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桑朵鷹幽然轉醒,鼻端仍有麻醉藥物的刺鼻味,惹得她連聲嗆咳。她環視四周后,才發現自己處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環境中。
四面都是封閉的牆,她身後的那面牆在離天花板不到二十公分處開了扇小窗戶,類似電視上看到的監牢;而正對面有道比平常的門還小三分之一的鐵門,看起來相當厚重。
用膝蓋想也知道這間叫做囚房,她被人用卑鄙下流的手段帶來這裏。她掄起拳頭朝着鐵門扑打,但是打到拳頭都紅了,也不見鐵門凹個洞。
“可惡!誰在外面?放我出去!”桑朵鷹希望聽到人的回應。
過了一會,她聽到腳步聲,“有沒有人?你聽我說,興潮幫不好乾的,池胥儒那卑鄙齷齪的下流胚子不會與手下同甘共苦的,你投靠我們鷹煞盟,我叫老爹,也就是鷹煞盟的盟主好好提拔你。我是鷹煞盟盟主的掌上明珠,你若救了我,你應該明白下半輩子就算你坐着吃、躺着吃也不用愁家計了,救我出去吧?”
外面沉默了一會,“怎麼了?”她慌張地問,難道那個人走了?
“挺動人的條件,偏偏我不需要。”池胥儒發出輕蔑的笑聲。
“你……我老爹會來救我的。”她深信老爹的力量。
“遠水救不了近火。”
“哼,鷹煞盟可不是只在本地混的,日本也有我們的人。就算沒有鷹煞盟,藏頤也會想辦法救我出去。”突然外面的男人瘋狂地大笑,“你笑什麼?”
“我說你太天真了。你以為我還會讓藏頤活着嗎?”
桑朵鷹全身一寒,手心不住地冒着冷汗,聲音奇低:“你說什麼?”
“英年早逝。”
“不會的,他不會敗在你手裏的。”
“你儘管不相信好了,但是事實往往不是你能逃避的,你繼續做你的白日夢,我倒是給你良心的叮嚀,死人是不會復活的。桑朵鷹,安分點,明天你可是主角哦!”然後又是一陣狂笑,笑聲漸行漸遠。
“不可能……那傢伙一定是想用心理戰術要我慌、要我亂,他想要折磨我,讓我生不如死。不能上當,絕對不能上當!”
她顫抖地貼靠鄰近的一面牆,才發現自己虛弱得沒力氣支撐整個身體,癱瘓似的急遽滑坐在地。
“藏頤……”她撫着蒼白如雪的唇,想起藏頤熾熱的吻,雙頰的淚水急流湧出。
嚶嚶的哭泣聲一直回蕩着,她滿腦子是藏頤躺在血泊中的畫面,而她卻無力去救他,直到他的血流干,成為一具冰冷無朝氣的屍體。
“不……”她倏地奔到鐵門,化悲憤為力量地使勁扑打,“池胥儒,你這混賬,讓我出去,我要向你宣戰,開門哪!”
空間的寂靜令人悚然,死寂的靜默撩起她內心的不安,一旦靜下來,無盡的悲傷又開始啃噬她的心扉,她拒絕,因為她不相信藏頤就這麼死了。
“他不會有事的,不會……”她吐納了幾口氣,隱忍湧泉般的悲愴,她絕不承認池胥儒那張烏鴉嘴說出來的每句話,“池胥儒,開門!”
天色似乎漸漸昏暗,在沒電燈的空間衍生出一股股的恐懼。但是正傷痛的她,卻遺忘四周黑夜籠罩的危機,她失神地想着雜七雜八的事情。欺負老爹座下的鷹犬也好,偷偷暗戀董希的苦澀也行,就是不要想起有關藏頤的點滴。
“別想了……”她痛恨自己地埋首抱頭。
在無垠的靜默里,除了自己對抗悲慘事故的自言聲,她突然聽到奇怪的聲音。她虛軟地抬頭一看,倏地雙眸睜得比牛眼還大。屁蟲正探出個奮鬥不懈的頭顱,前腳掛勾在窗扉,後腳還在做最後的努力。
“屁蟲!”她驚奇地喚出聲。
她有如見到親人似的跑到那面牆下,但是身旁沒有工具可以幫得上忙,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它獨力奮鬥。
“加油。”她只能給予它精神上的支持,而屁蟲也相當爭氣地用力一蹬,瘦小的身體飛人桑朵鷹敞開的懷抱里。
她動容地摩挲着它柔軟的毛髮,忍不住叫着它的名字。
屁蟲在溫香軟玉的懷裏高興地蠕動着。
“屁蟲,你怎麼來了?這裏是壞蛋的魔窟,很危險的。”
屁蟲用它的語言表達着,她雖然聽不懂,卻明白它的意思。
“為了救我?”屁蟲以類似笑容的臉回答她,“謝謝。”
藏頤果然是慧眼識狐雄,屁蟲是只有靈性的狐狸!她當初怎會排斥它?
