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這杳無人煙,荒涼無比的冥雪山,原來藏匿着如此神奇的秘境。
虛無炎谷就像是雪原里的溫室,它是藏在地心深處的溫泉地,沒有一個固定的入口,需要以宏大的劍氣去破除這神秘的封印。
當尉少臣抱着昏迷的焚雪衝進這焚火的山洞之內時,映入眼前的景象讓他震愕得傻了眼。
山洞的上方多處壁縫斜射下銀色雪光,山壁上涓涓而下的泉水,匯成一窪輕煙裊裊的琥珀色水池。
洞裏很空曠,甚至他還看見堆積在池邊的酒罈與佈置整齊的生活器具,這裏看起來是有人住過的。
但現在他沒多餘的時間去驚駭錯愕,他立刻放下懷中的焚雪,捧着那毫無血色的臉龐低喊:「焚雪……焚雪……我已經帶你回虛無炎谷了,你醒來,醒來啊!」
現在人進來了,然後呢?那個人只有說在這裏焚雪才能活,但是該怎麼做呢?誰來告訴他接下來怎麼辦!
突如其來,懷中人眉頭一緊,隨即頭一偏,嘔出一口鮮血。
「焚雪!」尉少臣又驚又慌,一顆心急得快蹦出胸口。
「臟……」細如蚊蚋的聲音,輕飄飄地飄進尉少臣耳里。
尉少臣立刻輕輕地扶起他的身子,小心翼翼地為他解開身上所有束縛。他知道焚雪不喜歡臟污,現在他身上卻沾滿了腥稠的血漬,他一定覺得不舒服。
「我幫你脫衣服,幫你洗一個乾淨的澡,讓你覺得很舒服,讓你忘記哪兒會痛……」尉少臣柔聲哄着,溫柔地呵護着。
這麼多年來,他們明明彼此心疼,卻總是那麼倔強;明明就覺得冷,卻死都不肯向對方取暖;明明就想依靠在對方身上,卻拗着怎麼也不願低頭承認自己脆弱。
這樣的關係還要持續多久?尉少臣已經失去耐心,他已經不想等,眼看着焚雪的生命力脆弱得像風中殘燭,他什麼都不想堅持了。
「焚雪……你很痛嗎?告訴我你哪裏不舒服?把你的感受都告訴我,從今以後……你什麼都要告訴我,懂嗎?」
望着懷中赤裸、白凈無瑕的身體,他心痛得像被撕成粉碎。一直以來,他對焚雪的保護欲都強烈得超乎自己的想像,然而礙於彼此的立場尷尬,從來都不敢承認自己很想好好寵他。
尉少臣擰着眉看着他白皙的胸前一道暗紅色的劍痕,驚詫竟有如此俐落的劍法!
那劍痕宛若只是一條結了痂的舊傷口,並未見血,但那劍氣卻足以震碎內腑。焚雪嘔血不止,可見其內傷之重。
尉少臣溫柔地將他放進薄煙裊裊的溫泉池內,為他調整一個舒適的姿勢平躺下來,一邊為他梳理柔順的華髮,一邊柔聲說:「你從來不讓我碰你的頭髮,但是現在你連甩開我的力氣都沒了……」
「焚雪,你跟你兄弟有仇嗎?為什麼他下得了手?你們之間有仇視到互相取命的地步嗎?」溫厚的大手撫過那張白凈的臉,他的聲音益發沉了。
「你跟他的仇……有我跟你的仇深嗎?我不管你是不是跟他約定在先,既然你答應你的命要留給我,你就不許死在他手上!」
忍不住加重了手勁,尉少臣啞着聲音低喊:「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你不要再跟我捉迷藏了,到此為止,好不好?告訴我我該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才能讓你好起來……」
「很……痛……」細碎的聲音傳來,倏地讓尉少臣狠狠一顫。
「痛?哪裏痛?」尉少臣欣喜若狂地叫道。會痛就表示有知覺,有知覺就有希望!而且焚雪原本毫無生氣的臉色似乎好轉了。
「臉……」焚雪半睜着眼斜睨着他,有氣無力地說:「你不知道你的力氣很大嗎?就算是泄恨……也用不着捏那麼用力……」
尉少臣傻眼地呆望着他,見他費力地說完話后又倦倦地合上眼,尉少臣可不輕易讓他再一次昏睡過去,趕緊抓住他的肩膀大叫:「你?你好了?」
「很痛……」焚雪的聲音有着明顯不耐。
是他所熟悉的語氣!尉少臣鬆開手,直接捧高他的臉叫道:「這是怎麼回事?你先說明白!」
「我從鬼門關前來回了一趟,你不先給我一個吻嗎?」焚雪定睛地望着他,一抹淺淡的笑意染上他的眉梢。
給!當然給!不只是吻,他連命都可以給!
