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李維利才推開總裁室的門,就看到成昊與范翠茹正並肩坐在左側的沙發上,親密的靠在一起,聊得十分愉快的模樣,而沙發前的長茶几上則是散著一些報表紙張。
「有事?」成昊抬起頭問道,眼中閃著愉悅的晶亮光彩。
「上次總裁挑選的五家上市股票,資訊部已完成公司營運及其他該注意事項的分析。結果在這裏,你抽空看看。」李維利指着他剛擺在辦公桌上的一疊公文夾,再瞟一眼其他數疊原封不動的公文夾,淡笑地說明來意。
「好,我有空就會研究一下。」成昊有些敷衍的揮了下手,「對了,維利,你也過來看一下這份企畫書。這是翠茹的提議。」
「是什麼提議?」李維利趨前,接過成昊遞給他的報表,細細閱讀起來。
看完後,李維利眼中升起一絲讚歎。想不到范翠茹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她對現今全球的經濟情勢,的確也有一番精闢的見解。
「如何?引得起你的興趣嗎?」成昊眼中亦有着讚賞,並示意他一起加入討論的行列。
「當然!」李維利眼中升起興緻,立時在一旁落坐,伸手拿起其他相關的資料報表,暫時忘卻心中對范翠茹的反感。
其實早在一個多月前,他與凱西即已將范翠茹的生平調查清楚——連同之前成昊常常提早下班,不知去向的事也查了個一清二楚。其結果正如他們所料,果然也是由女人所引起,而那個凌荷心還是一個職業跟他們八竿子也打不著的畫家哩!
凌荷心的職業不是問題,生活也單純,雖是富豪之女,卻是不受重視,一人孤身在北部,以賣畫及寫偵探小說為生。住的是自己的房子,也沒有接受成昊的任何金錢,實在是一個很難得的對象。
不過依這些日子的情形看來,成昊似乎已對她失了興趣。成昊現在比之前更常待在公司,而陪伴他的則是早已登堂入室的范翠茹。
其實他與凱西並不在意成昊想跟哪一個女人在一起,只是他們在調查范翠茹的過往時,無意中發現范翠茹也許是個聰慧的商業博上,可惜她的私生活也挺遵循時代新女性的標準,是一個花花女子。
范翠茹不時造訪一家以男性公關為號召的女性俱樂部,並欽點紅牌俊男另外闢室狂歡。因為俱樂部保密功夫到家,若非他們執意調查,她的這種行徑也無人會知曉。
不過范翠茹除了私生活糜爛外,其他條件卻是足以匹配金融界的天才成昊。而且她最近似乎也逐漸收斂了放蕩的心性。所以他與凱西決定靜觀其變,並對那位被拋棄的凌荷心致以無限的遺憾。因為從成昊與范翠茹兩人之間的互動以及毫無顧忌的親密動作看來,「達爾」可能很快就要有一位總裁夫人了。
成昊一向知道該在什麼情況下與身旁的女伴分手,而且一逕乾凈俐落,絕不拖泥帶水。
女人之於他,從來也不會造成困擾。他的觀念明確,絕不會給人誤會的機會。他一次只與一個女伴交往,但是他可一點也沒有想拿婚姻來綁住自己的打算。所以當他警覺到自己對凌荷心逐漸加深的佔有欲時,他的心中響起了警鈴……
成昊輕巧的翻身下床,站在床邊,俯首看向已陷入熟睡狀態的凌荷心。
明亮的月光透過未拉上窗帘的窗戶,映照在不著寸縷的白玉嬌軀上,微微反射出晶瑩的微光。
也不知從何時開始,她的身影愈來愈常出現在他的腦子裏,讓他開始分析自己是否快要陷入某種「模式」中了。
然後,他認識了另外一個女人,一個在各方面皆足以與他匹配的女人。
他的心中產生了疑慮……
或許他該考慮結束與凌荷心的關係……
成昊凝視的目光轉為清冷——
他早已由她眼中看到日益加深的眷戀深情,即使自己直到今日仍是深深眷戀她身上的馨香,但是他也非常清楚,也許下一刻她就會因為對他的深情而對他提出一些令他厭惡的要求,例如婚姻。
就如同以往他與其他女伴分手的理由,他絕對無法忍受這種束縛他的自由、且使人脆弱的非分要求!
