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原來□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坦。
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朝飛暮卷,雲霞翠軒;
雨絲風片,煙波畫般 ̄ ̄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
湯顯祖牡丹亭長夏已過,黃葉蕭蕭,桂花初放,已是秋天時節。
這日,如往常,姜冬籬獨自一人坐在亭榭里望着蓮池。
蓮池裏的白蓮早已凋零殆盡,只剩團團荷葉飄浮在水面上。
秋意漸濃,花園裏百花紛墜,只見殘紅滿地,柳絮兀自飄蕩風中,鶯啼燕轉早已消逝無蹤,只有天際間隱隱傳來鴻雁口頭啼叫,眼前花徑霜零、樹蔭露冷,頗顯凄清曠涼。
姜冬籬坐在石椅上,怔怔地望闃眼前的瑟瑟秋景,心底升起一股從未有過的孤單凄清,不由得漢了一口氣。
忽然,一件袍子在上她的肩,她一回頭對上菁兒那雙帶着嶼和憐惜的眼睛。
“格格,你怎麼又坐在這裏吹風?也不記得要加件衣服,這種天氣很容易受寒的!”菁兒心疼地叨念着。
姜冬籬輕聲笑了笑,“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些什麼,額娘、阿瑪、德渲哥哥,還有府其他的人,他們都好忙喔!唯獨我無所事事。”微帶傷感的語氣里隱含着淡淡的愁悒和自嘲。
菁兒看着冬籬格格寥落的身影,眼眶不禁紅了起來。
下個月初便是德渲貝勒和婉清格格的大喜之日。這一次德渲貝勒是正式娶妻,要迎娶婉清格格成為多羅睿王府的少福晉,整個多羅睿王府就是為了這件事,上上下下忙得不可開交。
自然的,冬籬格格也就被人冷落在一旁了。
“格格,菁兒知道你心裏難過,可你也得好好保重身體呀!”菁兒有些哽咽地勸道。
“我怎麼會心裏難過呢?”姜冬籬淡淡地道,清妍明艷的容顏顯得有些蒼白。
“格格,你別騙菁兒了,你心裏難過大貝勒就要娶婉清格格為妻,為什麼還要強顏歡笑?”菁兒不舍地嚷道。
姜冬籬偏着頭想了一下,德渲要娶別的女人為妻,說她不難過是騙人的,她的心彷佛被針刺地泛疼,她不知道自己竟也會有這種感覺。
可更教她難過的是,她並沒有懷了德渲哥哥的寶寶!
那一日,額娘特地請了個大夫為她把脈,大夫走後,額娘只是望着她嘆息,然後告訴她,她肚子裏並沒有寶寶。
額娘的表情顯得有些失望,卻沒再說些什麼。姜冬籬心裏很清楚,額娘已經儘力幫她了,她雖然並不是很明白懷了寶寶對她會有什麼幫助,但她是真心想要有個寶寶的!
有了寶寶,她就有了真正的親人,是跟她有相同血緣的親人!更教人期待的是,若寶寶長得像德渲哥哥,那麼就算他真娶了別的女人為妻,不再理會她,她也許不至於太過傷心和孤單,因為她即將有一個小德陪伴她。
然而,沒有了寶寶,她所有的歡喜和希望全都落空,到頭來,她仍然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剩下半個多月,德渲哥哥就要娶妻了,什麼樣的女人才配做多羅睿王府的少福晉呢?
聽說新娘子是恭親王府的婉清格格,也是她的表姐,她一定長得很美吧!她們雖有血緣關係,可境遇卻完全不同。
她從小便無父無母,是個小孤女;而婉清格格卻是恭親王府的掌上明珠,也只有這樣出身尊貴的女子才配得上德渲哥哥吧!自己怎比得上她?
姜冬籬自嘲地扯扯嘴角,卻發現自己笑得好苦澀,每當她想起德渲即將娶婉清格格為妻,她的心口就犯,疼得她幾欲落淚!這種感覺就是詩詞裏所說的愛嗎?
她清清楚楚地感覺到,她再也不是從前那個無憂無慮、憨純天真的冬籬了!
菁兒見她眉宇含悲、沉默不語的仰郁神情,心裏不禁一陣難過,“格格,你若想哭就哭吧!別悶在心裏,會悶壞的!”
