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范琳琳好不容易跑回家，整個人喘得上氣不接下氣，可她卻沒時間停下來喝口水。

她將家裏所有可能成為殺人利器的東西全鎖在她房裏，又將自己全身包裹得宛若北極熊般的厚實，然後抖着身子坐在客廳等尹大衛。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望着空無一人的屋內，范琳琳好害怕。萬一待會兒尹大衛殺她滅口時，誰來救她？

叮咚！

門鈴一響，范琳琳整個人嚇得跳起來，她伸出顫抖的手開門。

尹大衛困惑的盯着滿身大汗的范琳琳。

范琳琳不敢背對尹大衛，生怕被他暗算；一雙眼則緊盯着他，用奇特的步伐倒退走回沙發。

砰！她跌倒了，尹大衛跑過來想扶她。

不用，我自己來就好。她才不想接觸那雙殺人無數的手。

尹大衛對她的行為舉止感到十分不解。昨晚的她熱情如火，今天的她冷得像冰山。

這當中一定有什麼地方出錯了。

他不動聲色和范琳琳並肩坐在沙發上。你怎麼了？沒什麼。范琳琳緊張得連聲音都在打顫。

尹大衛看着范琳琳怪異的打扮；她一直冒汗，卻穿着高領衫和長褲，怎麼看都不可能沒事。

琳琳，我們都這麼熟了，有事你可以說出來。尹大衛向范琳琳靠近一點，范琳琳馬上向旁邊縮一點。

不要這麼說，我對你一點也不熟、一點也不了解。范琳琳極力和尹大衛撇清關係。

琳琳，你真的對我一點也不熟、一點也不了解？他故意脫去上衣，露出昨晚激情的見證∣∣吻痕，並且曖昧的對她眨眨眼。

范琳琳神色不自在的咬咬下唇沒說什麼。

看來，是問不出個所以然來了。好吧，你沒話跟我說，但我有話想跟你說。尹大衛想想，該是和范琳琳攤牌的時候。

他該不會是想告訴她，向可愛的世界說再見吧？一滴冷汗滑下范琳琳的額頭。

琳琳，記不記得我說過，你並不了解我？尹大衛抬起范琳琳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

沒錯，但那是以前，現在她對他可是了解得很。

我也曾說過，當魔咒破除時，青蛙會變王子。對，青蛙是變了，只不過不會變王子，而是變成殺人不眨眼的殺人魔。

琳琳，我待會兒要說的話可能會讓你非常吃驚，聽完后你可別生氣。范琳琳的雙腿抖得更厲害。放心，她不會生氣，只會害怕。

我、我其實並不是你所知道的尹小為，而且……我……尹大衛欲言又止，思考着該如何解釋。

天呀，要就一刀給她個痛快，何苦這樣慢慢凌遲她呢？

夠了，我已經知道全部的事，你不用說了！范琳琳霍然跳起來，對尹大衛又吼又叫。

嗄？她已經知道了；難怪她會有今天這麼反常的舉動。從她現在憤怒的眼神看來，她對他隱瞞事實真相非常生氣。

琳琳，你先彆氣，我不是故意瞞騙你，只是我剛認識你，不清楚你的為人，所以∣∣尹大衛急急忙忙安撫她的情緒。

不要再說了，大衛！范琳琳氣瘋了，壓根兒忘記要害怕。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咦？失望？他以為范琳琳會對前途一片燦爛的他充滿希望。

你說什麼我怎麼一點也聽不懂？你還裝？好，跟我來！范琳琳帶着尹大衛衝進他房裏。

我問你，為什麼你房裏有這麼多台幣、偽鈔和一大堆的金卡？范琳琳拉開衣櫃，打開牛皮紙袋，態度惡劣得很。是不是你偷來的？范琳琳將好幾疊的千元紙鈔往床上用力一扔，鈔票像雪一樣灑滿床上。

尹大衛瞪着錢，不敢相信他的耳朵，范琳琳竟然以為他是個小偷，還誤把歐元當偽鈔？哈，真有想像力！

你誤會了，這些錢是我賺來的，而那些也不是偽鈔，是今年才發行的歐元。尹大衛指着台幣和歐元笑道。

你還想騙我？真是死性不改！琳琳，我來自德國，拿歐元是正常的，但歐元在這不能用，我只好去換台幣，打算買東西送你。作為分手紀念；但是經過昨晚，他改變主意了，打算找她一起買婚戒去。

