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接連着二天,蘭道威和方子衿解除婚約的傳聞甚囂塵上,還有人謠傳蘭道威會娶何媛媛。為了這些緋聞,公司已經接到許多媒體的採訪電話。

方子衿不由得慶幸一切的電話是先由總機過濾再轉至十二樓,否則她真不知該如何應付。而罪魁禍首蘭道威,這幾天總不見人影,他一處理完公事便離開辦公室,也不曾向她交代他的去處。她不禁懷疑,他是否完全忘記她的存在了!

這天是蘭道威兄妹設宴為父母接風洗塵的日子。方子衿仍舊非常忙碌,等到工作告一段落,時間已接近五點。

方子衿嘆了一口氣,她根本沒時間回去換衣服,也罷,這一身套裝打扮還勉強過得去。她站起身想到化妝室補個妝,隨即一陣暈炫感襲來。她趕忙又坐下來,但胸口窒悶不已,還夾帶着一股強烈的嘔吐感,不假思索地,她快速沖向化妝室。

對着洗手台乾嘔一陣子,那種嘔吐感才稍微平息,而方子衿整個人也虛脫不已。她抬起頭,看到鏡中的自己,不由得嚇了一跳。她的臉蒼白得嚇人,原本明亮的雙眼黯然無光,眼下還浮現着淡淡的黑眼圈,連嘴唇也毫無血色。

方子衿惶惶然地回到位子上,掏出粉餅和口紅補妝,想讓自己看起來有精神一些。

正忙着時,紀頌平竟無聲地來到她面前。

"我的天哪!才一、二個星期不見,你怎麼消瘦成這副模樣?大哥實在太不應該,將你折磨成這樣!"紀頌平誇張的聲音響起。

方子衿嚇了一跳,"別瞎說,我只是這陣子胃口較差,食欲不振,所以瘦了點!"她迴避着紀頌平探測的目光,不自在地回答。

紀頌平深深地望着她好一會兒,最後才說道:"既然如此,待會兒到我家之後,你可要好好吃一頓,我們家廚師的廚藝是一流的!"

方子衿露出近日來難得一見的笑容,"我一定不會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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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車子停在陽明山上一幢豪華雅緻的別墅前,方子衿的心不禁快速地跳動着。她顯得既緊張又害怕,不知道蘭道威看到她時會有什麼樣的反應,畢竟他從未想過讓她見他的父母。

紀頌平替她打開車門,優雅地伸出手,"下車了!未來大嫂!"他一副紳士模樣地說道。

方子衿仍舊坐着不動,充滿遲疑不安的眼神無助地望着紀頌平。"我……我看我還是回去好了。"她支支吾吾地說著。

"那怎麼行!"紀頌平叫道。"我是奉命去接你的,要是沒看到你,頌雅一定會剝了我的皮的。"

方子衿仍猶豫不決,雙手緊張得互相絞扭着。

"你忍心害我因為你而慘遭凌虐嗎?"紀頌平擺出一副可憐樣,誇張地道。

方子衿看着他那逗趣又無辜的神情,禁不住他的哀求,終於點頭答應。帶着一顆七上八下的心和紀頌平往別墅里走去。

宴會在別墅的客廳舉行,與會的人並不多,大都是和蘭道威兄妹熟識的朋友,以及紀家二老在台灣的舊識。

客廳顯然非常寬敞,並且佈置得極為溫馨典雅,頗有美式風格。正中央擺着一張羅列着各種精緻美食的長桌,任人取用。

方子衿戰戰兢兢地和紀頌平走入客廳,她的雙腿不爭氣地顫抖着,手心直冒汗。當紀頌平帶着她直直地朝正圍成一圈的人群走去時,方子衿覺得自己的呼吸彷彿快要停止了!

