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黛玉,你最近很忙喔,來了好幾次都沒看到你人。”葉青山,也就是那名想追黛玉的師兄,最近經常到道館串門子,對於她當保鑣的事情略有所聞,卻故意裝作不知道。
“金牌跆拳道館”白天都會免費開放給學員自由練習,許多“畢業”的學員都會自動找時間回來活動筋骨,師兄弟之間的感情非常融洽。
“對呀,我接了一份保鑣工作。”趁著放假,才有時間來道館拉拉筋,找人對踢,以免身手生疏。她現在的工作可是關係到光西的性命安全,不容許一絲閃失。
“她現在正給一個娘娘腔當保母。”一旁的臨寶玉一臉不屑地加註。
“不準叫他娘娘腔!”聽到有人批評朱光西,黛玉第一個反應就是一腳踢過去,又快又狠,還好臨寶玉閃得快,否則臉上絕對挂彩。
“你幹麼?!踢這麼狠!”她這腳一點都不留情,若不是他反射神經夠快,一張臉就被她給毀了。
“你如果敢再批評他,我就踢得你滿地找牙!”批評朱光西,比批評她還讓她難以忍受。
“想讓我滿地找牙?有本事你就試試看啊……”
不由分說,臨寶玉一個側身飛踢攻上,黛玉立即出腳相迎,兩大高手對戰,其他人趕緊退到五公尺外的距離一字排開,沒人敢挺身勸阻,又不是嫌命太長。
“喂……你們兩個……停一停……不要打了……”技藝不如他們二人的葉青山也只能在場外大叫,不敢強行插花,怕一個不小心被當成沙包踢飛。
場中正踢得火熱的兩人完全沒理會他的大呼小叫,雙方打得如火如荼,直到臨大勇如雷的喝斥聲響起,才終止這場龍爭虎鬥——
“你們在吵什麼?!”
“她為了那個娘娘腔踢我!”臨寶玉的心很受傷。自家妹妹竟然為了一個才認識的男人對他發飆,教他情何以堪。
“不准你叫他娘娘腔!”又是一腳踢過去,正中臨寶玉的臀部。“他有名有姓,叫做朱光西!”
“老爸,你看……”臨寶玉撫著被踢痛的屁股向臨大勇告狀。
“你又不是沒被黛玉踢過,叫什麼叫?”臨大勇不但沒有安慰兒子,還賞了他一個爆栗。“人家朱光西一個月願意付十五萬的薪水給黛玉,這種‘大腳’當然不能得罪。”
“老爸,你還真是見錢眼開耶!”
“要不然,你也去找個金主啊。”
“拜託,你要我上哪兒去找這種凱子?”一個月十五萬耶!
“那你就給我閉嘴!”
“厚……”有了錢,就忘了兒子。
“黛玉,你該不會喜歡上那個娘……”心急的葉青山一時口誤,但很識時務地及時改口。“朱光西了吧?”
“沒錯。”她大方地承認,沒有一般女孩子的扭捏作態。“我是喜歡他。”只要想到他,她的心就泛著絲絲甜意,嘴角也忍不住往上揚。
聽到她老實承認,葉青山更急了。“可是就我所知,他是個花花公子,有一大堆女孩子喜歡他,而且他也來者不拒耶!”黛玉可是他從小喜歡到大的女孩,就算她無法接受他的追求,他還是希望她能找到一個好對象,而不是一個花心大蘿蔔。
自從知道她當了朱光西的保鑣之後,他開始四處打聽朱光西的為人,最後的結論是——朱光西絕對配不上黛玉!
那個人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比女人還愛漂亮,一點都不像男人。
而且最讓他氣結的是,朱光西的異性緣超好,女人主動送上門是常有的事,這種人怎麼可能會對黛玉專心一意?
“他昨天跟我說,以後只會有我一個人。”身為他的貼身保鑣當然知道他的桃花有多旺,但是她相信他說的話。
“真的嗎?”臨大勇眼睛都亮了。“黛玉,你要是能嫁給朱光西,那……我們以後就可以去他們的餐廳吃到爽耶!”