大衛，事到如今，你還跟我狡辯？你實在太讓我失望了，枉費我對你那麼好，今天早上一起床還打電話給李少傑，要他替你安插工作，沒想到我付出的對象竟然是個賊！尹大衛臉上的笑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殺氣騰騰的可怕神情。

你打電話跟你前任男友聯絡？就在跟我上床后？他的表情很冷，一步步向范琳琳接近。

有什麼不對？我想你是個無業游民，所以好心的幫你找份工作；可誰知道你是那麼無恥的人！范琳琳指着滿床的錢非常不屑的說。曾經我以為我可以跟你一輩子，可是我錯了，現在我再也不想和你有任何牽扯。你立刻滾出這裏，我不會報警，我……啊∣∣憤怒的尹大衛抓住范琳琳的手，使勁將她甩上床，身子壓住她的。

范琳琳面對面目猙獰的尹大衛，自以為是的認為∣∣這是殺人犯該有的表情。

你想趕我走明說就好了，何必找那麼多藉口？哼，還﹃好心﹄的幫我找工作，省省吧！尹大衛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幾個字。

他以為范琳琳是特別的，沒想到她和其他女人沒啥兩樣，愛慕虛榮！

是了，她早就說過，他們之間的關係根本不算什麼，而他還自以為是的認為她愛他。

他絕對要她後悔！

你要我走，沒關係，我走！只是……你不覺得可惜嗎？你知道我是誰嗎？尹大衛眼神邪惡地說道。

他的口氣聽起來像在開玩笑，可表情絕對冷得讓人感到害怕。

范琳琳和他對看。除了重大嫌犯外，她想不出他還能是誰。

我是環宇航空的董事長！尹大衛忽然放大音量朝她吼。

哈，說謊也不打打草稿！

呵，是呀。范琳琳不怕死地嘲諷，壓根兒不信尹大衛。

我絕對有辦法讓你過安定的生活，讓你穿金戴玉，不必對着時尚雜誌猛流口水；我也不是你以為沒有未來的人，相反的，我是個前途光明的男人，你要的一切我都可以滿足你。可惜，在我看到你這副拜金嘴臉之後，你想要的，我一樣也不會給你！尹大衛倏地站起來，鄙夷的看着躺在滿是鈔票上的范琳琳。

拿去吧，那些錢就當是你的夜渡資！尹大衛當著范琳琳的面殘酷的侮辱她，然後頭也不回地甩上門離開。

范琳琳流着眼淚，傷心的摸摸身旁的鈔票。

尹大衛總算離開，她應該高興的，可是，為什麼她卻像被情人拋棄一樣的難過呢？

這真是場用金錢堆砌出來的酒會。

范琳琳站在角落隱密處，捧着酒杯，有一口沒一口的喝着，冷眼看着來來往往的名流像是作戲般的交談。

喂，叫你來這裏是讓你開心順便釣個金龜婿，你躲在這裏能釣到誰？陳美美向她走去。

范琳琳不說話，眼神落寞、沒有目標地隨處亂瞄。

琳琳，我知道你愛大衛，可是他總是個賊或殺人犯什麼的，拜託你快點忘了他好嗎？別再一副行屍走肉的樣子好不好？陳美美嘆口氣。

好啦！嘴裏說好，腳下可沒半點動作。

喂，還杵在這兒幹嘛？都說好了就快去呀！范琳琳掉過頭，無神的大眼對上陳美美熱切的雙眼。

好吧！反正人都來了，就逛逛好了。

范琳琳任由陳美美帶着她四處走，陳美美熱心的將她介紹給每位單身漢，范琳琳則是皮笑肉不笑的應付。

怎麼，沒一個看得上眼？陳美美湊到她耳邊低聲說。

范琳琳搖搖頭。

我剛才介紹給你的那些人，論錢財有錢財，論人材有人材，你還有啥好不滿意的？論錢財，他們的確讓人滿意，可論人材嘛……那是因為你沒見過大衛，大衛比他們出色多，笑容也真誠多了。琳琳，大衛是∣∣陳美美眼光瞄到一抹白色身影，那男子正優雅的朝陽台走去。快，我看到環宇的董事長了，快追上去！陳美美不讓范琳琳推辭，拉着她不露痕迹的向陽台趕去。

美美，不好吧！我認識他幹嘛？范琳琳經過吧枱時，趕緊停住。

認識他幹嘛？范琳琳，你是想大衛想瘋了是不是？當然是釣他呀！他是今天在場的男士里，身價最高的單身漢耶！而且，發展新戀情是忘記大衛最快的方法。陳美美頑皮的朝范琳琳擠眉弄眼。

