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兩人的喘息聲漸漸平緩下來,他躺到蘇怡的身邊,將她攬入懷中。
她俯在他的胸口,聽見他的心跟自己的跳得一樣快。睜眼之間,看見他赤裸精壯的男性軀體,不由滿臉通紅,馬上又閉起雙眸。
“從今以後,再也不准你離開我。”穆展顏霸道地說。
她不答,只羞怯地趴着,感受他的雙掌緊緊摟着自己的纖腰。
“王爺——”屋外忽然有人叩門。
穆展顏蹙眉,立刻扯了軟被裹住蘇怡光潔的身子,應聲道:“什麼事?”
“王爺,屬下鐵鷹,有要事稟告。”門外人的恭敬回答。
“有什麼事明兒到書房再說!”
“屬下剛剛把王妃遇險的事情稟告了皇上,正巧太子也在那兒……皇上召王爺您連夜進宮。”
“連夜進宮?”穆展顏驚訝的坐了起來。
“皇上還說,要王妃也一起去。”
“我?”蘇怡一驚,穆展顏雙臂摟住她,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別怕,有我呢。”他低聲耳語。
“請王爺和王妃即刻動身,宮裏派來的馬車在府外候着呢。”鐵鷹又道。
“看來我們不去不行了。”穆展顏對蘇怡一笑,“來,王妃,我替你更衣梳頭。”
“不要,你出去!”雖然剛才已經袒裎相見,但她還是害羞,身子縮進被子裏,不讓他觸碰。
“怕什麼?該瞧的我都瞧見了!”他忍俊不禁,卻下再為難她,長袍一披,獨自翻身下床,“那好吧,我到前廳等你,讓丫鬟們進來服侍你吧。”
她低頭不語,聽見他朗朗的笑聲和推門而出的足音,隨後,一隊丫鬟魚貫而人。
她的雙腿間沾滿了花蜜,身上滿是他的氣息,丫鬟們司空見慣一般,並沒有露出異樣的表情,反而端了熱水細細替她擦洗,讓她更加想找個地洞往裏鑽。
好不容易梳洗打扮妥當,生怕皇上久等怪罪,她匆匆趕往前廳,不料卻險些撞上一個人。
“王爺見王妃這麼久還不出來,讓屬下來瞧瞧。”那人道。
蘇怡抬起頭,望着那高大的身影,一張半遮的鐵面讓她愕然。
這位就是府中傳說良久的鐵鷹鐵護衛吧?入府這麼久,他一直在外辦事,所以她無緣一見。如今看到他的樣子,她覺得鐵鷹應該是他的外號,這外號,大概源於他的臉。
他會用面具遮住半張臉,恐怕有難言的理由,雖然讓初見者覺得怪異,可倒也不必大驚小怪。
蘇怡立刻化解錯愕的表情,向他展露一笑。
鐵鷹不期然撞上這和藹的笑容,怔住了。
“還杵在這兒幹什麼?宮裏又派人來催了。”穆展顏從外面走進來,莞爾道。
“對不起,方才梳洗時費了些時間……”蘇怡垂眉回答。
“我知道會費一些時間,”他湊到她耳邊曖昧地低語,“不過,丫鬟們應該把你伺候得不錯吧?”
明知他話中挑情的含意,她卻假裝不懂,只咬着自己的下唇。
他牽過她的手,周身打量。“嗯,她們的確把你伺候得不錯,這身打扮像月下仙子一樣漂亮呢!”
