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當初因舞沐裳留下宇條離開沐人堂才導至這一連串的事件,如今留字出走的,換成了舞沐衣。
舞沐裳簡直急得跳腳。
舞沐衣的字條沒有告知任何去向,她寫的儘是如何幫忘塵煎藥換藥的方法。
“她這麼放心讓我們照顧?萬一我弄錯了葯、害死忘塵哥怎麼辦?”
舞沐裳急得胡言亂語起來。
寒焰按下她的焦急,柔聲道:“她身心俱疲,不會亂跑的。”
舞沐裳呆望着他,一愣,瞪大了眼。“你是說……”
寒焰一笑。“那是你們的家啊!”
舞沐裳點點頭,立刻沖了出去。“我去看忘塵哥。”
寒焰笑了。
他的裳兒永遠精力充沛。
沒人知道忘塵早已清醒,他甚至是目送舞沐衣離去的。走的時候她仍是一句話也沒跟他說,但他很清楚她要到哪裏。
這兩天她無微不至地照顧他,她給他的內力很快地助他受創的內腑得以痊癒,她是確定了他沒事才走的。他看得出來她心裏受了很重的傷。
雙親的亡故,她自我封閉了那麼多年,那麼御蘭芳死去,她是否再次將自己掩埋?
“忘塵哥?”
舞沐裳驚見他已清醒,此時神清氣爽地倚窗而坐,送上他一貫優雅的微笑。
“你怎麼下床了呢?萬一跌倒了怎麼辦?”
忘塵笑道:“我是那麼虛弱的人嗎?”
舞沐裳臉一紅。“人家是擔心你嘛!”
“我知道……”他溫柔地笑了。
舞沐裳秀眉一垂,憂心的啟口:“忘塵哥,姐姐走了……”
還是那句話——“我知道……”
”你知道她去哪嗎?”
“我知道……”他淡淡笑了,目光移向窗外。放晴了,景緻更美了。
“你要去找她嗎?”
忘塵不說話了,他曾在與魔弦皇決鬥之前對自己說,若有命而回,他必奪回舞沐衣。
如今,他的命留下來了,而且是她救回來的,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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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沐衣回到沐人堂,街坊鄰居全都熱心地加入重整的行列,畢竟沐人堂的重建對他們而言是一項福祉。
舞沐衣也決定重拾舊業,她不能讓世代承傳下來的醫術到了她這代就中止。為了爹的遺志,她願意舍己情,去救更多需要她的人。
“姐姐。”舞沐裳獨自回來了。姐姐果然回到沐人堂,她高興極了。
舞沐衣沒有太大的反應,她似乎回到過去那個冷淡的、外寒內熱,卻不讓人了解她內心世界的刻薄醫生。
“你是回來看還是回來住的?”
舞沐裳傻了一下。“姐姐……”
“幫我把木櫃搬到裏面去。”舞沐衣淡聲道。
一旁幾名青年小夥子立刻大獻殷戚接口:“神醫,我們來就好。”
舞沐衣沒說什麼,讓大夥去忙碌。
舞沐裳愈看她愈覺不對勁,雖然這才是她熟悉的姐姐,但她恢復的未免太快了點。
“姐姐,沐人堂是我的家,我當然要回來啦!”
“不回寒月軒了嗎?”
舞沐衣里裡外外走動,舞沐裳緊跟在後。
“哎呀!姐姐如果不要我回去,我就不回去嘛!”
舞沐衣停下腳步回過頭看她,舞沐裳一副無辜的表情,怯怯地望着她。
姐姐板起臉來的時候真是嚇人,沒人知道她會用什麼活激得你又惱又氣又無從反駁。
沒想到舞沐衣竟柔聲開口:“你已經長大了,也找到自己的歸宿,我不會再限制你的行動了。雖然沐人堂是你的家,但你醫術一竅不通,留在這裏只是綁住你的翅膀。想飛,你就自由去飛吧!”
舞沐裳整個人都傻住了,簡直不敢相信這是舞沐衣會說的話。見她反身又要走,舞沐裳趕緊跟了過去。
“可是姐姐,你不想見忘塵哥嗎?他傷得好重,還沒好呢!”
“死不了的。”她淡淡說。
舞沐裳急急繞到她面前,擋下她的路叫道:“你離開的這幾天忘塵哥更嚴重了呢!比之前還嚴重,簡直就是半死人了。”
舞沐衣卻是一笑,直接走出門。
舞沐裳真是懊惱,她向來就沒有撒謊的天分,她這麼說不是給有神醫之稱的姐姐扯後腿嗎?經過姐姐的妙手回春,忘塵哥恢復的狀況簡直驚人。
哎,她快急死了,怎麼兩人看似有情,卻又漠不關心啊!
