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傍晚，店裏一個客人都沒有。洛子熙踏入店內，卻只看到凱麗姐和另外一個酒保在吧枱里點貨。
凱麗姐一見到他，一如往常的拋給他一記溫柔的微笑，然後告訴他：“阿雷在後面。”
洛子熙向她微微頷首，轉入員工休息室里，直接打開通到後門口的小門，看見阿雷一個人在那邊，將空啤酒瓶一一疊上回收箱裏。
“阿雷。”洛子熙叫他，習慣性地蹙起了眉。
他不相信阿雷沒聽見開門的聲音，他是故意不搭理的。
果然，阿雷繼續着手上的動作，連頭都不回。
好吧阿雷不理他，洛子熙也不會主動攀談。所以洛子熙就這麼站在他身後，看他還要忙到什麼時候。
阿雷的動作佯裝不了多久，他回頭了，投射而來的含怒目光，讓洛子熙眉頭皺得更緊。阿雷雙手握拳，咬唇瞪眼，一副想要撲上來跟洛子熙打上一架的氣勢。
“幹麼這麼生氣？”洛子熙問。
“我當然生氣！”阿雷一開口就是怒吼，洛子熙的臉色立刻蒙上冷霜。
“子熙！你最近到底怎麼了？你以前從來不會這樣的！”阿雷逼近他就是一陣咆哮，洛子熙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莫名其妙。”冷冷地回他一句，洛子熙已經轉身想離開。根本不想聽阿雷說些瘋言瘋語，他現在心情不好，不是可以說話的時候。
見子熙又是這麼冷漠，好像別人的情緒都與他無關！阿雷氣急敗壞地抓住子熙的手阻止他離去，洛子熙別過頭，燦亮的星眸有着凜凜怒氣。
“你知不知道？阿強快被退學了。”
洛子熙緊鎖眉宇看着他。
“他老爸不准他玩團，也就是說，我們的團解散了！”
這當然是個打擊！洛子熙卻沒有想像中的激動，或許是他早已做好這個團隨時都會面臨崩解的心理準備，也或許他從來就沒想過與他們編織美好的前程未來。所以他依然只是皺着眉頭看着阿雷問：“是我的錯嗎？”
而洛子熙冷冷淡淡的口吻，引爆了阿雷再也無法抑制的怒火！
阿雷一把推開洛子熙怒叫：“子熙！你怎麼這麼無情？好歹阿強也跟我們玩了半年的音樂，樂團解散了大家都很不好受，你居然無動於衷？”
誰說他無動於衷！早在當初樂團剛成立的時候，他就希望大家除了練團的時間之外，自己分內的工作一定要兼顧好，因為他太清楚在四人當中，只有他有時間可以投注心力去做音樂。
這個團生存的這半年來，他付出的心血最多，若真要說難受，他比誰都更難過！
只是他從來不會開口多說些什麼，也不需要跟他們計較誰付出比較多，他們之間誰最有心放在樂團上，其實大家都清楚得很！阿雷的指責讓他憤怒，而且失望。
“到此為止。”洛子熙冷酷地轉身就走。
“子熙——”阿雷沒想到他居然一句話也不多說就要直接走人，嚇得趕緊追了過去，在他跨上摩托車的同時，再次抓住他的手。
洛於熙一瞪眼，低吼：“放開！”
“不是這樣！不是這樣的！”阿雷叫道。叫子熙來不是要跟他吵架的，更不是要跟他說這件事的！阿雷氣恨自己竟然控制不了情緒，還惹得子熙生氣了，這根本不是他的本意啊！
洛子熙看阿雷明明很清醒，怎麼表現得像喝醉酒一樣，說出來的話又歇斯底里沒個頭緒，這個阿雷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等你冷靜我再來找你。”冷淡地說完，洛子熙催動車子就要離開。
“不要！子熙，你聽我說。”阿雷慌張地叫道。
“你到底要說什麼？”他已經很不耐煩了。
說……這個時候他可以說嗎？說了子熙是不是就再也不會出現在他面前了？阿雷慌亂不已，緊箍在子熙手腕上的力道，幾乎快捏碎了他的骨頭。
