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瓊娜走後，卓凱珊好奇地問陸振軒，「你還沒用早餐？」
「我等你陪我吃。」陸振軒回道，語氣理所當然。
「噢。」卓凱珊點點頭，然後又困惑地皺了下屆，不懂他為什麼要她陪他一起吃東西。
陸振軒沒有理會她眼中的疑問，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事，從皮夾中抽出一張信用卡遞給她，「這張卡給你。」
卓凱珊一頭霧水地接過，「給我這張卡做什麼？」
「這是我的附卡，你有什花費就拿這張卡付帳，如果需要現金，也可以拿這張卡到提款機提款，密碼貼在卡片的後頭。」陸振軒篙單解釋一下，然後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卓凱珊搖搖頭，「公司給的薪水已經夠我生活，你不用再給我卡。」她將卡片還給他。
在「磴石集團」打工的薪資是她有始以來拿過最高的，她也不用再像以往那般得兼好幾個工作了。現在她只保留了另一個在餐館的工作。
陸振軒不理會她遞迴來的卡片，語氣粗魯道，「你是我的女人，自然歸我管，也歸我養。別以為我會放任你再兼別的工作，以後除了在『磴石』工作之外，其他時間你都得陪在我身邊，若我有事，你就去逛逛街、買些自己喜歡的東西，最好是買幾件時髦的衣服……你老是襯衫加牛仔褲，我都已經看膩了！」
如果他沒記錯，先前她曾說過，她每個星期有四個晚上得到一家餐廳打工，徵信調查報告也證實了這一點。
另外，她租住的地方可是這個城市治安最差的區域，虧她還一住數年．真是「勇氣可嘉」！
那天他看完她的調查報告后，心中驚訝萬分，不過當時他和她還沒有發生關係，所以他暫時隱忍心中的不滿。可現在不同了，兩人關係的改變賦予他干涉的權利，而他是絕不對讓她住回那個爛地方的！
「穿牛仔褲沒什麼不好。」卓凱珊抿了抿唇，臉上出現倔強之色，將那張陸振軒不願收回的信用卡放在桌上。「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只是個學生，平日不太花錢，也不喜歡穿時髦的衣服。你還是把卡收回去吧，免得不小心被我搞丟了。」
自從她的親生父親過世、母親再嫁之後，一路走來，她早已學會不去依靠別人，也相信唯有靠自己才是最穩固的。而且花自己賺來的錢，也會讓她覺得心安理得。
可惜陸振軒和卓凱珊有着不同的想法，他甚至還被她的「不識相」給激怒了。
他表情一變，狂妄之色驀地浮現，不悅地低咆出聲，「要你收下卡，你就給我收下來！我可不要被人說我沒有善待自己的女人，背上虐待『寵物』的臭名！難道你一點遊戲規則也不懂嗎？」
「遊戲規則？」卓凱珊被吼得一愣一愣的。
「對！就是——」
「對不起，凱德先生。」瓊娜恭謹的聲音突然傳來，讓爭執中的兩人雙雙回頭。
陸振軒不悅地看向推着餐車進來的管家，她的臉上有着為難。
他勉強壓下怒罵的衝動，低咆道，「把東西放好就離開！」
「是，凱德先生。」瓊娜對穿着制服的女傭示意，兩人很快地將餐點放上圓桌，然後迅速離去。
兩人走後，卓凱珊眼中的困惑猶未消除，她再次看向他，等着他的解釋。
被打了岔的陸振軒怒火未減，語調變得諷刺，「講白一點，你是我的女人，陪伴我的代價就是由我來供應你的食衣住行、吃喝玩樂，直到一拍兩散，你不再被需要為止，這就是！遊戲規則』。別告訴我你不知道！」
「是這樣的嗎？」卓凱珊怔怔看着他譏諷帶怒的眼，「那我可以肯定，我確實不清楚這種規則。」