“老爸,你嘛幫幫忙!”臨寶玉一桶冷水兜下。“這是重點嗎?而且八字都還沒一撇耶!”
“你閉嘴啦!”臨大勇一腳踢過去,換父子檔上場對打。
趁父子倆拼得你死我活之際,葉青山趕緊向黛玉勸說——
“黛玉,狗改不了吃屎,你以為像朱光西這種條件的男人會對你一人忠心?那是不可能的事!”同為男人,他才不相信朱光西會放棄自動送上的“美食”呢!
“你……”被戳破心中的隱憂,黛玉又氣又惱。“你幹麼硬是要挑撥我跟他之間的感情?”
“我是好心提醒你,不要沉浸在自己編織的美夢裏,他不是你要得起的男人。”
“葉青山,你這樣說就太過分了喔!”跟老爸打完一架的臨寶玉,剛好聽到葉青山的話,立刻火大地揪着他的衣領——
“你說,我妹妹哪點配不上那個娘娘腔?”雖然有些惱黛玉,但是基本上臨寶玉還是很護著妹妹。
“‘配不配得上’跟‘要不要得起’……咳咳,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就算被揪得幾乎無法喘氣,葉青山還是努力將話說完。
“不要玩文字遊戲,我聽不懂。”臨寶玉的腦袋跟黛玉一個樣,直來直往的個性,不懂得拐彎抹角。
葉青山被揪得滿臉通紅,困難地回話。“我的意思是說……黛玉當然配得上朱光西,但問題是……朱光西絕對不是她能應付得來的人物。”
黛玉火大地抓起葉青山的另一邊衣領,狠狠地吼:“不准你再侮蔑他!”
“我說的是實話……”
“你還說!”莫名其妙,感情是她和朱光西之間的事,不需要別人多加干涉。
“黛玉……”一個師弟怯生生地打斷她的威脅。
“幹麼?”她回頭,一道殺人的銳利眼光砍去。
師弟以微抖的手指著門外——
“外……外面有人找你……”嗚,她的眼神好可怕喔!
大伙兒往外一看,只見門外站着一身清爽亮眼的朱光西,時髦的裝扮跟道館裏的男人格格不入,縱使感受到周遭投來探視的眼光,他依然自在地微笑致意,一點也不顯局促。
一看到他,黛玉的心跳立刻自動加速,比做完劇烈運動還快,表情也自然變得好溫柔,朝他綻出一朵笑,眼中的“殺氣”也立刻瓦解……
“等我一下……”
“沒關係,你可以慢慢來。”溫柔好聽的聲音,讓場中的緊繃隨即煙消雲散。
黛玉輕輕放開葉青山的衣領,但是不忘提出嚴重警告。“不准你再說他壞話!”
“可是……”
她打斷他的話,突然問道:“你們如果看到有人想打我,會怎麼做?”
“當然是站在一邊看戲嘍!”眾人的回答很一致,反正慘的一定是那個不長眼的人嘛!
“但是他會替我擋下來。”看向門外的他,她的眼光更溫柔了。
這就是他跟別人不一樣的地方,也是讓她失了心的主要原因——他完全把她當成一個普通女人看待。
葉青山不服了。“我也可以。”而且他絕對可以做的比那個娘娘腔還好。
“但你沒有。”
“那是因為我知道你很強,不需要我雞婆。”
“他也知道,但是他竟然還會出手保護我,這就是你們不同的地方。”也是他與眾不同的地方。
身為他的保鑣,不可能不知道他的能耐,就算如此,他下意識的保護行為,讓她感動不已;雖然“武功”高強,但她還是希望偶爾可以當個小女人,享受被人呵護的感覺。
“我……”
“青山,你輸了。”臨寶玉拍拍好友的肩,指著一臉幸福光采,快步跑向朱光西的黛玉。“你以前曾看過她的臉上出現這種表情嗎?”