“屁蟲,藏頤呢?他有沒有事?你有沒有看見他?”她慌亂地盯着它瞧,它卻無法以言詞來回答她,只能默默地對望。
她得不到確切的答案,頹喪地望着小窗外的世界。星星竟露臉了,夜幕快低垂,黑暗魔神又要伸出魔手來了,她的力道施得更緊些,抱着屁蟲克服她的心理障礙。
“你是藏頤的親信,就彷彿他在我身邊一樣。”太陽西沉得好快,不及防備的一瞬間,整個空間已經漆黑下來。
她想藉由說話來分心,卻見到屁蟲黑夜中明亮的兩隻眼睛,她幾乎嚇得丟開它,但是它本來就和人類不同,她怕什麼啊?
“這是緊急照明燈呵!”她自我解嘲,心也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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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派些人手,把四周看緊一點。桑學任那老傢伙極有可能漏夜趕來,他一定先在日本的分部傳達命令,追蹤我的一舉一動。”池胥儒神色自若、不慌不忙,因為他手上握有王牌。
“我會儲備體內的能量,將幻術的層次提升到更高點,完成你一網打盡的偉大計劃。”秦同同樣勢在必得。
“還是不能輕敵啊!對方可是海島的龍頭老大,不給予最高的禮遇恐會遭四方批評,說我們待他不敬,在眾人面前還得留個面子給鷹煞盟。”
“是。”
“午夜了,是嗎?”池胥儒隨意地望向時鐘。
“該休息了。”
“我有件事還沒辦呢!等辦完事,筋疲力竭時再歇着也不遲。”
池胥儒陰沉的眼帶幾分淫惡,舌頭在燥熱的唇緣滑了一圈。哼,在日本享受海島女孩才過癮呢!他這就去找他的獵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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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朵鷹好不容易淺淺地人眠,又被噩夢給驚醒,一次接着一次,反覆地從心驚膽跳中回到現實。她輕拭冷汗。
“屁蟲,我能不擔心嗎?如果……我只是說如果,藏頤他……我該怎麼辦?我……呃?”她的淚隨着未乾的淚痕又順流而下,鐵門突然發出“喀”一聲,令她嚇了一跳。
“誰?”漆黑中她看不到任何東西,直到鐵門打開后,外面的光線才滲透進來。
背着光準備進來的男人身體很高大,她不禁一縮,男人在門外摸索到開關,燈光霎時照亮了空間。
她眯起眼等着適應突來的光線,然後看清楚男人的面孔。
“池胥儒?”他來幹什麼?她立刻大膽地走到他面前,“混賬,呸!”
池胥儒用食指撥去她的口水,然後又充滿暗示性地將食指放人口裏吸吮,這曖昧又挑逗的舉動教她猛抽口氣。
“噁心!爛人,你來做什麼?”
“哪來的野狐狸?”他厭惡地瞥一眼屁蟲,屁蟲也不甘示弱地回瞪他一記白眼。
她反射性地抱緊屁蟲,決定與它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說,你來幹什麼?”
“一個男人半夜找女人,你說是為了什麼?”他邪邪地勾起左邊唇角,一步步地欺近她,“當然是為了那回事了,清純的黃毛丫頭。”
就算她還不經人事,未嘗過禁果,可是她知道他的打算!
“下流!別再靠近我,小心天理循環、報應不爽。”這種道理對人面獸心的他一定無效,她只能做困獸之鬥了。
“我從不信這一套,這不過是偽君子用來約束身旁的人的大道理,我這個人光明磊落,寧願承認自己小人也不當偽君子。嘿,別怕,我技巧好得會令所有的女人慾求不滿。”
她開始害怕了,現在能往哪裏逃?在這狹小的空間,她完全沒希望逃命了。
池胥儒逗她也逗夠了,他的身體已經不耐煩地蠢蠢欲動,慾望搔得他全身血脈賁張,積壓的爆發力堆得他想立刻採取行動。——
“啊!”桑朵鷹嚇得閃避,往旁邊跑去時手腕被他拉了回來,“放手!”