我不要嫁給虛假的有錢人，我只要嫁給真心愛我，有一份正當職業的好男人。你不去看看，怎麼知道你所說的這些他沒有？去去去，我在這裏等你。陳美美將范琳琳朝陽台推去。

不要，我一個人去好彆扭，你陪我好不好？不好，我又不認識他。陳美美說。

我也不認識他呀！既然我們都不認識，那我有去沒去有何差別？你去了可以幫我壯膽，而且……都是你啦！已經有人捷足先登了，叫你快點去你就不要！陳美美指着濃妝艷抹，穿着大膽的女人氣得猛跳腳！

陳美美脾氣一來，嘴巴就停不下來，一張嘴開開合合一直念，范琳琳受不了的搖搖頭。

別再念了，她先去又怎樣，我等會兒再去不就得了？不用等會兒，現在就去，我猜這麼久，那女人大概走了，快去！陳美美逮着機會就將范琳琳朝陽台推去，不允許她拒絕。

范琳琳猶豫不決的回頭看着陳美美，陳美美坐在吧枱前，笑着對她揮揮手。

深吸一口氣，范琳琳走進陽台。

陽台上熱吻的男女顯然已吻到渾然忘我的境界，連有人來了也不知道。

范琳琳不知所措，尷尬的看着他們，覺得自己好像偷窺狂。

好一會兒，他們總算分開，各自沉重的呼吸着。美艷的女人個性似乎和她的打扮成反比，一看見竟有第三人目賭剛才的情況，一張臉立刻火紅起來。

你、你偷看！女子的聲音竟出奇的小，且透露出一抹嬌羞。

看着女子摀着臉逃命似的跑出陽台，范琳琳拍拍頭，這些有錢人的行為舉止還真不是普通的怪。

人這麼膽小，穿着竟然那麼火辣？

男子一直沒轉身看她，這讓范琳琳覺得自己很不受重視。從方才那女子的言語，他應該早就知道有人和他站在這裏吹風吧？

瞪着男子冷漠的背影，范琳琳無奈的搖頭向他走去。

呃，尹董……范琳琳有點不好意思，不知該如何開口。

男人帶着公式化的笑容緩緩轉過身來，一看到范琳琳臉上竟有着掩不住的驚喜與……驚叫！

啊！尹大衛偏過頭，躲過迎面而來的高腳杯。

你、就是環……不要臉，無恥！范琳琳氣得喘不過氣來，X膛不住的起伏，看得尹大衛眼睛都凸出來了。

小雖小，但他還是很懷念她的ＡCUP。

氣不過，范琳琳扭頭就走。

等等，我有話跟你說。長手長腳的尹大衛，大手一伸，抓住范琳琳的手，又將她帶進陽台。

放開我，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了！范琳琳死命的扭動雙手，想掙脫他。

琳琳，我很抱歉。尹大衛牢牢握住她的手。

抱歉什麼？現在情況相反，你是高高在上的有錢人，是執航空界牛耳的環宇航空董事長，是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白馬王子；就算你做錯事，也只有別人向你道歉的份，你又何必向我這種小人物說抱歉？范琳琳抬起穿着高跟鞋的右腳，瞄好目標，使勁的向尹大衛的腳踩下。

眼明手快的尹大衛，腳一抬逃過一劫，但范琳琳的情況豈是一個慘字了得。

充滿力道的腳狠狠地踩在硬硬的大理石上，那種椎心之痛痛得她受不了的皺眉頭、彎下腰。

我又出了一次糗了，很好笑對不對？盡量笑吧，反正我也不在乎，這又不是我第一次在你面前丟臉。回想起來，和你相處的一個月裏，我幾乎每天都鬧笑話，都被你耍得團團轉呢！想到這裏，她氣得很想再補尹大衛一腳。

我不是故意的。尹大衛蹲下身子，替她揉揉腫痛的腳跟。

不是故意的？你當然不是故意的，你根本是刻意的！你玩夠了，拍拍屁股就走人，可是我卻滿腦子想的都是你，為了沒有將來的你操心，膽心你被警察抓走，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打開報紙，害怕你的名字出現在社會版……像個白癡一樣！范琳琳抽回腿，快步的離去。