"唷!看看是誰來了?"首先發現他們的是董艾薇,她拔高聲音的語氣有着明顯的譏諷。

方子衿錯愕地望着董艾薇,沒想到她來了。

瞬間,眾人的眼光全集中在方子衿身上,臉上表情各異,甚至還交頭接耳地議論不已。看來她和蘭道威感情生變的八卦新聞已是眾人皆知的事。

方子衿勉強自己綻出一朵自然的微笑,並極力控制住自己發軟的雙腿。她不能讓自己失態。

"不知道你今天是以什麼身分參加這個聚會呢?"董艾薇刻意地問,臉上一副看好戲的神情。

面對董艾薇有意的挑釁,方子衿一時說不出話來。

"當然是以我大哥未婚妻的身分!怎麼,董小姐有異議嗎?"紀頌平替方子衿回應,凌厲的眼神直盯着董艾薇,讓董艾薇不由得側過頭去,悻悻然地住嘴。

紀頌平帶着方子衿來到父母面前,"爹地,媽咪,這位就是大哥鍾愛的女子||方子衿小姐,我特地幫大哥帶她過來讓你們瞧瞧。"紀頌平一邊說道,一邊刻意朝一旁早已鐵青着臉的蘭道威眨眼。

"伯父、伯母,你們好!"方子衿連忙問候道,眼光停駐在眼前這一對頗有威儀、氣韻高雅的夫婦身上。

"嗯!果然長得很標緻,可惜好像瘦了點!"蘭道威的母親和藹地說。

"媽咪,你不知道,子衿她很能幹呢!"紀頌雅不知何時來到方子衿身邊,替她打氣說話。

二老聞言微笑地點點頭,然後請大家找位子坐,隨意用餐。

方子衿找了個位子坐下來,這才發現蘭道威正坐在她對面,陰鷙深沉的雙眼緊盯住她,彷彿下一刻他要向她撲過來。

方子衿食不知味地勉強吃些東西,緊繃的情緒讓她不知不覺地多喝了幾杯雞尾酒,忽然,一抹身影在她身旁坐下,她抬起頭,正對上董艾薇那不懷好意的笑臉。

天啊!這個女人為何老是死咬着她不放?方子衿苦惱地想着。

"沒想到你還真聰明,懂得把握這個機會,巴結蘭先生的父母。"董艾薇冷笑。

方子衿根本不想和她多說,就因為她,才讓她落得如此下場。她一臉冷凝傲然地坐着,連看也不看董艾薇一眼。

董艾薇有些惱怒,仍繼續說:"只可惜你白費心機了!誰都知道蘭道威即將取消和你的婚約,與我表妹正式交往,而且蘭伯母一向疼愛媛媛,早巴不得媛媛當她的兒媳婦。"

她的話令方子衿的臉色更加蒼白,雙唇也微抖着,突然,胃裏一陣翻攪,一股噁心感翻天覆地湧出,她忙側過頭去,噁的一聲,吐了董艾薇一身。

這情形震驚了全場,只聽見董艾薇尖聲大叫:"髒死人了,你是存心的是不是?

真可惡,我的香奈兒禮服完蛋了。"她愈說愈激動,不斷地咒罵著。

紀頌雅和何媛媛見狀,立即奔至董艾薇身旁。

"別生氣了,到我房間清理一下,順便換件衣服。"紀頌雅安撫道,隨即與何媛媛一同拉着董艾薇往樓上走去。臨走前,紀頌雅遞給紀頌平一個眼神,紀頌平忙扶起柔弱虛軟的方子衿。

紀頌平緊摟住方子衿往書房走去,完全沒注意到一臉殺氣騰騰的蘭道威。

一進到書房,紀頌平讓方子衿坐在椅子上,並以毛巾拭凈她的臉頰和雙唇。

望着紀頌平那細膩的動作和專註的眼神,就像往日的蘭道威一樣,方子衿不禁悲從中來,嚎啕地哭了起來。

她的哭泣讓紀頌平不知所措,只能將她摟進懷裏,讓她盡情發泄。

"我把事情全搞砸了,是不是?"她可憐兮兮地問。

紀頌平輕撫她的頭髮,安慰她,"沒這回事!"

"伯父伯母一定不會喜歡我的。"方子衿的哭泣逐漸平息下來。

"怎麼會呢!你別胡思亂想了!"紀頌平拍拍方子衿的背脊,柔聲說道。

方子衿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正要從紀頌平懷裏抬起頭時,書房的門被打開了,一臉陰沉的蘭道威正好撞見這一幕,他的棕眸倏地迸射出二道熊熊怒火。

紀頌平見狀,也不禁害怕的嚥了口口水,"大哥,你別想歪了,事情不是你||"

話未說完,即被蘭道威的怒吼硬生生地打斷。

"出去!你馬上給我出去!"

