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一個星期了!

桑冬宇瞪着空了一個禮拜的辦公桌,眉心擠出兩道深溝,俊臉佈滿陰霾。

自從那天蹺班后,那傢伙居然無故曠職整整一個星期?!

家裏電話沒人接、手機始終是語音留言,也沒捎來任何消息,就像突然憑空消失一樣,不曾存在過。

「夏海夕,妳在搞什麼鬼?」他黯下眼瞳,對着空蕩蕩的椅子氣惱低喊。

她不是個沒責任感的人,卻拋下手邊的case莫名其妙自人間蒸發。這樣的無言抗議,究竟想表達什麼?!他不明白。

這些天來,桑冬宇總覺得心中若有所失。

雖然工作如常、應酬多得令他頭痛,接受報章雜誌採訪的次數亦愈發頻繁──

即使生活如此「充實」,成就感卻抒解不了胸臆間濃得化不開的鬱悶,他偶爾還會發起呆,腦子和心口一片空洞。

少了什麼?桑冬宇一時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也是因為這份不知名的空虛,讓他的情緒焦躁難定。

桑冬宇掏出手機,再度按下重撥鍵,連接這星期來不知撥打過幾百遍的號碼。

您撥的號碼目前沒有回應……

千篇一律的聲音一傳進耳里,他立刻切斷,面有慍色。

桑冬宇不想再做無謂的等待,便直接沖回辦公室取了鑰匙,行色匆忙的出門,卻和踏進公司大門的冉幽嬋撞個正着。

「冬宇,你急着上哪去?」她拉住他追問行蹤。

他的眉深深皺起,俊逸臉孔透着焦急。「我沒必要每件事都向妳報備吧?」火爆的語氣活像吃了炸藥。

當初她在電話里態度決絕,執意與他分手;回國后卻又表現得若無其事,好似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企圖與自己延續戀情。

他確實仍為她的美麗妖嬈動心,或許他對她余情未了,畢竟多年的感情,不是說斷就能斷得一乾二凈。

女友軟儂、脆弱的幽幽語音訴求原諒,桑冬宇並非鐵石心腸,怎忍心看她哭哭啼啼、低聲下氣求原諒。

而且女友在國外求學,他卻未能盡男友的責任陪伴她、安撫她,在這方面實有虧欠。

再加上這些天來,她對他噓寒問暖、關懷備至又熱情主動,彷佛又回到他們熱戀的時光,於是他自然而然的再度與她相戀。

即使心裏對她先前無情的拋棄頗有芥蒂……但既已複合,他仍寵她如昔。

不過,隨着這幾天積壓在胸口的怒氣瀕臨界線,他的風度被無名火燃成灰燼,繃著俊臉,他不假辭色。

冉幽嬋微怔,被他前所未有的森冷口吻和冷漠疏離嚇着了。「你要去找海夕是嗎?」憑着女人的直覺,她開門見山地問道。

「對!」桑冬宇毫不避諱的承認,撥開她的手,毅然決然轉身離開。

「你就那麼在意她?」她朝他的背影吼着,嬌艷臉龐上,詫異的面容轉而為憤怒,她覺得自己受到了嚴重屈辱。「那我算什麼?」

眼前挺拔的身影怔楞了下,卻始終沒有回頭,迅速消失在轉角處。

不可以輸!一定要緊緊抓住他,不再放手……

一對冰冷的美目恨恨盯着他離去的方向,冉幽嬋在心中憤怒吶喊着,怒火自胸中升起,熊熊熾燒,也宣告接下來將會有一場腥風血雨……

憑着記憶,桑冬宇駕車來到板橋市中心的一棟舊公寓前,他那輛價格昂貴、外型光亮的跑車立即引來行人側目。

而當他踏出車門時,英挺的身材、俊逸的外貌,更是教人捨不得移開視線。

他站在公寓門口觀望,不確定該撳下哪一層樓的對講機,才能找到想見的人。

猶豫之際,身後傳來一位婦人洪亮的叨絮聲:「妳這個女孩子,騎車老是騎那麼快,出事了厚!」

他反射性的回頭,眼神倏地蒙上一層灰霧,緊緊盯着婦人身邊的年輕女人。

「一個禮拜沒去上班,萬一被公司炒魷魚,妳就給我去喝西北風。」婦人繼續用她超大的嗓門碎碎念着。

「嗯。」夏海夕拐着腳拖着步伐,一臉無精打采,只是懶洋洋的虛應着。

聽見婦人的話,俊朗眉目猛地蹙緊,男人鬱郁不朗的心口閃着雷電。

「妳出車禍了?」想也不想,他幾乎是衝到她面前。

嚇!