焚雪依然虛弱,但他渾身散發而出的邪魅卻一點也沒少。尉少臣捧着他的臉密密索吻,每一個吻都貪婪得像是瀕臨垂死的最後遺願,都猶如滲入骨髓般的揪心刻骨。
費力地喘着氣,焚雪整個人偎進尉少臣肩窩裏喘息,原本毫無血色的臉龐已經泛起淡淡的暈紅。
「好象夢……我以為……我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尉少臣執起他虛軟的手湊近唇邊細吻,輕撫着他逐漸有了正常溫度的臉頰,望進那雙矇矓的雙眼,那裏頭儘是翻騰的情潮,瞬間淹沒了彼此。
「抱着我。」焚雪近乎無助的口吻,揪疼了他的心。
「可是你……」
「在這裏我死不了的。」
尉少臣一愣。
「抱我。」他又說了一次。
尉少臣不再猶豫,直接將他從池裏抱上來,扯下自己身上的外衣,將他暖暖地包里起來。
「冷不冷?」
「不冷,這裏很溫暖。小時候,只有待在這裏,我才不會生病。」
尉少臣沉默了一會兒,緩緩啟口:「告訴我,把你的一切都告訴我。」他的語意充滿了霸氣的溫柔。
「好。」焚雪從來不曾像此時這樣聽話,在生死來回之間,他已經看清了自己那顆脆弱的心,他只想待在尉少臣身邊。「我跟焚翼自小就被遺棄在冥雪山裡,那時我們都很小,不知道家人是誰,我們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就這樣在冥雪山裡流浪,靠着意志力,發誓絕對不被環境打倒。虛無炎谷是我們發現的地方,這處活泉水,具有養生治病的療效,每次我一生病,焚翼就讓我泡在溫泉里,一下子就好了……」
尉少臣擰着眉說:「聽起來他對你很好?」
「是很好。」焚雪微笑着。「在我們不經世事的時候,就已經看盡了人世冷暖……」
焚雪笑意一褪,整個人慵懶地偎在他身上,閉上眼睛淡淡地接續道:「我們在虛無炎谷發現了兩把劍,一套劍譜。焚翼很興奮,他告訴我,只要學成武功,就不會被欺負了,如果我們有武功,就能保護自己……但焚翼不讓我練武,但是我相信我可以,我的資質、理解力都比他優秀許多。我唯一輸給他的,就是我體弱多病的體質……」
尉少臣越聽眉頭皺得越緊。
「我選了那把很輕的泠霜刃,在焚翼還未練成劍譜內的所有招式時,我早已融會貫通,但是我無法向他證明我有能力舞動泠霜刃……」
「所以你們就立下那樣的約定?」尉少臣的口氣里有明顯的不解。
「那約定是我單方面的堅持。」
「你在堅持什麼?」
「我在跟他賭氣。」
「賭氣?」尉少臣一怔。
「因為一直以來,他總是覺得我需要他的保護,他讓我覺得自己一無是處,對我來說,只覺得他一直在看輕我,傷害我……」
「可是他只是想保護你──」
「不需要。」掀起眼帘,焚雪深邃的眼瞳里映着燦爛的星火。
尉少臣怔怔地望着他,覺得焚雪最大的敵人根本就是他自己。
「到今天我才讓你看見真正的我……」焚雪眼中的火苗似乎越燃越盛,看着尉少臣的目光,充滿了瘋狂的獨佔欲。「我很害怕……怕自己過於依賴一個人……以前是焚翼,現在是你。一旦我無法離開一個人,我就會變回以前那個很脆弱的自己……」
尉少臣看見焚雪的眼中竟閃着淚光,頓時震驚得無法言語,他從沒見過焚雪流淚。
「我不要承認自己是軟弱的,我要證明自己可以一個人活着,一個人也能照顧自己,一個人也可以生存,而不是過去那個總是需要人扶持的病人……」
焚雪的眼淚像泠霜刃,透明又犀利,順着白皙若雪的臉龐劃下一道晶瑩的水線,同時也在尉少臣心口上,劃出一道血淋淋的傷口,教他心疼不已。
「立了約,他讓我去飛,我用我的劍,證實了我有足以成為天下第一的能力……可是卻開始覺得自己好可悲,用劍證明自己的存在後,發現得到的不過是個虛名,似乎更寂寞了……」
尉少臣想阻止他繼續說下去,也理解了為什麼他會這樣偏執又冷漠。一個從來不知道人情溫暖是什麼的人,又如何要求他懂得生命的珍貴?
