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晃眼七年的日子就這麼過去了,七年來韓煦不僅不曾回來過,連通電話也沒打,只是偶爾捎封信回家報平安。
韓煦完成學業之後,又留在美國分公司繼續工作,看來是沒有回來的打算。而李淑雅高中畢業后,重考兩年才考上一所私立學院,今年暑假剛從學校畢業。
這一天,成為上班女郎的李淑雅想起她得在時間內將文件交給客戶,只得加速從小巷裏衝出來。砰!和一輛白色的賓士車發生擦撞,摔得她四腳朝天。
“要死啦!你到底會不會開車,開那麼快趕着去投胎嗎?別以為你開這種大車就可以欺負我們騎小車的人,我們也是繳稅的耶!”
根據她多次發生車禍的經驗,在本地出狀況,如果受了傷,那就是對方的錯,你只要裝得很虛弱,一副快掛了的樣子,對方就會乖乖給錢了事。
假如很不幸,錯的是你,而你又沒受任何傷,對方又開着大車,這時候惟一的方法就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比大聲了。看誰嗓門大,嗓門大的人就贏,千萬別不好意思,因為大車一賠起來,有時候會要了你一個月的薪水啊!
李淑雅邊罵邊牽起機車,反正她頭戴安全帽,又帶了口罩,對方肯定認不出她是誰。她只要繼續罵,依她往常的經驗,對方最後一定會付錢了事,誰叫他開的是進口車,而她騎的又是小綿羊!
白色賓士車的主人,看她還有力氣罵人,身體應該沒什麼大礙,隨即開車走人,不想和她在這裏丟人現眼。
“喂,有種就別跑!”李淑雅最近正缺錢,怎能讓眼前的肥羊跑了。
她跨上機車,赫然發現膝蓋擦破了皮、車頭車殼破了,一下子怒火上升,當下加足馬力,追那白色賓士去了。
她邊追邊喊別跑、孬種、給我下車,然而白色賓士車的主人根本不理會她。
好不容易,李淑雅終於在紅燈時攔下他,“給我下車,欺負女人算什麼英雄好漢!有種就給我下車。”她停好機車丟下安全帽,準備好好和他理論一番乙走到駕駛座旁,敲敲貼着隔熱紙的車窗,賓土車的主人按了鈕,車窗緩緩下降,車主露出一臉的不悅。
“是你?!”
“是你?!”
兩聲驚叫同時出自韓煦和李淑雅的口中.
“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李淑雅伸手探人車窗,抱住韓煦的頭,韓煦的臉貼在她被汗水濕透的胸口,說有多難過就有多難過。
“放開我!”她再不放手,他可就悶死了。
叭!叭!綠燈了,被他們擋住的車輛不耐煩地猛按喇叭,不得已李淑雅只好放手,她一放手韓煦馬上踩着油門溜了。
李淑雅一點也不在乎被韓煦給溜掉,反正他住她家隔壁,逃不了的。她目前只是滿腦子高興地想:他回來,他終於回來了,不過……他旁邊的女人是誰?
這個問題令她當場愣在原地。
坐落在敦南路的韓氏大樓,一早就處於忙碌的狀態,因為韓煦回來,有很多事情自然也得跟着調整。
“劉秘書,替我倒杯咖啡進來。”韓煦好聽的男中音在他專屬辦公室響起,吩咐完后他放下電話揉揉太陽穴。回來三天了,經過幾天不眠不休的工作,他已經大約了解總公司的營運狀況。
“總經理,咖啡來了。”帶着愉悅的嗓音,李淑雅將咖啡放在韓煦桌上。
“你!你怎麼會在這裏,警衛呢?”韓煦震驚的眼神對上李淑雅甜蜜蜜的笑容,真是超強烈的對比。韓煦簡直不敢相信,七年了,難道他還無法擺脫李淑雅?