看着大哥陰沉的臉色,紀頌平只得閉上嘴走出去,只剩下一臉驚懼的方子衿面對着蘭道威。

"誰准許你來這裏的?你根本沒資格走進這個家!"蘭道威殘酷的言語像箭矢一樣射向方子衿脆弱的心房。

方子衿蒼白着臉,圓瞠一雙大眼,緊緊地凝睇着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竟然還敢誘惑我弟弟!你真狡詐啊!知道再也不能從我這裏撈到什麼好處,就轉而向我弟弟獻媚。"蘭道威一字一句由齒縫中迸出,聲音冷冽無情得令人害怕。

"不是這樣的,你不要含血噴人!"方子衿用盡全身的力氣抗辯,並且驚慌地看着向她逼近的蘭道威。

此刻,他看起來就像一頭兇猛的野獸,正待向牠的獵物撲了過去,而方子衿就是他的獵物。

"或許幾天晚上沒有我的臨幸,讓你變得飢渴不已。"蘭道威輕蔑地啐道。

"住口……我求求你不要再說了!"方子衿摀起耳朵哭喊道。

蘭道威邪佞地笑着,"我不只要說,而且還要做呢!讓我看看你到底有多飢渴!"語畢,他像只黑豹般迅捷地扛起方子衿,並將她放置於寬大的書桌上,讓她躺下。

意識到他的企圖之後,方子衿恐慌地掙扎着,但卻有如螞蟻撼樹般地毫無作用。

蘭道威將方子衿的短裙掀至腰間,一把扯下她的底褲,他的手邪惡地探進她的兩腿之間,恣意地揉捻挑弄着,直至一陣溫暖濡濕了他的手指。

方子衿又羞又怒地喘息着,極力抗拒那來自下腹狂猛的熱潮,她的雙腿毫無着力點,只能無助地垂放……

……

結束后,蘭道威離開她,並將自己衣服穿好,任由方子衿疲軟的身體滑下桌子。

整裝完畢后,他看着蜷縮於地板上的方子衿,冷冷地說:"把衣服穿好,等會兒我讓司機送你回天母,明天早上,整理好你的東西,儘快搬離我的公寓,不要讓我回去時還看到你。"

他的聲音殘酷、冰冷而無情,將方子衿打入絕望的深淵。

"我會向外宣佈取消我們的婚約。至於我們之間的協定,你不必擔心我會食言,畢竟我已經得到我想要的,雖然不是很令我滿意,不過,就當作是犒賞你吧!"

蘭道威輕蔑鄙夷的言詞徹底粉碎了方子衿的心,她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已經流失殆盡。

"記住,將你的東西搬得乾乾凈凈的,我不要我的公寓裏留有任何屬於你的東西。"蘭道威厭惡地看她一眼,隨即轉身走出書房。

砰的一聲,關門的聲音震醒了已漸麻痺的方子衿。

她緩緩地站起來,因難地將自己的衣服穿戴整齊,蒼白小臉上的水汪汪大眼無神地瞠視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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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長夜將盡,黎明緩緩到來。當第一道天光透過落地窗斜射進屋裏時,方子衿的淚已乾,而心已冷。

她徹夜無眠,只是怔忡地坐着,她不明白一向聰慧理智的自己,為何會落至如此不堪的境地。罷了、罷了,也許這正是她無可避免的宿命。如今,台北這地方她是再也無法待下去。可是,早已無親無故、孑然一身的她又能到哪裏去呢?

行李早已收拾完畢,方子衿帶走所有屬於她的東西,而蘭道威送給她的珠寶、手飾之類的東西完全留下,這些東西寶貴之處不在於他們自身的價值,而是送禮之人那濃烈的愛意;現在,愛已逝,這些東西對她來說便有如糞土,不值一顧!

她像一縷遊魂似的,在屋內飄來盪去,天已經亮了,她得儘早離開這裏,但是到哪裏去呢?

