識的人家裏也是非常危險的,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為了找到優質的長期飯票,她只能勇敢地往前沖。

“你這是什麼意思?”曹佑擎為之氣結地質問。

董豫軒明知他最討厭女人,卻偏偏讓一個女人進入他家,這分明就是故意和他作對。

“彆氣,我這是為了你好。”隨便安撫一下,董豫軒也跟着轉身要進屋裏去。

“什麼為我好,你給我講清楚。”他攔下了他。

要真是為了他好,董豫軒就該幫他把她趕走,而不是讓她像勝利者一樣的進入他的地盤。

“唉!”董豫軒忍不住地嘆了口氣。“你想想,要是放她一個人在外面閑晃,要是有個萬一,你和我的良心能安嗎?我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們而死,這條罪我們怎麼也背負不起。更何況,我這個『豫軒居士』也小有名氣,要是讓人知道我如此狠心地欺負一名弱女子,我不就要遺臭萬年了?而你這個鼎鼎大名的曹氏集團總裁也難逃臭名纏身。”

董豫軒將他的用意分析給曹佑擎知曉,要他將就、忍耐一下。

“我們好不容易做到這個地步,只剩下幾個小時就大功告成,你難道要為了一個女人而前功盡棄?退一步想,別因自己的喜惡而壞了大事。”

聽了董豫軒的話,曹佑擎縱使有千百個不願意也只能默默接受。

“算了!隨你便!”他悶悶地轉身進屋,口中還不停地自言自語着:“只要能夠剷除我身邊的所有桃花,我什麼都聽你的。”

聽見了曹佑擎的自言自語,董豫軒在心底竊笑着。

這個傻瓜!他們是相交多年的好朋友、好兄弟,他怎麼可能真的剷除他身邊的所有桃花,他可不想看他獨自一人孤老終身,他還是希望他能有個伴在身邊陪他。

他這個搬家的計策是替曹佑擎剷除了一些爛桃花沒錯,只不過他還替他留了一朵,一朵能夠和他開花結果的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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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夫獵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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