不知怎地，他所說的「規則」讓她心裏覺得很不舒服。這種突然冒出來酸酸痛痛的感覺無以名之，她一點也不明白為何會有這種感覺跑出來。
「那麼現在你明白了。所以我命令你，立刻把卡收下！」陸振軒不耐煩地再次低咆。
有沒有搞錯呀？！有多少女人巴望着能接近他、花他的錢，他卻偏偏找到一個喜歡「自力更生」的女人，還完全不懂遊戲規則！
看她的樣子，她是真的不了解這種「人情世故」……嘖嘖，她到底是活在什麼古老年代啊？！
聽他語氣愈發不善，卓凱珊再遲鈍也知道自己已經惹火他了，而基於不善爭吵的個性，她只得無奈地點頭，「好啦！這種事根本不值得發火，我收下卡片就是了。」
「只要你不惹我，我沒那麼容易發火！」陸振軒不接受她的安撫，怒眼瞪過去，「食物都送上桌子，你還不動手，難不成是等着我眼侍你？」
「我哪敢這麼想啊……」卓凱珊嘟囔地拿起叉子，開始朝桌上的食物進攻。着實不敢領教他如此多變的脾氣。
這個男人好怪，個性就像變色龍一樣，上一刻幽默談笑，下一秒便翻臉罵人……若不是她脾氣好，早就跟他吵起來了！
見她終於「聽話」，陸振軒臉色稍霽，推開自己面前的咖啡杯，抓來叉子，跟着用起早餐。
兩人沉默了好一會兒，卓凱珊又出聲了。
「對了，你剛剛跟瓊娜小姐說的……呃，我一定得搬進來嗎？」
「當然。」陸振軒瞥她一眼，眼中進出銳利的光芒，「我打算要你每天睡在我的床上，你不搬進來，怎麼達到我的要求？」
卓凱珊困惑地眨眨眼，「可我有自己的住處，都不回去住不是很奇怪嗎？」
「那就退租吧！」陸振軒沒有猶豫，直接替她決定。
卓凱珊抓着又子的手一頓，「那怎麼行！」她奇怪地看着他，「等哪天我們、我們……呃，分手，我不就沒地方住了？」實事求是的個性讓她無法不去想未來必定會發生的事，畢竟她也不認為兩人的關係可以維持多久。
陸振軒不耐煩起來，語氣粗魯回應，「等我們分手的時候，我再替你安排個適合的住處，這總可以了吧？」
這種小事有什麼值得考慮擔憂的？再說，她現在的住處環境那麼差，出入分子又複雜，根本不適合—個年輕女子居住，她有什麼好捨不得的？！
卓凱珊想了想他的提議，然後對他點點頭。「你的建議滿合理的，那我就把原來的租處退掉。」
「你覺得我的建議很合理！」陸振軒翻個白眼，唇邊勾起嘲諷的弧度，「那我是不是該表示一下感激撼激你終於想通了！」
卓凱珊看着他臉上嘲諷的表情，不太確定他的話是不是帶着別的含意。「你的意思是說我很『聽話』？」
看來她除了數字方面堪稱「天才」，其他事的理解能力都還有待加強！
「別管我說什麼了！」陸振軒做了個向天祈憐的無奈表情，然後伸手由盤中叉起一塊以奶油嫩煎的牛排到她面前。「吃點牛肉吧。光吃火腿和蛋怎麼會有活力？！」
「我已經吃很多東西了。」卓凱珊抗議地看着她面前盤子裏的牛排。他家的廚子手藝好棒，她已經吃下比平常多好幾倍的食物了，眼前這麼一大塊肉，她……
「陪伴我，你會需要很多體力。別和我爭辯，快吃！」陸振軒語氣粗暴地咆吼。
卓凱珊根本聽不懂他的話，可看着他強硬的表情，她只有認命地拿起桌上的牛排刀。「我吃就是了，你可不可別再吹鬍子瞪眼地嚇我了？」
就說他是個善變的男人吧！多變的情緒簡直讓人無法捉摸。不過她也發現自己並不害怕他的脾氣……不曉得這樣算不算是一個好現象？
陸振軒緊緊盯着「乖順」地切着牛排的女人，心中震驚地發現自己才升起的怒氣竟然迅速被她的寥寥數語給安撫了。
從沒有一個女人做得到這件事的事實讓他大為震驚。
她對他真的非常、非常地具有危險性I而他一點也不喜歡這種無法控制自己情緒的感覺！
☆☆☆
和陸振軒的關係改變，兩人成為情人之後，卓凱珊發現自己對他的好奇心加深了，對他那多變的性格想更深的探索研究；而由於她工作的地點就在陸振軒的辦公室內，他又堅持她一定得陪在身旁，所以也給了她很好的觀察他的機會。