夏海夕被突如其來的黑影和熟悉的聲音嚇了一大跳,心陡然一震,霎時整個身子都僵化了……

「為什麼一通電話都沒打?」他不悅的質問,音調比以往低沉。

婦人則是直盯着這外型俊挺的年輕人,她好奇的不得了,撞了撞女兒的手,擠眉弄眼道:「他是誰?」

「他……是我老闆。」夏海夕黯下眼,輕描淡寫的說道。

「唉唷,妳頭家這麼年輕、這麼帥唷!喔呵呵……」夏媽媽像發現新大陸般,不可思議的直嚷嚷。

「妳還記得有我這個老闆!」桑冬宇沉着臉,急切的語氣幾近斥責。

然而,他的視線卻不由自主的從頭到腳打量着她,發現她的手肘與腳踝都纏着繃帶,心頭掠過異樣感受──是不舍、亦是不悅。

「對不起,我忘了。」她垂着頭,語氣平淡。

「忘了?!」他的臉色越來越難看,略略提高的音量,完全表現出他情緒的波動。「夏海夕,別把我當獃子。」

每當他連名帶姓的喊她,就代表他生氣了。

這一點,夏海夕心裏很清楚。

夏媽媽察覺兩人之間的氣氛不對勁,連忙出面打圓場。「呃……帥哥,上樓坐坐嘛,天氣那麼熱,喝碗綠豆湯,消消火、解解渴。」

「媽!」夏海夕皺着臉,軟性的抗議。「我們家那麼小又那麼亂……」她其實還沒準備好要以什麼樣的心態面對他,所以媽媽的邀請令她有些慌亂。

「謝謝伯母的好意,那我就不客氣了。」桑冬宇微微一笑,禮貌答謝。

沒料到他竟會答應,夏海夕的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

從他們相識以來,他還是首度找上門來,並且即將「登堂入室」。

「不……」要命,她那比狗窩還亂的房間……

「呵呵呵!」夏媽媽笑得合不攏嘴,對他的翩翩風采留下深刻好印象,她馬上掏出鑰匙打開斑駁老舊的鐵門,殷勤的請他入內。

「修但幾累!」夏海夕驚恐的制止老媽,奈何只抓到一手空氣,來不及阻止的她只能垂頭喪氣。

好個見色眼開的老媽!她一定要跟老爸打小報告。哼!

他尾隨在夏母身後,走在狹小陰暗的樓梯間,一步步拾級而上。

夏海夕則殿後,扶着手把吃力的步上台階,每走一步,腳踝便傳來一陣刺痛,她咬牙苦撐。

那兩人都已經不知爬到第幾層樓了,她卻只能效法烏龜精神慢慢征服階梯。

在抵達位於五樓的家門前,她至少還有五十級階梯要克服。

嗚嗚嗚……沒良心的老媽,見到年輕帥哥就忘了自己是誰,忘了她的女兒現在還是個行動不便的小殘廢,一心只想向帥哥獻殷勤。

她永遠都是被忽視的那一方。一思及此,夏海夕的心情更加黯淡。

「走得動嗎?」一道醇厚的嗓音,忽然自她頭頂響起。

夏海夕猛然抬頭,才對上那一雙炯亮的黑眸,心跳便驀地狂亂失序。

才一星期,她還沒能將他摒棄在心房之外,沒能來得及把日積月累的深情愛戀剷除乾淨。

太深太濃太根深抵固,一星期太短,短得甚至還沒讓她自洶湧的醋濤中抽身,他又不期然闖進她努力構築的凈地,令她措手不及。

「要不要我背妳?」桑冬宇似笑非笑,讓人猜不出他真正的心意。

他走到三樓,突然發現身後安靜得可疑,遂回頭逡巡她的身影。卻只見牆角一盞煢煢黯淡的小燈,沒有她的蹤跡。

憶及她腳上的繃帶和不良於行的模樣,他立刻調頭回來找人,看她鼓着腮幫子努力奮戰的畫面,頓時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她愕然的瞠大眼,彷佛他說了火星語。

尚不及回神反應,他冷不防將她攔腰抱起,在窄小的昏暗空間俐落回身,步履穩健,不因多了幾十公斤的重量而有窒礙。

朝思暮想的俊逸臉孔就近在咫尺,一股怡人舒爽的氣息鑽進鼻腔,奪去了她的呼吸,令她失去反抗能力。

桑冬宇也是同樣的震憾──懷中柔軟的身軀出乎意料的輕盈。不同於女友身上飄散的人工香水味,他鼻端繚繞的是她淡淡的薄荷清香,那氣味似乎有安定人心的功效,至少,安撫了他連日來的煩躁與焦慮。

不言不語、鼻息交錯與曖昧姿態,盪出一股迷惑誘人的氛圍,引人遐思不斷。

她暈眩得不知該如何打破這詭譎,他則不排斥且無心打破這美夢。

心已蹦到喉間,夏海夕垂眼、屏息,心思紛亂得像被揉亂的毛線球,理不清也解不開。

她知道,自己對他的迷戀又更沉溺幾分,恐怕再也抽離不了……

堅毅目光掃過她小巧清麗的沉靜臉龐──半掩的眼帘、挺秀的鼻樑,最後定在那微抿的粉色唇瓣上,不斷勾起他品嘗的念頭。

感受到他不同於以往的灼熱眼神,夏海夕渾身發燙,簡直快起火!