“從今天起我就是總經理特助了,諸多多指教。”李淑雅故作正經地朝韓煦彎彎身。
“你本來的工作呢?二十五歲了不會沒工作吧!”韓煦瞪着大眼,似乎這樣就能把李淑雅給瞪出去。
“昨天遇到你之後,我就回公司辭職了。”她微笑地回答。
“劉秘書呢?叫劉秘書進來。”開什麼玩笑,叫這個差勁的女人取代精明能幹的劉秘書?他怎能讓他的左右手平白無故調到別的單位!,·,
“放心,她還好好地待在你辦公室外面,聽候你的差遣。”
“我不需要什麼特別助理,有劉秘書就可以了,你走吧。”呼!他鬆了口氣,幸好劉秘書還在。
“我有我的工作,好歹也是個特助,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離開工作崗位?”這個機會是她好不容易才求來的,說什麼她也要好好把握。
“很好,那麼李小姐,你被開除了。”韓煦微笑說著。
“嘿!我早就知道你會有這種反應,所以我事先跟韓伯伯講好,這工作是我向他要來的,能開除我的也只有他。”
“你走後門。”韓煦惡狠狠地面露不屑的表情。
“別說得這麼難聽,只要能和你朝夕相處,我才不在乎走後門。”
算了,韓煦嘆口氣,這就是為什麼他不想回來的原因,“出去,我要辦公。”
“我的辦公桌就在這邊,你要我去哪裏?”李淑雅不顧韓煦不解的神情,拍拍手,辦公室的門立刻被打開,只見兩三個大漢抬了一張辦公桌、一張椅子和一部電腦,還有一個五斗櫃,三兩下就將李淑雅的桌椅打點好放在進門的左手邊。
“總經理,我……”門口的劉秘書張着一張嘴欲言又止。上班族生存手冊第一條:絕對不輕易得罪任何人。
“沒關係,你下去吧。”韓煦知道她的處境也不為難她。
劉秘書輕鬆地呼了口氣,關上門。
“李淑雅。”韓煦眯起眼睛,口氣帶點危險。
“這是韓伯伯吩咐的,他說要特別照顧我。”李淑雅厚着臉皮說。
“你知道特別助理得做些什麼事嗎?你能夠勝任嗎?”
“關於這個你就別擔心,你別門縫裏看人,把我給瞧扁了。我的工作內容是什麼,我昨天就問得——清二楚,韓伯伯說重要的事你不會交給我,會交代劉秘書去處理,剩下的那些小事,什麼影印啦、泡茶啦、我可熟得很,我在之前的公司做的就是這一類的工作。”
“算了,我還有一份預算案要趕在開會前審閱,你就乖乖地坐在那裏別吵就行了。”再和她扯下去,他一定會瘋掉。
韓煦坐回椅子上,拿起咖啡邊看預算案邊喝咖啡提神。噗!一口咖啡從他嘴裏噴了出來,還好地及時掉頭,沒噴濕桌上重要的文件。
“都二十六歲的人了,喝口咖啡也會嗆到。”李淑雅跑過來好心地掏出手帕在韓煦身上擦來擦去。
“這咖啡是誰泡的?”看到李淑雅伸出手指着她自己,他咬牙切齒地吐出幾句話,“怎麼那麼甜,這能喝嗎?你到底加了多少顆糖。”
“不多啊,三顆而已。”她伸出三根手指頭,“你不喜歡喝甜的嗎?”
“拜託你好不好?250CC的咖啡你加了三顆糖,又不是小孩子!喝那麼甜做什麼?”他把咖啡杯遞給她。
“我馬上重泡。”她接了咖啡杯準備往外沖。
“不用了。”韓煦在她開門前叫住她,“我不喝了,下次記得每天早上九點準時替我泡一杯黑咖啡,250CC的。”
“250CC?九點?黑咖啡?你挑剔的程度好像處女座的人哦。”
“我是什麼星座你最清楚。”韓煦沒好氣地說著。
“天蠍,那種做什麼事情都不讓人家知道,渾身散發出神秘氣質的男人。”
“既然這麼清楚是不是可以請你把杯子拿去清洗,讓我保留神秘的空間?”