她抬起頭,朝菁兒柔柔一笑,“傻瓜,我有什麼好哭的?德渲哥哥要娶妻是件好事,我該替他高興才是,怎麼能哭呢!”
菁兒愣愣地瞧了她好一會兒,她覺得格格整個人都變了,好像一下子突然長大了,她的表情帶着些許的落寞和愁郁,少了一些單純傻氣,多了一股成熟婉約的氣韻,舉手投足嫻青纖柔、楚楚動人,散發著少婦的風韻。雖然迷人,卻是一種凄艷的絕美!
格格算是大美人了,她不明白德渲貝勒爺怎能不愛上格格,立她為少福晉?
“格格,這些天,德渲貝勒還睡在你房裏嗎?”菁兒忍不住問道。她曾聽秦嬤嬤說,一個若還肯進女人的房裏,同她在一起,那麼這個女人便不覺還有機會;一旦女人懷有了孩子,她的地位便會牢固些。
聞言,姜冬籬神色驀然一黯。
德渲已有好些天不曾找過她,連夜裏也沒進房休息,想必正為他的大婚之事忙得不可開交吧!或許他的心裏現在想的凈是即將成為他妻子的婉清格格,他可能早已忘了她的存在吧!
菁兒見她神色黯然,心下已明白了八九分,德渲貝勒鐵定是有好些天不曾進格格的房了。
“格格,你別想太多,貝勒爺可能是太忙了。”菁兒趕忙安慰道。“我聽李總管說,貝勒爺這幾天上皇上給宣召進宮,商討什麼雲南叛賊作亂之事呢!”
姜冬籬只是淡淡微笑,她哪裏不知道菁兒想要安慰她的用心!
“放心吧,我沒事。”她反過來安慰菁兒。“其實我只要能和阿瑪、額娘在一起就很滿足了,況且德渲哥哥要成親也是一件喜事,我應該替他高興才對,你就別為我擔心了。”她朝菁兒綻出一朵甜美的笑面。
菁兒半信半疑地望着她過於燦爛的笑面,擔憂的問:“格格,你真的沒事?”
“嗯!”姜冬籬用力的點點頭,“我現在心情好多了!這樣吧,你陪我在花園裏走走,散散心好不好?”她拉起菁兒的手說道。
望着她清瀅且認真的眼眸,菁兒終於放心地笑了,“太陽就快要下山,天氣愈來愈涼,咱們繞一圈就回房裏去,好嗎?”
“好!都依你,我的好菁兒!”姜冬籬開心地笑道,彷佛又回復往日的純真快樂。她決定拋開一切的煩惱,從前她不也是這樣過日子的嗎?為什麼現在要把自己弄得這麼不開心呢?喜歡一個人便會這樣嗎?
再過二天,便是她十七歲的生辰,她不想再愁眉苦臉的,她要讓自己過一個開開心心的生辰!
許是昨日在花園埋頭吹了一整個下午的風,翌日,姜冬籬整個人覺得不舒服極了,頭昏沉沉的,而且四肢無力。
勉強撐過午時,她的臉色愈來愈蒼白,菁兒當機立斷,自己到藥鋪去抓了一帖怯風寒的葯。依她看來,格格準是這幾天吹風吹出病來,受了風寒。
熬好了葯,讓姜冬籬喝下去之的,菁兒扶她上床。“格格,你睡一覺休息一下,醒過來就全好了!”
姜冬籬虛弱地點了點頭,過沒多久,便緩緩地沉入睡鄉。
傍晚時分左右,德渲回到宇淵樓。
他已有好些日子沒看見冬籬,一方面是因為忙着準備下個月初的大婚之事,一方面他是刻意壓仰自己別來找她。
他驚覺自己對她的眷愛與迷戀已經違背他原本的用意,甚至擾亂他的心!因此,他加快進行和婉清格格成親之事,並且刻意冷落、疏離她。
可一旦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刻,他便不由自主地想起她,她的身影總無聲無息侵入他的腦海里,佔領他的心,教他幾乎夜夜難以成眠,恨不能立即將她擁在懷裏。
但他沒有!