突然,一組電話號碼飄入她的腦海,這些數字在她的心裏早已盤據多年,但她始終沒有撥過也不敢撥;如今,她是多麼需要也多麼渴望那童年時候最溫暖也最親切的撫慰。但願一切都還來得及。

深吸了口氣,她伸發出顫的手,拿起電話,按下那早已倒背如流的號碼,並且屏息等待着。

︵喂!︶

當電話那一端傳來熟悉又溫暖的聲音時,方子衿不禁淚流滿眶,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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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了!當蘭道威打開大門,走進屋裏時,他立即知道方子衿已經離開了!因為,空氣中少了一股屬於她的蘭馨般的味道。

很好!她如他所願地離開他的生活,但為何他的心裏卻有一股說不出的窒悶和難過。

不!他沒有錯,蘭道威猛然甩甩頭,他絕不能容忍心愛的女人存心的欺騙和利用。是她自己親手扼殺他們的愛情,錯的人是她而不是他!他在心裏不斷地這樣告訴自己,但是,他仍然覺得心好痛,彷彿有一個缺口似的,空虛得令他害怕。

不行!他再也無法在這裏多待一秒,蘭道威霍地站起身,一手勾起他的西裝外套,逃命似地離開這個充滿方子衿身影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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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宛菱氣沖沖地來到翔睿大樓,手裏緊握着一本雜誌,那上面報導着蘭道威取消和方子衿婚約的消息,沒想到她才出國採買短短一個星期,事情竟發展至無可挽回的地步。她不斷地試着和子衿聯絡,但是卻毫無所獲,公司的人說她已經離職,打她的手機也沒有回應。如今,她只有登門拜訪蘭道威。

當總機小姐向李宛菱示意要她上十二樓時,她幾乎已經按捺不住滿腔的憤慨。

今天她可是有備而來,準備給蘭道威一記當頭棒喝!

李宛菱一走進蘭道威的辦公室,便冷冷地瞪視着他,眼裏凈是無聲的控訴。

"請坐!"蘭道威若無其事地招呼着。

"不必了!我馬上就要走了!"李宛菱冷冷地回答,並將她手上的雜誌丟至蘭道威的桌上。

"為什麼和子衿解除婚約?"這話既是質問也是責備。

"原因你應該很清楚,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時你也在場。"蘭道威瞇着眼,同樣冰冷地說話。

"就因為子衿向董艾薇說的那些話?你就完全否定她對你的愛?"李宛菱無法置信地問道。

"她愛我?哼!"蘭道威輕蔑地笑着,"恐怕愛的是我的財富和權勢吧!"

"那你就真的太不了解子衿了!她這個人重視面子和尊嚴勝過金錢,驕傲得不得了!你以為她會為了你那些花也花不完的金錢而拋棄她的尊嚴嗎?"李宛菱厲聲地道。一向親切可人的臉蛋變得凝肅而冷冽。

"這只是你的說辭罷了,身為她的好友,你當然替她說話,為她粉飾一切!"蘭道威緊抿着唇,不為所動地回答。

他的話激怒了早已忿忿不平的李宛菱,只見她從包包里拿出一本手冊扔給蘭道威。

"這是子衿從小到大所寫下的心情札記,原本她要丟了它的,但我認為這本札記非常珍貴,偷偷地藏了起來。你看過以後,再來對她下評斷也不遲!"

話一說完,李宛菱轉身就走,來到門口時,她忽然停住,背着身子,緩緩地嘆道:"看來這次你真的傷她太深了,否則她不會不告訴我一聲,就這樣悄悄地離開!你可知道,這個世界上,她已經無親無故了……"

彷彿再也說不下去,李宛菱黯然地低頭離去。

李宛菱走後,蘭道威緊盯着桌上那本泛黃陳舊的札記,彷彿過了一世紀之久,他伸出顫抖不已的手,緩緩地翻開。瞬間,稚嫩而清秀的筆跡一一映入眼帘。無法停止地,他幾乎着了魔似的,一頁一頁地翻看下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從蘭道威辦公室里傳來一陣深切而悲痛的哀號,久久不散地在這寬廣的樓層中迴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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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午,李宛菱在店裏發愣着,突然間,門口的鈴噹響了起來,她抬頭一看,來的人竟是蘭道威!