“是。”知道他在趕人了。
李淑雅洗好杯子,輕聲地開門,免得韓煦又要生氣,當然也要輕聲地關門。無奈天不從人願,第一次穿高跟鞋的她一步沒踏好,腳扭了一下。
“哇!”她發出尖叫聲,滑倒在門口前面。死了,一定會被他罵死了!她捂住耳朵,咦?沒有,他沒發火。她抬頭偷瞄正前方的韓煦,只見他坐在位子上,拿着筆低頭修正預算案,額頭上冒了幾條青筋而已。
李淑雅暗自慶幸自己的好運,站起來蓮步輕移地坐回自己的位子上發獃。十分鐘過去了,沒事做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受,她打開電腦想上網找人聊天,但是她打字的速度很慢,是注音輸入法,沒耐心的網友紛紛棄她而去,沒辦法!只好關機。
對了,今天還沒看報紙,她又開了門拿報紙進來,翻報紙的聲音在安靜的辦公室里顯得相當刺耳,對於報紙她向來只看影劇版,所以不用三分鐘,她就翻完了。
唉!她嘆口氣。好無聊哦,沒事做的她只好將全部的抽屜打開。嗯,什麼文具也沒有,再看看一旁的五斗櫃,是不是該擺點音樂盒或者是其他東西會比較好看?她又開門出去,搬了一堆的文具,專心地充實她的辦公桌。
又半個小時,她能做的都做完了,韓煦還是不理她,依舊像個雕像似的坐在那裏。如果不是他偶爾動動筆,她真會以為他睡著了。唉!她又嘆了口氣,走到門邊,左手攀上把手。
“李淑雅!”一直保持沉默的韓煦發標了,他一邊咆哮一邊將手上的卷宗往地下摔,“半個小時內,你進進出出不下十次,嘆氣嘆了十五次,又拚命地製造噪音,現在你又想怎樣了?”
“我、我要上廁所。”李淑雅一是被他的氣勢給震住,一是她快憋不住了。
“不準!給我憋着。”氣急敗壞的韓煦也不管這個命令是否不人道。
唉,可憐的李淑雅!
“小雅,第一天上班如何?”何秀珠很關心李淑雅第一天上班的情形。
李淑雅心虛地低頭吃起蛋糕,不敢答話。
“不用怕,韓媽媽也是過來人。每個公司都一樣,待得久一點的人總喜歡倚老賣老欺負新人。說!我叫韓伯伯修理他們。”
李淑雅還是低頭不語。她哪敢說呀,大家都知道她是走後門的,後台可是總裁,巴結她都來不及了,誰還敢給她臉色看?更何況給她臉色看的人不是舊人,是才采公司三天的新人——韓煦。“韓媽媽,煦呢?”
“沒看到,好像又出去了。”
“哦,和誰出去?”
“白竹君或是衛志翔吧!”
“什麼?那個狐狸精也來了。”這一聽非同小可,繞了七年,中學時代的情節該不會又要重新上演了吧!
“人家現在已經是衛太太,請小心你的措辭。”韓煦從容不迫地下樓。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怎麼不知道?”何秀珠有點吃驚,連自家兒子何時回來她都不知道。
“我回來的時候,你好像在洗澡吧!”
“對了,你們二個上樓去好好聊聊。白天在公司老談公事,現在可以盡量說些別的。”何秀珠一手推一個,將他們往樓梯上擠。
“媽,我才剛下樓耶。”韓煦的語氣有點無奈。
“上去、上去。”不理會韓煦說什麼,她硬是將他們塞進韓煦的房間裏。
韓煦的房間一如七年前,一樣冷冰冰,毫無暖色系的裝飾。
“坐吧。”韓煦坐在沙發上拿出香煙,正要點火。
“抽煙有礙健康。”李淑雅從他手上搶下香煙和打火機。
韓煦則由着她去。他躺在床上,拿起床頭上的汽車雜誌一頁頁地翻着。
看到這一幕,讓李淑雅回想起七年前韓煦去美國的前一晚。那天她和他肩並肩……好尷尬,找個話題吧!
“白竹君和衛志翔結婚了,真是出人意料。”
“嗯,其實衛志翔愛她很多年了,從高一一進校門就暗戀她,但是竹君從沒把他放在心上,這幾年竹君在情字這條路上也走得很辛苦,最後終於作出正確決定,選擇一直在身旁默默支持她的衛志翔。”
“從高中就單戀她,就像我單戀你一樣耶!”李淑雅大方地說著。
“湯玉君呢,她好不好?”