「……」她想說些什麼,蠕動着唇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四目相接的瞬間,一簇火花激蕩而出,時間彷佛靜止──

「唉啃!怎麼好意思讓帥老闆幫忙。」夏母無情的大嗓門將這美景破壞殆盡。

夏海夕彷如自夢境中蘇醒,有瞬間迷茫。

桑冬宇則斂眸蹙眉,胸口的騷動難以平復。

「丫頭,妳還要賴在人家身上多久,還不快點下來。」神經大條的夏媽媽站在門口喊道,絲毫沒嗅出兩人間的曖昧情潮,只顧着朗聲喳呼。

夏海夕紅着臉,狼狽的「翻」下身,強抑着瘋狂的心跳賭氣道:「是他自己雞婆。」

天曉得她得發揮多大的自制力,才能佯裝鎮定說出違心之論。

她有多詫異、多欣喜……千言萬語也無法形容她內心狂喜的千萬分之一。

聞言,他不禁板起臉,冷沉的睨着她。

夏海夕心虛的垂下臉。「我……我要回房間休息了。」忍着腳痛,她神色倉皇的躲進房裏。

「帥哥,你別理她啦!」夏媽媽熱情的招呼他,殷勤的遞拖鞋、開冷氣。「隨便坐、隨便坐。」然後逕自到廚房內,捧出一鍋冰冰涼涼的綠豆湯,舀了滿滿一碗端給他。

「謝謝。」桑冬宇接過瓷碗,很捧場的喝了好大一口。

夏媽媽滿臉期待的望着他。「會不會太甜?」

「不會,甜淡適中,很可口。」他咧嘴一笑,點頭稱讚。

「那多喝一點、多喝一點。」夏媽媽像中了樂透頭獎般的眉開眼笑。

在長輩熱心的催促下,桑冬宇義不容辭的喝了三碗綠豆湯,嘴巴忙着,耳朵也沒法子閑着。

面對夏母調查戶口似的問了一大堆,他也頗有耐性的一一回答。

正因如此,夏母對這個體面多金的男人也是喜愛到極點。

「你跟我們家那笨丫頭認識那麼久了?」夏媽媽聽到他的描述顯得訝異。

他微笑頷首。

「那……你們……你們沒談戀愛嗎?」夏媽媽壓低音量,神秘兮兮的問。

「我們……」

「媽!」

話未竟,夏海夕便像頭冒煙的蒸汽火車般,氣呼呼的衝出來,氣勢磅礴地打斷他們的談話。

她不是故意偷聽的……只是老媽嗓門實在太大,她想裝作聽不見都難。

「妳這丫頭怎麼那麼沒規矩呀!」夏媽媽沒好氣的數落着。「人家還以為是我這老媽沒教好。」

吼──

夏海夕翻了個大白眼。

「人家桑老闆特地來探望妳、關心妳,妳這臭丫頭卻不理人家,一個人關在房間裏,妳有沒有教養啊?我是這樣教妳的嗎?」夏媽媽劈頭又是一大串教訓。

「伯母,我一點都不介意。」這回輪到桑冬宇緩和場面。

「妳看看人家……」

再待下去,包準耳朵長繭化膿,不走的是獃子。

還沒等母親念完經,夏海夕不由分說就拉起男人的手往門外走。

「喂……丫頭,妳帶着桑老闆上哪去……」

「砰!」

回應她的,是門板落合的巨響。

夏母楞了一會兒,嘴角抽搐。「這臭丫頭,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造反……」

不過,算了。如果女兒真能追個乘龍快婿回來,那就原諒她……

幾乎是冒着斷肢殘廢的風險衝出家門,在衝下樓梯時,夏海夕腳一拐,差點演出滾落樓梯的驚魂記。

幸好桑冬宇眼明手快,攙住她並將她護在懷裏,夏海夕的皮肉才得以避免遭受二度傷害。

他的氣息再度嚴重干擾她的思路,偎在他胸前,感受到男人規律有力的心跳,她的思緒陷入片刻沉迷。

早就知道這男子溫柔體貼又風度翩翩,可是對象從不包括她在內。

但今天他的種種舉動,徹底撥亂她的心弦,讓她以為他其實也有一點喜歡她、在乎她──是男人對女人的那種喜愛,而非哥兒們之間的豪情義氣。

不過,這怎麼可能呢?就算她現在懂得打扮自己,變得比以往更有女人味,也還是比不上他那天生麗質、嫵媚動人的千金女友。

自始至終,她的存在一直是多事礙眼的,只是他們不好意思坦白相告而已。

電燈泡當久了,也是會報廢、失效的。