才一日不見,他竟像變了個人似的,稜角分明的下巴冒出了青髭,棕眼晦暗無光,衣着也顯得凌亂,二眼之下更有着疲憊的黑眼圈。

"告訴我,她在哪裏?"他的聲音沙啞而沉重。

看着他這副樣子,李宛菱的氣全消了。"很抱歉,我真的不知道!我實在想不出她還有什麼地方可去!"她無奈地回答。

蘭道威痛苦地閉上眼睛,步履微微搖晃着。片刻之後,他睜開眼睛,朝李宛菱露出一抹淒涼的淡笑,"謝謝你,無論如何,我都會把她找出來的!"

而後,接連一個多月,蘭道威用盡各種方法和管道,卻始終找不到方子衿,她就像被蒸發了似的,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這個結果對蘭道威造成不小的打擊,幾乎讓他陷入絕望的深淵。

從此以後,蘭道威的臉上再也沒有了笑容,他照常的吃,照常的睡,照常的過日子,但他心裏很清楚,體內一部分的他已經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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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後

略顯瘦削的蘭道威正埋首於文件中,這半年來,工作成了他最好的療傷止痛藥。

忽然,內線電話響了起來。

蘭道威抬起頭,按下按鈕。

︵蘭先生,樓下有位李宛菱小姐找您。︶總機小姐向他報告着。

李宛菱?難道是有了子衿的消息?

"請她直接上來!"蘭道威略顯激動地吩咐着。

一會兒之後,敲門聲響起。

"請進!"蘭道威急切地喊道。

滿臉笑容的李宛菱走進來,看他那毫無掩飾的心急模樣,她笑得更開心了。

這半年來對他的折磨也夠久,足以試出他對子衿的真情摯愛。

"請坐!你……有什麼好消息要告訴我嗎?"蘭道威已迫不及待地站起身,開門見山地問,聲音微微顫抖着。

"別著急,慢慢聽我說。"李宛菱先是安撫他,然後不疾不緩地說:"這半年來,子衿一直待在美國,她和她的母親、繼父以及同母異父的弟弟在美國鄉間住了一陣子,直到一個月前才回台灣。"說話的同時,她掏出一個信封袋遞給蘭道威。

"這裏面有幾張她寄給我的風景明信片,其中兩張是以她的個人生活照製成的,你看了之後可別太激動。"李宛菱的眼裏奇異地閃過一抹俏皮。

蘭道威屏住呼吸抽出一張張明信片,頭幾張全是美國鄉村小鎮的街景或田野風光,最後兩張的確是子衿個人的生活照,他專註地凝視着,兩手不自覺地微微顫抖。

照片中的方子衿開懷大笑着,臉色紅潤,雙眸晶瑩燦亮,她顯得非常快樂。

他的視線往下移,棕眸倏地圓瞠,她的雙手竟"捧"着圓滾滾的肚子,那模樣是懷了七、八個月的身孕。

"她……她懷孕了!"蘭道威如鯁在喉,幾乎說不出話來。"恭喜她,遇到了個好男人!"壓抑着心中的劇痛,他勉強自己鎮定,並嘗試擠出一抹微笑,但那笑容看起來苦澀不已,簡直比哭還難看。

"哈哈……"看着他那副模樣,李宛菱終於忍不住地大笑出聲。一會兒之後,她勉強止住笑,一臉正經地對着他說:"你這個笨蛋,她肚子裏的孩子是你的!"

她的話讓蘭道威的心情瞬間由地獄躍至天堂,又驚又喜地直盯着照片。"她懷了我的孩子……"他雀躍地喃喃自語着。

"先別高興得太早,我可是瞞着子衿告訴你這件事,接下來就看你自己!

"李宛菱從口袋裏掏出一張紙遞給蘭道威,"我已經寫上她的詳細住址,並且事先知會過伯母,她會讓你見子衿的。"她輕吁了一口氣,總算將此行的任務圓滿達成。

"謝謝你,我一定會讓子衿和孩子回到我的身邊!"蘭道威感激地說,棕眼裏重新燃起堅定粲然的希望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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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中太平市

一輛賓士車停在一棟日式建築、有着寬廣庭院的平房前。蘭道威跨出車子,來到朱漆大門前,佇立了好一會兒,他伸出手按門鈴。

出來開門的是一位氣質典雅、風韻猶存的中年婦人,臉上帶着溫藹的笑容。她毫不掩飾地直盯着蘭道威,讓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片刻之後,那中年婦人突然說:"原來你就是她畫中的人!"