舞沐裳一刻也靜不下來,又跟着跑了出去,在門口看見姐姐正與一名前來拜訪的家僕見面,狐疑地盯着那名家僕帶來大把大把的鮮花,姐姐則是一臉冷漠。
“這是我們錢大爺的心意,恭賀沐人堂重建。”家僕一臉諂媚地說。
舞沐衣對那把鮮艷欲滴的花束連正眼都不瞧一眼,她帶着微笑,卻冷漠地啟口;“多謝錢大爺多此一舉的好意。請公子轉告錢爺,若真有心祝賀,我歡迎他派些人手來幫忙,這些花換成實用的藥材會更好,請您帶着花回府吧!”
家僕一傻眼,尷尬得臉都紅了,只得摸摸鼻子,識相地帶着花離去。
果然……姐姐完全恢復了。舞沐裳不知該喜該憂。
忽地,腦袋被敲了一記,她痛呼了聲。
“發什麼呆?進來幫忙。”舞沐衣冷冰冰地說。
“是!”舞沐裳只得乖乖聽話,心裏直喃着:忘塵哥,我已經儘力了,你可得加把勁追呢!
就在姐妹倆要反身進屋時,一雙冷冽的瞳眸帶着殺氣出現在對面街頭。按捺不住內心激慨,他幾乎要帶劍沖了出去。
倏地,有人按住了他的肩膀令他動彈不得,忿忿的少年一回過頭,卻被陽光下那張溫柔的笑靨震住了。
是忘塵……
想行刺她們的少年不是別人,正是御蘭芳的劍僮。他被忘塵帶回魔門陣前的山崗上,一直到日落夜攀之際才來到山崖。但他不解,為何忘塵一路上與他話山說水,最後竟引他來到這裏,這不應該是他最不想來的地方嗎?
“你將蘭公子葬在此地?”忘塵看着夜幕下的荒園廢冢,黯夜之下更添幽瑟。
“我把公子葬在邪劍門的蘭心園裏那座溫室,那裏都是公子親手種的蘭花。”劍僮悲道。
忘塵別過頭看他,眼眸是和藹的笑意。“你該知道,這裏不該是他長眠之地。”
劍僮一愣。
“我知道你還在為他帶孝,時候一過,火化他吧!”
“可是……”劍僮一慌,卻被他溫柔的微笑震住,那清若柔水的笑容瞬間似要映亮了愁淡的夜空,暖化了他的心房。
“交給我吧!”當他這麼一說的時候,彷彿天下難事交託於他皆能迎刃而解,彷彿只要把心中愁苦放心給他便得以安歇。
劍僮顫抖得說不出話來。
忘塵立在山崖之緣,迎着夜風啜着美酒,他柔聲啟口。
“你有名字?”
“我自小跟隨服侍公子,名字早忘了。”劍僮不明白他為何問起他的事。
忘塵又啜了一口美酒,呈着滿眼醉意,別過頭笑望着他。
“你還記得自己幾歲吧?”
劍僮皺着眉回道:“十五……你問這個做什麼?”
“要你做回你自己。”忘塵笑道。
劍僮一愣。
“蘭公子的劍是一把罕見的好劍,從此,你就是劍的主人。”
“不可能!”他立刻叫道。
“為何不能?”
“那是公子的劍。”
“公子已死。”
劍僮一愣。
忘塵依然柔聲帶笑。
“難道你希望蘭公子的劍就此封土嗎?劍一向背在你身上,只有你配得上成為它的主人,相信蘭公子也是如此認為。”
劍僮顫抖着。
“不……不可以……公子之劍……只有公子配得上。”
“但蘭公子已逝。他一生有許多遺憾,你若忠誠,就代他走一趟他未完之路吧!”
劍僮渾身狂顫,不知如何以對。在他發愣之際,忘塵忽地身形一閃,迅速取下他背上的劍,以指劃過劍緣,舞劍映月,寒光凜凜。
“此劍不該帶邪,吾將去邪納陰,采皓月之靈,賜名蘭心劍,從此是你的代表之劍。”
“當”地一聲,長劍入鞘,震醒了失神的劍僮。
“蘭公子乃皇室之尊,天子之軀,若你成為蘭心劍之主,蘭公子傳承有人,便不以為憾。”
劍僮睜大眼看着帶笑的他。
“一個後繼無人的高手,才是最遺憾的,你們的魔弦皇不正是如此?”
劍僮震愕地看見他笑道:“多情劍不也如此……”
“你……”
“你若集蘭心劍與多情劍之大成,將來的武林劍尊唯你為首。”
劍僮簡直不敢相信,他的意思是要傳授他武功嗎?劍僮激動得大叫:“我不會拜你為師的。”
忘塵朗聲一笑,仰頭暢飲美酒。瀟洒地丟下一句話:“無所謂嘍!”他轉身就走。
劍僮一愣,立刻追了過去。
“慢着,你要去哪裏?”