洛子熙一擰眉，手很痛，但他依然不吭聲。
受不了！他真的受不了了！他實在太害怕失去子熙了！猛然一喊：“子熙！其實我……”
才開口，子熙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當場打斷了阿雷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
手一松，腳步一退。阿雷怔愕地看着子熙怒瞪着他，然後接起電話時那瞬間軟化的表情，阿雷的心當場就碎了。
“我要走了，你不用過來。”洛子熙輕聲地對電話說。
誰？誰要來？難道他真的有女朋友了？阿雷壓抑不住心跳狂亂，呼吸也紊亂得讓他難以喘息。
“我不想過去，我要回家了。”
去哪裏？他女朋友家？沒想到子熙居然已經有個這麼親密的情人，而他居然什麼也沒說！子熙還把他當朋友嗎？
洛子熙收起電話，轉動車把的同時再一次被阿雷制止。
“子熙，你是不是交了女朋友？”搶在他開口前阿雷怒聲一問。
他的話教洛子熙一愣，隨即答道：“沒有。”
洛子熙覺得今天的阿雷簡直不可理喻。
“騙人！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你根本就是在談戀愛！”
這句話絕對比聽見樂團解散的事更讓他震撼！他在談戀愛？跟誰談戀愛啊？他連戀愛是什麼都不知道，哪來的戀愛？
忽然一抹熟悉的帥氣臉龐在瞬間躍入洛子熙的腦海，直撲上他心口，撞擊他的腦袋！齊昊！
是齊昊！
這個念頭教洛子熙心跳頓時亂了節奏，呼吸急促了起來。
“子熙！”阿雷大聲叫喊，但洛子熙連人帶車的已經衝出他的視線。懊悔不已的阿雷立刻跑向另一邊，跨上他的摩托車急迫而去。
阿雷在心中狂喊——
不要走，子熙。不要生氣，子熙，不要不理我，子熙，都怪我說錯話！都怪我對你發脾氣！都怪我……太喜歡你……
思緒亂得可以，又不知道從何厘起。洛子熙一路狂飆回家，遠遠地就看見家門樓下停靠着那輛熟悉的車子，和齊昊高大瀟洒的身影。
停下車，摘下安全帽，洛子熙怔怔地望着齊昊。一時之間，洛子熙居然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對他。
齊昊走了過來，依然是無懈可擊的微笑。
“我不知道你家在幾樓？也沒有你的鑰匙，但是一天沒見到你好像少做了什麼事，所以我來了。”
洛子熙的呼吸還是處事不穩的狀態下，怔然地抬頭望着齊昊。他現在終於發現了，齊昊對他說的話，經常帶有引人遐思的曖昧色彩，然而自己居然不曾察覺他的語氣有任何不妥。
就算有，他也一味的否認掉這樣的暖昧。直到剛剛阿雷激慨的問他是不是談戀愛了，他才恍然驚覺，自己似乎過分依賴齊昊了，過分跟齊昊要好，和齊昊的深交，已經完完全全顛覆了他原有的行事風格，徹徹底底掩埋了他曾經的孤獨。
他和齊昊，不是只是知己嗎？為什麼自己會對他產生這樣令人臉紅的悸動呢？他不只一次的問過自己這句話不是嗎？對齊昊的喜歡到底是什麼樣的喜歡？
“你怎麼了？”齊吳看見他纖細的手腕上圈着一道明顯的瘀紅，他濃眉一緊。
“你受傷了？”
洛子熙有些失神地低頭看了一下自己的手，這才發現剛才阿雷所施的力道有多猛，但他只是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下車吧！”齊昊柔聲一笑，揉了揉他的腦袋。
洛子熙輕輕皺眉。這種舉動，要是以前的自己肯定會厭惡地揮去他的手，但是齊昊經常不經意的、自然而然的對他做些小動作，他非但不排斥，甚至覺得理所當然？