“你這麼關心她做什麼?”她快氣死了。
“她到底過得好不好?”
“不知道。”不是她不告訴他,實在是她也沒她的消息。
“不知道?你怎麼可能不知道。”韓煦坐直身子,這些年來他心裏一直很惦記這個和他有着同樣個性的女孩。
“我真的不知道,她考上T大法津系,原本念得好好的,升大三那年她媽媽出意外死了,她就輟學,說什麼要為自己而活,叫我要好好保重,別給壞男人勾引走了,還叫我一定要等你回來。”
“這幾年來你完全沒有她的消息?”他皺着眉頭問,看得出來他有點擔心。
“沒有,她搬家了,連個信也沒給我。”李淑雅邊說邊哭,湯玉君不在的這幾年她好寂寞,雖然也陸陸續續交了許多好朋友,但都比不上她和她之間的友誼。
看她哭得傷心,韓煦朝她招招手,“過來。”他坐直身子抱着她,“別哭。”
“我好想她嘛!我好寂寞,湯玉君走了,你和喬達也走了,一下子我身邊少那麼多人,日子有多難過你知道嗎?”
“喬達沒和你聯絡嗎?”喬達也是大企業的子弟,他們雙方對彼此這幾年的動向都很清楚,所以他知道喬達早回來了。只是他很驚訝喬達競沒和李淑雅聯絡。
“他每年都有寄賀年卡給我,可是卻從沒回來過。”
“嗯。”既然喬達不想讓李淑雅知道,他也不便開口。
“你沒問我這七年來過得好不好。”她淚眼迷濛地問。今天她一直想找機會和他談天,偏偏他一直忙,沒空理她。
“唉。”韓煦輕嘆一口氣,媽媽她三不五時就將她的近況巨細靡遺地報給他,就算他想不知道都難。不過為了安慰她的情緒,他就當一次好人吧!“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果其,她一直講、一直講,將自己這七年來的點點滴滴詳細地向他訴說,這對忙了一整天的韓煦而言,無疑是催眠曲。他的眼皮愈來愈重、愈來愈重,終於他撐不下去,睡著了。一直被他抱着的李淑雅忽然感到肩上的重量,她側頭一看原來是韓煦睡著了。她將他安置在床上蓋好棉被,端詳了他的睡臉后才微笑地關燈離去。
韓煦喝着李淑雅依他吩咐所沖泡而成的咖啡,一面按內線要劉秘書替他調一份檔案,一面瀏覽等一下開會的內容。這次韓煦學聰明了,他拿了一份長達好幾萬字的手寫企劃案要李淑雅用EXCEL打出來。李淑雅此刻正如他所預期的一樣,以她的一指神功忙碌地打字。
打沒多久,她的手酸了,韓煦交給她的文件一下子中文、一下子英文,現在大寫等一會兒又小寫,於是她自作主張地休息十分鐘,拿出這幾年喬達寄給她的賀年卡,歡歡喜喜地攤在韓煦桌上,打斷他辦公。
韓煦瞄一眼桌面上的七張賀卡,長嘆一口氣,便將手上正在做的事放下,惟有先應付她,他才有辦法繼續做事。
“煦,你看這是喬達出國那一年寄給我的賀卡;這張卡片是他在大英博物館買的,你看上面的畫,是翻拍畢卡索的畫喔。”李淑雅像小孩子般地現寶。
韓煦拿起賀卡一張一張地翻看,然後將卡片分成兩疊,一疊六張,另一疊只有一張,“有沒有發現這兩疊卡片有什麼不同?”韓煦的樣子好像在教小學生一樣。
李淑雅左右仔細觀看,瞧不出所以然來,她搖搖頭。
“笨啊!左手邊這些是從英國寄來的,右手邊這張是T市寄的,他早就告訴你他回採了,白痴!”
“咦?真的嗎?你好厲害,學長賀卡里連提都沒提,你竟然會知道。”她帶着無比崇拜的眼神,用提高的尾音來表示她的敬佩。
“小姐,你有沒有聽過有個名詞叫郵戳?如果沒有至少也該知道郵票吧?看看這張卡片的封套。”韓煦拿起左手邊那張卡片遞給她,“你喔,沒得救了。”韓煦邊說邊搖頭。
“可是他回來了為什麼不告訴我?”沒道理啊,喬學長對她很特別,怎麼可能回來了卻不告訴她?