微風吹過,蘇怡看到自己淡色的裙紗在輕擺,如鯉魚的尾。
“這身打扮,皇上看了也定會誇獎我眼光不錯,娶了個好媳婦。”他打趣着,牽她上車,彷彿只是與她出門游春踏青一般,並非去赴皇宮中吉凶難測的召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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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怡一直很想瞧瞧皇上是什麼模樣,上次太后壽宴的時候,皇上因為遇上緊急國務,早早賀了壽便離去,所以無緣一見。
這一次,踏入養心殿,她總算得以目睹天子真容。
那個身着黃衫、微胖的中年男子就是皇上嗎?她看到他親切的笑容,和眼睛裏射出的精明目光。
“這就是阿音吧?果然標緻,難怪展顏對你一見鍾情,拚了命都要娶你。”皇上親自伸手將她扶起來,“你入京這麼久了,朕因為忙於國事都沒空閑去看你,呵呵,展顏該怪朕了。”
“臣侄怎麼敢?”穆展顏笑道。
蘇怡抬起頭,正好瞥見太子立在書案旁,冷凝着一張臉。
“阿音,朕有話要問你,你不必害怕,只需將自己看到的一一回答便可。”皇上和顏悅色地說。
“是。”蘇怡避開太子投來的視線,順從的點頭。
“展顏的護衛鐵鷹方才稟報朕,說你今兒遭到匪徒綁架,可有此事?”
“是。”她垂眸承認。
“綁匪大概有多少人?”
“當時民女被囚在密室之中,與民女交談的只有一個,不過相信門外還有許多。”
“你可看清了綁匪的樣貌?”
“那人矇著面,民女未曾看清。”
“你可在綁匪言談之中洞悉了他們是什麼人?”
“民女不知。”她逐項如實回報。
“父皇,你看,我就說展顏冤枉兒臣!”一旁的太子按捺不住,急躁地開口,“既然他娘子什麼也沒看清,什麼也沒聽見,如何能肯定此事是兒臣指使的?簡直血口噴人!”
“閉嘴!”皇上厲斥太子,“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
“兒臣……”
“退到一邊去,等會兒自然有你說話的時候!”皇上瞪了瞪他,又轉視蘇怡,“阿音,你先到偏殿等候,一會兒朕再喚你。”
“皇上,不如讓哀家陪阿音坐一會兒吧!”忽然,門外傳來環佩叮咚的聲音,一宮裝老嫗邁進門來,笑盈盈地道。
“母后?!”皇上意外地迎上前去,“深更半夜的,您老人家這是……”
“哀家年紀大了,夜裏總睡不安穩,想着皇上應該也還沒睡,便打算過來與你聊聊,不料發現太子與展顏都在,好熱鬧呀!”
“兒子有話要問他們,所以把他們都召來了。”皇上連忙解釋。
“你們男人談事情,女人在一旁聽着也無聊,不如就讓哀家陪阿音到偏殿喝茶,你們幾時議論出了結果,再叫我們。”太后說著就拉起蘇怡的手,引她往側門那兒去。
所謂的偏殿,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花廳,門上垂着薄薄一層紗簾,月光從寬敞的窗子照進來,風過處,花兒幽香,夜色正濃。
太后命令宮女上了一種酒紅色的茶,味道清淡,安神並不提神,喝了之後不會徹夜難眠。
偏殿的門沒有關,蘇怡很驚奇地發現,正殿中幾個男子的談話聲會一字不差的傳人自己耳際。
“阿音,你可不要小看了這屋子,這兒的構造可是獨具匠心,看似花廳,卻非天下一般的花廳所能及。”太后忽然道。
“是嗎?”蘇怡四下打量了一番,“這兒冬暖夏涼嗎?”
話剛出口,太后便哈哈大笑。
“民女見識短淺,望太后原諒。”她知道自己定是說錯了。
“冬暖夏涼只是宮裏一般屋子起碼要達到的標準,可稱不上獨具匠心四字呀!”
“那這兒……”
“這兒說的話,外面的人聽不見,可外面人說的話,這兒卻可以聽見。”太后揭曉答案。
“什麼?”蘇怡大大驚愕,又細細將牆壁瞧了一瞧,滿臉好奇。
“先皇去世之前,特意尋來能工奇匠在養心正殿旁建了這小小的偏殿,供哀家日後‘垂簾’使用。”
“垂簾?”是垂簾聽政的意思嗎?