尉少臣真後悔為什麼不早一點發現自己愛焚雪,為什麼不早點放下無謂的堅持,如果能給焚雪多點愛,他就不會一個人受這麼多苦了……
「所以我才希望你能殺了我,我根本不知道為什麼要活下去,我找不到繼續活下去的理由……」成串的淚潸潸落下,他的身體忽地被緊緊抱住。
尉少臣已經管不了此時的他是不是還很虛弱,只想狠狠地把他揉進心裏。原來男人的眼淚會教人如此心碎,原來不用真正割開一道傷口,就可以痛到撕心裂肺。
「誰說你找不到,你不是找到我了?不是找到我了嗎!」他低吼。
「當初找到你就是希望你可以殺了我。」此刻就算被他勒死在懷裏,焚雪也心甘情願。
尉少臣一把握住他的肩膀推開他,瞪着他怒吼道:「你再說一次要我殺你,我就跟你同歸於盡!你聽懂了嗎?你想死?沒問題,那就一起死!你總是說除非殺了你,否則我一輩子都是你的俘虜,我告訴你,就算殺了你,上天堂下地獄我都會纏着你!」
尉少臣緊緊抓着焚雪纖細的肩臂,力道大得指尖幾乎要陷進他的皮膚里。「你以為要我殺了你,為我爹報了仇之後,我就能心安理得地繼續活下去嗎?你為什麼不問我,親手殺了你之後,我能不能原諒我自己?」
焚雪怔怔地望着他,雙眸還氤氳着水霧,卻不再流淚。肩膀被抓得很痛,但那痛卻讓他真切地感覺到自己是活着的。
「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對你了,焚雪……」尉少臣鬆開了手。
焚雪整個人跌坐在地,突然間失去了溫暖的依靠,教他冷得發抖。
「無法報仇,我恨我自己;但是報了仇,我會更恨自己。你教我……教我該怎麼辦?是不是真的要一起死,才是你所要的完美結束?」
焚雪輕輕搖頭。「我不要你死。」
「那你要我怎麼辦?」
「活下去。」
「帶着你的劍,用你教我的劍法,繼續在這個讓你失望透頂的武林活下去嗎?」尉少臣冷冷地笑了。「我還不是天下第一,你忘了嗎?」
焚雪望着他的神情幾乎是恍惚的。
「你說,要我成為天下第一的時候再報仇;我說,我會讓你看見那一天!但,你卻先讓我失望了。」
焚雪蹙眉,沉默地等他說下去。
「你敗給了焚翼,不是天下第一了。如果我要殺你,我是不是得先去打敗焚翼,成為真正的天下第一之後,再來殺了你?你覺得……我勝得了他嗎?」
焚雪怔怔地望着他,發覺自己心跳得好急,顫抖得更厲害了。
尉少臣的眼神突然一冷,腦子忽然閃過一個念頭,他看着焚雪的眼睛,試探似地說:「你別告訴我你是故意輸給他的,我絕對不接受這結果。」尉少臣貼近他的臉,咄咄逼人地問:「你跟他的比試,是你真的敗了,還是你想藉著他的手了斷這一切?」
