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心知肚明在眾目睽睽之下，她和季洛釩之間所發生的事必定逃不過人盡皆知的命運，所以尹采苓一整個下午能躲就躲，直到下班時間將至，她才偷偷摸摸地返回二十二樓的營養室，打算一拿到裝著隨身物品的包包便迅速逃離現場。
還好一場座談會佔去了今天下午大部分的時間，否則她恐怕早就請假“逃”出醫院去了。
尹采苓忐忑地走到白己的位子前掏出口袋的鑰匙。彎身打開桌子右下方一個被鎖住的抽屜拿出她隨身的包包……
誰知就在她剛直起腰時，一道快如旋風的身影已然卷進營養室。
“可找到你了采苓。”
終於看到自己找了一下午的人，於欣屏大叫一聲，迅速地沖向她。
尹采苓被她嚇了一大跳，忍不住結巴起來，“怎、怎麼了？”
“還敢問我怎麼了！我才想問你怎麼回事呢？！”於欣屏來勢洶洶，逼到尹采苓的面前質問著。
尹采苓頓時傻眼，吶吶地說：“什、什麼？”她一臉不解地看着好友。
於欣屏微微腦怒地瞪着她，“放射科的周文娟跟我說，今天中午她在員工餐廳親眼看到你和季洛釩同桌吃飯，兩人還不時交頭接耳、低聲談笑，親密的姿態十分引人側目，讓人想裝作沒看到都很難。這是真的嗎？你什麼時候變成他的女朋友了，我怎麼都沒聽你說起？”
虧她們交清那麼好，采苓卻把這麼“重大”的事情瞞着她，到底當不當她是朋友啊？
尹采苓聞言，臉頰頓時飛上不自在的紅暈，整個下午充斥在心底的無奈感浮現眼底。事情果然如她所料，傳得很快。
“別聽她誇大其辭，我們才沒有親……親密行為呢！”
中午硬是強迫她吞下一些飯菜后，季洛釩才肯放飽受驚嚇的她離開，他們哪有做出什麼親密姿態？這話未免傳得太離譜了吧！
於欣屏一聽，驚訝得張大口，“這麼說……今天中午你的確有和季洛釩一起吃飯羅？！”
謠言竟然是真的！采苓是什麼時候“搭”上那位外科“金童”的？
尹采苓臉色更紅，“才不……呃……算是吧！”本想否認的她突然想到，雖然自己是被人趕鴨子上架，但今天中午她與季洛釩同桌用餐卻是不爭的事實。
於欣屏白眼一翻，“有就有，沒有就沒有，什麼叫做算是吧？”
“那、那是……”尹采苓頓時辭窮，惶急的神色溢於言表。
“是什麼？你不說清楚我怎麼聽得懂？！”個性直爽的於欣屏催促道。
一下午怎麼也理不清的紛亂思緒，在聽到好友的追問后，頓時讓尹采苓覺得宛如攀到了一條救命繩索，儘管心中感到羞赧不自在，她還是期期艾艾的將事情經過說了出來。
於欣屏聽完之後訝異極了，“他要你和他交往，當他的女朋友？”
尹采苓眼中浮起迷惘又羞赧的神色，她覷了好友一眼，小小聲地回答：“嗯……”
聽到尹采苓肯定的答案，於欣屏心中又是欣喜、又是疑惑。
一個被醫院女性同仁仰慕的優質對象看上了采苓並提出交往的要求，她自然是替采苓感到高興。可足對方僅憑一面之緣便做出這個決定，未免有些奇怪……
是一見鍾情嗎？還是一時興起？
“欣屏……”好友突然的沉默讓尹采苓有些不安。
“嘎？！”於欣屏迅速回神，“怎麼了？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你……”尹采苓吞吞吐吐地問：“你覺得我該相信他所說的話嗎？”