“當時先皇自知大限已到,可皇上年紀又尚小,只得頒旨命哀家在他駕崩之後主持朝政。平時皇上在養心殿之中處理國事,遇到不懂的,便會退到這兒聽取哀家的意思……直到他親政為止,哀家曾在這兒坐了十年。”太后撫了撫椅子,似乎對待老朋友一般。
“先皇很疼愛太后呀。”歷朝歷代的天子,哪個不提防後宮干涉朝政?難得見到親自為妻子搭建垂簾聽政所在的君主。
“能得到皇上的寵愛,固然是三生有幸,可做為皇家的女人,也有自己的苦處。阿音,你可知道,我十六歲嫁給先皇之時,他尚未登基,正是與幾個皇子爭奪皇位的時候,那一段驚心動魄的歲月,我陪着他日夜提心弔膽。
“後來他好不容易得以繼承大統,卻遇到天下最不太平的時候,今兒南方鬧洪災,明兒北方邊境惹戰事,后兒海內賊患四起,我陪他一路坎坷地走來,眼看江山漸漸穩固,他卻忽然撒手人寰,我不得不收拾悲痛心情輔佐幼帝……”太后說到此處話語忽然一頓,撫住心口。
蘇怡連忙奉上茶水,輕拍其背,助她平復心情。
“天下人看我身為太后,為我風光的外表所惑,以為我是世間最稱心如意的女人,可惜,各種辛酸,只有我自己肚裏知曉。”太后握住蘇怡的手,“阿音,今天這番話,我也曾對嬌蕊說過,我說,如果要做皇家的女人,首先得做好歷盡千辛萬苦的準備,並非一味享福的。她當時點頭回答說她不怕,可如今,只怕她早已不願意了。”
“嬌蕊她……”
“她如今與京城巨賈相好,可以過輕鬆的少奶奶生活,何必再嫁入咱們皇家受苦?”
原來,一切隱情,這消息靈通的太后早已獲悉。
“其實這不怪嬌蕊,當初她是極愛展顏,只可憐展顏那孩子對她一直不上心……他們也算無緣吧,所幸展顏能遇到你。”太后盯着蘇怡的眼睛,“阿音,你給哀家一句話——你可願意當咱們皇家的人?”
“我……”她願意嗎?她願意嗎?
今天之前,她可以有一千個拒絕的理由,可此時此刻,她那些早已編好的借口卻一個也開不了口。
是因為與展顏的肌膚之親,還是因為太后的這一番話,讓她猶豫了?
“你憑什麼說我綁架了你娘子,你血口噴人!”
猶豫之中,忽然正殿傳來的吵嚷聲打斷了她的思索。
“太子又在發瘋了。”太后示意她坐下,“咱們就在這兒好好聽一齣戲。”
“這是綁匪給我的書信。”只聽穆展顏不慌不忙地道,“我詢問了京中所有的紙硯齋,只有其中一家進過這種紙,而這種紙是專供太子府上使用的。”
“就憑這一張破紙?你還有什麼證據?”抵死不承認的人繼續大吼。
“這是我們從擒獲的綁匪身上剝下的黑衣,這制衣的布料也十分特殊,據京中綢緞商說,近來只賣過三匹這樣的布,而買家便是太子的府上。”
“哈哈哈,穆展顏,怎麼你找到的證據都這麼可笑?就算紙是我府上的,布是我府上的,難道就證明人是我吩咐綁的?”
“太子別忘了,那些綁匪我已經擒住,他們也已一一招供了。”
“什麼?!”很明顯,太子聲音一顫,方才的理直氣壯蕩然無存。“父皇!”他轉而向皇上哀求,“定是有人在陷害孩兒,請父皇為孩兒申冤呀!”
