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星期四,很快就到了,再看到懷晰,他滿心的不舍滔滔,就像要滿溢一地。
趙子龍一看就知道,懷晰的心裏還是有着陳勁,就算陳勁那個大混蛋背着自己腳踏兩條船,就算陳勁那個殺千刀的人渣帶給自己的只剩下磨難,懷晰溫文的眸中還是有這號人物存在。
"等很久了嗎?"趙子龍匆匆忙忙地跑進咖啡店后落坐,都是該死的塞車。
又不是周末要出門度假,有便利的大眾捷運系統和方便的公車為什麼不使用?呿!
"不會,最近好嗎?你看起來很忙。"平靜的語氣有着說不出的疏離。
沈懷晰拿下眼鏡合上書,看起來淡淡的笑臉上明顯地掛着哀愁。
趙子龍招來服務生點一杯卡布奇諾,抬眼深深地打量明顯瘦了一圈的懷晰,他的懷晰不該是這樣的,他的懷晰是幸福的,為什麼看起來氣色這麼差?
陳勁到底做了多少傷害懷晰的事?他有點後悔自己為什麼沒讓沈懷楚把‘負心漢的故事'一次說完。
"剛回國就新接了一個專案,比較忙是應該的,你呢?根本沒好好照顧自己,打算成仙?"趙子龍佯裝打趣地問。
‘話沒說三句就馬上挖人傷口'不是他的專業,雖然他很想知道,很想聽懷晰告訴他,很想明確地得到可以光明正大砍死陳勁的理由。
"嗯!沒什麼特別的。"懷晰低頭摸摸自己的右手腕。
這是懷晰的小小壞習慣,只要他想顧左右而言它,不自覺地就會伸左手摸摸自己的右手腕。
"聽懷楚說你和他......分手快兩個月了,你......"趙子龍很小心地挑字使用,心裏忐忑不安,惟恐一個不小心懷晰會生氣。
"我哥?我以為你和我哥已經斷得一乾二淨,可別讓我發現你成了我哥和齊笙的第三者,不然你會知道我的劍道有沒有退步。"懷晰的聲音和表情儘是驚訝。
呵呵!眼前的懷晰還是當年那個護兄心切的可愛懷晰,那個活在他印象中的懷晰,時光逆流,真好!
"我和懷楚‘一直'都只是朋友,你卻‘一直'懷疑,怎麼大偵探又要出馬了嗎?這次打算怎麼樣?跟蹤?竊聽電話?挖陷阱把我攔在你家門口?努力捉弄我?"趙子龍在心裏笑着。
想逗弄懷晰的無聊心態又被勾起,他還沒有老到將所有懷晰跟他相處一進一退的互動全忘光,懷晰應該要和過去一樣,一直保持着開心的情緒,眉頭擰出一條線的表情絕對不適合他。
趙子龍看着光和影在懷晰臉上玩着‘你追我跑'的遊戲,才多久不見,懷晰的表情卻變得如此脆弱,一點都不像從前。
"你還記得我以前防着你啊!小心眼。"懷晰吃了一驚似地笑了。
懷晰的神情像在回憶什麼般,有着深深的、說不出的距離感。
"嘿!你學會了轉移話題。"趙子龍把話題帶回來。
他想聽懷晰自己把傷心放出來,想讓懷晰把他當知己,想走進懷晰的心裏,想給自己一個能光明正大‘砍'那個混蛋的理由,懷晰是他捧在手心的珍寶絕不能讓人無端欺負。
懷晰的笑容更加生動,有點奸詐、有點狡黠、有點像是時光回溯。
"被你看出來啦!"懷晰這麼說著,彷彿在藏私。
是他不該問嗎?
趙子龍覺得自己突然被懷晰以一道‘無影長城'隔到成天颳風沙的礫漠區,為什麼不告訴他呢?怕他擔心嗎?......或是怕他回來增加更多‘變數'?
