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罕見的微笑
“對不起，爺爺，今兒的事情，我很報歉！”艾琳垂下眼帘，目光落在右手手掌上，專心地盯着那片硬幣大小的擦傷，等待着暴風驟雨的來臨，心中卻是做好了充足的準備，無論帕克伯爵說什麼，她只當沒聽到。
帕克伯爵居高臨下地注視着床上那單薄的小人兒，目光滑過她額頭上的血痕，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氣來，語氣低沉地說道，“從今天起，沒有我的同意，你不許騎馬！另外，你要記住，我不喜歡做錯事情再來道歉！”
聽着他沉重的腳步聲移到門外，艾琳這才鬆了口氣，舒舒服服地靠到了柔軟的枕頭上。
黛西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小心地掩上了房門，“伯爵他沒有向您火吧！”
“火倒是沒有！”艾琳搖搖頭，有些不甘心地說道，“他只是禁止我以後再騎馬！”
“伯爵也是為了您的安全着想，其實他是很擔心您的！”黛西將熱奶倒到杯子，遞到艾琳手中，“您不知道，卡羅先生送您回來之前，伯爵先生一直在客廳等待着您的消息，幾乎要把門廳的地板都踩碎了。”
他一定是在擔心他的純種馬吧！
艾琳輕輕撇撇嘴，“你說卡羅先生送我回來的，他就是救我的人嗎？他長什麼樣子！”
她只記得被雪球甩出去，然後在空中被人接住，只是可惜還沒來及看清對方的長相，就暈過去了。
黛西孩子氣地眨眨眼睛，語氣神秘地故意賣了關子，“您很快就會見到他的！”
艾琳的耳邊再次響起那略顯低沉的聲音，心中暗自催測這位卡羅先生估計已經是中年人了也說不定，心中的好奇不免地減退了許多，看黛西一幅怎麼問也不會說的樣子，她也懶得和她糾纏，喝罷黛西為她準備的熱奶，縮回溫暖柔軟的被窩，她很快就又睡了過去。
等她自然清醒過來的時候，銀質燭台上的蠟燭已經點燃。
“您醒了真是太好了！剛剛我一直在猶豫是不是要將您喚醒！”黛西邊說邊將手中提着的裙子遞到她面前，“我想您應該可以下床了吧！”
艾琳側目看向黛西，“出了什麼事！”
“伯爵希望您能到樓下吃晚餐！”黛西晃晃裙子，“今天的晚餐可是豐盛的很呢，還有特殊準備的藍莓陷餅，那可是我秋天的時候從葉塞河對岸的菲斯山上親自採回來的喲！”
“我不想動！”艾琳挑挑眉頭，現在，她一點也不想看到帕克伯爵那張彷彿被永遠凍結的臉，不過藍莓陷餅她可不想錯過，她孩子氣地抓住黛西的胳膊輕晃着，“黛西，幫我取兩塊陷餅上來好了！”
“那……好吧！”黛西的眼底閃過一絲狡黠，“我去告訴伯爵和卡羅先生，說您不想吃東西！”
“等等！”艾琳猛地坐直了身子，“你是說卡羅先生也在？”
黛西轉過身來，“是的！”
“我想，我還是到餐桌邊坐坐吧，向卡羅先生當面道謝，這是最起碼的禮貌！”艾琳撩起身上的被子。
“那是自然！”黛西解開手中那套裝飾着蝴蝶結的淡綠色裙裝的紐扣，“我想穿一件漂亮的裙子去，也是最起碼的禮貌！”
掃一眼黛西提在手中裝飾着蝴蝶結的淡綠色裙裝，艾琳挑了挑眉毛。
“那麼，這件！”黛西轉身從衣櫥里取出一條裝飾着繁瑣的蕾絲綉邊的淡粉色裙子。
“算了，就穿這件吧！”艾琳指指那條還算是簡潔的綠裙子。
洗漱，穿衣，黛西將艾琳輕推到梳妝枱前的椅子上坐下，從抽屜里取出牛角梳子，小心地將她的頭在腦後束成一條簡單的馬尾，用一根淡綠色的絲帶系住，將額頭的頭梳到右邊，用小小的卡子別住，遮住她額頭的傷口。
注視中鏡中乾淨清新的臉龐，艾琳滿意地站起身，和黛西一起走出了卧室。
艾琳姿態優雅地出現在餐廳門口，抬頭正迎上帕克伯爵冷淡的目光，她本能地垂下臉，“對不起，讓您久等了！”
“這位是卡羅.斯特林先生！”帕克伯爵移開目光，語氣出乎艾琳意料的平靜，“是他救了你！”
艾琳抬起臉，讓她吃驚的是，坐在餐桌右側的卡羅先生竟然是一位看上去最多不過十三歲的少年。
淺褐色的頭順直垂下，披散在肩頭，一部分絲遮住了他的額頭和眼睛，那雙深邃的深褐色眸子便顯得有些看不真切，堅挺的鼻樑下那張稜角分明的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相貌俊美卻是並不顯得陰柔。
艾琳提起裙擺，屈膝行禮，她其實很想將感謝的話說得漂亮些，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不知道從何說起，只是稍顯笨拙地說道，“謝謝您救了我！”
出於禮貌，卡羅站起了身子。
他的身高相對於普通的十三歲男孩要高一些，合體的墨綠色外套讓他更顯修長。
“看來，您已經完全恢復了，真是太好了！”卡羅的語氣和他的表情一樣，淡漠優雅，遠遠過他的年齡應有的成熟。
晚餐比艾琳的接待宴還要豐盛。
艾琳慢慢地咀嚼着一塊烤雞肉，卻是沒什麼胃口。
她悄悄掃一眼卡羅，沒想到，對方的目光剛好向她滑過來。
艾琳的心控制不住地顫抖了一下，刀子磕在盤子上，出一聲輕響。
卡羅的唇角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笑，雖然那絲笑容只是瞬間便消失不見，卻仍是被艾琳看個正着，她的心一下子輕鬆起來。
這傢伙，即使是努力做出大人的樣子，終究還是個孩子！
帕克伯爵輕咳一聲，顯然是不滿意艾琳製造出的動靜，“卡羅先生，我很高興你的到來！我已經讀過了老朋友塞納先生的信，能夠得到他的信任，暫時做你的監護人，我感到無比榮幸。至於教育問題，你不用擔心，等天氣暖和了，你可以和艾琳一起去聖星學院上學！”
“非常感謝您為我做的一切！”卡羅向他轉過臉，臉上露出感激的表情。
帕克伯爵難得地露出了微笑，“但願你不會厭煩這鄉下無聊的生活！”
“怎麼會！”卡羅聳聳肩膀，“事實上，我喜歡這種輕鬆舒緩的生活！”
注意到帕克伯爵對着卡羅露出微笑，艾琳差點被口中的雞肉噎到。
這頓晚餐，真是有太多驚喜了！
艾琳的目光再次滑過卡羅的側臉，心中突然有一種與他似曾相識的感覺。
難道她見過他？
連一向冷冰冰的帕克伯爵都對他這麼友善，這傢伙究竟是什麼人呢！
艾琳心中疑竇叢生。
卡羅的房間安排在二樓，與艾琳隔着一層樓板。
上床之前，艾琳向黛西打探一番，也沒有得到什麼有價值的信息，對於這位有些神秘的小先生，黛西的了解並不比艾琳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