良久……成昊安靜地穿上衣物,轉身出了房間。
當成昊的第一幅畫像完成時,他的身影早已在凌荷心的公寓銷聲匿跡,所以他並未看見已完成的作品。
而當凌荷心在第二張畫布上揮下第一抹油彩時,她知道她不該再抱着期望。
她再次在畫布上勾勒草圖,再次以他的形象為題而揮灑彩筆。至於那張被她收到櫥櫃裏他的畫像,她已不敢再多看一眼,因為她怕自己再多看畫像中他眼中的熱情,心中就會多增加幾分期盼。而她正極力地抗拒這種情緒在心中加深。
記得她從台東回來的隔天,成昊還很熱情的抱了她一整夜。
她記得他的手是如何地撫摸着她,熱燙的唇又是如何地吻着她,他在她耳邊的低語呢喃更是令她的心融化,並感到被疼寵的溫暖……
之後他又來她的住處兩、三次,但是已不再多加停留,更不再在她的住處過夜,而他來去匆忙的背影已經寫滿了他不曾訴諸語言的疏離。
直到他不再出現在她的面前,她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他們的「戀情」已經結束了,而迷糊的她這才明白了之前未察覺的蛛絲馬跡。她不禁在心中暗罵自己的愚蠢,想着成昊不曾以言語清楚表明自己的決定,或許對她也是一種無言的慈悲。
她拿起一管顏料,在調色盤重重擠出灰暗的藍色,然後用畫筆沾了下顏料,用力在畫布上揮動畫筆,揮灑下一道又一道深藍,跟心中的沮喪蒼鬱相輝映。
她感到一股寒意,覺得心中充滿空洞與無措。
她渴望之前每回被成昊擁抱時所感覺到的溫暖,卻猛然想起他已不在她的身邊,而且他也不再是她的愛人了,他已捨棄了她……
她希望她能再恢復以往平和的單純生活,心中不再有期待。可是好難,真的好難……
凌荷心迎進了突然來訪的好友鍾潔芋,不太明白她臉上那凝重神色的原因。
兩人坐在開放式廚房的餐枱兩旁,面對面沉默以對,不復以往兩人一見面就話匣子關不了的情景。
凌荷心沉默的看着好友,希望由她主動提起心中不痛快之事;而鍾潔芋則是看着凌荷心兩眼下那清楚的失眠痕迹及濃濃的憔悴,考慮著是否該照實道明今日的來意。
凌荷心端起桌上的茶杯,輕啜著剛沏好的花茶。良久,終是忍不住打破沉默。
「潔芋,你怎麼了?」
鍾潔芋睨了好友一眼。算了,早死早超生啦!
「我沒事。有事的是你吧!」她由所攜的公事包內掏出兩本雜誌往枱面上一扔。
「我有事?」凌荷心眼中冒出疑惑,「我有什麼事?」她不解的問,好奇地瞄了台上的雜誌一眼。
「我問你,你最近有跟成昊見面嗎?」鍾潔芋開門見山地問。
凌荷心大眼微瞠,心頭重重一震,「有……有啊。」她有些遲疑的回道。
「不會是在一個多月前吧!」鍾潔芋緊盯着好友的臉龐。
凌荷心心中再次一震,半天才艱澀地說道:「你……你怎麼知道?」
「雜誌上寫的啊!」鍾潔芋隨手翻開她丟在餐枱上的雜誌,指著一張佔了半頁版面的照片,「上頭寫着你那位親密愛人成昊,在這兩個月公然與『宏發集團』董事長千金範翠茹同進同出,而且也不像以往逃避媒體的拍照……大家都說她大概是成夫人的不二人選。」
凌荷心屏住呼吸,目光無法離開彩色照片上,那個久違的俊帥身影。
照片中他眼中的熱度是令人如此熟悉,只可惜讓他發出這種眼神的人已經不再是她了,他所凝望的是照片中依偎在他懷裏的美艷女子……
心臟先是狂跳,接着緊緊揪縮,心口的疼痛蔓延全身……她再也不能否認,成吳是真的不要她、拋棄她了……
心好疼……疼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喂喂!你發什麼呆呀!你到底聽到我剛才說的話沒有?」看着一直低頭瞪着雜誌的凌荷心,鍾潔芋忍不住提高音量的叫道。
待凌荷心抬起頭,卻是狠狠的嚇了她一跳,因為那蒼白的臉龐上竟然是一片淚痕。
「荷心……」鍾潔芋頓時手足無措。