“終於回到熟悉的老地方,可是日子依然很忙碌,希望能找個時間再和你聚聚。”韓煦打開卡片將其中一句念出來。
“這表示他回來了嗎?”李淑雅的大眼閃爍着問號。
“老天!終於回到熟悉的老地方,指的就是T市哪!你稍微用點腦子好嗎?”
“可是喬達是英國華僑,他初三才回來的,我以為對他而言,倫敦才是他的故鄉、他所熟悉的老地方。”李淑雅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
辦公室的門在此時被人打開,一個高挑、艷光四射的女子筆直地向韓煦走來。啪!她俯身壓在韓煦正在審閱的文件上,迫使韓煦正視她——
“煦,聽說你今天送一個女職員上班,真的還假的?”女子的聲音好嫵媚。
“關門。”韓煦偏頭向李淑雅吩咐,她聽話地關上門,阻斷一群好事者看戲。
“我拋下美國的家人,飄洋過海從美國跟你來到這裏,你可別讓我失望。”
阮英菁是中美混血,原本在韓氏美國分公司擔任業務部經理,韓煦看中她的精明能幹,高薪挖她回來。而她不僅是韓煦事業上的夥伴更是床伴。韓煦對阮英菁抱着什麼樣的態度阮英菁心裏很清楚,但是她相信只要她看上的男人沒有人能逃得了,總有一天韓煦會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她只是個鄰居,順道送她上班而已,沒什麼大不了。”韓煦故意平淡地說著,想把事情化解。
“嗨,就是我。”韓煦的態度讓李淑雅很不舒服,她故意向那名女子打招呼。在看清女子的面貌后,她認出她就是當天在韓煦賓士車上的女人。
“你?就算是鄰居也不能隨便進出總經理辦公室,出去。”阮英菁像趕蒼蠅似的揮揮手。
“不好意思,我是總經理特別助理,我的位子在那裏。”李淑雅挑釁地伸手指向自己的辦公桌。
“憑你也配當特助?該不會是靠關係進來的吧!”阮英菁在商場上打滾了這麼多年,她隨便看一眼也知道眼前這個女人沒什麼工作能力。而她從李淑雅臉上的紅潮證實她的推測沒錯,“我可是韓煦倚重的人,是他特別從美國挖我來這裏擔任業務部協理,和你這種走後門送紅包的人是不一樣的,你可別想當我們之間的第三者。”阮英菁美式的大方個性毫不掩飾地直接表明出來。
“我才沒送紅包,而且早在你認識他之前我就喜歡他了。嚴格說起來,你才是第三者。”
“笑話,你不過是他的鄰居而已,憑什麼說我是第三者?我和煦已經同居三年,早就是公認的一對了。”
“煦,你真的和她同居過?”李淑雅的聲音充滿不可置信。
“嗯。”韓煦面無表情地回答。
“那麼,你愛她嗎?”
“性和愛是可以分開的。”韓煦不顧阮英菁難看的表情,很是平淡地說。
原本面如死灰的李淑雅聽到這句話彷彿重生,她勝利地向阮英菁宣戰,“聽到沒,他不愛你,你們之間有的只是性關係,根本沒有愛情。”
“煦,你……”阮英菁氣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連話也說不完整。
“我早告訴過你,我心中另有別的女人,是你自己說你不在意的。”
“誰,那個人是誰!”李淑雅從沒想過原來韓煦的心中早已經有了喜歡的女人,她一直以為他對任何人都是這副冷冰冰的態度。
“一個需要我保護,需要我照顧的女人。”
“我不會放棄的!”阮英菁對韓煦和李淑雅說。
“我已經投入那麼多的感情在你身上,當然也不會輕易放棄,我一定會成為一個好女人,讓你愛上我。”李淑雅也不甘示弱。
兩個女人對看了一眼,眼中閃着火苗,握手的力道也不弱。
“阮英菁。”
“李淑雅。”
“走着瞧。”一場女人的戰爭於是展開。
今天晚上,某高級住宅區正上演着一出鬧劇。李淑雅穿着何秀珠買給她的禮服,趴在韓煦車子的引擎蓋上,阻止他開車。
“走開!”韓煦看一眼手錶,快來不及了,他還得去接阮英菁呢!