“我沒玩過反抗的,你儘管掙紮好了。”
“變態!”
池胥儒不痛不癢隨她去罵,那鮮艷欲滴的玫瑰色紅唇他已等候多時,霸王硬上弓地托住她的後腦勺推向自己。
她直覺地將臉一偏,他吻到她的耳朵。
“原來你喜歡從耳朵開始。”他伸出舌頭繞着她的耳殼極盡挑逗之能事。
她全身一悸,使出全力打他個耳刮子,帶着屁蟲逃得遠遠的。
池胥儒吐的口水帶着血絲,他陰狠地向她走來。桑朵鷹忍不住打個寒顫,身軀一直在發抖。
“過來!”池胥儒又伸出魔爪,屁蟲這次護主心切地亮出爪子往他一揮,他痛得差點丟掉自尊地叫出來,“死狐狸!你找死!”
屁蟲乘勝追擊地跳到他身上手舞足蹈,爪子在他臉上猛划,池胥儒大罵著畜生,兩隻胳臂揮不走屁蟲,屁蟲挨了打也只是默默承受着,因為藏頤交代它要保護桑朵鷹。
桑朵鷹在一旁擔心受怕,怕池胥儒發起狂來把屁蟲打死。
“屁蟲,快回來!”她吶喊。
“我受夠了!”池胥儒將難纏的屁蟲一拳打飛出去,摸着臉上汩汩流出的鮮血,“我的臉?!竟然毀了我的臉?”他望向嗯嗯哼哼倒地呻吟的屁蟲,朝它大步邁去。
桑朵鷹立刻衝過去抱起屁蟲,以身體護住它,毫不畏懼地瞪着喪心病狂的野獸。
“你回去照照鏡子吧!現在救你的臉也許還來得及,遲了神仙也挽不回你自以為傲的臉了。”她試着以心理戰軟化他。
“你會這麼好心提醒我?”嘴裏雖然這麼說,臉龐的疼痛教他低吟,“我會讓所有人付出代價。”
桑朵鷹看着他離去,大大地吐口氣,“屁蟲,謝謝你。你傷到哪了?”
她心疼地揉着它可能受傷的部位。她逃過一劫了,但是誰曉得池胥儒又會拿什麼來折磨她?想着想着,不爭氣地又淚如雨下,“我們能逃出去嗎?”
她遙望稀疏星子,愴然問:“藏頤,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辦?你千萬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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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頤看着黎明到來,心底微微一緊,似乎聽到桑朵鷹無助的吶喊。屁蟲會保護她吧?他現在就啟程救她脫險。
“想單槍匹馬去救人?牢籠可不是只有幾個三腳貓看守的地方,就算你有特殊能力,光是和那個會使用特異功能的男人對峙,你就吃不消了,更何況你又有傷在身。”向華侖從他背後走來。
藏頤不以為然地回頭,“你想去送死?”
“我不想死,可是我有應盡的責任。”向華侖多次問他究竟是何方神聖,為什麼用異於常人的方式療傷,他都一概以沉默應對,向華侖只好臆測他是個懂神通之術的人。
“愚昧。有把握的事再去做,否則不明不白地喪命,豈不冤枉?”
“光會說我,那你呢?你有把握嗎?”向華侖好整以暇地看他。如果藏頤真有通天的本事,昨天就不會眼睜睜看着朵鷹被抓而無措,更不會弄得傷痕纍纍,雖然現在看起來不像是帶傷在身,一個人還是勢單力薄。
“當然。”藏頤漾起自信的微笑,“你不在會更得心應手。”
“別瞧不起人,雖然你替我挨了一槍,情義感人,但這是兩碼子事,我有我做人的原則,我不會因此當個縮頭烏龜,聽你擺佈。”
“命是你的,想怎麼走誰也管不着。各自小心,我不見得有閑暇照顧你。”
“多謝你的好意,我也不見得需要你保護。”向華侖突然想起什麼,一派的自信顯露無遺,“我們不會孤立無援的。”
藏頤瞭然於胸,“桑先生什麼時候到達?”
“不會太晚,至少在我們身陷危機之前。”
藏頤開車啟程。
對於凡人來說,那男人的幻術有那麼容易對付嗎?幻術專攻心理戰術,凡人往往會被眼前的迷障迷惑,而他當天又何嘗不是如此?鷹煞盟能應付嗎?
