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她再次觸及他的目光,媽媽咪呀,他居然緊盯住她不放,太太太放肆了!她是幫主夫人耶!不知他腦子有沒有故障。
左丹菊的內心非常混亂,當他從對夏銀秋的迷戀中驚醒,對女人抱着敬而遠之的心情回到長安,沒多久,幫主夫人來了,雖然他不明白她為何單獨出遊,依然善盡地主之誼,誰知,相處的時間愈久,他的心愈迷亂,原來他喜歡的是這種個性的女人,活潑、隨和、好相處,問題是,名花已有主,還是幫主大人的髮妻!
嗚嗚嗚,左丹菊,你的情路真是非常的阿不順。
兩人就這樣凝視了好一會,悄無一語。
清清深感困惑,她居然不討厭他看她的眼神,難不成她變心不愛鐵哥了?哦,不!她很快走到一旁去,假裝欣賞大雁塔的雄偉壯觀,乘機理清自己的思緒。
高聳入雲的大雁塔,映襯出她的渺小,於是她明白,她也有女人的虛榮心,除了鐵哥,她不曾與一名男子接觸頻緊,也不曾從對方的眼光中看到自己吸引人的一面,所以她不討厭,甚至有一點陶醉,但也僅止於此,她的心仍放不下鐵哥。
顛倒眾生並非她的人生目標,她很易清醒,不再被他愛慕的眼光所困惑,她只須裝傻即可,左乾坤所教養出來的兒子絕不敢越雷池一步。
只是,他的陪伴不再令她感到自在,她明知他就站在她後面,但從未有像這一刻這樣迫切地希望,站在她身後護衛她的人是鐵哥,引領她欣賞慈恩寺里的奇花異卉、重樓復殿、曲徑迴廊的人是她的夫君。
王之鐵仍在忙夏居正的案子吧!他仍在氣她嗎?
回到客棧,清清略微梳洗過後,獨自一人吃飯。左乾坤將整個院子包下來,只住她一人,即使特派兩名丫頭來伺候她,依然空曠得很寂寞。
靠着窗,黑色的天空上一輪冷月,綴着幾顆星子。
以往這時候,她都在做些什麼?
同樣的星空下,遠方的鐵哥又在忙些什麼?可曾思念她?
清清不懂自己。一時意氣用事離開鐵哥,原本胸中豪情萬丈,立志闖出一番名聲,完成自己的宿願,然而,如今卻顯得沒勁兒!難道,結了婚的女人就像一隻失翼的鳥兒,不再展翅飛翔,甚至失去了自我?!
記得婚前也曾在江南闖蕩一年有餘,玩得不亦樂乎,偶感孤寂,也是很快便拋開了,繼續下一個行程,直到被鐵哥逮到為止。
莫非由少女一變為婦人,就會變得軟弱?習慣了丈夫的陪伴與擁抱,孤單、寂寞更顯得那樣難耐?
清清問自己,或許她該回去?然後又搖搖頭,連忙甩掉這個念頭。什麼都做得,就是軟腳蝦做不得!自己拎着包袱回家,萬一被丈夫取笑,不如讓她死算了,可預見未來一片慘澹,了無生趣。
次日,晨光微露,左丹菊又來客棧報到,當丫頭到床前稟告她這件事,清清不禁頭疼了。這小子該不會整晚沒睡,就等天亮?
思及此,她翻個身,嘟囔道:「叫他回去,說我今天要休息,不出遊了。」心想,該是離去的時候。
又睡了一會,直到天光大亮,有人搖醒她,她微睜惺忪的睡眼,不耐煩道:「誰這麼大膽子,吵我睡覺?」
「太陽都曬到你屁股了,還睡?」
好熟悉的聲音和台詞,這下,清清不但醒了,還立即坐起,驚駭地瞪大雙眸。
「鐵哥!」
王之鐵俊朗的臉上漾着一股「又被我逮着了吧」的盎然笑意。
【第六章】
「鐵哥!」不會是她看花了眼吧?清清揉了揉眼睛,很怕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幻覺,然而沒錯,真的是鐵哥本尊。
「鐵哥!真的是你,我好高興。」她蹦地跳起來,一把抱住他,二十天沒見,可想死她了。
王之鐵聞着她的發香,漾起了一臉笑意,喃喃說道:「很好,你還記得你有丈夫,我正考慮該不該先打你一頓屁股再說?」
「哇!」她往後躍開,縮在床角,小心問道:「你真的會打老婆?」
「必要的時候,會。」他雙手交叉在胸前,橫眉冷眼地看着她。
「比如老婆言而無信,拋家棄夫而去,你說,該打不該打?」
「我才沒有言而無信呢!」她很圓滑的幫自己脫罪,「是你先擺出一副不想見到我的表情,自己搬到書房睡,我一來不願自討沒趣,二來生怕礙着你的眼,會使你無心處理幫務,所以我才自動自發的暫時遠離你的視線,這可不算蹺家哦!」
「看來你根本沒在反省嘛!」他皺起眉,眼裏卻沒有冰寒的怒氣。
「依你所言,千錯萬錯都是丈夫的錯?」
回答「是」,會不會太囂張了?清清是個有良心的好妻子,捋虎鬚也很有分寸,縮了縮脖子,伸出右手手掌,討價還價道:「好嘛,給你打手心好了。不過,只可以打一下哦,而且不能打太痛,否則我會哭的。」
這算什麼?王之鐵哈哈笑了起來,拉住她右手,一使力,將她拉過來拋入懷中,附耳說道:「到了晚上,我再好好的懲罰你。」清清聽了,面紅耳赤的握起小拳頭捶打他,博得他更暢快的笑聲。
夫妻間的第一場小齟齬,就此煙消雲敵,感情反而更增了一層。
長安分舵的人,很快便看出幫主十分寵愛幫主夫人,完全不同於他「冷麵秀士」的本性,端看總舵出了那麼大一件案子,幫主居然拋下一切,只為郭清清一人。其中,最感到不是滋味的便是左丹菊,又是一場空。
其實,王之鐵前一日便趕到長安,打算不動聲色的帶走清清,不太想被人看穿他「愛妻如命」的本性。不料,意外發現左丹菊對清清的態度殷勤得過分了,他跟蹤了一天,也氣悶了一天,才決定來明的,好教左丹菊死心。
這點,他不打算告訴清清。
「知妻莫若夫」,他可不想給她爬到頭頂上去了。
教左乾坤殷勤招待了一日,王之鐵便直言須趕回總舵,左乾坤不敢怠慢,設下餞別宴,老婆、兒子及長安分舵的重要幹部一同作陪。
席間只聽見王之鐵和左乾坤不可避免的聊起花如雪的命案,左乾坤直言對夏居正那老滑頭從不欣賞,卻也不特別討厭,因為夏居正總是有意無意的籠絡每一位分舵主。
王之鐵瞭然道:「命案發生后,批評他的人不少,為他說話的人也不少,可見他平時為人還算圓滑老到。」他冷靜的語調不帶半分情緒,使人聽不出他是不是不高興。
「奇怪的是,我竟然不清楚夏居正的來歷。」以夏居正愛吹噓的個性,如果有幾個威名顯赫的親戚,早該人盡皆知。
左乾坤是幫中長老,多少比較了解夏居正的過去。
「據我所知,他出身平凡,沒有太了不起的豐功偉業,反倒是他妻子的娘家非比尋常。」
「哦?」王之鐵出耳聆聽,眼睛的餘光卻瞟向清清,奇怪,她今天怎麼吃這麼少,淑女到不行?他又沒要她扮演書生娘子,照平常那樣吃喝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