所以,在知道他們重修舊好之後,夏海夕就決定抽離「電燈泡」的身分,選擇從他們之間消失,只有這樣才是最完美、也最合理的結局。

「那麼急着帶我去哪?」他眉眼間的陰霾始終沒化開。「既然腳不舒服,幹嘛那麼勉強衝出來?」他溫柔的語調中透着責備與關切。

「難道你想繼續留在那裏,接受我老媽的疲勞轟炸?」夏海夕百般不願地掙開他的懷抱,以她一貫輕鬆的口吻反譏。

「有何不可?」他無所謂啊!「伯母個性開朗熱忱,我一點也不覺得討厭。」這倒像他最初認識的她──

「喔!那真是抱歉喲,我太多管閑事了。」她言不由衷的打哈哈,好掩飾心頭的苦澀。「你可以回頭找她呀,我媽一定會高興得半死,然後準備一桌子的大魚大肉招待你,接下來就會把我趕出去,把房間留給你睡。」

夏海夕把母親的行事風格一口氣說完。

換作以前,他一定一句接一句的和她胡亂抬杠,但現在卻覺得她的玩笑一點都不好笑,甚至感到有些刺耳。

至於個中的改變,他無暇研究。

「妳就不能正經點?」桑冬宇扣住她的手腕,將她困在胸與牆之間。

「我很正經!」夏海夕的火氣也上來了,她挺起胸膛,回答得理所當然。

她氣自己深受他影響、氣自己在見到他之後,高築的心牆竟瞬間崩潰。

「我不想跟妳討論妳母親。」他的脾氣被整個挑起,口氣又沖又硬。

「那你想幹嘛啦!」她癟着嘴,瞠目怒視他。

明明是怒吼,聽在他耳里反倒像在撒嬌,而她眼中閃着的晶瑩淚光,彷佛鑲着耀眼的寶石,教他移不開目光。

小女人別開臉,就要憋不住滿溢的淚水。

「海夕……」他嘶啞的輕喚,心頭閃過一抹悸動。

這聲音宛若一道微風拂過她心湖,淚突然自眼角滑落,直到嘗到一股咸澀,她才發覺自己哭了。

她承擔不起他的溫柔……

「你回去,過兩天,我會回公司遞辭呈。」夏海夕倔強的轉過身面對牆壁,一口氣才把心裏的話說完。

聽到她要離開,桑冬宇怒火燒得更旺。「我不會讓妳走。」他說得斬釘截鐵、不容置喙。

「我一定要走。」女人的堅決也不遑多讓。

「不管是什麼理由,我都不會批准的。」桑冬宇的臉色陰鷙,聲音更是低沉得嚇人。

「不管你批不批准,我都會走。」她已淚流滿腮。

握緊拳頭,桑冬宇扳正她的身子沉聲低咆:「把話說清楚!」然而,在目光觸及她淚眼婆娑的凄楚面容后,他心臟驀地揪緊。

她咬着唇,肩頭卻不住顫抖。

下一秒,他突然低頭覆住她沾滿淚水的芳唇。

夏海夕因過度驚駭而睜大眼睛,腦袋呈現當機狀態。

他霸道地侵佔她柔馥的唇瓣,對她的憐惜排山倒海而來,當下,他只想狠狠吻她,宣洩這些天來的煩悶。

她被動地承接他深切且狂烈的吻,她的世界僅剩昏眩與迷亂。

在他覺得有某些情緒將要明朗之際,七嘴八舌的談笑聲突然自後方傳來,幾個歐巴桑剛從公園運動回來了。

那音量恍若一道響雷,教人想充耳未聞都難。

夏海夕馬上認出那是同一棟公寓的鄰居,情急之下趕忙推開他,卻又對上正以好奇眼光探視他們的歐巴桑們,她又羞又窘的將臉埋進他胸前,企圖掩人耳目。

桑冬宇嗅着她的發香,不禁無聲喟嘆。

直到腳步聲漸行漸遠,夏海夕緊繃如弦的神經才得已舒緩。

猝不及防的,她鑽出他築起的小空間,吃力的拔腿狂奔,直到進入家門、鎖上房門。

桑冬宇沒有追來。

因為,那份漲滿胸口的滿足與失落,已深深、深深的迷惑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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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你你忘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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