蘭道威不解地望着中年婦人。

那中年婦人見狀,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是誰,請進吧!"

蘭道威隨着中年婦人穿過庭院來到客廳,二人面對面地坐着,頓時陷入一陣沉寂。

"你好,敝姓蘭,我想找一位方子衿小姐。"他首先打破沉默,禮貌地說著。

那中年婦人微笑的點點頭,"我是子衿的母親,關於你和子衿的事,宛菱都跟我說了。"

蘭道威的瞳眸瞬間閃過一抹痛苦的幽芒。"對不起,伯母,我……"他略微沉痛喑啞的聲音簡直無法再接續下去。

方子衿的母親宋曉楓露出一抹了解的微笑。"你不必向我解釋,真正需要你道歉的人是子衿,她就在後面的畫室里,去吧!"她善解人意地說道,臉上流露出慈祥的光輝,默默地鼓勵着蘭道威。

蘭道威感激地望着她,並站起身來,迫不及待地朝屋後走去。

"蘭先生!"宋曉楓突然叫住他。

蘭道威停下腳步,並轉過身來望着她。

"我……我和子衿的父親讓她吃了不少苦,希望你能好好珍惜她,帶給她幸福。

"宋曉楓眼泛淚光,嗄啞地道。

蘭道威緩緩露出一抹堅定而充滿自信的笑容。"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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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陽光篩過後院的樹葉縫隙,透過落地窗,在寬敞明亮的房間裏灑下縷縷的金黃。

這是一間光線充足、頗富巧思的畫室,裏頭擺滿了許多幅畫,包括已完成的和未完成的。窗邊立着一個畫架,方子衿正坐在畫前,對着畫布發獃。

今天天氣太好了,陽光和煦地照射着,她貪婪地享受着這綿綿的暖意,舒服得根本動也不想動。過了好一會兒,她放下調色盤和畫筆,緩緩站起來,對着窗外伸起懶腰來。

蘭道威打開門,正巧看見這幅情景,金黃的光線將方子衿襯托得有如精靈般,她的長發紮成辮子垂於背後,仍是那麼地細緻動人;若不是那渾圓突起的小腹,蘭道威真要以為她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彷彿感應到有人的注視,方子衿緩緩轉過頭來,明亮澄澈的瞳眸對上了蘭道威幽黯深情的棕眼,剎那間,空氣彷彿靜止不動了。

"你來這裏做什麼?"方子衿打破沉寂,冷冷地道。

蘭道威邁着堅定的步伐朝她走去。"我來帶你回去,還有我們的小孩!"語調溫柔且堅定。

"孩子是我一個人的,我是不會和你回去的。"子衿冷寒着一張臉。

蘭道威迅速而無聲地走至她面前,一手將她攬進懷裏,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幽黯的棕眸里盛滿了痛苦的懊悔。"聽着,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是罪有應得,我只求你別離開我,任你要打我罵我,我都絕無怨言。"沙啞的聲音流露出他濃烈的情感。

方子衿呆愣好一會兒,隨即掙扎着脫離他的懷抱。

"你以為簡單幾句話就能撫平你帶給我的傷害嗎?"她呼吸急促地厲聲道,但始終無法掙脫他的懷抱。

蘭道威將她摟得更緊,並將自己的臉緊緊地貼靠着她的臉。"別這樣,你會弄傷你自己,你儘管打我罵我,但是別折磨你自己,我會心疼的!"聲音里有着不舍和憐惜,令人動容。

方子衿略微停止掙扎,只是推開他的臉,瞬間,她的杏眼圓瞠,只見蘭道威的棕眸里閃着瑩瑩淚光,深情凝睇着她。

方子衿驀地閉上眼,抗拒他。

"你休想就這樣讓我輕易地原諒你!我的自尊被你殘酷地踐踏着,一片真心換來你的羞辱和鄙棄。我從來不曾那樣低聲下氣過,只為了求你聽我解釋,而你竟然不肯給我機會,將我的心踩在腳下……"

她愈說愈激動,眼淚早已潸潸而下。

蘭道威心痛不已地再度將她摟進懷裏,讓她靠着他的胸膛盡情地發泄。

"我恨你……我才不要原諒你!永遠永遠都不要原諒你。"方子衿一邊說著,一邊搥打着蘭道威的胸膛。

"對不起、對不起。"蘭道威在她耳邊不斷地呢喃着,"我會竭盡所能地彌補你所受的委屈,只求你別離開我……因為我真的真的好愛你。"他終於剋制不了心中那股洶湧熾烈的愛意,真情地告白。

他的話讓方子衿停止了哭泣,她抬起頭怔怔地瞅着他。他說他愛她,是真的嗎?還是為了哄她而隨口說說的呢?