“皇上,臣侄在仲州遇刺一事,相信也是太子所為。”穆展顏趁勝追擊地道。
“你……”太子已經招架不住,滿是哭腔,“父皇,他得寸進尺,想把一切都賴在孩兒身上!孩兒與他素來無冤無仇的,孩兒有什麼必要一而再、再而三謀害他呢?父皇,你要替孩兒作主啊!”
“太子總算說了句明白的話,”穆展顏沉着地說,“臣與太子素來無冤無仇,真不知道太子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加害為臣?難不成太子是聽說了什麼捕風捉影的傳聞?”
“什麼傳聞?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太子連連抵賴。
“如果太子真的聽信了那些傳聞,臣願意滴血明示,解除太子心中的猜忌!”穆展顏步步緊逼。
“展顏,你說的傳聞,不會是朕心中所想的吧?”皇上語氣出現少有的遲疑。
“回皇上,臣侄所說的,的確如您所想,是關於臣侄的母親與皇上的一段往事。”穆展顏坦然回答。
“萍萍……”皇上不由黯然喚出一個女子的小名。
“萍萍是展顏的母親。”太后見蘇怡滿臉困惑,低聲解釋,“她在嫁給展顏父親之前,曾與皇上有過一段刻骨深情,可惜後來她沒能入宮為妃,反倒成了皇上的弟媳。之前有過傳言,說展顏其實是皇上的骨肉,而皇上又的確太疼展顏,對他的疼愛簡直超過了諸皇子,所以太子才會聽信讒言吧。”
“原來如此……”蘇怡恍然大悟。怪不得太子要處心積慮剷除展顏,想必是怕日後江山落入他人之手吧?
“皇上,今日既然臣侄已經把話說到這份上了,不如就乾脆做個了斷,讓太子確定臣侄的身份,也順便化解臣侄多年的疑惑。”穆展顏坦率直言。
“展顏,關於那個傳言,你心中是怎麼想的?”皇上的問語很輕。
“臣侄相信母親在出嫁之前,的確與皇上有過一段真情,可她自從入了王府,與我父親恩愛有加,一直到她去世,念的都是父親的名字。所以,臣侄相信自己只是南敬王而已,並無其它的身份。”他委婉地回答。
“一直到她去世,念的都是你父親的名字?”皇上忽然笑了,笑中有萬分凄楚,“好,展顏,今日就做個了斷,讓你知道自己真實的身份。”
“皇上,恕臣侄斗膽,懇求皇上與臣侄滴血驗親。”穆展顏態度充滿篤定。
“父皇……”太子反而害怕了似的,怕真的驗出什麼令他難堪的後果,“您是萬金之軀,怎麼可以隨便與人滴血驗親?傳出去也不像話……”
“你住嘴!”皇上再次喝斥他,“朕既然已經答應了展顏,哪有出爾反爾的道理?況且,這不也是你想知道的結果嗎?你不是一直在猜測展顏是不是你的親兄弟嗎?”
“兒臣……”太子囁嚅着,不敢再多言。
“既然要滴血驗親,這兒正好有一個大夫,也不必傳御醫了!”太后適時掀簾,走了出來,“這畢竟是咱們的家務事,少一個在場總是好的。”
“大夫?”眾人四下瞧了瞧,似乎在問,哪兒來的大夫?
“喏,阿音不就是一個女大夫嗎?”太后指了指身後的人。
“我?”蘇怡又是一驚。
“你連那麼重的傷都能治得好,應該不怕見這一點血吧?”太后回頭笑道。
“是,”蘇怡只好領命,“民女這就去準備。”
“皇上,我們需要一點時間準備滴血驗親的東西,煩你們幾個爺們在外面耐心等等。”太後向蘇怡使一個眼色,重新放下門帘,回到這方隔音的空間。
“太後有話要說?”蘇怡立刻領會。
“說實話,哀家很疼展顏這個孫子,就因為太疼這個孫子,實在不願意他捲入王位爭奪的腥風血雨中,”太后嘆一口氣,“阿音,卻不知你是怎麼想的?是要當王妃,還是打算做皇后?”