“這……”葉青山黯然搖頭。她對待他們這些師兄弟都是一個樣,既像朋友也像兄弟,在他們面前的她,總是大剌剌的像個男孩子,不曾有過像現在這般小女人的嬌羞。
“沒關係,天涯何處無芳草,今晚我就捨命陪君子,陪你去喝到吐。”
“我也要去。”嗜酒如命的臨大勇自願加入。
“你不能喝酒。”
“別那麼小氣嘛!”臨大勇拿葉青山當擋箭牌。“多一個人安慰d;)青山,多一分力嘛!青山,你說對不對?”
“對,我們今晚不醉不歸。”追了十年還追不到的女人,竟然被一個認識不到一個月的男人追走了,教他情何以堪?只好借酒澆愁啦!
“我們也要去!”在場的師兄弟紛紛舉手。
葉青山豪氣干雲地大喊:“要去的就一起去吧,今晚我請客!”
所有對於黛玉的愛戀,過了今晚,他全都要拋掉,這才是拿得起放得下的男子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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驅車來到東區華納威秀影城,黛玉和朱光西手牽着手離開停車場,準備排隊買票。
排了一會兒,黛玉發現,來來往往的行人不斷以異樣的眼光盯着他們兩人看,並且指指點點。她低頭一看,這才發現,剛才急着跟他出門,身上還穿着練習的道服呢!
“啊!我竟然忘記換衣服了!”而且最糟糕的是滿身汗臭!黛玉尷尬地放開朱光西的手,自動站到一公尺外。“對不起……我先回家沖個澡,順便換套衣服。”她知道他受不了異味,下想熏昏他。
在他的潛栘默化之下,她現在比較注重儀容整潔,雖然不至於像他一樣搞潔癖,但起碼在運動流汗後會沖個澡,讓自己一身舒爽。
因為他的關係,她現在無法忍受師兄弟們身上的汗臭味,幾乎在他們一練完,就逼着他們去洗澡,連道服都得一併洗乾淨,讓他們怨聲載道,連老爸和老哥都躲不掉。
他不在意地再度牽起她的手,主動提議。“這裏離我家很近,你要不要去我家梳洗?”
“我沒帶衣服……”
“沒關係,我妹妹們的衣服還留着,你可以先穿她們的。”沒有等她回答,他已經拉着她,轉頭往停車場走。
“我現在身上都是汗臭味,你不用勉強跟我走在一起。”黛玉再次想甩開他的手,但是他握得好緊,她根本無法擺脫。
“不會呀,我覺得很好聞。”她身上的汗味揉合自然體味,變成一種誘惑的女人香,挑逗他的感官。
“很好聞?!”她不信地瞪着他。“你今天鼻塞嗎?”他平常鼻子靈得跟狗似的,稍有一絲異味就受不了,今天竟然說她身上的汗味奸聞,有沒有搞錯?
“我現在才知道,原來汗味這麼性感……”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假,兩人一坐進車,他立即捧住她沒有防備的臉,吻上她青澀紅嫩的唇——
被雷打到是什麼感覺?黛玉終於體會到了!隨着他有技巧的吸吮,她只覺得一道電流從頭頂往下沖,讓她全身酥麻,只能被動地回應他的吻……
“你比麻藥還厲害……”
兩人分開之後,面色酡紅的她,只能無力地躺在他懷中,等呼吸恢復正常。
被他一吻,她渾身氣力都沒了,只感覺得到他的唇所引發的一道道火苗,燒得她好熱、好熱。
“哈……你的比喻太妙了,不過我喜歡。”她的反應直接,就是對他最好的讚美。
“你……也是這樣吻其他女人嗎?”雖然知道不該再提起他的陳年韻事,但是稍早被葉青山撩撥的不安全感,讓她脫口問道。
“黛玉,我說過從今爾後只有你一個人,如果你要把注意力放在我的過去,那麼你和我都會很辛苦的。”
他知道自己過去是花心了一點,但那些女人是在認識她之前結交的,總不能要求他必須保持“完璧之身”吧?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在意嘛,尤其是娜塔莎!”他上次提到娜塔莎那副欲言又止的痛苦表情,讓她難以忘懷。
“這關娜塔莎什麼事?”他一臉莫名其妙地反問。
“你不是說過她是你唯一承認的女朋友嗎?這不就表示她在你心目中佔有極重的地位?”