"你騙我,你怎麼可能……愛上我呢?"方子衿掙扎地搖着頭。

蘭道威深深地注視她一會兒,眼裏滿是濃得化不開的綿綿愛意。

"我說的句句屬實,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就深深被你吸引,但你是那麼地高傲、冰冷,身旁還有許多揮之不去的愛慕者;所以我才會利用你父親發生財務危機的時候,讓你成為我的。"蘭道威一邊說著,一邊輕撫着她的柔軟髮絲。

方子衿把臉埋在他的肩頭,沉默地聆聽着。

"在那段日子裏,我處心積慮要你愛上我,因為我早已不自覺地愛上你,而這強烈的情感使我亟須求得一個平衡點,以平息我心中不安的躁動和恐懼。因此,當你對董艾薇說出那些話時,我狂怒不已,覺得受到欺騙玩弄,滿腔的愛意頓時化為熊熊怒火。痛苦不堪的我才會對你做出許多殘忍的事情!"蘭道威幽幽地繼續說著,臉上凈是痛苦自責的表情。

他的告白令方子衿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我不期望你會馬上原諒我,只是希望你能夠給我機會,讓我彌補你……並且好好的愛你!"蘭道威直視着方子衿的眼睛,真誠而坦白。

漸漸地,方子衿芙蓉般的臉蛋綻放出一朵迷人的笑靨。"我是很想原諒你……"她慧黠的雙眸閃過一絲狡獪的光芒,"但是,我的面子和自尊心卻不肯妥協,怎麼辦!?

"她故意為難他。

蘭道威欣喜若狂地捧住她的臉,綿綿不斷地啄吻着,"你要我怎麼做都依你,我絕無怨言,只要你肯原諒我!"他急切地表白。

"你真的什麼都肯做?"方子衿故作懷疑地問。

蘭道威猛點頭,熱切的眼盯着她那粲然晶瑩的笑臉。

方子衿露出一抹得逞后的狡黠微笑,"我要你當我的模特兒。"

只是當她的模特兒!那太簡單了。

蘭道威咧嘴笑着,"沒問題!"

"喂!先別答應得那麼爽快。"方子衿促狹道,"我所說的是「人體」模特兒,你不了解嗎?"

人體模特兒?

不就是全身脫光光,還得擺姿勢的那種模特兒!

蘭道威剛毅的臉倏地漲紅起來,"我……"他囁嚅着,說不出一句話來。

"怎麼,你不願意呀!"方子衿瞟着他,不悅地問。

算了,為了她,他什麼都願意做。他一咬牙,點頭道:"願意、願意,你說怎樣就怎樣。"

方子衿滿意地點點頭,看着他難得臉紅的表情。"其實也沒什麼好難為情的,你的身材那麼棒,比那些職業模特兒更有看頭;況且,你的身體我早就看過。"她故意調侃他。

"那不一樣的……"蘭道威竟然有些羞赧。

"難過你想要我去畫別的男人的裸體?"方子衿天真地問道。

"想都別想!"蘭道威低吼一聲。"要看只能看我的,要畫也只能畫我。"他原形畢露地霸道說著。

方子衿開心地笑了,嫵媚動人的絕美臉龐深深誘惑着蘭道威。

終於,他忍不住緊緊攫住她的唇,飢渴地吸吮、咬吻,炙熱的舌猛烈地侵入她芳香的口中。

"對了!我忘了告訴你。"方子衿喘息不已,"我的畫作,全部都會在畫廊里公開展出,包括以你為主題的作品。"語畢,她滿意地看着圓瞠着眼、驚愕不已的蘭道威。

待蘭道威回過神來正欲開口時,方子衿猛地堵住他的唇,熱情地獻吻,讓他渾然忘了自己要說的話,只能任由自己陶醉在這火熱、纏綿的狂吻中……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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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婦的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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