“皇后?”她連連搖頭,“民女從未有過此非份的念頭!”
“真心話嗎?”
“民女就算再羨慕皇后的鳳冠,也不願意展顏涉險……民女與太后一樣,只希望他當一個安安穩穩的南敬王。”她抬起真誠的雙眸,讓對方看到自己的心意。
“好,”太后欣然點頭,“希望展顏也與我們有一樣的想法,將來,不會怪咱們斷送了他的前程。”
“可……萬一展顏真的是皇上的……”她咬唇道出顧慮。
“你不是女大夫嗎?滴血驗親這種小把戲,真的沒有辦法讓它不靈?”
“太后是指……”她當下悟解太后的含意,“民女知道有一種草藥,滴在水中可以使血液分化,只是一時之間,不知去哪裏尋找……”她猛地一抬頭,“或許,根本不用什麼草藥!”
“那怎麼成?”輪到太后迷惑了。
這時宮女已端來清水與瓷碗,蘇怡毫不猶豫地伸出食指,狠狠將它咬破了艷紅的血頓時滴入碗裏。
“你是說……用你自己的血?”太后頓時明白了。
“這算是欺君嗎?”疼痛使她蹙起眉,但她在這一刻卻有種義無反顧的勇氣。
“就算展顏是皇上親生,他知道我們在保護他的兒子,也不會怪罪的。”太后定論。
“萬一日後東窗事發,就斬我一個人的腦袋好了。”蘇怡露出淡淡的微笑,“只是這一碗血滴等會兒該如何偷龍轉鳳?”
“這個你放心,哀家手下的宮女都是偷龍轉鳳的行家!”太后與她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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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液沒有融在一起。
走出養心殿的時候,蘇怡注意到皇上與太子複雜的表情。不知他們是高興,還是意外,抑或有半點的失望?
“折騰了半天,眼看就要天亮了。”穆展顏望着天邊吐白,如孩子般大大伸了個懶腰,“不知為何,這一刻,心情輕鬆了許多!”
蘇怡望着拂曉時的御花園,一草一木彷彿籠上一層輕霧,有種復蘇的美麗。
“你看,那是我從前住的地方!”穆展顏忽然指着一處綠色的宮牆。
“你從前住在宮裏?”
“我年幼時,母親多病,太后便把我接進宮中親自教養,一直到成年才出宮。”他微笑,悠然回憶,“記得剛入宮的時候,覺得這裏比家中實在大太多,也美太多,興奮得整夜睡不着覺,四處亂跑,太監和宮女跟在我身後直追!”
“原來你小時候是個調皮的孩子。”看他現在溫文爾雅的模樣,倒着實瞧不出來。不過方才與太子爭執時的狠勁,恐怕有些小時候的影子。
“來,我帶你去看我從前養的鴿子,它們應該還在!”他一時興起,牽着她奔往舊居,她卻忽然頭一昏,跟不上他的腳步,險些跌倒。
燒還沒有完全退,之前在王府里又與他纏綿了一番,後來到宮裏還遇上那樣緊張的事……她不頭暈才怪!
“阿音,你怎麼了?”穆展顏發現了她蒼白的臉色,連忙扶住她。
“我……我們回家吧。”蘇怡虛弱地說。
“回家?”他一怔,隨後領悟到這個詞的含意,不由大喜,“阿音,你終於把王府當成你的家了?你……你終於接受我了嗎?”
說著,他緊緊握住她的手。
“哎呀——”他的大掌無意中捏住了她指尖的傷口,害得她輕叫一聲。
“怎麼了?”他連忙查看她的手,看到食指的傷痕,“你這兒怎麼了?”