焚雪渾身一震,感受到他的氣息燒灼着自己的臉。
那間,尉少臣從焚雪的眼中讀取到了解答。「你以為讓他殺了你,我就可以不用當劊子手?不用陷在殺與不殺的矛盾痛苦中?你以為你這是在幫我嗎?」尉少臣逼近他,僅只一吋,彼此的唇就要相貼在一起。尉少臣幾乎是咬牙切齒地低吼:「我的感受呢?我的愛呢?你將我置於何處?」
焚雪瞠大了眼,求饒似地看着他。
「你從來就不信我愛你,是不是?不信我這十年來對你瘋狂的迷戀,不信我失去你後會瘋狂地追逐你,不信我跟你發生肌膚之親是因為我真的想要你,是不是?」
焚雪以為他就要奪去自己的呼吸了,但是尉少臣卻猛然一退。
「你對人世的絕望別算在我頭上,更別以為我和那些愚蠢的世人一樣,你沒有安全感,都是因為你不信任我。不公平……」尉少臣眼中有着濃烈的深情和着沉重的悲哀。
「是你不信任我在先……」焚雪哀傷地看着他。「是你不信我、離開我、傷害我……」
尉少臣猛然一震,心頭像似遭受到劇烈的撞擊。原來那次的出走將他傷得這麼深,原以為找到他之後一切撥雲見日,卻不知道他一直沒有釋懷。「你為什麼現在才讓我知道你的心情?」
焚雪搖頭,又開始沉默。
「你覺得我不懂,覺得我不了解你?還是……」尉少臣沉痛地抿着唇,隨即啞聲道:「別再把我當孩子!我不想這樣下去了……焚雪,結束這一切吧!我現在就去證明給你看,讓你看見我成為天下第一!」話語甫落,他突然反身沖了出去。
焚雪一臉驚愕,完全沒料到他會突然轉身就離開。里着單薄的外衫,搗着隱隱作疼的胸口,焚雪吃力地扶着牆爬起身,蹣跚地拖着搖搖欲墜的步伐往前走去。
「不要……不可以!別去找焚翼……」焚雪好不容易有些血色的臉龐,因為恐懼又變得蒼白了。他不要失去尉少臣!他再也不要放掉尉少臣……
「不要去……少臣……不……不要去……」焚雪真恨自己的孱弱,恨自己為什麼走不快!而這條通道為什麼長得像永遠走不出洞口?
其實心底最深的牽絆就是他、最渴望的依賴也是他!否則自己根本不會那樣甘願,甚至那樣渴望地要他抱着自己、碰觸自己,然後結束自己……
焚雪狼狽地伏向狂風襲擊的洞口,眼前依然有火在燒,他明曉那火只是一種試探,試探着人性最脆弱、最恐懼的那一面。
當他很小的時候,第一次看見虛無炎谷這旺盛的大火時,他絲毫沒有遲疑地就朝這烈火撲身而入,所以他們才發現這火原來只是幻影而已。那時小小的焚雪只有一種想法──有火就不會冷!