忘塵笑道:“去和蘭公子把酒言歡啊!他答應過我的呢!”
“你別想我會叫你一聲師父。”
“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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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塵一如往常地消失無蹤,舞沐衣亦如往常度日,沐人堂的重建工作讓她忙碌得無暇分心去想別的事,只有在夜深人靜時,她會獨自泡上一壺茶,在庭園外靜靜地望月沉思。
半個月後,沐人堂重新開張了,恢復了以往的平靜生活,舞沐衣已無所求。
“忘塵哥到底去哪裏了?”舞沐裳沒好氣地扯着寒焰的袖子低喊。
“大哥向來如此。”
舞沐裳翻了個白眼。
“現在大魔頭都死了,他還在神秘個什麼勁?!”
“相信大哥吧!他一定是有未完的事。”
“他唯一未完的事就是把姐姐娶回家!真搞不懂你們這些高人腦袋裏想的是什麼?”
“那麼容易讓你知道就不是高人了。”寒焰笑道。
此話可惹惱了舞沐裳,她瞪起一雙美目叫道:“哼!高人仙人還不是人,我非找出忘塵哥不可。”
寒焰按下她的衝動,微微笑道:“他若有心不見,任誰也找不到他的。”
“可是……”
“你看衣姑娘。”
舞沐裳往前看去,夜色下舞沐衣獨坐在石桌前,失神地鋪排桌上的藥材。
“姐姐平日的模樣……全是裝出來的吧……”舞沐裳心疼地說。她一雙古靈精怪的大眼睛隨即移向寒焰。
“你是我什麼人了,還衣姑娘的叫,雖然你年紀比她大,也該跟着我叫她一聲姐姐。”
叫姐姐?他不習慣。他淡淡一笑。
“我們走吧!”
舞沐裳大眼一瞪。“走去哪裏?”
“讓她一個人靜靜吧。”
“你的意思是說我吵到她了?”
寒焰笑着離去。他知道,舞沐衣和忘塵之間,沒有人插得了手的。
夜風徐徐的吹,帶來一陣醺然的醉意。舞沐衣文風不動,嗅到了那陣熟悉的氣息,她跡近冷酷的啟口:“夜闖沐人堂,實在失禮。”
來者的聲音溫柔帶笑,是忘塵。
“我是來看診的。”
“時候不對。”舞沐衣冷淡地收拾好桌上藥材。
“時候……”忘塵已來到她面前。“還是不對嗎?”彷彿若有所指。
舞沐衣仰頭看他。在她眼中他看不見她的情緒,彷彿她真的恢復過往,無心且無情。
“請坐。”舞沐衣啟口。
忘塵就座后,舞沐衣診了他的脈,隨即放手淡聲道:“公子舊傷未愈,但已無礙,只需多加調養便可痊癒。不過近日你依然動過真氣,實在不要。”
忘塵一笑。“神醫眼明。”
“忘塵公子心繫武林大任,縱使除魔成功,卻仍卸不下江湖恩怨。”
忘塵深深望她。
“我對武林之責已了。”
舞沐衣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忘塵續道:“我動真氣,是因傳授武功之故。”
他現在是在跟她報備他失蹤多日的行蹤嗎?舞沐衣擺明一副沒興趣的模樣,繼續整理她的藥草。
忘塵一笑,逕自啟口:“江湖事已與我無關,如今唯一之願,便是希望有人擔起正義之責,延續多情劍與蘭心劍之武術義氣。”
“我沒忘了您的偉大情操。”她凌厲地回他—句。
忘塵還是笑。“希望你也沒忘了蘭公子的情深義重。”
舞沐衣終於別過頭,她瞪了他一眼。
“你還要像以前一樣嗎?”
“我只是想來告訴你,我收了蘭公子的劍僮為徒。他對蘭公子的忠心相信你也看在眼裏,此等少年英雄不該埋沒。”
舞沐衣冷肅的臉上寫着“與我何干”四字。
“他繼承蘭公子的劍,承襲多情劍的武,將來武林是他的天下。”
舞沐衣冷哼了聲。
好好一個孩子何必推入江湖不歸路?!武林人終究脫不開爭名奪利。
她嗤之以鼻。
“他們主僕皆是一介人才。”
他又來了。
“將來他學成武藝,便是我功成身退之刻。”
舞沐衣看向他,他柔聲帶笑。
“武林,並沒有任何讓我留戀之處。”
“你的意思是等你教會劍僮所有武功,你就要退隱了?”
他微笑不語。
“你不怕他拜師殺師?你殺了他的主人。”
“他若殺了我,表示他已在我之上,我死不足惜。”
“忘塵公子。”舞沐衣起身回道:“您不但偉大,還自信得過分。”
“多謝誇獎。”
舞沐衣蓮步向前,背對着他冷言回道:“既然您如此仁慈寬厚,舍己私情,謀蒼生之福,何不出家廣傳佛理,救苦救難,宣揚您自命清高的高尚情操?!”