「我聽到了。」直到自己發出哽咽的聲音,凌荷心才發覺自己已流下了淚珠。
怎麼會這樣呢?自從她在很小的年紀時知道自己這輩子永遠也博得不了父親的歡心後,她就不曾再輕易的流淚來彰顯自己的軟弱。
何況她自己也信誓旦旦地說過,如果成昊與她分手,她定會認命的接受,並繼續瀟洒的過日子……因為她是不結婚的,自然也不能冀望別人能無所求的陪着她長長久久,不是嗎?可是,她竟然哭了?為什麼?「荷心……」鍾潔芋認識凌荷心至今,從未見過她掉淚。她一直以為荷心的生活哲學裏是不包含眼淚這一項的。
「你很愛他?」她抓來一旁的面紙遞給凌荷心。
凌荷心羞愧的接過面紙,直到將臉上的淚痕拭凈,才抬頭朝鍾潔芋憨然一笑。
「明明上回就告訴過你,我會欣然接受成昊的任何決定,卻沒想到……
我好沒用,是不?」她吸吸鼻子,水蒙大眼中有着赧然。
見她不再掉淚,吁了一口氣的鍾潔芋揮舞著小手,「哭一哭也好。雖然沒用到我想貢獻的肩膀,但是有發泄出來,心裏就不會那麼難受了。」她語氣開朗地勸慰。
「嗯。」凌荷心眨眨大眼,點著頭。「我沒事的。你今天突然跑來就是為了告訴我這件事?」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攤開的雜誌照片上,不過下一秒即迅速移開,心頭仍是狠狠的再揪痛了一下。
「嗯。今天無聊順手翻了一下雜誌,結果就讓我看到那個混蛋竟然腳踏兩條船,所以……」鍾潔芋聳聳肩。今日下午當她看到雜誌時,心中直為好友感到不值。接下來,她就跑來這裏了。
凌荷心笑了笑,「潔芋,他沒有腳踏兩條船啦!他已經很久沒有來找我了。」她心中很感動好友的關懷。
「那麼久了?!」鍾潔芋不滿的叫道。「那上回我打電話給你的時候,你為什麼沒有說?」
「這又不是什麼好事。」凌荷心睇她一眼。被人拋棄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她哪好意思人聲嚷嚷啊!
「話是沒錯,可我是你最要好的朋友耶!你有事不找我訴苦,又要找誰?!」
「反正事已至此,多說也無益,是吧!」只是徒增傷心而已。就讓心底那不曾停歇的刺痛由自己承受吧!又何必讓好友替她擔心呢?「你能這麼想是最好啦!」鍾潔芋無奈地睨著好友。就怕她言不由衷,等自己離開後,她再痛哭到不行。那多慘啊!
「我是真的這麼想嘛!」凌荷心反瞪着她懷疑的眼,不依的嘴微嘟。
「好,好,我相信你。」鍾潔芋立刻投降,右手不安分的翻起餐枱上另一本雜誌。
「嘖嘖,這本雜誌上寫成昊那傢伙除了本身有錢外,『達爾』投資公司也非常禮遇他,免費讓他住在信義計畫區一棟上下各兩百坪的樓中樓,還有專用轎車及司機呢!」
「是……是嗎?」凌荷心有些怔仲。這些事她從不曾由成昊口中得知。
不過他既然有如此舒適的住宅,為什麼還肯屈就於她這小小的陋室?「你看,這篇報導就是成昊在自家住處舉行來台灣的第一次宴會的情形,而且女主人就是那個范翠茹!所以才會說成昊八成是動了與范翠茹結婚的念頭……」鍾潔芋看着雜誌,口中邊轉述內容,卻在說完才猛然想起自己的不經心。
「對不起啊!荷心,我忘了你和成昊……」她懊惱的抬起頭,看着好友蒼白的臉頰。
「沒關係啦!我也好久沒聽聽名人的八卦了。」凌荷心露出開朗又若無其事的微笑。
會過去的!會過去的!總有一天,這些消息在她眼中會真的只是一則八卦而已。
「別說這些了。今天既然我跑來了,不如我們一起出外打個牙祭吧!」
鍾潔芋丟開手中的雜誌,興緻勃勃的提議。也許帶荷心出外溜達溜達可以改善心情。
「好啊!」凌荷心對好友一笑,同意她的提議。再低頭看看自己身上沾染了油彩的衣服,「你等我一下,我先換件衣服。」她轉身走向卧室。
看着故作開朗的好友,鍾潔芋是擔心的。她擔心荷心並不如她口中所說的那麼豁達。
唉!愛情真是一把殺人不見血的刀啊!