“我還沒去過你家耶！”齊昊已經逕自走到大門口。
“我……我家很小。”洛子熙掏出鑰匙開門。
子熙似乎不太有精神，又似乎在壓制什麼情緒，齊昊眼神銳利地觀察着他。
“無所謂。”他笑着隨子熙入內。
就在兩人的身影沒人緊閉的鐵門內的同時，轉角處的阿雷緩緩走了出來。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見了什麼！
子熙跟齊昊？子熙的女朋友……不對！不是女朋友，如果是女朋友，他還不會這麼傷心。如果是女朋友，他還願意給予一點祝福。但是，最近子熙反常的原因居然是個男人，而且是齊昊！
他無法接受！他忍無可忍！憑什麼？憑什麼那個人可以在短短時間內進駐子熙的心裏，而他花了這麼長的時間，卻依然只能在子熙的心門外徘徊。
不可以！不可以！如果子熙是同性戀，他絕對不能讓任何人搶走子熙！
他的家……也不算是個家，這只是一間小小的套房，安靜又孤單。齊昊站在門口環視着這小小一間斗室，然後輕聲啟口：“這裏的味道……
太寂寞了。”
“我習慣了。”洛子熙把安全帽擺好，走到一旁倒開水。
就是知道子熙已經習慣了寂寞，所以齊昊才會急於將他帶離這樣的環境。
在他家的時候，子熙絕對不會流露出這樣清沉的表情，就像他剛認識子熙的時候那樣冷漠孤寂的表情。但是回到這裏，似乎是不自覺的，子熙就是會憂鬱了起來。
“你心情不好？”沒有多餘的椅子，齊昊只好坐上床緣。
洛子熙在電腦桌前坐了下來，遞給他一杯水，淡淡地一笑。“我也不知道。”厘不清自己複雜的情緒，應該不算心情不好吧？
“怎麼會不知道？說來聽聽。”
該怎麼告訴齊昊他這種紊亂的思緒？他只是厘不清自己對齊昊的感覺是什麼？朋友、知己、哥哥，還是……猛地閉上眼，他居然不敢去面對那幾乎脫口而出的內心吶喊，他不敢聽那會是一句多麼驚人的告白，他不敢！
“我的團解散了。”於是他選擇只告訴齊昊這件事。
“你想要我安慰你嗎？”齊昊笑了。
洛子熙輕瞪他一眼。“你是想說，解散的好吧？”
“這是事實啊！”齊吳大笑。
他總是可以輕易擺佈他的情緒。
“我的人生失去目標了，現在成了道地的米蟲一隻。”洛子熙抿着嘴說，聽在齊昊的耳里，卻像是在對他撒嬌。
“失去啥目標啊？我還要恭喜你脫離苦海咧！
為了慶祝你解脫了，咱們出遊去！”
洛子熙輕蹙眉宇看着齊昊。不是不知道這人隨興又瘋癲，但是他知不知道他現在在說什麼啊？
“老實說，我後天一早就要飛馬來西亞了，煩悶得要死，正好你也煩，兩兄弟一起倒垃圾去！”
說真的，他的話真的很動聽，他的態度也讓人很放心。所以齊昊總是可以安撫他倉皇的心，他，告訴自己——對！他們是兄弟，是自己想太多了！
但卻又無法抑制瞬間浮現的另一波更強烈躁動的情緒——真的只是兄弟而已？沒別的哦？
洛子熙甩甩頭，他這是什麼想法？趕緊深吸一口氣，然後輕輕地笑了。“好！去哪裏？”他發現自己也變得隨興了，這好像也是被齊昊影響的。
“去花蓮！”說走就走——齊昊一起身就直接拉着他的手出門。
“等等！”洛子熙轉身跑到電腦桌前拉開抽屜，拿出一疊紙張塞進背包里，然後轉身一笑。“走！”
不知道他裝什麼神秘？齊昊也不多問，他的笑中滿是寵溺。
沒想到他們上樓不到十分鐘又下樓來，阿雷趕緊躲迴轉角處，張望着他們的舉動。他看見子熙直接上了齊昊的車，隨即就飛馳而去，不見蹤影。