一個多月下來，她看到了更多的他。
陸振軒聰明敏銳，做事乾淨俐落，集團每一個決策他都能毫不猶豫地做出決定，表現出大膽又睿智的態度，而他無窮的精力也給了她十分深刻的印象。
後來，她慢慢明白，決定輟學加人鑽探石油這種冒險工作的他，其實也經歷過一段艱辛的日子，可他努力學着，直到做出正確的判斷，終於探得石油，一夜致富。之後他並未鬆懈，以所得財富再投資，才有現在這番榮景。
對陸振軒這個人有更深一層的了解后，她對他更是佩服了。
想想，每個人都會有碰上逆境的時候，可陸振軒不僅克服了逆境，還將之轉為順境，強力不可謂不驚人，而他甚至將這股毅力用在她身上，讓她清楚體會到男女之間相處的種種奧妙——他對她緊迫盯人，在床上教導她各種男歡女愛的方式，而且樂此不疲……
「我一直在想，集團取名為『磴石』，是不是有什麼特殊意義？」
總裁辦公室里，卓凱珊坐在雙人沙發上，「奉命」陪因工作量過重而感到疲累的上司共度下午茶時光——他喝酒，她喝咖啡。
「為什麼想知道？」斜倚在三人座沙發上的陸振軒挑了下眉，眼中透出一絲詫異，彷彿很驚訝她竟然會問起這件事。
「好奇。」卓凱珊沉靜地吐出兩個字。
好奇？陸振軒深深看了她一眼。她也會有好奇心？真是難得。
「『磴石』是我父親的名字，為了紀念他，所以以他的名字做為集團名稱。畢竟除了父子親情，我有許多關於地質方面的知識都是父親教我的……他和我母親都是地質學家。」陸振軒很少跟人提起往事，可不知為何，他並不排斥將自己的過往告訴她。
「你在你父親過世后，隨你母親返回美國，你父親的親人不會反對嗎？」
「反對？」陸振軒輕蔑地哼了聲，轉動着手中的酒杯，「他們巴不得我們母子快點消失。當年我們甚至被通知不準參加我父親的喪禮！」
「什麼？」卓凱珊驚呼一聲，震驚地看着他，「他們怎麼可以這樣？！」
陸振軒冷冷哼笑，「對我的『爺爺』來說，我的母親是阻礙他兒子企業聯煙的狐狸精，我這個『雜種』更是不可原諒的錯誤，他們當然恨不得我們母子從來沒有存在過！」
看着他譏諷的眼神，卓凱珊慢慢鎖起眉，「路克……」
「不用同情我。我父親很愛我和母親，我從不覺得自己是雜種。」陸振軒緩緩笑了，笑容含着一絲得意，「我和母親不僅參加了父親的喪禮，回美國幾年之後又過得比在台灣的陸家更好、事業做得更大……陸家近來一年不如一年，自從知道我是『磴石集團』的主事者，他們還主動找上我，要我回去認祖歸宗呢！你覺得如何？」
無法適應他情緒轉變的卓凱珊呆了呆，「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該打屁股。」陸振軒眯了眯眼，譴責地搖搖頭，「都和我在一起這麼一段時間了，怎麼反應還這麼遲鈍？難道你不會……」他驀地噤聲，因為聽到辦公室的門被敲了兩下。
下一刻，瑞恩推門而人，看見他想找的人竟然沒有坐在辦公桌后，而是坐在沙發上狀似優閑地喝着酒，不禁着惱地搖搖頭。
「總裁大人，不知道屬下兩個小時前送來給你的幾份急件簽好了沒有？」大伙兒忙得快要斷氣，老闆竟然和私人秘書悠哉地聊天？！唉；老闆知不知道，除了諸多公事需要他處理，外頭會客室還有一個麻煩正待解決呢！
「簽好了，放在桌子的左邊。」陸振軒慵懶回答，順手朝他舉杯，「你要不要也來一杯，休息一下？」
瑞恩愣了下，原本伸向辦公桌的手縮了回去，轉身朝沙發走。「如果老闆准我上班時間喝酒的話，有何不可？」
「你喝咖啡。」陸振軒糾正道。「自己倒。」
瑞恩聳聳肩。他就知道老闆不可能那麼好心……不過此刻的他還真的很想喝一杯哪！