“為什麼不？！”於欣屏脫口而出，“既然他對你有意，你就和他交往看看嘛！機會難得，可別又像以往面對其他男人追求時那般，什麼都還沒試過就先打了退堂鼓！”此時她早已忘了以前對季洛釩的種種評論，以及曾對好友提出的警告。
當震驚的感覺逐漸褪去之後，生性直爽樂觀的於欣屏反倒覺得，難得這麼優的男人向采苓示好，采苓更應該勇敢地跨前一步，嘗試著與對方交往看看，也許曰後會有很好的結果啊！
“是……是嗎？”尹采苓怔忡喃喃，像是自問又像是詢問著好友。
她可以這麼想嗎？
她……可以試嗎？
“你行的啦！試試看又不會怎樣！”於欣屏立刻拍胸脯保證，幫好友建立信心。
她倏然改變的態度讓尹采苓有些不適應，語氣更加遲疑起來，“欣屏，我覺得還是不……”
於欣屏立刻由尹采苓說話的語氣聽出她想退卻的意圖，“你知道嗎？今天假若季洛釩是向我提出交往的要求，我根本連考慮都不用考慮，二話不說一定馬上點頭答應！畢竟能被一個那麼出色的男人看上可是一件很難得的事，我才不會將這種主動送上門的好運往外推咧！”她愈說愈羨慕尹采苓的好運，能得到羅氏醫院最佳“金童”的青睞，反觀她，追求者雖然不少，可是……唉！差得可遠了！
聽見好友率直的說法，尹采苓不禁傻眼。無言以對。
以往欣屏總是說，女人要懂得認清自己的條件，千萬不要不切實際，妄想伸手去摘天上的星星。而她也有同樣的看法。
可直到此刻她才明了，就算她們兩人早已掂清楚自己的分量，心中卻依舊無法不存有自私的冀望，就像欣屏心底不免也會幻想有一名優質男人主動示好。就像她三不五時就做出偷窺季洛釩這種極為不智的行為……
“好啦！你就別猶豫了，既然季洛釩‘欽點’你當他的女友，那你還客氣什麼？直接答應他吧！”
於欣屏豪爽的話語才落下，營養室門口隨即傳來不屑的冷哼。
“就憑她的條件，有哪一點夠資格當季醫師的女朋友？！”
這句刻薄的問話讓兩人頓時怔愕噤聲，雙雙轉頭看向發聲處，這才看見她們的頂頭上司李家鳳正用憤懣的目光睨着她們。
“你是什麼時候進來的，我們怎麼沒看見？”於欣屏微微皺眉，對於她刻薄的質問不以為然。
“你們兩人說得渾然忘我，眼裏哪還會注意到別人的存在？”李家鳳撇撇嘴，緩緩地朝她們走了過去她語氣中明顯的嘲諷讓尹采苓臉色一僵，而那雙朝她直射而來的憤怨目光更是瞪得她手足無惜。
“主任，你——”
她話還沒說完，就被於欣屏迅速截斷。
“李主任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們在這邊談我們的，又沒得罪你，你幹嘛說話諷刺人？難不成……”她故意斜睨一眼，“你是‘偷聽’到我們的談話，嫉妒采苓得到季醫師的青睞，所以覺得心裏不舒服？”
她早就知道，她們這位上司也是季洛釩的仰慕者之一，只是苦於無法引起季洛釩的注意，如今突然聽到他主動對采苓示好，心中無法平衡是人之常情，但也不能因此就任意嘲諷人吧！
“你！”被刺到痛處的李家鳳臉色一陣青白交錯，羞惱之下，難聽話毫不留情地脫口而出。“你少無的放矢，誰心裏不舒服了？！而且我哪裏有說錯？就憑尹采苓這種姿色平凡的女人，會有哪一點入得了季醫師的眼，讓季醫師主動要求她做他的女朋友？！我看……恐怕是尹采苓自編自導，捏造出這番話來往自己臉上貼金吧！”