直到今天,他終於再也忍不住!他說服自己反正他就快要娶婉清格格為妻,那算命老者的預言不久即將被攻破,他何苦再隱忍自己想要冬籬的慾望。
他想念她絕美中着嬌憨的芙顏,想念她柔軟馨香的身子,更想念她純真坦率的性子及毫不掩飾、做作的熱情回應。
思及此,他的腳步不由得加快,迫不及待地推開房門 ̄ ̄一開門,便看見菁兒坐在床邊打盹,他走向內室,來到菁兒身旁,伸手拍了她一下,喚道:“菁兒。”
菁兒隨即醒了過來,一瞧見是德渲貝勒,頓時慌張起來,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貝……貝勒爺……吉祥!”她趕緊福了福身子。
“你下去吧,這裏用不着你伺候了!”德渲朝她揮揮手。
“可是……可是格格她人舒服。”菁兒支支吾吾地道。
“不舒服?哪裏不舒服了?”德渲皺起眉頭。
“格格……她受了點風寒。”菁兒照實回答。
德渲旋即坐床沿,伸手輕撫冬籬的額頭,不自覺露出擔憂、憐疼的表情。
“有沒有請大夫來看過?”他問。
“呃……”菁兒怯怯地看了他一眼,“府里的人都忙着貝勒爺的婚事,沒人有空,所以菁兒只有到藥鋪里給格格抓了帖怯風寒的葯,方才已經給格格服下!”
德渲的身子微微僵了下,然後啞着聲道:“你下去吧,這裏有我在就行了!”
菁兒依言離開房間。
德渲俯下身子,憐惜地凝視着她蒼白的臉色,昔日的絕美少了紅潤的顏色,是因為他的冷淡嗎?
他用手指輕繪她的輪廓,幾近着迷地盯着她那捲長的眼睫,此刻睡着的她有着最無邪的容顏,他感覺自己的心倏地被揪緊。
“菁兒,你別鬧我。”他的撫觸驚擾了半昏沉的姜冬籬,她伸手揮開臉上的手指,翻個身繼續睡。
德渲微微蹙起眉,又好氣又好笑,她竟把他當成別人,他忍不住輕扳她的雪頰,要她看清楚究竟是誰!
他知道自己應該讓她好好睡個覺,畢竟她受了風寒,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他想看看那雙水汪汪、教人無法不沉淪的美麗大眼。
他喊了她幾聲,見她動也不動,於是低頭輕咬她的鼻尖。
姜冬籬皺着眉咕噥了幾聲,微微掀動羽睫,漸漸轉醒。
“醒了嗎?”德渲問,又低頭吻她,他從不知道自己竟會如此眷戀一個女人,無時無刻都想貼近她。
她熟悉的聲音,像誰呢?姜冬籬仍然半睡半醒,葯的作用使她的意識朦朧。
她微微睜開眼,看見德渲英俊的臉,自動地摟住他的身體,以為自己還在夢裏,她吻上他的下巴,疑傻的笑。
“我剛剛夢見了你耶!”她的臉在他胸前磨蹭,嗅聞着屬於他的獨特男性味道。
德渲順勢將她擁入懷中,看着她嬌憨的笑容,他不自覺地跟着笑了起來,半夢半醒的她,更為天真、可人,純然無邪的笑顏,更加挑逗人。
“你夢見我什麼了?”他忍不住問。
“我夢見你溫柔地對我笑着,還對我說會好好地疼我、愛我,不再凶我、欺負我,讓我覺得好喲!”姜冬籬一臉滿足地輕喃。
“你這麼想要我疼你、愛你?難道你不怕我了嗎?”德渲愛憐地看着她,忍不住又吻了她。
姜冬籬微微嘟起嘴,“我是怕你呀,可我也愛你啊!”說著,她突然笑了起來,好一會兒才又道:“這是我自己發現的,是我的小秘密!我本來不想告訴你的,我怕你笑我。”
德渲挺拔的身軀驀地一顫,驚覺自己心中有個隱密的角落已悄悄崩塌。
“你為什麼認為我會笑你?”他沙啞地問,大手忍不住摩挲着她嬌美細嫩的臉龐。
姜冬籬輕嘆了聲,“因為你就要娶別的女人當妻子了,我只是一個小妾,我很清楚自己的身分和地位,這個秘密我只會告訴夢中的你!”
說著,她的嘴角又甜甜地彎起,沉浸在自己編織的美夢裏。
“籬兒……”德渲嗄啞地低喊。
她好美,男性的衝動命令他要她,他恨不得能將她揉進他的骨血里,可他怎能趁人之危?