尹大衛哪肯放她走，他帶着笑容穿過大廳，不着痕迹地快步跟在她身後。

琳琳？吧枱前的陳美美見范琳琳寒着一張臉，馬上上前攬住她。

不要管我，我要回家！范琳琳推開她，直直向門口走去。

陳美美摸不着頭緒，看着范琳琳疾步離去的背影，正要追上去時，只見尹大衛着急的身影從她面前晃過。

呃？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原來如此，哈哈哈……

陳美美顧不得禮儀，在高雅的酒會裏放聲狂笑不止。

出了宴會廳，尹大衛立刻拔腿就追上去，趕在范琳琳按下電梯前攔住她。

琳琳，聽我說，我可以解釋的。他霸道的將她帶往電梯旁的角落。

我不想聽，我警告你快放手，不然我要叫了！范琳琳指着服務生來來往往的走道說。

叫吧，我不怕。尹大衛利用身材上的優勢，將她困在他和冰涼的牆壁之間。

啊！有人……尹大衛低下頭吻掉她的呼喊。

聽見聲音趕來一探究竟的服務生，一看到這種鏡頭，馬上識趣的自動消失。

可是，恰巧經過走道也被叫聲引來的女記者，立刻提起相機拍下照，待在不遠處靜待後續發展。

卑鄙！尹大衛放開范琳琳的香唇后，她皺着眉看看人來人往的走道，小聲罵他。

可恨，聽不到！女記者氣得跳腳。

罵吧，只要你能消氣。琳琳，聽着，我並不是故意隱瞞真相，只是∣∣不是故意隱瞞？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是鼎鼎大名的尹大衛？因為∣∣因為看我被你耍得團團轉非常愉快？琳琳，和你相處的一個月，我真的很愉快。你當然愉快啰，因為我實在做了太多傻事嘛。想想看，我竟然叫環宇董事長去工地上班，還好心的幫他在一家沒什麼名氣的貿易公司安排工作；最可笑的是，我竟然還苦惱着要不要和﹃身無分文﹄的你交往！你還好意思說？你明明愛我，卻以為我無法提供你想要的生活，三番兩次拒絕我！我最恨拜金女人了。既然如此，我現在就走！你聽我把話說完。我原以為你是個愛慕虛榮的女人，可是分開的這幾天，我試着站在你的立場來想，我發現我錯了。我給你的印象實在太差，任何女人都無法接受這樣的男人，於是我回去找你，可是你已經搬家了，我根本聯絡不到你。聯絡我做什麼？想告訴我我鬧的笑話很好笑？夠了，不要再打斷我的話！尹大衛喘口氣，試圖重新來過。我給自己一個月的假，這段期間，我不希望有記者和無聊的宴會打擾我，那時我才剛認識你，不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所以我不能告訴你我是誰。那麼相處一個月，你了解我是怎樣的人了？覺得我不配知道你是誰，所以拍拍屁股走人？不是的。剛開始，我以為你和我初戀女友一樣，嫌貧愛富；但是接觸你愈深，更加了解你之後，我才知道，你和她以及其他愛慕虛榮的女孩子是不同的。尤其是你喝了酒那晚，你告訴我沒錢沒勢的我比富家子弟吳俊傑好，我真的很感動，明白你是愛我的。既然經過大人物環宇董事長慎重評估，認為我夠格知道你是誰了，你為什麼還不告訴我？你還敢說？就在我要告訴你一切真相時，你竟然指責我是小偷殺人犯，還打電話給你舊情人，就在跟我上過床之後！尹大衛說到這裏，脾氣也跟着來了。

我沒有惡意，我只是想幫你。想幫我？你可以找任何人幫我，為什麼要找上你的老情人？你、你不可理喻！范琳琳憋了老半天的眼淚，終於止不住的往下掉，看得尹大衛心疼得不得了，態度也軟化了。

琳琳，別發火，這樣子好不好？你原諒我欺騙你的事，我也不計較你打電話的事。我們重新來過好嗎？尹大衛低下身子搜尋她的眼。

不好！范琳琳給了尹大衛左眼一拳，並乘機逃脫。

很幸運的，這一拳正中紅心，痛得尹大衛摀着眼睛哀哀叫。

埋伏在一旁的女記者，認出她竟是早已搬離大廈的范琳琳，馬上捧着相機對她猛拍，並跟上前去採訪她。

范小姐，請問你為什麼打尹董？呵呵呵，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因為他該打。范琳琳邊答邊走，根本無意停下來接受採訪。

為什麼？女記者不死心繼續跟着。

因為……他欺騙她的感情！

因為尹董是同性戀？女記者自以為是的大膽推敲。

沒錯，他是同性戀。范琳琳賭氣的附和，進了電梯，將尚處在發愣狀態的女記者關在電梯外。

哈哈哈，獨家耶！女記者回過神后，馬上沖回去採訪慘兮兮的尹大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