“藏頤,桑伯父有眼線調查他們的所在位置,但是,你知道路嗎?”向華侖忍不住為前途擔憂,藏頤怎麼確定是這條路?
藏頤冷哼一聲,靠着靈敏的鼻子會查不出來嗎?加上桑朵鷹的切切呼喊,就算閉上眼,內心也感覺得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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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行。”向華侖忍不住稱讚,他們將車輛停在目標前面的山坡地,那兒不但居高臨下,又有樹林掩飾“這麼安靜?鷹煞盟的人應該還沒到。”
“那是你觀察不精。”藏頤可不認為埋伏數十公尺外的人手是敵軍,但也不乏有池胥儒安排的槍手待命。
“什麼意思?”向華侖拿着望遠鏡由車內仔細觀察。
“你最好保持草木皆兵的高度警覺。”
“喂,快看看,他們打算幹什麼?”向華侖直盯着突然發生的狀況。
藏頤也感覺到四方的殺氣漸濃,他遙望那獨棟矗立的別墅,赫然發現兩個男人粗魯地抓着桑朵鷹爬上屋頂,將原本就準備好的工具套在極力掙扎的嬌軀上。他清晰地聽到她恐懼又憤怒的聲音,心底交織着憤怒與心疼。
兩個男人檢查無虞,便利用工具將她整個身體凌空在三樓高度的地方,她齜牙咧嘴地朝他們大罵,並吐了一口痰在男人臉上,男人一怒之下,一掌打得她昏厥,並將她身體移出,就算她清醒了,她也着不了地。
“太殘忍了,為什麼要用這種手段對付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藏頤……”向華侖正打算把手邊的望遠鏡遞給藏頤,卻看到藏頤深沉陰寒的目光,他不寒而慄,“你可別魯莽行事,他們不至於會立刻置她於死地,因為她還有利用的價值。桑伯父到底什麼時候才會採取行動?要是池胥儒一個不爽,這後果可就不堪設想。”
藏頤打開座車的門下車,朝植滿樹林的陡坡而去。
向華侖隨後跟上,望着不是人走的路,困難地咽下一口氣,“你不是要……”
“這裏是最好的藏身所。”他想得到,池胥儒也一定想得到。但是這裏的地形僅有此地可以供予藏身,反正遲早要與他們面對面,不差在這一時。
藏頤矯健地在陡坡上行走,身體輕盈得見不到土石移動。向華侖為他飄逸的身形所迷惑,藏頤就像穿梭在樹林裏的妖精似的,那麼駕輕就熟。
唉。認命吧!他跟着藏頤的腳步,時時警惕地克服那崎嶇的路。
要是事情有如想像一般簡單就好了。向華侖努力地跟上藏頤的步伐,正當只差幾步路就可以到達平地時,身後冷不防地抵了兩支槍。
“怎麼又來了?”他真是倒霉到家了,連續兩次中獎。
“走!”男人命令。
向華侖隨他走了幾步,霍地旋身開了一槍在男人的大腿,槍是消音的,而男人的口中不知何時塞了一顆雞蛋大的石頭。
“我是有備而來的,沒槍傍身不是自尋死路嗎?”他得意地耍玩着昨晚準備的槍,轉身向藏頤,“配合得天衣無縫,你的射籃真是精準無誤。”他拾起一把男人手中的槍丟給藏頤,“你會需要的。”
“不,只怕你不夠用。”藏頤回丟槍枝,謹慎地踏出一步又突然停住。
“怎麼了?”
“已經有一個人發現我們,你想池胥儒會單單派一個人埋伏嗎?”