心中掙扎不已之際,姜冬籬竟主動的吻上他的唇,一雙小手亂無章法地揪着他的衣服,柔軟的身體昆貼着他磨蹭,挑起了德渲的慾望。
她將手滑進他的衣服里,熨貼着他的胸膛,緩緩摩挲起來。
德渲低咒了聲,僅存的自制力即將潰堤,“你不後悔?”
她再怎麼宣誓她對他的愛,她仍只甬他的小妾,這輩子恐怕都更改不了!
“不會!”她微笑地嘆語。
這聲音像天籟,深深蠱惑了德渲,他再也控制不了內心熾熱的情慾。
他俯下頭深深的吻住她,一邊動手解開兩人身上的衣服。他的唇舌恣意品嘗她的甜蜜,狂野地與她糾纏,然後慢慢地下滑,輕咬她辦色的蓓蕾,一雙大手狂猛地揉搓着她雪嫩的胴體。
再也無法等了!他攫住她不盈一握的纖腰,貼近她扭動的臀,深深地一挺,將自己送進她體內,以求解脫。
德渲隱忍多時的慾望在此時全數爆發,他深深地進入她溫暖的身子裏……夜,才正要開始……
翌日,姜冬籬幽幽醒來,全身酸疼異常。
窗外的陽光灑在她身上,她閉着眼享受一會兒,便睜開眼起身下床。
在被子滑落肩頭之際,一陣涼意撲來,姜冬籬低頭一看,差點尖叫,她居然赤裸着身子!
老天!昨夜到底發生過什麼事,她明明記得自己喝了葯之後,便躺在床上睡覺,怎麼會……忽然間,她完全想了起來,昨晚她好像做了一個夢,夢裏有德渲,他好溫柔好溫柔地吻着她、愛着她……可那真只是一場夢而已嗎?
他的撫觸是那麼地真實,縈繞她身邊的氣味是那麼地熟悉,她幾乎敢斷定那春夢是真的,德渲來過她的房間!
思及此,她別開臉,忍着身體的酸疼迅速地起床更衣。
就在此時,菁兒端着一盆水走進房裏來。
“格格,你醒了,身子好些了嗎?”
“菁兒。”她想再確認一下德渲是否真有來過。“昨兒個有沒有人來看我?”
“哎呀,我差點給忘了!”菁兒放下盆子,喜孜孜地道:“昨兒個德渲貝勒爺來看格格您呢!見你睡着,他便要我下去,說他會照看着你,我想貝勒爺他還是很關心你!”
姜冬籬小臉頓時紅成一片,原來昨晚那個夢是真的!
“格格,今天是你的生日,有沒有想過要做些什麼?”菁兒一邊伺候着她更衣梳洗,一問道。
姜冬籬偏着頭想了一會兒,羞赧地道:“我想……我想找德渲哥哥……跟他說一件重要的事,還要送他一樣東西。”
她想過了,她要當著德渲的面告訴他,就算他娶了別的女子為妻,她仍然喜歡他、愛他,並且她要將她從小帶在身邊視為珍寶的醫書和玉佩送給他。她記得爹爹曾經說過,這兩樣東西便是她將來的嫁妝。
“這樣啊,那菁兒待會兒先去替格格打聽一下貝勒爺現下人有哪裏?”菁兒開始幫姜冬籬梳理秀髮。
姜冬籬欣喜地點了點頭,她已經等不及想見德渲,整個腦子裏充滿了他偉岸俊逸的身影,原來喜歡一個人的感覺可以如此甜蜜、快樂!
當菁兒打聽到德渲貝勒人在書房裏時,便急急忙忙奔回房裏告訴姜冬籬。
正當兩人準備離開房間上書房去的時候,房門外卻於此時傳來敲門聲。
“誰呀?”菁兒一邊問着,一邊忙奔向前去開門。
打開門,卻見李總管捧着一隻小錦盒,必恭必敬地福着身子。
“李總管有什麼事嗎?”菁兒讓開身子,讓李總管進入小花廳。
李總管將小錦盒放在桌子上,對着姜冬籬笑眯眯地道:“格格,這是二貝勒爺託人從江南給您帶回來的生辰賀禮,裏頭還有一封短函,您瞧瞧,老奴先告退了。”
“謝謝李總管。”
送走了李總管,姜冬籬驚喜不已的捧起小錦盒,又哭又笑地喃喃道:“安哥哥他沒有忘了我,還給我送生辰賀禮,我就知道安哥哥他不會不理我的!”