落地窗外一片黝黯,落地窗內燈火通明,映出一對衣衫不整的男女的身影。輕柔的音樂在室內飄揚。
范翠茹情難自禁的盯着正半靠在椅背的成昊那肌理分明、引人遐思的胸膛,她撥開已解開扣子的襯衫,小於輕輕撫摸著,繞着他的乳頭挑逗。
「吳,我來你這兒好多次了,好像還不曾見過你的卧室長得什麼樣呢!」她用不經心的語氣說著,小心的在話語中滲入點玩笑的氣息。
原本專心聽著音樂的成昊半張開眼,看着面前那由名師設計的髮型,腦中突然浮起一頭濃密如絲的直發,那觸感如絲水滑……
成昊猛地拉回思緒,記起她之前的問話。
「我有怪癖,不喜歡讓人進我的房間。」他勾起一抹邪笑,語氣輕佻的說著,看着她正大膽的伸出舌尖舔舐他的乳頭。
范翠茹是個美麗又聰慧的女人。與她在一起的這段口子,她不強求的態度讓他感到無拘無束,而她對於金融的獨到見解又與他的觀點不謀而合。另外,她在床上很開放、熱情,也跟他配合得很好。
但是,除了這些,他總覺得仍是有着什麼缺失,讓他的心無法完完全全的滿足。即使他承認范翠茹的確是一位在各方面都很適合他的女人,他還是無法認定她就是他今生的另一半。
他伸手輕撫向她腦後的發,感覺到她的唇舌正滑向他的小腹,而且她也正伸手扯着他腰間的皮帶……
突然,他心中泛起一陣厭煩,竟然強烈到掩蓋住她在他身上試圖挑起的快感。原本想發泄的高昂慾望竟然消失於無形。
他伸手推開在自己身上流連的她。
「把衣服整理一下,我送你回去。」
為他突來的拒絕感到不安的范翠茹,無措的眨了幾下眼,才勉強拾回鎮定的心。
「心情不好?那我先回去。如果你想找個人談談,打電話給我,嗯?」
她順着他的意思,整理自己身上凌亂的衣衫。
「不是那樣,我忘了今晚還有一個約會。」成昊大手爬梳過頭頂,淡聲說道。
「真的?那我的魅力還真是不小喔!竟然可以讓我們的成總裁忘了已定下的約會。」范翠茹俏皮地朝他眨眼,打趣的說。她眼底倏地閃過一道異色,不過心神有些不寧的成昊並未看到。
「準備好了嗎?」成昊將身上的衣物稍事整理了下,即轉向已俐落打點好自己的范翠茹。
「走吧!」范翠茹伸手勾住成昊的手臂,臉上沒有半點被催趕的不悅。
很快的,他們下了樓,大門在他們的身後合攏。
「你跟智傑是事先講好的嗎?他前腳剛走,你後腳就踏進來了。」
邢少昕帶著揶揄的慵懶音調在吧枱後方響起。
成昊擰起眉,看着吧枱前坐滿一排爭奇鬥豔的女人,連一個空位也沒。
送范翠茹回家後,他就叫了一輛計程車直接來到「惑」pub,想找邢少昕陪他好好的喝上一杯。不知為何,今夜他突然想喝醉——也許是心中突現的矛盾情緒所致吧!
「跟我到樓上去吧!反正我也正打算休息一下。」勾著一抹笑的邢少昕向左方示意。
十分鐘後,邢少昕位於pub二樓的住處客廳小几上已放了一瓶美酒,兩個斟滿酒液的杯子。
「原來好酒都被你私藏起來了。」成昊飲下一口酒後贊道。
「好酒當然是留給自己享用,難不成還留給下面那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人糟蹋?」邢少昕微嗤了聲,語氣仍是一派慵懶。
「該不會你是留着這些美酒好用來『招待』你那些『女友』吧!」成昊將杯中酒液一飲而盡,語氣雖是調侃,可惜眼底一股焦躁破壞了他想放輕鬆的意圖。
邢少昕嘴角的笑痕略斂,伸手抓起酒瓶,為成昊斟酒。
「你有心事。」這是肯定句。
成昊再飲下一口酒液,眼中閃過幾道矛盾複雜,目光有些閃爍的盯着手中酒液。
倏地,成昊正正臉色,抬眼看着邢少昕。
「昕,你交給我的那筆錢,我已經以個人的名義替你買下美國一家未上市公司的股票,如果我沒有估算錯誤,這家公司在這兩年就會上市,所以你應該不用等太久……」
「我不是問你這個。」邢少昕打斷成昊的長篇大論,「我們之間應該沒有什麼需要隱瞞的吧?」他一向掩在頹廢傭懶下的眼迸出精光,直盯着成昊。他還不曾看過好友有這種沉不住氣的模樣。