“俗欲之人怎能玷污了佛家聖理。”忘塵非但不怒,且笑意更深。
舞沐衣回過頭看他,眼中閃爍犀利寒芒,魅笑更添野性。
“若您忘塵公子之清聖還不能入佛門,試問有人踏得上佛門聖地?”
忘塵起身來到她面前,笑道:“你真要我去出家?”
“反正您無欲無求不是嗎?”
“不是。”
“哦?”她挑了挑細眉,有一份戲謔的挑釁。
“凡人皆有所求,這是神醫您的教誨,在下永懷於心。”
“我清楚的記得公子您回了我一句你並無所求。”
忘塵一笑,貼上一巴掌在自己臉頰上。
“我自打耳光。”
“沒有原則。”
“就當我沒原則吧!”
“你到底想說什麼?”
忘塵直視着她,正色回道“我想說……謝謝你。”
“還有呢?”
舞沐衣絕對是在逼他。
“你都明白的……”一代高人也有難以啟齒的時候。
“我不明白。”
她逼近他,眼中的挑釁幾乎讓他退步。
“衣衣……”
他一喚,她一愣;她臉一紅,他的熱度也不低於她。
舞沐衣有些失措地退了一步,別過頭去背對着他,卻怎麼也按捺不下胸口狂烈的震動。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親膩地喚着她的小名,卻比誰都來的震撼。
但,就在御蘭芳死去的那一刻,就在她救了忘塵一命之時,她已下了決定,他們兩個,她誰也不願選擇了。他莫名消失了半個月,她以為她已經平靜了、釋懷了,怎能因他一聲溫柔呼喚,就如此輕易地擊潰她內心所有堅持……
兒女私情的殺傷力,果真比任何驚世武學來的可怕。太可怕了,一碰就陷入絕境,瀟洒如忘塵,亦掙不開這可怕的情關,他實在不知如何是好……
聽見他一聲嘆息,舞沐衣的心都緊揪了起來。
“我等你……”他幽然啟口。
什麼意思?舞沐衣輕蹙秀眉。
“忘塵不是趁虛而人之……”
她明白了……
“你對蘭公子有情,我對蘭公子有義。時間或許難以平復仇恨,但有些東西,就讓時間去沉澱吧……”
舞沐衣沉默了。
忘塵深深地望着她嬌柔的背影,淡聲笑道:“你讓我明白我對人世的自負,笑看痴人之心,原來忘塵對於情字最是無知。”
舞沐衣回頭了,她眼中凌厲不再,她想明白他的真心。
“如果當初,我真的愛上蘭公子,你會如何?”
“我會聽你的話……出家去。”
“不等我嗎?”舞沐衣的星眸似有火花。
“不。”他溫言一笑。
舞沐衣一愣,聽見他接口:“如果蘭公子沒死的話。”
“你要等我到何時?你明知我不可能忘了蘭公子。”
舞沐衣美眸泛水,她不知為何她的情緒一見到他就輕易起了波瀾。
“沒有人忘得了他。”
忘塵走近她,輕輕地,柔柔地,甚至是禮貌地,他將她擁入懷中。她的戰慄,他溫柔撫平。
“弒親血仇,你放下了嗎?”他柔聲問。
她在他懷裏無助的點頭,淚無聲而落。
忘塵淡淡一笑。“這樣很好。”
“不好……”她埋進他胸口哭泣。“他死了……連讓我恨他的機會都沒有了……”
她終於哭出聲來,把多日的壓抑一次爆發出來。他讓她在他面前盡情宣洩,他不要她再將所有情緒獨自掩埋。
忘塵將她擁得更緊。
“你恨得了他嗎?”
她搖頭,放聲的哭。
“你已經擁有他全部的愛了,就算你恨他,他也甘願了。”
她還是搖頭。
“只差一點……差一點……我……我就……”
差一點你就愛上他了?!忘塵撫着她如絲秀髮,仿若輕嘆。
“就差這一點,我的勇氣,甚至我的生命就失去了。”
舞沐衣推開他,撲向石桌掩臉大叫:“我……我已經亂了,不知如何是好了……”
忘塵看着她,片刻,他依然柔聲回道:“我等你……”
舞沐衣別過頭,淚眼望他。“你還會離開我嗎?”
忘塵眼中有坦誠的真情。“除非你永遠不見我。”
舞沐衣深吸了一口氣,拭去盈眶的淚水。“帶我去見蘭公子。”
忘塵看着她,向她伸出了手。
舞沐衣將自己的手擺在他的手心上,她知道他一直引導她走出迷失的方向,是她身陷迷局亂了方寸。自始至終等待的是他,盼的是他,無悔無求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