“格格,打開來看看,看二貝勒送了你什麼東西?”菁兒在一旁催促着,藉以轉移姜冬籬激動的情緒。
姜冬籬開心地點點頭,小心地打開錦盒。
一隻通體碧綠青湛的上等江南玉手鐲在眼前。
“哇!好美呀!”菁兒忍不住驚呼。
姜冬籬只覺眼眶一紅,鼻頭一酸,這世上除了阿瑪和額娘之外,就屬安哥哥最疼她了,她曾跟他提起過想要有一隻同額娘一樣的玉手鐲,沒想到他還記得!
“格格,戴戴看吧!”菁兒鼓吹着。
“嗯!”姜冬籬吸了吸鼻子,將玉鐲緩緩套入手腕。
青湛碧綠的玉鐲環着她纖細嫩的手腕,更襯托出她如羊脂般的雪白肌夫。
“哇!格格戴起來更好看了!”菁兒由衷地讚歎着。
姜冬籬高興得眉開眼笑,但瞬即,她的笑容微微斂了下來,如果……如果這隻玉鐲子是德渲哥哥送給她的,她會更開心!
沒發,覺姜冬籬的異狀,菁兒從錦盒中拿起一封摺疊得很整齊的信函。“格格,這裏頭還有一封信呢,你瞧!”
她將信函遞給她。
姜冬籬接過信函,緩緩地攤了開來 ̄ ̄籬兒:今日是你十七歲的生辰,為兄不能趕回去為你祝賀,特命人奉上這隻江南玉鐲,做為你的生辰賀禮。為兄祝福你永遠活得開心、快樂,像從前無憂無慮的小冬籬!雖然我不在你身邊,可我無時無刻不想念着你,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知道嗎?兄德安親筆
姜冬籬看着看着,不禁流下眼淚。安哥哥對她實在太好了,在這一段被冷落的日子裏,她不禁格外地想念他。
“格格,你別哭了!哭得眼睛腫腫的,待會兒怎麼去找德渲爺!”
她的話可提醒了姜冬籬,她趕緊抹了抹眼淚,將信函重新摺疊好,忽然間,房門呀的一聲被打了開來。
姜冬籬抬眼一望,沒想到竟是德渲!她下意識地將信函緊捏在手裏,然後雙手交疊於身後,有些驚惶地望着德渲。
德渲微微眯起眼,她的一舉一動他全看進眼裏了,她手裏好像握着什麼東西怕他看見似的,眼睛還紅紅腫腫的,顯然剛剛才哭過。
“怎麼了?怎麼看見我這麼緊張?”德渲走上前去,來到姜冬籬面前,聲音低柔地問道。
“沒……沒什麼!”她下意識地否認,因為每次一提及德安有關的事,他便會對她怒吼。
“哦?真的沒有?”德渲的神色顯得有些陰沉她分明是在撒謊,她那一張驚惶的小臉根本騙不了人。“你身後藏着什麼東西是我不能知道的?”
姜冬籬只是咬着唇沉默不語。
一旁的菁兒見狀,忍不住替她開口道:“回貝勒爺,格格沒藏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只不過是二貝勒託人給格格帶來的生辰賀禮罷了!”
“誰要你多嘴來着!”德渲冷冷地瞪着菁兒一眼,菁兒嚇得連忙低下頭去,連退了好幾步。
“到房門外守着。”德渲朝菁兒命令道。
“是!”菁兒福了福身子,趕緊走出房間。
菁兒離開之後,房間裏頓時籠罩着一股教人不安的沉寂。
姜冬籬無措地睇視着德渲滿布陰霾的深峻臉龐,她緊張地吞咽着口水。
“今天是你的生辰?”德渲開口問道,打破二人之間的沉默。
姜冬籬怯忮地點點頭,“今兒個是我十七歲的生辰。”
十七歲?已經過了十年?真快!德渲忽然想起和那算命先生的十年之約。
“只不過是生辰賀禮,為什麼怕我瞧見?”德渲又問。
她咬了咬下唇,吶吶地回道:“我……我怕你又會生氣!”