"你怎麼會和他分手?你們不是好好的嗎?你寫伊媚兒給我時每次都說很好、很幸福,為什麼騙我?"聊天聊夠了,是時候切入主題。
怒氣雖然被意志力壓得很緊、很控制,但是他相信懷晰仍然是感受得到。
"我哥沒有告訴你原因?"懷晰不自在地縮了縮,露出裝傻的表情。
他緊盯着懷晰的雙眼,遊離的眼光很逃避地轉東轉西就是不對上他的。
沒多久,懷晰輕嘆一口氣低頭認輸,無言地抗議着他的逼迫。
"我想聽你親口告訴我。"趙子龍知道對別人談論自己傷口的滋味很不好受。
還沒痊癒的傷口再度被刻意揭開,含着淚的血再度滲出來。
這種感覺很痛、很想掉淚,就像在寒冷的雪地找不到一絲溫暖。
"你想聽什麼?"懷晰歪歪頭問。
趙子龍審視地看着懷晰的故作開朗,他知道快樂面具底下的臉上有着悲哀的表情。
"我想知道你和他分手的理由,別用你‘已經不愛他'的傻話來蒙我。"雖然殘忍趙子龍仍然開口。
"蒙一下也不行,小氣!"懷晰攪動手邊失溫的咖啡接口。
低低而微弱的聲音、微紅的眼角,身上許多小動作泄漏了主人的小秘密。
"你還愛着他......,你的表情告訴我的。"忽略自己揪了一下的心,趙子龍把現實揭露出來。
‘因為最愛,所以最痛!',無人能對這種感覺伸手幫忙,有時候甚至連言傳都沒辦法。
懷晰恍惚的神情坦誠了一切。
趙子龍突然覺得自己的話太犀利,有什麼就說什麼的笨嘴巴,多給懷晰一點夢想、多一點希望不好嗎?
‘分手'是種‘手段',但是,分手后心理仍需要調適。
感情這回事真能在‘這一秒'說‘不愛這個人',‘下一秒'就完全‘將這個人當路樹看待'嗎?
人非木石,......以他個人為愛‘痛哭流涕'的經驗來說,那是不可能的。
咖啡店的輕脆門鈴在他身後一響,懷晰的表情起化學反應般變得僵硬與蒼白。
"其實......你不用聽我說,你馬上就知道。"懷晰低聲說。
"嘿───!學長,又遇到你了,你和我一樣都喜歡這家的咖啡,對了,前天曉如生日你沒來我們都玩不起來說,咦!......趙助教?你不是出國了?學成歸國啦?我是廖娟娟啊!你還記得嗎?你出國的時候我們班的女生有寫卡片送你喔!那卡片是我作的呢!不過現在不能叫你趙助教,要尊稱你趙博士啰!"
‘人還沒到,聲音先抵達終點!'說的就是這情況,連珠炮似地高音頻嗲聲嗲氣差一點讓趙子龍抱頭捂耳朵逃命去。
他記得這聲音,而且他還曾經對這聲音的主人和她的那群妖魔鬼怪投胎的好朋友們避若蛇蠍,遠遠聽到‘風聲'就會馬上繞道拐進小巷逃跑。
果然是她!
以前在大學裏的風雲人物之一,因為是獨生女加上家境傲人,一年換一部新跑車,非香奈爾衣款不穿、非五星大飯店下午茶不喝、非純金流行設計配飾不戴、非她看得上眼的人不交談,出門颳起的法式香水風足以殺死一條精品街的店員,人前稱‘大小姐'人後批‘金花瓶'的廖娟娟。
他身為助教時剛好帶到有她的大二B班,在班上難搞就算了,學系辦公室的其他助教也八卦着她,據說有不少男孩子為了省下少拚命幾十年的氣力把廖娟娟當公主一樣捧着,每到過年過節生日什麼的鮮花素果樣樣不缺,她收到的情人節巧克力多得可以捐去賑災。
趙子龍隱藏起自己滿心的不情願,端起虛假的和顏悅色轉過頭看向廖娟娟。
"噢!是你,喜歡坐在最後一排,最愛問問題的那個廖娟娟,別叫我‘博士',你還是叫我‘助教'比較習慣。"趙子龍由火山狀態隱藏成無波清潭。
在外人面前爭執逼問只會讓彼此難看,他不能讓懷晰失去立場和面子。
"真好,趙助教還記得我,我已經大學畢業一年了呢!咦!相隔這麼九助教還記得住,你的記性真好。"娟娟邊玩着身旁男伴的手指頭回應。
"對於喜歡做怪的學生,我當然是記得牢。"趙子龍假笑地看着廖娟娟,然後注意到她身旁的男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