那時的自己真是比現在勇敢。
一出虛無炎谷,焚雪的體溫立刻下降。他虛弱地撲倒在雪與火交接的洞口外,猛地喉中一甜,鮮血瞬間染紅了銀色的雪地。
「不可以……你不可以這樣丟下我……你怎麼可以丟下我……怎麼可以……」此刻的他有着從未有過強大的求生意志!他極力地想挽回、真心地想解釋……
他不想放棄,但他的愛已經將他拋棄,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單、絕望,那椎心刺骨的痛教他快撐不下去……就在他合上雙眼之際,竟聽見他最渴望的溫柔的呼喚
「焚雪……」
焚雪費力地掀起沉重的眼帘,看着尉少臣的臉由模糊變得清晰,看着他深情的雙眼,覺得自己的眼眶燙熱了。
「我沒走。」尉少臣跪卧下來,撐起他顫抖的身體,捧起他蒼白的臉,那無助脆弱的模樣讓尉少臣心如刀割。「我沒走,我怎麼可能丟下你,我不會丟下你的,我嚇你的……」
為什麼……為什麼要對我開這種玩笑?你嚇我?你這是在殺我,你差點殺死我了……焚雪抖得很厲害,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不要怕……」尉少臣心疼地拂開沾在他發上臉上的雪,感受到手心下強烈的震顫。「我們之間總要一個結果。」
焚雪終於有了反應,他狂顫不已,淚如雨下,他不再掩飾自己的軟弱,不想再偽裝、也不要再壓抑,他幾乎是耗盡所有的力氣緊抓住尉少臣的手臂,憂懼地泣喊:「你殺了我了……你已經殺了我了……」
「我知道……」尉少臣漾開一抹深情的微笑,環抱住他顫抖的身體,用自己的體溫暖着他,溫柔地安撫着:「我知道……我知道……所以結束了,知道嗎……」
「你殺了我……你居然忍心用這種方式殺了我……你居然下得了手……」埋首在他寬闊的胸膛里,焚雪像個孩子般渴求關愛的懷抱。
尉少臣將他環身抱起,為他擋去呼嘯的風雪,他感覺到焚雪將自己抓得很牢,更體會得出焚雪此時有多惶恐,因為自己的心情也跟他一樣。終於到了這一刻,他們是站在一起的,不用再一個逃、一個追了。
「我已經報仇了。」尉少臣在他發梢印下一吻,緩步走回虛無炎谷內,語氣依然輕柔地哄着:「如果你對我還有埋怨,就換你要走我的命。」
焚雪只是瑟縮在他懷裏,整張臉緊埋在他胸膛里,顫抖得不能自已。
尉少臣將他放在池水中,然後扯下自己一塊衣,用溫水浸濕,捧起他的臉,輕輕地為他拭去唇角的血跡。
焚雪低垂着眼帘,像是掩飾着自己的狼狽。
「停止這一切,好不好?」尉少臣柔聲說。
焚雪恍若失神。
「看着我。」尉少臣輕輕托高他的臉。
無瑕、白凈,是焚雪不曾改變的容顏,曾經那麼冷漠的眼神,在淚水洗滌過後,恍若有着新生的光彩。
每每看見焚雪出現不同以往的風情,尉少臣就會覺得很驕傲,他真的覺得非常驕傲,因為所有焚雪不會給人看見的,都只給他一個人看!
「焚雪……」尉少臣情深款款地看着他,很溫柔很溫柔地喚着他:「我們重新再來,好不好?」
焚雪怔怔地望着他。
「從現在開始,從這裏開始。讓我照顧你、疼你、愛你,你不用再去面對世人的眼光,不要去在意過去的傷痛,一切有我在,我會一直陪你,好不好?」
焚雪心震蕩着,卻依然沉默不語。
「我實在是不喜歡這種感覺,我就是無法成天咳聲嘆氣地過日子,所以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好不好?」
問了無數次的好不好,就是要不到焚雪的答案,尉少臣開始急躁。「焚雪?」
「我……要想想……」焚雪低喃道。
「想什麼?」尉少臣皺眉。
「想我要什麼。」
尉少臣微怔,輕聲問:「你要什麼?」焚雪深深望着他的哀怨眼神,簡直要揉碎他的心腸。
「我想忘記這一切。」
「好!那就忘記!除了我以外,你什麼都不要記得。」
「我也想知道,是誰將這兩把稀世名劍和劍譜藏在這裏。」
「好!等你傷好,我陪你去找答案。」
「我還想知道……我到底還有哪些地方沒有去過。」
「好!以後你不用一個人走,我陪你一起流浪。」
焚雪終於笑了,即使那微笑依然虛弱,但他終於笑了。這一笑,讓尉少臣如釋重負,竟也跟着傻傻地笑了。
「而我最想知道的是,為什麼你愛我……」
尉少臣緊盯着他看,這次他反問回去:「那你為什麼愛我?」
兩人異口同聲──
「因為你是我的俘虜。」
焚雪的笑意更深了,那微笑邪魅惑人,尉少臣覺得自己醉在那笑容里,他要永遠擁有這樣的笑容,永遠沉溺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