成昊個性深沉又自控,是什麼造成他的困擾?「不是想隱瞞,只是無聊的事,不想小題大作罷了!」成昊握緊手中冰涼的杯子,終於喟嘆的承認自己的確是被某些事困擾著。
邢少昕有些訝異的眸光閃動,「坊間雜誌正報導着你即將『大喜』的消息。」他勾起嘴角笑着,「難不成照片上的女人不是你的『真命天女』?」
金融天才在工作上不會碰到任何足以難倒他的事,唯一的可能就是感情上的困擾。
「這就是問題所在。」成昊有些無奈的睨了好友一眼,眼中有着深思,「當初見到范翠茹時,只覺得她並不像其他女人一般空有美貌。後來經過相處之後,我們因在工作上有着相同的觀點理念而時常在一起,我心中也想着她實在是很適合當我的另一半,因為我和她可以『溝通』,而這是其他接近我的女人做不到的事……」他停頓了下,再飲下杯中的酒液,眼中浮現焦躁。
「一開始我覺得和她如此契合的生活真的很愉快,而且我也不排斥讓這種情形持續下去……但是從我認識范翠茹至今,我的心底一直有一絲不對勁的感覺……我並不是個敏感的人,但我就是無法擺脫心中這股不對勁的感覺……」他沉默下來,抓起桌上酒瓶,替自己斟滿。
邢少昕深思地看着好友,室內頓時靜謐無聲,只偶爾傳來酒杯內冰塊碰撞的叮咚聲。
「應該還有其他事困擾着你吧!」久久,邢少昕打破沉默。
「不愧是我的好朋友。」成昊睨著好友,並未否認他的話,沉鬱的黑眸中有着深思。
「昕,你曾不曾碰過無法忘卻一張臉孔的情形?不管你是在工作抑或是玩樂,白天、黑夜,甚至……在夢中……」他突然低下聲調,「無時無刻,她的面孔總是浮在你的腦海中,揮之不去……」一聲無奈的長嘆結束了他的描述。
「女人。」邢少昕揚眉,又是一句肯定句。
成昊瞪了他一眼,眼神說明「廢話」二宇,然後又悶悶的喝了一大口酒。
「昊,你有沒有想過,當你工作或是和女人在一起時,還會想着另一個女人,這代表什麼?」邢少昕問著當局者迷的好友。雖然他尚未碰過這種情形,但並不代表他不了解。
「不過就是忘不了一張面孔,有什麼狗屁含意!」成昊猛地咆哮出聲。
就在他大吼的同時,邢少昕住處的大門突然敞開,一道高壯身軀閃進門內。
「忘不了誰啊?」袁智傑見到兩位好友正在對飲,立刻不落人後的也抓來一個酒杯,並自動自發的斟上一杯酒。
「你不是才開心的帶著一位美艷『妹妹』打算狂歡一下,怎麼又跑回來廠?」邢少昕勾起曖昧的邪笑,笑謔地問。
「別提了!本來還以為她比別的女人稍有些『智慧』,結果她才一開口——我的媽呀!簡直是不忍卒聽,害我倒盡了胃口,只好快快將她送走。還好我又折回來,否則哪會知道成昊這小子竟然跑來了。」他呷了口酒,口中滾出一大串抱怨。
「嫌人家沒『智慧』?那你家幫你介紹的那些名門閨秀,個個受高等教育、知書達禮,怎不見你對她們多看一眼,反倒老是跑到我的店裏來『釣妹妹』?」邢少昕懶洋洋的揶揄。
「喂喂,你管我來你店裏釣多少妹妹?反正崇拜你那副『死樣』的女人已經夠多了,也不差我釣來的這幾個,是吧!」袁智傑反駁道。眩!每次就會裝出那副邪里邪氣的眼神表情,真虧那些瞎了眼睛的女人還愛得很吶!
袁智傑吐槽完畢又將話題兜回,盯着成昊那張陰鬱的臉,「幹嘛,失戀啦?你剛說忘不了誰?」
成昊狠瞪了他一眼,悶著頭喝酒,對袁智傑剌耳的話充耳不聞。
「這麼踐啊!」袁智傑翻了下眼轉向邢少昕,「他吃錯藥了?」
邢少昕笑了下,將之前與成昊的對話告知不明前因後果的袁智傑。
才一聽完,袁智傑立刻大聲嚷嚷。
「笨!老是想着人家、忘不了人家,就是愛上人家了嘛!有什麼好想不通的?」直腸子的袁智傑直接說出浮上心頭的第一個答案。
是嗎?!
成昊心底重重一震,眼底浮現懷疑。
「是這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