向華侖聞言立刻警覺起來,頃刻間,一古腦湧上數位受過精良訓練的男人對他們舉槍。
“現在就算雙槍不離手也不夠。”向華侖懊惱,但他立刻重振旗鼓,“這幾個人對你來說是易如反掌……”
“我不打算逃避,既然池胥儒派手下請我們蒞臨,我們不好婉拒他的好意,”藏頤高深莫測的神態從容不迫。
向華侖錯愕,原來藏頤打一開始就知道會遇上這些人,更想逞英雄地出現在池胥儒面前,該死,藏頤的從容就義、勇氣過人竟教他對他產生幾分好感。
“放下槍械。”那些人道。
向華侖聽話地棄械。就算欣賞藏頤泰山崩於前不改其色的氣度,生命卻是開不起玩笑的。
他們被數把槍挾持到門口,一人進去通報,沒多久池胥儒和秦同偕同而出,笑聲朗朗,但是當兩人看清楚所挾持的人不是鷹煞盟的人,而是“已經魂歸西天”的藏頤時,一瞬間失神驚惶。
藏頤近距離地看着被綁於宅邸側面高空的虛軟人兒,心底一揪一揪地疼起來、冷冽的眸子調至池胥儒那張花臉,全身泛起令人悚然的冰意。
“才一天不見,怎麼你畫了個滑天下之大稽的大花臉?”向華侖嘲笑道。
池胥儒最討厭別人批評,說他的臉不夠俊,向華侖分明故意挑起戰火。
“押他過來。”
向華侖被槍枝威脅着來到他身前,他猝不及防地重重揮了一拳在向華侖臉上,然後接着兩拳,直到向華侖堪稱帥氣的臉龐腫得教人噴飯。
他拍着腫脹的面頰,咬牙道:“千萬別想在老虎頭上捻須,那是你惹不起的。”
向華侖一點屈服的神情也沒有,昂首回瞪他,“我就愛冒險。”
“哼,帶上去,差人把他吊起來,若是工具承擔不了兩個人的重量,就看誰墜得快、死得快。”
“禽獸!”向華侖不吐不快,一路被拖着,口中仍是詛咒不斷,直到被架上那骸人的半空中,他才住了口,也才發現自己有懼高症。
桑朵鷹被他咒罵的聲音吵醒,看到身旁多了個冒冷汗的人,“向華侖?”
“你醒了!”
“你怎麼會在這裏?藏頤呢?池胥儒說他死了,你快告訴我他沒死。”她倏地紅了眼眶,祈求穹蒼能讓她聽到想聽的。
“他沒死……”
“太好了!我相信那只是池胥儒卑鄙的伎倆。那藏頤呢?他是不是安全了?”她有成串的疑問,對自己的安危反而置之不理。
向華侖不敢往下看,恐懼地道:“你自己看下面。”
“咦?”她緩緩地朝遙遠的地面望去,驚覺四五個男人舉槍在藏頤身後待命。只消池胥儒小小的眼神暗示,藏頤身上會開上無數個致命洞穴。“藏頤!”
藏頤才不管身後站了幾個人,聽到她清醒的呼喚,立刻退了幾步以便將她看清楚。她的焦慮、緊張和驚喜頓時鮮活他冰冷的心,也在此刻才驚覺她一直住在他的心裏,好久好久了。
桑朵鷹首次看見他臉上柔和的線條,雙眸也盈滿如沐春風的情意。情波流轉在無聲勝有聲之間,她溫煦地一笑,告訴他她沒事。雖然她暫時沒事,藏頤卻正在槍口下,一舉一動都不能大意啊!忍不住她又攏上秀眉,不知道能做什麼。
“多麼令人傷感的場面!沒想到再見之時卻是分離之時。”池胥儒冷冷地撇撇嘴。
“你到底想做什麼?”藏頤至今仍不完全明白他的動機,難道就只為了海島的地盤?
“為了海島的地盤,更為了向全世界證明,我也能一手遮天,更勝於老頭在香港的勢力。青出於藍勝於藍,有誰敢不服的?”池胥儒邪惡地一手指天。他要的就是他父親的認同罷了,唉!可悲的人。
“夠聰穎有擔當之人,根本用不着利用人質,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法,你不覺得辱沒自己的梟雄大志嗎?”
“你懂什麼?你頂多剛混黑社會不到兩個月,難道我會聽你這菜鳥的鬼主意不成?”池胥儒突然低低地笑,“想救人的方法很多,若是我是別人也就罷了,可是我一開始就不預備留你當活口。日本的警察管不着我們外來者那麼多閑事的。”
這種人渣留下何用?藏頤如斯想着。
池胥儒輕揚唇角,跟一位手下使使眼色,不知道又在打什麼主意。
“沒想到你死過一次還不怕,竟敢上門再討第二次。夠了,桑學任不管女兒死活,我就成全他了卻個包袱。”
“傷害人質你得不到好處的。”藏頤忐忑不安。
池胥儒突然變臉,猙獰地指着自己,“這張臉還不是拜她唆使該死的狐狸所致,就算賠了我這條命,我也要親眼看着她死。”
“你……”
“你在幹什麼?”桑朵鷹突然大叫。
池胥儒的手下在她身上安裝一個定時炸彈,設定的時間是十分鐘,但是只要她掙扎得愈猛烈,時間會走得更快更急。
那男人好心地道:“如果不想早點死,就安靜別動,否則時間會因你的情緒起伏加快計時。”
“橫豎是死,難道我怕你啊?”她嘴硬,心底其實怕得要死。
“朵鷹,聽話,安靜點。”藏頤嚴厲地命令,心情起伏不定。他必須儘快解決。
“我欣賞你這種不怕死的眼神,酷呆了。秦同,有沒有可以慢慢看着他死的方法?最好是讓有情人終成眷屬,成全兩個痴情男女同月同日又同時死,其實我心腸還不壞嘛!”池胥儒奸佞地笑起來。
“對付這種小角色,真是玷污我一世英名。”秦同不以為然地道。
藏頤戒備着,現在的情況允許他使用妖狐的力量嗎?為什麼這份勇氣老提不起,是因為一旦使用,就預告他與朵鷹絕對分離的因素使然嗎?