這番話讓尹采苓瑟縮了一下小臉發白，一時之間竟不知該說什麼來替自己辯駁。
至於於欣屏則是調侃眼神盡失，憤怒地破口大罵：“你說那是什麼狗屁不通的話！你——”
一道男性嗓音突然介入，雖然音量不大，卻有效地凌駕在她的罵聲之上。傳入三人耳中。
“可以請教李主任，你是從何判定能入得了季洛釩眼中的女人應該是何種類型、何種長相？”
帶著些許嘲弄、些許嚴厲的口氣，季洛釩邊說邊走進營養室，朝瞬間呆若木雞的三個女人接近。
她們獃獃地瞪着逐漸走近的頎長身影，最先恢復神智的是對他迷戀至深的李家鳳。
不過，此刻的她已因季洛釩的“詢問”而露出難堪慌張的神色，連一向在見到他時會散發的迷戀眼神也變得黯淡無光。
“季醫師，你別誤會……”她急急開口想解釋，“我剛剛對尹采苓所說的話只是……只是……”真該死，他怎麼會剛好在這時出現？！
季洛釩不作聲地瞟她一眼，長手一伸，輕鬆拉來呆怔的尹采苓攬在身旁，然後才正眼看向李家鳳，口中再一次“客氣”的提醒。
“李主任，你好像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李家鳳臉色更加慌亂，張口結舌地看着唇角帶笑、眼神卻森冷無比的季洛釩，說不出半句辯解的話。
季洛釩微挑俊眉。再次詢問：“李主任，你方才的話不是還沒說完嗎？”
“季、季醫師……”被他溫和中挾帶咄咄逼人的氣勢所驚，李家鳳臉色又青又白，氣焰全失。
季洛釩見她如此狼狽，眼底異光一閃，唇角笑意突地加深，再次開口。
“既然李主任什麼也不想說，那就算了！下班時間已過，我和采苓先失陪了。”說完，他從容轉身，攬著懷中猶未回神的嬌小人兒離開。
直到季洛釩的背影消失在門外，李家鳳仍是一臉頹喪，而於欣屏則是兩眼迸出驚異與興奮的光芒。
哇！羅氏綜合醫院的頭號金童，名聞遐邇的“巧手”季洛釩真的看上她的好友尹采苓了！
×××
為免再有觀眾的目光驚嚇到個性膽怯的尹采苓，於是季洛釩“挾”著反應慢半拍的她直接搭乘電梯抵達地下停車場，迅速將她塞進他的車子裏，然後載着她離開醫院，朝着某個方向而去——
直到車子拐進一條山路開始爬坡，尹采苓才宛若由夢中驚醒。
“啊！”她轉向右方玻璃窗向外看去，只見一片籠罩在夕陽金光下的綠色樹林訴說著他們此刻已置身山區的事實。“這……這是什麼地方？！我……我我怎麼會在這裏……”驚愕又尷尬的紅潮倏地浮現在她臉上，一雙顯現慌亂的眼眸眨了又眨，轉回頭看着駕駛座上的男人。
見她一臉不敢置信的神色，季洛釩不覺莞爾。
“你終於‘醒’啦！”
“醒？”尹采苓身子一僵，狐疑地重複。她先前沒有睡着啊！
“就是啊！方才你一直神遊物外，害得我差點以為你不想‘回來’了。”季洛釩輕鬆轉動方向盤，語調帶著濃濃調侃。
聽出他“明示”的話語，尹采苓心跳加速，一陣強烈的羞窘直竄上心頭，令她面紅耳赤。難堪地垂下眼睫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她的個性比較膽怯，只要碰上無法應對的狀況，便會陷入呆愕狀態，久久無法恢復，誰知今天竟會讓他親眼目睹她這個致命的缺點……
