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禮親王府雲濤閣小六子戰戰兢兢立於書房門外,舉起手猛搔着自己的額頭,來回踱步了一陣之後,仍是不敢跨進書房裏。
這陣子,為了玄鈺貝勒和頤親王府的賢明格格欲解除婚約之事,王府里籠罩着一股沉悶凝重的氣氛,王爺和貝勒爺之間不言不語的緊張態勢不知不覺中也感染了府里的下人們,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便會觸犯了主子。
玄鈺貝勒特別囑咐眾人,不得到書房打擾他,可偏偏頤親王府的瑞棠貝勒執意求見,着實讓他為難得不知如何是好。
「小六子!你在外面磨菇得也夠久了,有什麼事不妨進來稟告吧!」玄鈺低沉的嗓音突地自書房內響起。
小六子先是一愣,接着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忙踏進書房裏,「貝勒爺吉祥!」
玄鈺自書案後站起身來,揚起一朵近日來難得一見的笑容,「有什麼事嗎?」
小六子抬起頭偷襯着主子,支支吾吾地稟告:「這個……頤親王府的瑞棠貝勒在前廳里候着,說要見您。」
「哦!」玄鈺挑起一眉,略微沉吟,心思飛快地運轉,這瑞棠貝勒八成是為了替妹妹寶明格格討公道而來的吧!
「請他到雲濤閣花廳里坐坐吧,我不想讓王爺看見他。」玄鈺朝小六子吩咐。
「喳!」小六子領命后,隨即踏出書房。
待小六子領着瑞棠進入花廳時,玄鈺已坐在檀木雕花大椅中品茗。
「你下去吧!」他朝小六子一揮手。
頓時,花廳里只剩兩個大男人對坐注視着,同樣深沉的眼光顯示兩人皆各有所思。
「瑞棠貝勒登門拜訪,不知所為何事?」玄鈺首先打破沉默,神態閑適地問。
瑞棠微腿雙眼,狹長的黑眸迅速掠過一抹微帶敵意的詭譎星芒,「我想要知道,你是否真要解除婚約。」
玄鈺站起身來,徐緩而有力地回答:「這件事我已經向令尊頤親王爺說得很清楚了。」
「也就是說,你是執意要退婚褸?」瑞棠擒着一抹冷嘲的笑盯住他,「你真認為那柳憐心值得你付出這麼大的代價?」
玄鈺不悅地腿起眼,「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瑞棠露出森冷且惡意的嗤笑聲,並不直接回答它的問題,反而逕自說道:「難道皇上沒給你忠告?還是你一意孤行、率性而為?」
玄鈺冷冷睨了他一眼,「這不勞你費心,此事我已向皇上稟明,皇上是個明理之人,況且這樁婚事也非皇上所賜,你不必拿皇上來壓我。」話里的火爆意味漸趨明顯。
瑞棠倒也不怒,反而擒着笑臉。「我可是為你好啊!只怕你被那柳憐心利用了仍不自知。」
玄鈺登時怒張雙眼,身形迅速欺近瑞棠,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你最好把話說清楚,我最討厭拐彎抹角!」
冷凜威厲的氣勢讓瑞棠不由得心下微微一驚。
他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你這樣揪着我,教我如何說明白。」
玄鈺眯緊雙眼冷冷地揪了他好一會兒,最後才放開他。「說吧!」
瑞棠在心裏冷笑了一聲,開始將自己早已想好的話一一說出——「我想你應該知道我也曾深深迷戀柳憐心,在阿瑪軟禁我之前,我們二人確實情投意合、相戀至深。」