“她是在我心中佔有極重的地位啊……”
“你都承認了,要我怎麼不在意?”
“但……‘她’是一條黃金獵犬啊!”
“就算她是一條黃金獵犬……”她突然愣住,嘴巴錯愕地張得好大。“你說娜塔莎是一條……狗?!”
“對呀。”
她立刻像泄氣的皮球,全身無力。“你怎麼不早點說?”害她跟一條狗爭風吃醋。
“你又沒問。”招牌無辜表情再度出籠。
“你……”她好氣又好笑。“真是被你打敗了。”壓在她心頭的大石頭瞬間被挪開。
“不會再問我過去的情事了?”他可不希望動不動就吵一次。
“不會了啦!”她不好意思地皺皺鼻頭。“對了,娜塔莎在你家嗎?”她很想看看他的前任“女朋友”。
“她在五年前死了……”想起娜塔莎,他的鼻頭就開始泛酸。“她是我八歲的生日禮物,陪了我十七個年頭,但我卻連她最後一面都沒見到……”無法趕回來見她最後一面,是他最大的遺憾。
“聽我家人說,她那時候雖然已經不能吃喝,但仍撐了一個星期,眼睛一直望着大門,就為了再見我一面,但我卻趕不回來……”他那時正在法國修業,進行最後一關的考試,家人怕影響他的心情,一直不敢告訴他這個消息,等他知道時,娜塔莎已經過世五天了。
“別難過了……”淚流滿面的她緊緊抱住靜靜流着淚的他,哭得比他還凄慘。
幾分鐘后,朱光西掏出一條雪白棉質手帕,先替她擦臉。“你怎麼哭得比我還壯烈?”她連哭都很豪邁,眼淚鼻涕一起來。
“因為好感人嘛……”她最怕聽這種事了,尤其看到他流淚,她的心都擰了。“我們再養一隻娜塔莎……”
“不了,失去的痛苦太難受,我不想再經歷。”有了那次經驗,他不敢再養寵物,不願再經歷一次“死別”的痛楚。
“我覺得娜塔莎很幸福,因為你很愛她。”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他的眼神因回憶而散發溫暖的光采。“我以前長得比一般男生瘦弱,經常被欺負、取笑,還因此差點得自閉症,還好有了娜塔莎的陪伴,我才能恢復正常,否則就不會有現在的我。”
娜塔莎是只優雅的狗,個性溫和,善解人意,只要她在家,她一定會窩在他腳邊陪着他,是他最重要的家人和朋友。
“所以你應該再養一隻狗……”
“不需要。”他打斷她的話。“我有你就夠了。”他現在才發現她的存在跟以前的娜塔莎一樣,隨時陪在他左右,是他最好的良伴。
況且她還有幾點是娜塔莎做不到的。比如說她是一個可以心靈相契的夥伴,下像娜塔莎只能睜著一雙溫潤的眼眸傾聽;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他可以吻她,卻不可能吻娜塔莎。
既然如此,他還養狗做啥?
“我?!”她納悶地反問。“養狗跟我有什麼關係……厚!”她大叫。“你竟然把我當成狗!”
“嗯!所以說嘍,我有你就夠了,沒必要再養狗!”他點頭承認,並且再次強調。“娜塔莎可以帶給我的撫慰,你都能做到,我覺得你比狗還好哩!”
“……”這是什麼歪理?拿她跟狗相比,她該生氣還是高興?
明白娜塔莎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她理當要高興自己可以跟“她”相提並論才對;但是,再怎麼說,娜塔莎是只狗啊!
這男人的腦袋,真的有問題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