倒了杯咖啡，瑞恩在單人沙發椅上落坐，喝了一大口咖啡后嘆息出聲。
「那麼累啊？」陸振軒挑挑眉，語氣夾雜着一絲好奇。
他這個助手一向精力旺盛，他還不曾見過他這麼頹累的模樣呢！
「你才知道啊？！」難得老闆肯問，瑞恩忍不住訴起苦來，「我已經快被工作壓死了！我需要休假！」
公司業務本來就忙，最近又連續接到好幾筆大訂單，身兼二職的他原本找到了個可以為他分勞的優良助手，卻又被老闆搶去當私人秘書……唉，他現下真是苦不堪言呀！
「我又不是沒付你薪水！」陸振軒睨着他。「而且別騙我說你真的不喜歡忙碌！」相處多年，他很清楚瑞恩其實是個工作狂。
瑞恩臉色僵了一下。「老闆，再喜歡工作的人也會有想休息的時候吧？」
「這麼說你已經有計劃了？」陸振軒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
瑞恩趕緊點頭。
「說來聽聽。」陸振軒慢吞吞的說。
「你知道我一直想更新財務部的整合系統。上回卓秘書的改良確實有很大的幫助，但還是不足。不過我打聽到在拉斯維加斯的『芳達』飯店即將舉辦一場資訊展，其中一家廠商打算做售最新款的財務整合軟體，所以我打算飛過去瞧一瞧，順便度假。」
「還可以順便看美女上空秀。」陸振軒接口。
「老闆，你真是了解我的心事啊！」瑞恩一隻手掌貼在胸前，「感激涕零」地表示。
旁邊的卓凱珊忍不住被逗笑了。
陸振軒瞥她一眼，隨即對瑞恩搖搖頭。
「你的計劃不錯，只可惜我不能答應，因為我也想休假——既然我是你的老闆，這個計劃就由我來執行吧！」
瑞恩頓時瞪大了眼，「可是老闆，你懂得如何判別軟體的優劣嗎？」沒想到考板會投下反對票，瑞恩緊急抓了一個理由。
「那有什麼問題！」陸振軒語調正經，「反正凱珊會跟我去，可以讓她來審核……你不是說她的能力不下於你嗎？」
「是、是啊！」瑞恩有氣無力地回答，完全被老闆打敗了。「請問老闆什麼時候出發？」
「兩天後吧！」陸振軒思索一下，「替我在『銀河飯店』訂房——我要和飯店老闆住處同一層的套房。」他可以順道和許久未見的好友聚一聚。
「我馬上就去訂。」瑞恩點點頭。
「這兩天把比較緊急的公事先送過來給我，資訊展的資料也給我一份。還有，我可能會在那邊多待幾天，公司的事就由你全權處理，除非真的是『緊急』的事，否則別來打擾我。」
「我知道了。」瑞恩的聲音更加無力了，喝完最後一口咖啡，站起身，「不過現在有一件事得麻煩老闆先處理一下。」
陸振軒微挑了挑眉，「什麼事？」
「岱妮·柯西小姐已經在會客室里等了兩個小時。」瑞恩如同報告公事般告知這件麻煩事。
「該死的！她又來了？！」陸振軒立刻低吼。
「是的。而且柯西小姐堅持要見到老闆的面。」瑞恩繼續報告。
「我沒興趣見她，叫她走！」陸振軒擰起眉，語氣粗暴。
數月前岱妮·柯西成了他的情婦，可借她無法遵守兩人事先達成的協議，開始以他未來的妻子自居．對他諸多要求，舉凡追查行蹤，糾纏不清、無理取鬧皆有過，最後逼得他發火，毅然與她結束關係。
但她仍不願死心，一直上門糾纏，只是他連見她一面的興趣也沒有。
這陣子沒再見她出現，他還以為她終於死了心，沒想到她又出現了！
瑞恩搖頭；「她不會死心的。」而且趕都趕不走。
「該死的！」陸振軒眉頭皺得更緊，眼底逐漸透出火氣，「讓她進來！」他怒咆命令。
看來他先前對她太客氣了！老虎不發威，還真當他是病貓？！
瑞恩應了聲，很快地離開總裁辦公室，心中暗自鬆了口氣。
那位岱妮·柯西小姐太難纏了，還是由老闆親自出面解決最為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