「你說謊!」玄鈺陡地喝道,幽黑的眼迸射出陰鴛的眸光,教人不寒而慄。
瑞棠並不反駁,只是從懷中掏出一條綉帕遞給他,「這是她送給我的定情之物,試問,這樣露骨的表白,還不足以顯示她對我的深情嗎?」
玄鈺接過綉帕,偉岸的身軀條地一凜,薄唇驟地氓成一直線。「說下去!」他寒着聲命令,論地位,他們雖同為貝勒,但他是當今皇上鍾愛的親侄子,氣勢和權位自然遠勝過瑞棠,這點也正是瑞棠有所忌憚之處。
「其賈你也毋需太難過。」他假意地安慰。「直到昨日,我才明白原來我們倆都被她所利用、擺佈。」
偷覷了一眼玄鈺益見森冷陰沉的臉色,瑞棠心下頓感一陣暢意。「其實柳憐心的真正身分足我阿瑪的庶出之女,也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初睛格格,她的額娘是個漢人女子,性關。
」
玄鈺聞言,身形猛地一僵,初睛確實以關自姓,而她嘴裏淪為侍妾、紅顏薄命的娘會是頤親王的側室?驀地,他想起十五歲那年初次造訪頤親王府,那個滿臉淚痕、哀怨憤怒的小女孩。
「唉!」瑞棠佯裝惋惜地嘆了一口氣,「她不甘心二娘抑鬱而終,因此恨透了我阿瑪和額娘,並且刻意接近我,讓我對她傾心相戀。」
玄鈺沉冷的黑眸凝視着遠方,輕嗤一聲:「她為何要這麼做?我實在看不出你有何利用價值。」
他語裏的譏諷令瑞棠的臉色頓時漲紅,「那你就錯了!她想藉由我對她的迷戀,讓頤親王府蒙羞,造成兄妹相戀的醜聞。」說到這裏,他不懷好意地詭笑數聲,「可她沒想到我會被阿瑪軟禁,讓她的計畫落空。就在此時,她遇上了你,得知你是寶明的未婚夫,便將目標轉移向你,接下來的事你應該都很清楚。」
「你的意思是,我只是她復仇計畫裏的一顆棋子?」他的聲音冰冷得令人心生寒意。
瑞棠雖然有些害怕,但事已至此,他也豁出去了。「試問,有什麼能比得上讓頤現正府蒙受退婚的恥辱來得大?現在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你為了一個青樓女子而捨棄寶明,這種羞辱對我阿瑪、額娘及寶明是最殘酷的報復呀!」
略微停頓一下,他又狠狠補上一刀,「而她,非但輕而易舉地報了仇,還得到你非她莫娶的承諾,穩坐未來禮親王福晉的寶座,我實在不得不佩服她的聰明。」
「你說完了吧?」玄鈺冷冷地迸出一句話來,「若沒其他的事,你請回吧!」
「你——」瑞棠錯愕不解地盯着他,怎麼會這樣呢?他聽完這一番話應該暴怒不已才對呀!「你不相信我所說的話?」
玄鈺非但沒有回應,反而大聲喚道:「小六子,送客!」
瑞棠一臉怔愕,旋即狼狙地揪着他,「該說的我都說了,信不信由你,奉勸你別為美色所迷,當個冤大頭還不自知,」他悻悻然地撂下最後幾句話,然後一甩袍袖,轉身離去。
待瑞棠一走,玄鈺原本擒笑的俊臉條地一沉,凝聚着一股陰霾、晦黠且暴烈的氣息。黑眸如寒星般冷例,渾身怒氣沸騰。
驀地,他一掌拍向茶几,几案旋即應聲四裂。好個關初晴!竟敢惡意玩弄他一片真情。
他在心中痛苦地怒吼着,他從不留如此寵愛過任何女人,而她竟以此回報!
很好!她要專寵,他給!但終此一生。她永遠只是她的妾,他的驕傲不容許他蒙受一名女子的欺騙和耍弄。而這名女子還是他衷心所受。
緩緩地,他的唇角勾起一抹冷酷邪魅的笑痕,這一生她是逃不開他了,他要她用漫長的一生償忖她欺耍他真心的代價!