阿雷傻愣在原處，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一路開往蘇花公路的方向，傍晚時刻遇上了交通壅塞期，齊昊無視冗長的車陣一路衝鋒陷陣，如入無人之境般地連連鑽人車縫中。他似乎哪裏都熟得很，真的遇到塞車的大路他就鑽進小巷子，穿過條條狹小的巷道，然後又再轉入順暢的大馬路。
“阿威每次坐我的車就嚇得像張死人臉，你居然一點都不害怕。”齊昊笑道。
沒什麼好怕的！齊昊開車雖然快，但是他就是很安心。“現在開到花蓮，恐怕都半夜了。”
“我八點之前就會讓你看到花蓮海濱公園的海，坐穩了！”齊昊笑得極有自信，而他向來說到做到！
白天的暑氣消散了，夜裏夾帶着鹼澀的海潮味道，迎面拂來，有種暢快的愜意。海濱公園很熱鬧，公園內的夜市滿是人潮。黑色的車影像道疾風閃過，隨即停駐在公園臨近海邊的無人曠野上。
齊昊伸展着雙手，一回頭，直接扯掉洛子熙馬尾上的髮帶。
洛子熙一愣，僵硬地別過頭看着齊昊。海風一掠，揚起他的黑髮，翩飛而起的髮絲像張網，柔軟地在空中翻起黑色的波浪。
“你……幹麼？”洛子熙從來不在人前卸下長發，突然間很不能適應。
齊昊笑着，他的眼中有着藏不住狂熾的火焰。那飄逸柔軟的黑髮，在夜色下宛如黑亮的絲綢，披瀉在他白皙的頰畔，讓他看起來就像個脫塵純潔的天使，瞬間擄獲了自己貪戀的目光。
如果可以，他多想立刻捧住子熙的臉密密索吻！但是不可以，因為還不是時候，所以他只好強忍着，很煎熬、很痛苦地強忍着所有的衝動。
“頭髮亂了，這樣比較舒服。”他的聲音襯着清涼的海風，聽來似乎特別的溫柔。
就在齊昊扯下髮帶時，洛子熙的臉就紅了，而此刻又聽見齊昊這樣低柔的聲調，他感覺臉上的高溫更是毫不留情地焚燒着自己的臉頰。
不自在地搶回自己的髮帶趕緊紮起，洛子熙還是習慣紮起頭髮，然後像在逃避什麼似的倉皇下了車。
齊昊看着洛子熙的背影笑着。所以他說現在還不是時候，子熙明明已經動了心，卻還不明了。雖然說自己實在忍得很辛苦，但他必須繼續忍耐下去。等到子熙完全明白的那一天，就是自己能夠完全擁有他的時候了。
齊昊也在試探自己，在往後一個禮拜沒有子熙的日子裏，他是不是如他自己想像的愛子熙愛得那麼深？
他是狡猾、是自私，那是因為他從來不曾如此認真，從來就不曾興起過想跟一個人永遠在一起的念頭。能讓他這麼想的就只有子熙而已！
所以他必須謹慎，必須算計，必須確認這樣的感情，才能夠給彼此絕對的幸福。
洛子熙回過頭，看見齊昊剛好講完，通電話朝他走來。
齊昊對他說：“晚上去住汽車旅館，沒問題吧？”
“你剛剛打去訂房？”
“嘿！這種時候我老爸的惡勢力就派上用場了！這家旅館是我老爸底下的人經營的，我可不想回國之後，看見八卦周刊報導着我半夜帶一個美少年開房間。”
洛子熙很想笑，但是他還是板起臉來。“是啊，你的名譽很重要。”
呦！這酸溜溜的口吻是什麼？
“我是為你着想啊，我的名譽值多少錢？”
洛子熙終於還是笑了出來。“當然值錢，你不是一直強調，全台灣的人都想靠你發財？”
“那是事實，但又如何？了不起我拍拍屁股走人，溜到美國去！”他拉着子熙坐在堤岸上。
海風不強，浪聲卻很大，拂面而來的涼風，很容易教人忘了煩惱。這種感覺很舒服，就像每次跟齊昊在一起一樣，就是這麼舒服——
洛子熙望着潮來潮往的波浪，在礁岸邊撞擊出澎湃的浪花。他終於對齊昊開口。“其實，第一次認識你的時候，你跟我說想去美國追隨真正的搖滾，那時我好激動。”
齊昊轉過頭來看着洛子熙精緻的側臉，如此望着，也是享受。
“我一直沒有告訴你，那也是我的夢想。第一次聽到有人說出跟我一樣的夢想，我嚇了一跳。”
“還真是看不出來。”齊昊一笑，惹來一記白眼。