“不要,除非你肯帶我去。”李淑雅趴在引擎蓋上不肯離去。
“我已經找阮英菁陪我去了,用不着你去幫倒忙。”他按了一下喇叭。
“為什麼她能去,我就不能去?”
“你去做什麼,今天晚上的宴會是企業家第二代的聚會,商場上的爾虞我詐不是腦漿只有1CC的你所能應付的。”
“我不能應付,她就可以嗎?”
“你這不是廢話嗎?阮英菁精明能幹、處事圓滑,帶一個她比帶一百個你有用多了。”
“我不管!我一定要去。”韓煦如想帶阮英菁去,可以,但得踩着她的屍體。
“我沒耐心了,數到三,不走開就等着上醫院。”
“——?,,
根本不用數到三,才數到一李淑雅就跳開了,她還要留着命參加自己和韓煦的婚禮耶!白色賓士車趁此機會加速離去。
“計程車!”李淑雅哪會這麼輕易放過他。她伸手攔住一輛計程車,伸出食指用力向前一指,“給我緊緊跟着那輛車,別讓他給跑了。”
好不容易跟到王子大飯店,卻由於沒有邀請函,而宴會廳門口的服務生說什麼也不肯讓她進去。韓煦和阮英菁已經進去快半個鐘頭,不論李淑雅給紅包或是如何苦苦哀求,眼前的服務生不讓她進去就是不讓她進去,氣得她快翻臉了。
“我是跟着韓氏企業的韓總經理一塊來的,不信你可以去問他。”她的口氣因為心急而顯得很不耐。
“小姐,我剛才派人去問過了,可是他說他不認識你,你再這樣下去,真的讓我們很為難。”
“一定要有邀請卡才能進得去嗎?”
“是的。”
“可是我的邀請函丟了。”
“抱歉,我無法讓你進去。”
“拜託你啦。”她推開服務生想強行闖入。
“小姐,失禮了。”服務生攔住李淑雅,喚來兩個保全人員架着她離開。
李淑雅朝宴會廳門口大罵:“韓煦,你有種就給我出來!”
“這裏在吵些什麼?”突然,喬達高大的身影出現在宴會廳人口。o
“喬董,非常抱歉,這位小姐沒有邀請卡卻硬要進去,吵到您真的不好意思,不過我們已經在處理了。”
“學長,是我,李淑雅。”
喬達向她看了一眼,露出微笑。
“這位小姐是我的女伴。”喬達紳士地以左手扶住她的腰,帶她進人會場。
李淑雅氣憤地朝服務生做個鬼臉。
“什麼嘛!是喬董的人也不說清楚。”服務生等他們離開后抱怨道。
喬達技巧地將李淑雅帶往角落,沿途還和許多名門閨秀及美艷女星打招呼。
李淑雅啜着喬達端來的紅酒,“學長,七年不見,你風流依舊不減當年嘛。”
“可是我眼裏只有你一人。”喬達眨眨那雙被女人譽為致命吸引力的桃花眼。
“別鬧了,不過你回來了怎麼不來找我?”
“我太忙了。我父親去年中風,一下子重擔全落在我身上,姐姐、妹妹又全部出嫁,想找個人分擔也沒辦法,所以冷落你了,真是抱歉。你是來找韓煦的?”
“嗯,他呢?”李淑雅東張西望地想找到韓煦的身影。
喬達稍微欠個身,讓她可以清楚地看到韓煦正摟着阮英菁和一群紳士名流開心地談話,“聽說他會將阮英菁挖回來,我還以為是傳言,沒想到是真的。”
“他當然會把她帶回來,他們都已經同居了。”李淑雅的口氣酸得很。
喬達露出驚訝的表情,“看來你什麼事情都不知道。”
“我應該知道什麼?”李淑雅不解地看着喬達。
“沒有,那個跟屁蟲呢?怎麼沒跟來。”
“誰?”