夜幕低垂,月隱星稀,楓用小焰外點起數盞碧羅紗燈,照耀出一室的暈黃光初睛在小青的服侍下剛沐浴完畢,原本白晢的雙頰因水氣的關係,一片紅雲漫染,紅艷艷地散發著誘人的絕美風惰。
繫上湖水綠肚兜,外加件罩衣,因已近就寢時刻,小青只幫她再罩上一襲淡紫煙,輕紗。
坐在梳妝鏡前,她的長發一瀉如瀑,任小青梳理一頭烏黑燦亮的青絲。
忽地,案上燭火一閃,彷彿有陣輕風旋入,初睛只覺頸邊一陣涼意,心裏驀地她乍驚乍喜,忙一回眸。只見玄鈺已端坐於她身後的紫檀椅上,手執一壺酒正一震,抬起眼,正對上鏤花銅鏡里一雙燦亮精銳的黑眸。
小青順着她的視線也瞧見了玄鈺,她趕忙放下梳子,笑臉盈盈地道:「貝勒爺什麼時候來的,要不要小青準備些小菜過來?」自從她知道玄鈺為初睛贖身並解除自身的婚約后,她對玄鈺已視同主人般敬重、愛戴。
「不必了,你下去歇息吧!」玄鈺揮手示意。
「是。」小青福了福身子,隨即轉身走出楓月小焰。
房內驟地一片靜寂,昏黃搖曳的燭光掩映着初睛曲線玲矓的嬌軀,絕美的臉蛋泛着一層隱隱的光暈,如夢似幻,真有如不染煙塵的滴仙。
玄鈺忽地挑眉一笑,深遂的雙眸中流動着魅惑的幽光,和一絲幾不可辨的狂「你……怎麼來了?」初睛微掀眼檢,透過濃密的羽睫偷覷着他,對於他意外的造訪,她雖心喜卻也不解,因為他一向不曾於夜晚時分來探望她。
玄鈺喝了一口酒,抬眼瞧着她。眸中有着變幻莫測的光芒,似在評估、批判她。那眼中幽遽閃爍的深沉戾氣,讓初睛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顫。她依稀可以感覺得到,今晚的他有些不尋常。
「過來!」他朝她伸出一手命令,語氣堅決不容拒絕。
初晴心跳猛地失序,身子微一抖顫,遲疑了片刻,她終於還是聽話地站起身子走至他面前。
幾乎是粗魯而無體的,他一把扯住她手腕,讓她跌坐於他懷裏,「陪我喝酒!」他霸氣地命令她。
不等地開口拒絕,他猛地攫住她的下巴,強行將酒灌入她嘴裏。
初睛無力抵抗,任由烈酒如一束火焰般竄進她喉底,燒灼出一道熱流。忍不住地,她猛烈地嗆咳了起來。「別……求你!」
溢出她唇邊的酒漬沾濕了她的衣襟、薄紗,使她曼妙的曲線若隱若現,透過窗外的月光,更顯魅惑。
玄鈺低吼一聲,含住一口烈酒,俯身將酒液哺入她唇中。濃烈的、釀人的酒液四溢在兩人唇齒之間,順着兩人相連的唇流下衣襟,沾了兩人一身酒香味兒。
他緊緊攫住她的唇瓣,探出舌尖掃過她的貝齒,恣意將自己的氣息燙入她青澀馨甜的唇舌之間。
一吻足以燎原啊!他灼熱的氣息像一股岩漿,從她唇齒間鑽進身體,在血脈里遊走、亂竄,帶來一把熊熊火焰.....
初睛旋即逸出一串驚喘聲。一張臉蛋泛着紅灘灘的霞光,昏昏沉沉地任他擺玄鈺得意地望着她迷醉的小臉,熾熱的黑幢隱隱閃現鷙冷的幽詭星芒,隨着愈來愈深猛的衝刺律動,他在她耳畔沉沉地低語:「別忘了你說過的話,這一生一世,你的身、你的心皆為我所有,至死方休!」
初睛跟本無力回答,只能喘息地承受他火熱的慾望在她體內狂亂的抽動肆虐,任自己的身心完全地沉淪迷陷,渾然不知這一刻她所許下的誓言將帶給她萬劫不復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