“我就不能作夢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齊昊笑道。子熙還真像只刺蝟啊——不對！子熙像只貓，爪子很利的貓，又漂亮又驕傲又會撒嬌的貓，他愛死了！
“你當時的激動，我倒是完全看不出來。”他把之前的回答再解釋清楚。
“幹麼讓你看出來。”洛子熙冷哼了聲。
“誰叫你習慣偽裝。”齊昊想想又說：“不該說是偽裝，應該叫做武裝。”
洛子熙擰眉看他。
“我是演藝圈的明星，而你就像是生活圈的明星。我們都一樣，只愛做自己高興的事，我在演藝圈懶得交朋友，你在生活圈不跟人打交道。
我們都不平凡，我們都很寂寞，所以我們惺惺相惜，所以我們可以很知己……”所以我們可以很相愛……這句話，齊昊在心底說給自己。
是這樣嗎？齊昊把他看得多透徹，齊昊總是能讓他很感動，就算他從來不知道該如何表達這樣的情緒，但是他心裏真的很感動。
洛子熙輕聲地說：“你才是真正的明星，而我還在學習。”
“你知道我的意思的。”齊昊笑着。
“我知道。”洛子熙再次將目光投向大海。齊昊的聲音在此時聽來，像極了與海聲同奏的歌謠。
“我總是在想自己是不是太過好高騖遠，我是不是該去找個正當的工作，好讓別人認同我是這個社會的一份子。我很認真地學結他，也寫了很多歌，但是那都不夠，如果我決心走音樂這條路，就應該更積極。你說得對，其實樂團解散了對我來說是好事，我不必再被困在那裏，甚至，我很想一走了之，離開這裏，讓自己去將夢想實現。”
齊昊深深地看着洛子熙，此時他的眼神，非常非常的深情。也只有在洛子熙不會看見的時候，齊昊才敢這樣毫不掩飾、放膽地注視着他。
“那麼告訴我，你現在想做什麼？”
洛子熙十分認真地思考着，然後緩緩地說：“我想做音樂。”
“你不是本來就在做音樂了？”
“不！不是像過去那樣玩耍，而是認真地讓自己成為一個真正的音樂人。”別過頭看着齊昊，洛子熙笑了，“像你一樣。”
“很好！你來當我的結他手吧！”齊昊笑道。
“我不想靠你。”
“不是靠我。子熙，我在演藝圈中看見太多醜陋的現實，我的實力絕對不只於此，但是我必須委曲求全，因為這是個不容許你任性的環境。
我並不愛當明星，但是我喜歡在舞台上跟歌迷互動的痛快。台灣的音樂圈太狹窄，我很清楚這裏不是我久待的地方。或許在台灣我很了不起，但是到美國我算什麼？搞不好隨便一個地下樂團的音樂都比我更有內涵。我不知道我還能紅多久？新的偶像一出來，我馬上就會被遺忘，而我真正想做的音樂，台灣市場根本不能接受。”
洛子熙笑了。“總覺得你一再的給我信心。”
“這是重點。”齊昊的笑容有絕對的深情，迎面吹送而來的海風似乎也令人格外的感覺到溫柔。如果子熙懂得讀取他眼神中透露的眷戀，他就不必繼續壓抑得這辛苦。
“今天這些話，我會永遠記住。”能得到齊昊的了解和支持，已經讓他很滿足了。“這個世界上……你大概是唯一了解我的人了。”這是洛子熙第一次把心裏的感覺說出口。說不出口的——是心頭那抹甜甜的溫暖。
聽到子熙這樣說，也不枉他壓抑得這麼苦了。齊昊躺了下來，順勢拍拍子熙的腿。“躺下來吧！有好多星星。”
洛子熙跟着他平躺在堤岸上，仰望着夜空璀璨的星斗，眨呀眨的，像一顆顆盈滿了笑意的眼睛。
這一夜，很美麗，很動人。在他們賞星望月的同時，彼此都沉默了，兩人沒再開口說一句話，但他們心裏卻都躁動着。
仔細聆聽好像可以聽得見浪潮以外的另一種聲音，交織成一曲和諧的共鳴，那是他們彼此的心跳聲，是他們深深為對方而震動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