“展顏,你想要那件東西嗎?”她不答反問。
“要什麼?”他不解。
“就是太子想要的東西。”她用唇語說出“皇位”二字。
在晨曦中,他隱隱看到。
“身為男子,如果說不想要權力,那是假的。”他苦澀的笑,“若非我從小跟着太后長大,聽她講了太多關於嬪妃傷心的故事,若非我遇到了你,不想讓你變成傷心的嬪妃,我或許真的會與太子爭一爭。”
“你……”蘇怡睫毛一抖,頓時落下一顆晶瑩淚珠,歡喜中帶着心酸。
“王儲之爭,是腥風血雨的戰爭,阿音,我不要你為了我擔驚受怕。”他輕輕擁住她,“我寧可當一個普普通通的南敬王,也要讓你平安快樂。”
“方才你與太子爭執的時候,只怕已經得罪他了。”但她仍舊擔心呵。
“如果方才不與他爭執,不把他的所作所為告訴皇上,只怕眼前咱們的性命就沒了。你想,他一而再、再而三加害咱們,咱們能防得了一次,還能防得了一世?”
“可將來他繼位之後會與你為難的……”
“將來的事將來再說,皇上的身體還硬朗得很呢!況且,百年之後,繼續江山的還不一定是哪個皇子。”
“是嗎?”她不由心中一寬,“這麼說,我剛才做對了……”
“你做了什麼?”他挑眉。
她伸出指頭,讓他瞧上面的傷口。“剛才那一滴血,其實是我的。”
“什麼?”他難以置信。
“只希望你不要怪我……萬一你真是皇子,又真有爭天下之心,我剛才可算毀了你的前程了。”她低語。
“我怎麼會怪你呢?我怎麼會怪你呢?!”穆展顏粲笑,一把抱住她,高高地舉起她的腰,害她的頭又開始犯暈。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她連忙摟住他的脖子,生怕自己會滑落在地。
“現在還敢說不在乎我?”他將她輕輕放下,捉住她受傷的指頭,含入自己口中,微微吮吸,眨眼瞧她,“這個就是你愛我的證據,總算被我抓住了!”
蘇怡羞怯地把頭埋在他胸膛,不回答。
“阿音,說你愛我,我要聽你親口說。”他強迫般命令。
“我……不要鬧了,太監和宮女過來了。”青天白日的地方,她實在難以啟齒,倘若關起房門,她倒有可能……
“那麼,就告訴我,以後你再也不會離開我了,對嗎?”他不甘心地逼問。
“嗯。”好吧,就給他一個準確的答案,以免他不依不饒的。
“看來我之前在房裏對你做的一切奏效了。”他邪笑地得出結論。
“才不是呢!”
“那麼是什麼讓你改變心意的,你說!”
“我……”她也不知道,或許追根究底,是因為太后的那番話吧?
既然嫁入皇室的女子並非外人想像的那樣快樂,還有許多始料未及的風暴要與身為王爺的他一起去面對,她便不算享福,不算用妹妹的性命來換取自己的幸福
何況,為了心愛的人,就算下地獄又如何?只要得到她,就能讓他快樂,她寧可背負殺妹奪夫的罪名留在他身邊。
將來見了閻王,大不了判她個永不超生,但今生今世,她要與他在一起,哪怕心中滿含負罪的痛苦,也要與他在一起。
如果因為自己良心的解脫而拒絕他、折磨他,這比世間任何蛇蠍心腸的女子都自私!
現在,她決定愛他,哪怕這愛情里,有含笑的眼淚。一如她從小立志要當大夫,而大夫雖可以救人,但也可能因為誤診而傷人,可她不能因為這種傷人的可能就放棄救人的作為。
“展顏,我愛你。”忽然,在陽光衝破雲層的時候,她淡淡的對他說出了這一句話。
他一震,沒料到,她竟真的說了。
在這清芳撲鼻的御花園中,在太監與宮女離他們這樣近的時候,她宣告了自己的心意。
“好,今晚我要讓你變成我真正的妻子。”他意味深長地低語。
不用“王妃”,而用“妻子”,蘇怡發現,自己很喜歡這個詞,這個詞,給人一種滄海桑田的雋永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