“生氣?我為什麼要生氣?”他的嗓音顯得異常的低柔。“拿出來給我瞧瞧,我很好奇他送了你什麼禮物。”
姜冬籬猶豫了下,最後還是緩緩地伸出手,“我手上戴的這隻玉鐲子,就是安哥哥送的賀禮。”
德渲拉過她的手,仔細地看了半晌,“你很喜歡這隻玉鐲子?”他冷冷地問。
她老實地點點頭。
德渲輕哼了聲,忽然又道:“你手裏握着什麼東西?”
他剝開她緊握的手,抽出已皺成一堆的紙,然後迅速攤開閱覽。
隨着信里的一字一句,德渲的臉色愈來愈難看。
他倏地抬起頭來,瞅住姜冬籬,然後突然伸出一隻手攫住她的下巴,怒氣騰騰地問:“你就是為了這封信而哭紅了眼睛?”
姜冬籬惶懼地圓睜雙眸,顫聲回道:“我……我只是忽然有點想念安哥哥,沒別的意思!”
“是嗎?”德渲陰冷下笑,心裏卻充斥着光涌的狂猛妒潮。“我說過,不許你和德安再有任何親密的來往,你好像都給忘了?”
“我沒有!”姜冬籬趕忙否認,“這份賀禮只是安哥哥的一點心意,他只不過把我當妹妹般疼愛罷了!你相信我好嗎?”
“要我相信你也行!”德渲眸光詭異地一閃,勾起嘴角陰柔地道。“只要你脫下那隻鐲子,丟掉它,我就相信你。”
他就是無法忍受她戴着別的男人送的東西!
經過昨晚,他今早根本無法專心處理公事,滿腦子想的都是她柔媚可人的模樣。於是,他放下公事,忍不住又回宇淵樓看她,心中同時決定今後要待她好一些,要竭盡所能地寵她、愛她,以彌補她只能身為小妾的遺憾!
沒想到,迎接他的竟是她想念別的男人的淚眼,還有那一隻她視若寶貝的玉鐲子!她的心裏根本就不還念着德安,這令他妒火怒火齊燃。
姜冬籬因他無理的要求,整個人頓時怔愣住半晌后,她慌亂無措地道:“我不能這樣做,安哥哥知道的話會很傷心的!”
“你倒很在意的感受嘛!”德渲眯起黑眸,寒着聲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馬上脫下那隻鐲子丟了它,否則……後果自行負責。”
姜冬籬渾身不住地顫抖,她根本不知該如何是好!她快被逼得流出眼淚來,但是她就是沒辦法照他的話去做。
她遲遲不肯表態,更加激怒了德渲,只見他的雙眸倏然掠過一抹暴戾的幽芒;瞬間,他抓起她的手,粗魯地拔出玉鐲子,毫不在乎是否弄痛了她。
“啊!”姜冬籬痛得驚呼。
接着,他揚起手中的玉鐲子,當著她的面狠狠擲落地面,玉鐲子登時碎成片片,清脆的碎裂聲驀地揪痛姜冬籬的胸口。
她不敢置信地望着地上的碎玉,眼淚撲簌簌地滾落兩頰,哽咽地道:“德渲哥哥,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籬兒心裏喜歡的只有你一個人,安哥哥只是個哥哥,你為什麼不相信我?”
她的眼淚和控訴揪痛了德渲的心,他整個人頓時煩躁起來,他也不曉得自己究竟是怎麼了,竟會有如此失控的行為!
“你這樣做,也一併打碎了籬兒對你的愛!”姜冬籬抹着眼淚繼續說道。
德渲聞言抬起頭,隨即目光一沉,心中的怒氣又起。怎麼?她是在威脅他嗎?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妾竟妄想左右他的心思嗎?
“你的愛恨與我無關,你只是一名小妾,你以為我會希罕你的愛嗎?老實告訴你,若非阿瑪和額娘堅持,我連納你為妾也不想!”
他冷酷無情的話語狠狠地戳痛姜冬籬的心,也一併將的幻夢徹底打碎,淚水不斷地滑落。
德渲硬着心腸不看她淚眼迷濛的傷心模樣,冷冷地又道:“從今天起,你給我搬出宇淵樓,回你之前住的蓮軒去,這裏將是未來少福晉的房間。”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