“湯玉君啊,她每次趕我就像趕蟲子似的,看了她我都怕。”
“她不是針對你啦,你們畢業后,其他人想追我也是她幫我擋的,不過我們已經好久沒有聯絡了。”
“吵架了?”聽得出李淑雅的語氣很落寞,喬達只好扮演張老師。
“不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就突然消失了。”
“這幾年寂寞嗎?”
“一下子常常出現在我身旁的人一個個消失,我當然寂寞啦。”
“再怎麼寂寞也不會有我寂寞的。”喬達突然俯下身。
“學長,不要。”李淑雅為難地推了推喬達厚實的身體。
喬達不依地拾起她的下巴,在她鼻尖上輕輕一吻。
“學長?”她還以為會被喬達強吻呢!
“我只是報個小仇而已。”喬達用餘光發現,韓煦果然丟下女伴朝他們走來。
“喬達,放下艾琳娜在這裏和舊愛親熱可以嗎?”
“唷!韓總經理。”喬達故作驚訝,好像完全沒發現剛才他就站在他們身後。
“煦。”李淑雅給他甜甜的一笑,可是韓煦並不領情。
“Honey,我眼中一直只有你,但是我實在太受歡迎了。等我一下,我安撫好艾琳娜,馬上就回來。”他丟給李淑雅一記飛吻后,帶着邪惡的笑容離開。
“你很厲害嘛,我不讓你跟,你居然就叫他帶你進來。”韓煦的話也很酸,只是李淑雅笨得根本聽不出來。
“不是的,我是來到這裏才遇到喬學長。”面對韓煦的逼問,她訥訥地說。
“他吻了你?”韓煦挑着眉毛問。
呃,該怎麼回答呢?李淑雅歪着頭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他是吻了她沒錯,但吻的是鼻子,這樣算不算呢?
“不用回答,我知道了。”韓煦的口氣很差,他將她的不知所措誤解了,“不錯嘛,知道他回來,馬上就追來了。難怪你硬要參加這個無聊的宴會,原來是想會情人。”
“他才不是我的情人,你明明清楚我心裏只有你一個人。”
韓煦慢慢向她逼近,“那就證明給我看。”
“怎麼證明?”她愣頭愣腦地問。
韓煦低下頭,用力親吻她,嫉妒讓他沖昏了頭,他粗暴地吸吮着她的唇瓣。
“咳咳!”喬達很不識相地在此時打斷他們,“Honey,阮小姐有事找你。”
和韓煦親熱被人發現令李淑雅好尷尬,她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現在阮英菁找她,雖然明知有詐,不過只要能脫離目前的窘境什麼都好。她飛快地逃離現場。
“抱歉,打斷你們親熱。”李淑雅離開后,喬達背靠着牆,一派優雅的模樣。
“不用,反正你是故意的。”韓煦不屑地回答。
“哦!看來韓總經理很不高興被人中斷這個吻喔。”
“哼!”
“你我心知肚明,你明明愛她愛得要死,幹嗎老擺一張撲克臉,拒她於千里之外呢?”喬達掏出一根煙點了火,悠閑地抽着。
“我的事不用你管。”
“這事本來的確和我無關,不過七年前你吻了湯玉君之後,關係可就大了。”喬達原本溫和的眼神在此刻突然露出凶光。
“所以你就吻小雅來報復我。”韓煦斜睨喬達一眼,雖然他從來沒吻過湯玉君,也不知道喬達是從哪裏得來這個錯誤的訊息,但他並不打算解釋。
“對,一報還一報。”
“哼!介入別人的感情前,先處理好自己的吧。”韓煦回喬達一個冷哼。
“我和湯玉君的事我自己會處理,但我要你為那一吻付出慘痛的代價。李淑雅我是要定了。”喬達將手上那根煙丟在地上,並用鞋跟狠狠地踩了好幾下。
“別讓嫉妒遮蔽你那顆混賬腦袋。我警告你,你可以對任何人出手,惟獨小雅,離她遠一點,否則這代價只怕你承擔不起。”
“哈,其實你只要一句話,告訴她你愛她我就破功了。問題是你敢嗎?”喬達給了他意味深長的一眼,“你阻止不了我的,哈哈!”喬達大笑地走向人群。
韓煦的臉色霎時陰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