當秦同出面,池胥儒便揮下在藏頤身後的槍手,並命令他們隨時注意四周,桑學任不可能不出面的,若是真的不出面或調不出兵馬,那就證明鷹煞盟的名號全由吹噓堆砌而成。
“你們想做什麼?住手!”桑朵鷹驚懼高喊,藏頤的生死比什麼都重要。
“向先生,請你安撫朵鷹,我一定會救你們的,只要給我時間!”藏頤嚴陣以待,一方面又擔心朵鷹情緒失控,白白流失時間。
他得想通一點。
他在等茅塞頓開的一刻,因為他還有個未解的心結想不通。
秦同沒有因為藏頤的思索而停頓,手臂一伸。如同上次,藏頤又被層層火焰包圍,而這次的空間顯得空曠多了,但是火焰的熾熱仍教人難耐。
秦同不只要施一種幻術困住他,又再兩手一攤、雙臂一展,火焰的牢裏瞬間冒出數十條道不出名稱的蛇,噁心地爬一地,卻不怕火焰。
“想救人?看你用什麼方法自保。”秦同好整以暇地在一旁觀看。
“不!那是什麼?”桑朵鷹還是控制不住地大叫。
“朵鷹,那是幻術,是假的。”向華侖忍着滿心惶然替她釋疑。
“幻術?不,不是,我在這裏都能感受到燠熱的高溫,那怎會是假的?”她不信。
“別激動。那真的是假的,只不過……痛苦卻是真的。不過你放心,藏頤他……”
“教我如何放心?藏頤……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她悲泣,挂念的全是藏頤。
向華侖只能輕嘆,愛情力量可真大,她怎麼不操心自己呢?瞥一眼炸彈上的時刻,不會吧?七分鐘?
“藏頤,只剩七……不,六分鐘,你要快!”向華侖喊
着,藏頤到底行不行啊?他的幻術能力能及秦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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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學任一再地吐納心中的慍火,他必須保持冷靜,拿出真智慧來應戰。但是看到女兒掙扎難受,他怎麼也撫平不了怒火。
“我安排了眼線混到池胥儒的手下里,大小姐會沒事的。”鷹煞盟四大悍將之一——褚宿雱道。
“藏頤怎麼會突然出現?他空有一身功夫卻無謀略、無援軍,白白破壞我們的作戰計劃,害我們只得留在此地當觀眾,這……氣死我了。”桑學任像一下子老了十歲似的,臉上儘是憔悴。
“其實這未嘗不是評估他們實力的好時機。”褚宿雱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像極占代的白面書生,“就拿現在藏頤所處的險境來說,我們的確沒料到他們備有這一招,若是莽撞地以硬碰硬,或者以智謀取勝,那個叫秦同的男人所操縱的邪門方法,足以將我們元氣大傷,不但沒救出大小姐,反而壞了大事、”對於任何事情,他都能在最理智的情況下分析並提出精闢的見解,是鷹煞盟的安心丸。
桑學任耐心聽完,仍不免擔憂女兒。
“如今有何方法對付秦同?”
“據我的了解,一般善於邪門方法的術師通常不能操作過久,只要藏頤撐得過安全時間,我們是有機會一舉殲滅他們的。”
“現在呢?”
“等、對了,心理戰也很重要,一旦池胥儒明白大勢已去,香港總部一夕間成了毒梟交易所,他也只能做困獸之鬥,乖乖回香港陪他父親吃牢飯去了。”
是興潮幫逼鷹煞盟使出最後手段的,他只能替他們惋惜,誰叫他們對鷹煞盟的資料掌握得不夠正確,鷹煞盟可不是個輕易產生裂縫、讓敵幫有機可趁的幫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