天哪！好丟臉喔！
季洛釩瞥見她赤紅的耳朵，棕眸閃過一道灼熱光芒。
他沒看錯她，她真的很可愛單純。
“我這輛車子的內裝設計是滿不錯的，不過你不覺得與其看車子，還不如看看我這個長得還算不醜的男朋友比較實在？”
“男朋友”三個字讓尹采苓腦中轟的一聲，擔驚受怕一下午的情緒陡地爆發！
即使臉頰如火燒，可是在沒有閑雜人等旁觀的情況下，她總算有辦法鼓起勇氣來抗議他這種會害死人的惡劣行徑。
“拜託你別再開玩笑了好不好？你不知道這種說辭會造成什麼後果嗎？”
除了會讓她變成醫院裏所有女性同胞的“公敵”之外，更會讓她心中產生一些……不該有的冀望。
“什麼後果？”季洛釩懶洋洋地瞟她一眼，原本就緩慢的車速這下更如同烏龜爬一般，好將大部分的心神放在終於對他“發作”的佳人身上。
“什麼後果？！”聽見他慢不經心的語調，尹采苓愈想愈氣，忍不住衝動地嚷道：“你在裝傻嗎？我就不相信你會不明白我的意思！想想，在羅氏醫院，從來沒有一位女性同仁有幸蒙你恩寵到開金口承認為女朋友，而現在你一時興起，當著眾人的面對我……對我做出那些事，這跟推我下地獄有什麼兩樣？以後我還有臉在醫院裏走動嗎？”連珠炮的話語最後以一聲挫敗的呻吟作為結束。
平靜地聽完她的抱怨，季洛釩將車子停在路旁突出的一處空地之後，才轉頭用一雙帶著笑意的眸子睇住她。
“為什麼你一逕認定要你當我的女朋友是在開你玩笑？難道我不能因為喜歡你而提出這個要求嗎？”
“嘎？！”尹采苓霎時面紅耳赤，呆若木雞，雙眼直愣愣地瞪着他。
他……他說什麼？！他……喜歡她？！
一股甜蜜的暖流湧上心頭，她的心跳倏地加速，如同跑完百米……
不對她在高興什麼呀？！他的話是反問句而不是肯定句耶，她有什麼好開心的？
有力的大手扣住她的下顎，強迫她抬起頭，瞭然的棕眸深深看進她惶恐的眼睛深處，緩聲低語。
“你聽清楚了，采苓，我確實是因為喜歡你，才會要求你當我的女朋友，並非戲弄，也絕不是開玩笑好嗎？所以別再用懷疑的目光看我了，那很傷人，你知不知道？”他的語氣凝肅，顯得懇切正經，沒有一絲戲謔。
當他對她說出這番話時，他並沒有撒謊。他一向欣賞各類型的女性，而尹采苓是目前最令他感興趣的，也是讓他最為喜歡的“對象”。
淺棕色瞳眸閃著清明透徹的光芒，訴說著他的真誠，讓尹采苓心中升起一股愧疚。她好像真的誤會他了，他並沒有開她的玩笑，他是真的要她當他的女朋友……
“季…季醫師，我……”她囁嚅開口，紅著一張小臉不知所措的睇着他。
“相信我了？”季洛釩輕聲詢問，魅力十足的俊臉慢慢朝她俯近，濃厚的男性氣息籠罩着她。
“呃……”尹采苓口乾舌燥地看着他逐漸靠近的俊臉，唇兒微張，慌亂的眼兒眨了又眨，才猶如被催眠般點了點頭，難以抗拒他散發出的魔力。
“看你的模樣似乎不怎麼確定……”季洛釩溫柔喃語，唇角忽然露出一抹邪氣笑容，誘惑的薄唇朝她貼近。“不如就讓我來證明一下我的誠意吧！”
當最後一個字落下同時，季洛釩的薄唇也已吻上她的小嘴，霸道的舌探入她微張的口中，佔有她口裏每一處柔嫩，放律勾撩她怯懦的香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